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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商博良·归墟》(30)

2021-04-16 22:14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那一声嚎叫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绝非一个“人类”所能发出的。除非是恶魔把她整个塞进带钢齿的磨盘,一寸寸地磨成渣滓。鲛女的眼睑一跳,全身如蛇一般弹起,姣好的脸在一瞬间重又变得如鬼。她张开嘴,露出血淋淋的牙床,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牙齿已经消失在阴离贞的钳子下,不顾一切的咬向阿大的脖子。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东西,唯有野兽般的疯狂。

  阿大尖叫着把拳头塞进鲛女的嘴里。原本那张经过“翠侯”修整的“檀口”绝不可能容下阿大的拳头,但为了清理里面剩余的鳃,阴离贞把嘴两侧都切开了,于是伤口裂开,阿大整个拳头被鲛女吞下。在她还是个纯正鲛人的时候,她的咬力足够把阿大的手腕咬断,但此时阴离贞已经断掉了她的两处肌腱。她用尽全力,却只是发出痛苦的吼叫。她的鱼尾倒翻上来,死死地缠住阿大的腰。

  “尾部的肌腱还未斩断,她能勒杀你的!”阴离贞暴喝,“把艳窟吹进她的鼻孔里!”

  阿大觉得自己的腰椎快要断了,鲛女翻身把他死死地压在青玉台面上,满头青丝覆盖他的脸,她全身上下血流如注,痛苦已经清空了她的“锁灵墟”,此刻控制她的只剩动物的本能,她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敌人,宁死也要杀掉。阿大没办法把“艳窟”凑到蜡烛的火焰上去,因为他的一条胳膊也被鲛女的尾巴卷住了。他隐约停到了自己的骨骼发出了将要折断的哀嚎。

  “帮帮我……帮帮我……”他的气若游丝。

  “如果我帮你,我就会进入她的眼睛里,那时候她就会记住两个人。”阴离贞幽幽地说,“可你只想她属于你一个人,对不对?”阿大愣住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和鲛女一样死死地缠住了他。

  那些夕阳坠落他和阿莲、阿二一起走在海边,阿莲拉着阿二的手;那些星辰升起,他和阿莲、阿二坐在海滩上,看涨潮,阿二坐在他和阿莲之间;冬天封港的日子里,阿莲在他们兄弟俩的破屋里席地而坐,玩抽签的游戏,输的人就要在脸上粘上纸条,阿莲输了,阿二就用糯米把纸条黏在她的脸上,开玩笑似的捏着她的脸,阿莲没有躲开,只是娇笑着扑打阿二;阴雨连绵的夏天,一伙靠海吃饭的穷兄弟在酒肆里玩牌,阿莲抱着什么东西跑进来,长发湿透,她把一个鲨皮缝制的套筒放在桌上,对阿二说,“这是你的手套筒哦,你看,我给你缝了那么大的!”

  靠海吃饭的男人都需要一双鱼皮缝制的好手套,这样可以保护手不被盐侵蚀得太厉害,打牌的男人们都带着坏笑说自己也要手套筒,阿莲羞涩地说这是她打赌输给阿二的。阿大默默地坐在旁边,拨开一粒花生喂进自己嘴里。

  是的!就算拼上了命!全身骨头都撅断了,死了!沉入海底!被贝壳吃了!他也要阿莲只属于他一个人!

  阿大全身爆响,随即是“嚓”的断裂声。他的右臂断了,他扭断了自己的右臂!以此为代价把“艳窟”抛向空中,张口咬住。他已经意识不到疼痛了,还能动的那只手把火焰凑到香料上,浓郁如奶的粉红色烟雾散开,仿佛一只柔软的手抚摸着阿大的鼻尖,那是世间最强的春药,只一息便能让人失去自我。阿大惊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被艳窟和黑甜香的双重效力控制了,只觉得一切痛楚都消退,身上暖如阳春,血脉喷张,血涌如破冰的山泉,他的视野里一切都是朦胧的,只有那张脸那么清晰。阿莲的脸,瞳孔中映出他的样子。他们相拥,时光漫长,春宵一度。

  是死了么?或者洞房花烛?

  真想就这么沉溺在这美梦中,再不醒来……

  “不好!”阴离贞惊呼。

  可还不能睡啊……睡着了……她就会离开了!在即将失去知觉的一瞬,阿大觉得脑颅深处仿佛有一根痛楚的弦被人抓紧了,不……不该是这样……不能死去!这也不是洞房花烛!是要一生那么漫长的不离不弃!

  他猛地睁开眼睛,吸入那口粉色的烟雾,用尽全身力量吻在鲛女血色斑斑的唇上,把烟雾吹入她的身体里……

  一个男人搂着一个鲛女,鲛女的尾巴死死地缠着他,仿佛时光静止,许久许久。这一刻的停顿像是一幕求欢,又像是狂蛇噬人的前奏。他们的目光交接,都透着十足的凶狠,野兽般不遗余力,却又缠绵。

  如死亡般漫长的抵死缠绵。

  阴离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击掌。掌声中,阿大和鲛女无力地倒在青玉台面上,鲛女浑身出血,顺着那些雕刻而成的叶脉汇流入下方的木桶中。血液也顺着青玉的纹理渗入那些红色的细丝深处,滋润着它们。阿大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他便会明白,这青玉台面并非天生有血筋,而是多年鲜血洗成,他只是紧抱着鲛女,双目无神地看着洞窟顶,像是死了。

  “浮海巨鲸都不能抗拒的东西,是什么让你抗拒了那一瞬呢?”阴离贞走上前去,轻轻地拍打着阿大的肩膀,“若把这女人比作一匹烈马。她是你亲手驯化的,我的屠龙之术和你那一瞬的抗拒相比,不值一提。”

  阿大的喉咙深处发出咕咕的声音,梦呓般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我也想要……那个……手套筒……”他的眼睛缓缓地上翻,直到剩下眼白,然后昏死过去。

  “手套筒?”阴离贞摇了摇头,这句话太难理解了。

  他摸出一颗褐色的香料,用火焰燃着了,吹入阿大的鼻孔中,喃喃自语,“还好准备了艳窟的解药,否则怎么收场?还差‘劈尾’这一道,这是我一生屠龙最成功的一次,可别叫我前功尽弃。”他打开木盒的底层,一柄始终不曾动用的刀具躺在里面。

  一柄锯,翠玉制成的锯,锯齿像是鲨鱼的牙。

  “白云边好像出事了?”仆妇忽然说。

  阴离贞一惊,凝神细听。隐约有钟声随风而来。灜天神宫上的古钟轰鸣起来,钟声急促,有国家丧乱之音。阴离贞如一只夜枭般扑入洞窟外的黑暗,那件鱼皮制的围裙飘落在地。仆妇瞥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阿大和鲛女,也无声地潜入了外面的黑暗,她看起来腿有残疾,此刻却如一条蜿蜒的黑蛇,远比常人奔跑更快。


  黑衣仵作和郑三炮沿着甲板漫步。他们总是向着同一个方向走,但是之间永远隔着两丈,如果仔细丈量甚至不会有超过一寸的误差。冥川洋流还未完全通过高峡,一波又一波的滔天狂狼打在他们两人身上。他们浑身衣衫湿透,但是步伐丝毫不乱。

  “你姓什么?”郑三炮一边问一边撕去了脸上的面具,扔在海风里。那是一个极其精巧的假面,以鱼胶和琼脂成型,连皱纹都和郑三炮的脸一模一样。它在风中翻滚,好似一张被活生生剥下的面皮。

  “快死的人没必要问这些。”黑衣仵作嘶哑地说。

  “你用‘往世莲华’,这是苏家的技艺,你姓苏!”剥去面具后的杀手是一个俊美逼人的年轻人,只是俊美得不真实,那张脸就像精雕细琢的石像般没有缺点。

  “是我们昨夜在灜天神宫中见过的人,当时他是扛着鲨鱼上来的八名男子之一。”商博良压低了声音,“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和他又没有什么苟且。”莲珈伸长了脖子好奇地观望。

  商博良给这个女人折腾得哭笑不得。“难道你这个岛主夫人连岛上人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他不是瀛县的人,所以我不知道。”莲珈耸耸肩。她的红裙已经湿透了,双肩细骨伶仃,看起来弱不胜衣,她自己倒全然不以为意。

  “什么意思?”商博良一愣。

  “随着海船从大陆上来瀛县的,我们叫外乡客。外乡客都是我丈夫的亲戚,外乡客和岛上人彼此间是不能说话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外乡客的名字。”

  “那所谓岛上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莲珈迟疑了一瞬,“所有女孩都是岛上人,因为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运到这里来,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这座岛上,这座岛就是我们的家。很多人甚至根本记不得外面的事了。”

  “那你为什么记得?”

  “我聪明嘛!”莲珈没好气地回答。

  商博良不再说话,只是凝神望着雨幕中缓缓踱步的两个人。

  “你不相信?”莲珈挑衅地扬眉。

  “你冷不冷?”商博良扭头看着她。

  “怎么忽然问这无关紧要的事?”莲珈愣住了。

  商博良把一件蓑衣搭在莲珈的肩上,“我没不相信。我是个活在今天的人,有人跟我说话,我都会相信。”

  “你哪儿弄来的蓑衣?”

  商博良指了指前面壁立千仞的海崖:“路上捡的,原来是那些女孩身上穿的,她们为了上绳桥,不想身上太重,就把蓑衣扔下了。”

  “什么叫活在今天的人?”

  “多数人都是活在明天的,”商博良淡淡地说,“就像那些女孩,扔掉蓑衣,冒着雨奔跑,就是为了上船,为了明天。可也有人会把蓑衣捡起来自己披上,先把雨挡掉,至少眼下这一刻能觉得温暖些,这样的人就是活在今天的。我这种人,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所以今天如果能找到一个避雨的驿站过夜就会很高兴。如果驿站里有人喝了一点酒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我也都会相信。总好过一个人默默地过一整夜。你要是去过晋北雪国就知道,那里的雪夜很长很长,要是没人说话,听着屋顶上的雪簌簌地飘落,你会觉得自己要被雪埋掉了。”

  “要是别人骗你呢?”

  “等我发现他们骗我,也是明天的事了,可我这种人,只有今天啊。”商博良说。

  莲珈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许久许久:“这一定是你常用来跟女孩搭讪的手段,我不理你!”说完她倔强地把头扭开了,再不看商博良。

  商博良愣了很久,无可奈何地笑了。他这一生中遇见过很多女孩,在他失去最重要的那个之后,就再也没有试图吸引过谁。但他走过很多地方,阅历太广,只需原原本本地说起那些旅途中的事,女孩们就会被打动。像阿莲那样缠着他要他讲故事的漂亮女孩绝非一个两个,他也已经习惯自己讲述的时候,对方会认真地听。可唯有这个莲珈夫人,她骄傲得就像一只猫,就算你用最大的善意对她,她仍旧会在吃完了你给的东西之后傲然离去,全然不把你当回事。

  “你说他们两个谁更厉害一点?”商博良不说话,莲珈反而找他搭茬。

  “看来都是天罗山堂的顶尖刺客,胜负很难说。那位仵作兄弟用的是”往世莲华“,这种杀人术同时使用六种武器,在群战中可以以一当十。而你们岛上的外乡客用的翠玉刀大概是以丝线驾驭,必然也是极高的技巧。”商博良说,“这么看来,瀛县是天罗控制的一座岛。”

  “从没听说过。”莲珈摇头。

  “我相信,我和那位仵作兄弟同行那么久,我也没有想到他是一个天罗刺客。我本以为这次远航只是要探寻海外三岛,不过现在看来大概另有目的。”

  “你一个连操帆都不会的人跟着大船航行那么远到这岛上,还是观星定位的人,居然都没有怀疑过此行的目的,你也太好骗了吧?”

  “还是我刚才说的,活在今天的人,何必怀疑别人跟自己说的话呢?”商博良低声说,“就算被骗了,也是明天的事。”


  黑衣仵作提着满袖的利刃缓步而行,刀、剑、叉、钩、钺、镰,这些武器碰撞着叮当作响。黑色的长袖遮住了他的手,谁也看不清在袖中他是如何控制这六种武器的,给人一种他有六只手臂隐藏在袖中的错觉。他沉默着,根本不想回答年轻刺客的问题,目光始终落在翠玉短刃上,好像那是只珍贵的鸟儿,随时会飞走。

  “姓苏的有一个分支效命于前朝皇室,”年轻刺客问,“你到底是效命于皇室,还是效命于家族?”

  黑衣仵作沉默良久,“我自己。”

  他立地旋转起来。仵作的黑衣原本就是一件笼罩全身的长袍,以免尸水和其他脏东西沾身,随着旋转,整件黑袍鼓风振开,就像一团黑云把仵作整个人裹在其中。黑云中金铁交鸣,六件武器刃光闪烁,从种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挥斩而出,彼此碰撞激荡。黑云带着这些致命的锋刃扑向年轻刺客,无人能看清这些武器的轨迹,刃光密集得就像是群被惊动的马蜂。

  年轻刺客在黑衣仵作扑出的统一瞬飞退,和黑衣仵作之间始终保持着两丈的距离。他后退的同时把“翠侯”抛入空中,这一抛仿佛赋予了这柄翠玉短刀生命。它震鸣着飞翔,围绕着那件飞扬的黑袍旋转,似乎要寻找一个破绽钻进去。

  “简直像戏法一样!”莲珈惊得瞪大了眼睛。

  “和戏法差不多,这是‘傀儡技’的一种。那个刺客手中牵着两根细丝,他一边飞退,一边引动两根细丝来操纵短刀浮空,就像是放风筝一样。这种技法对手指的要求极高,所以从小积累幼功才能掌握,老师教这种技法的时候总是从演傀儡戏开始。”商博良轻声说,“据说老师会让学生练习操纵一只纸质的蝴蝶,绘画得栩栩如生,引飞鸟来啄,又让它啄不到。技艺精深之后,就会把纸蝶换成淬火钢片的蝴蝶,鸟儿再来,就把它们切断。”

  “那仵作的技巧呢?”莲珈似乎兴致勃勃。

  “没有任何人的手能够同时使用三种不同的武器,那些武器每种的用力方法都不同,我猜测他在袖中藏了一件什么机括,可以同时运用三种武器的精巧机括。”商博良说,“可我还没有想通,即使操纵机括,他的手指也该不够用才是。”

  “他们俩谁会赢?”

  “你希望谁赢?”

  “那当然是岛上那个外乡客咯,他一定是偷偷联络了这些女人要偷船逃走。要是他能杀了那个仵作,我们也能趁乱逃走的。”莲珈瞪着商博良,“你不会阻止我的吧?”

  “我不会阻止。”商博良点点头。

  “喂!你想清楚哦!这岛上就那么一艘大船,我们要是驾着这船回陆地上去了,就没有船带你去归墟了!”莲珈满脸不领情的样子。

  “求生的人的愿望,比求死的人的愿望,总是来得重要一些。”商博良淡淡地说,“何况这岛上有树,我可以自己造一艘船去归墟。”

  “自己造一艘船可得几年十几年吧。”莲珈满脸狐疑。

  “反正我还有很多……不知道怎么用的时间。”商博良笑笑。

  他们说话的间隙中,年轻刺客和黑衣仵作已经围绕着甲板转了一圈。黑衣仵作也知道那柄“翠侯”的危险,尽管他浑身围绕刀光,却不敢迎着“翠侯”的锋刃逼上去,“翠侯”想要轻易伤到黑衣仵作也无能为力,它纵然灵巧,毕竟是靠丝线控制的,力量不足以和“往世莲华”的六刃相比,而六刃撕裂水幕冷光四射,防住了黑衣仵作的全身。

  “他们一个不停地追,一个不停地逃,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算完?”莲珈问。

  “看谁的力量先耗尽。使用六件武器无论如何都是极耗力的事,这些武器加起来只怕有几十斤重,想象你挥舞一个几十斤的铁块,很快就会筋疲力尽。但是傀儡技极其考验指力,一旦手指疲倦失去感觉,玉刀就会失去灵性。那时对方便有一线机会。”商博良说,“仔细看他们身上。”

  黑衣仵作和年轻刺客的身上都裹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和周围的水雾不同,这股雾气在一潮过去新潮未至的时候袅袅升腾,显然是极热的水汽。两个人的体温都在迅速地蒸发衣服上的水,这场殊死搏斗中双方始终隔着两丈,甚至武器也不曾交击一次。但是双方已经用尽全力。

  黑衣仵作扑击的势头忽然中断。他站住了,飞扬的袍袖和衣角落下,重又看得出“人”的形状,而非一团黑云压顶,六刃收回袖中。“翠侯”猛地振作起来,如一只穿梭花间的蜂鸟,准确地取黑衣仵作的喉间。不被“往世莲华”压制,年轻刺客获得了一次完美的机会。刚才他甚至连多吸一口气的力量都没有,唯有亲身面对那六刃,才会明白它的凶煞。他的“翠侯”只要迟滞一瞬,六刃就潮水般把他卷杀。

  黑衣仵作忽然高挥两袖,宽大的袖管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六道铁链从大袖中滑出,末端带着他的六刃!六道铁链在他面前形成无懈可击的防御,仿佛六条暴怒的黑蛇,六刃是它们的牙齿。年轻刺客的手猛颤,“翠侯”如深入敌阵的孤军急撤,玉刀若是和金属的六刃正面撞击,很可能崩裂。六条锁链和黑衣仵作嘶哑的笑声一起扑至年轻刺客的面前。

  “还有这种技巧!”商博良也不禁赞叹。

  用六条锁链控制六刀,尽管精巧远不及丝线拉动的“翠侯”,却是把精微的武器操纵融入了“往世莲华”的凶暴中。锁链让黑衣仵作和年轻刺客之间的两丈距离骤然缩短,黑衣仵作跃起在空中扑下,骇人的威势和六条锁链让他如张开翅膀飞翔的枭鸟般。

       生死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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