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14
14 逃跑
黑色，矢志不渝地爱着彩色。
什么编制不编制的，越说越扯淡了，他说的现实问题是指这个吗？
“你冷静一下。”
卷儿忍无可忍，推开十爷就走，被十爷一把拽回来坐好。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十爷问得认真，语气并不是在开玩笑。十爷不让自己走，卷儿肯定走不了，搞不好会再被他同事劈晕一次。卷儿咬了咬唇，决定理好思路再跟他谈清楚。他沉默了会，认认真真地开口：“现在说不清，等你下班我再和你说。”
十爷想了想，卷儿说的有道理，现在公务时间，这个话题不好说。
“那你回家等我下班。”
看着卷儿点头，十爷满意地放了人走。
卷儿出了警署的门，走了些路，确定自己已经脱离十爷视线后，赶忙打了辆滴滴，迅速麻溜儿地钻了进去。
等他下班？以他的性格，等他下班我还跑得了吗？
他敢追，我还不敢跑了。
卷儿决定立马回家收拾行李跑路，一切等十爷冷静之后再说。
“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师傅有些中二，一看卷儿这帅气精致的面庞、黄金比例的身材、卓越温和的气质以及略显慌张的神色，时不时看手机显示屏时间的动作，立刻脑补出一场贵气少爷作死弄丢小娇妻，误会解开后追妻火葬场的狗血大戏。
这个时候，男女主人公能否在一起，全靠一个敢闯红灯、敢无视限速摄像头、敢狂踩油门、敢马路漂移来争取时间的司机！
司机抿着唇郑重地点点头：“少爷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少爷？
卷儿看着司机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揽天下大任为己任的神情，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卷儿看着车窗外风驰电掣而过的风景，因为过快的速度而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糊了卷儿一脸，卷儿在大风中挣扎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师傅，其实我没这么急，您不用闯红灯的……”
司机将卷儿送到小区门口后，用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看着卷儿，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好评不着急，办完事再给。”
“好…好…谢谢师傅。”
卷儿一到家，赶忙收拾自己的笔记本和日常用品，拉着个行李箱要走前，想起来上次答应给立风的甜品还没给他。自己这一走，估计短时间是不回来了，答应人家的事情也不好意思没做到。卷儿看了看手表，得亏了那个司机，时间还早，他从冰箱里拿出小蛋糕，小跑出去按立风家的门铃。
按了很久都没开，看来立风不在家，应该是去研究所了。
小蛋糕放在外面会坏的很快，不能放在立风家门口。卷儿只得又跑回家里，撕了个便利贴给十爷留言。
“冰箱里有包好的速冻水饺，你先凑合着吃几天。你也先冷静几天，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没什么可能，等你想明白了再联系我。还有之前答应给立风的小蛋糕在冰箱上层第二格里，记得帮我带给他，谢谢。”
卷儿字迹写的潦草，用词也全然没有细想，前后没什么逻辑。把便利贴贴在冰箱门口，就急匆匆地往外面跑。
卷儿又打了车，这次的司机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帮卷儿放好行李，语气平静地问他去哪里。
去哪里？
卷儿一时之间报不上地址。回国后，宋丹来找他之前，他租了朋友高立推荐的一所公寓。接下宋丹的委托后，他因为要长时间住在十爷家里，就停租了那所公寓。现如今那所公寓已经出租给别人了。
卷儿给高立打了电话。
刚好高立要去北京出差半个月，让卷儿先居住在自己家里，家里养的狗也不用麻烦邻居照看了。
“卷毛，这可不像你。”电话那头的高立调笑他，“你可是我们所有人中最从容冷静的人，当初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也没见你难过几天。现在居然也有一天会着急到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一些意外情况。”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很多话也不能说，卷儿只得这样搪塞自己的朋友。
好在高立也懂，并不为难卷儿，只说了家的地址。
卷儿挂了电话，朋友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以前在国外，他陪同导师在心理治疗诊所接触过许许多多的人。无论是灵魂多疯狂的人，他都能很理智从容地应对。曾经有病人在导师进行心理干预的时候发了疯，不受控地打伤了导师，卷儿听到声音进来的时候，那病人呲牙咧嘴，眼睛瞪得老大，布满了可怖的红血丝，手里还拿着被打碎的玻璃灯泡的碎片。在门外等候的其他学生都不敢进门，吓得四处逃窜，病人看到门外那些学生后更是狂怒，卷儿立刻关上门，阻隔他的视线，直面病人，从容冷静地模仿病人弟弟的口吻，安抚他的情绪，一步步接近病人，取下他手中的玻璃碎片，并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针氯丙嗪镇定剂，这才将人控制住。
实际上，这种情况很多，他都能很好地做出反应。他熟记每个患者的精神特征，并在危急时刻保持从容，这也是他成为导师最看好的学生的原因。
可是十爷让他慌张了。
大概是因为他并不是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身份与十爷相处，进行直接的心理干预，而是采取了以贴身管家的身份进行潜意识干预这种另类的形式。而在这一过程中，十爷喜欢上了他，这种情况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该不该继续下去。如果继续，他该怎样继续。可如果中断，他又如何在保证十精神不受损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卷儿说服不了自己，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遇到难事了吗？”司机用余光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明显有些焦躁的卷儿。
卷儿有些愁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人只要活着，有思想，有感情，就会痛苦。我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当一个植物人多好，不用关心人类，不用关心世界，不用在意人情世故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每天为自己该说什么而苦恼。”
司机声音沉稳，说着像是与自己身份不太相符的话。
思考与痛苦并不是哲学家的专利，并不是深奥而神秘的问题。每一个平凡而渺小的人，都曾抬头看着星空，思考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与归宿。
司机见卷儿对他说的话有些兴趣，便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后来我说服自己了，思想和情感虽然是人类痛苦的根源，可没有这两样东西，我也不会有快乐和感动。”
卷儿点点头。
“所以，无论是什么难题困惑着你，困扰只是一时的。你会找到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的。”
高立是与卷儿在英国认识的校友，与卷儿同龄。卷儿到高立家后，高立帮卷儿提着行李，交代着卷儿家中家具的使用方法和自家狗狗的一些注意事项。卷儿明显心事重重，没能认真地听进去高立的话，应得也心不在焉。
高立叹了口气：“算了，到时候你遇到问题了再来问我吧。我八点的飞机，马上要走了啊，你自己收拾。”
人都走到门口了，高立又转回来调侃他：“卷毛，冰箱里有酒。失恋了喝几打青岛啊！”
卷儿蔫蔫地白了他一眼，高立笑嘻嘻地走了。
高立家里大，带走了半个月的行李后显得很空，只有高立养的小金毛蹦来蹦去地啃地毯，才显一点生气。
卷儿低着头将手机放在手里不停翻转着，似乎在做什么思考。好一会儿，才打开手机，点进和十爷聊天的对话框。
4月9日 15：00 这是卷儿和十爷发的第一条微信。
[卷：帅哥，晚饭想吃什么？]
十没有回复。
4月10日 9：00
[卷：午饭吃红烧肉和水煮白菜吧，十分钟不回就当你答应了。]
[卷：我十一点半左右到警署，记得空出时间吃饭哦。]
4月10日 15：10
[卷：晚饭想吃什么？]
4月10日 17：40
[十：肉。]
4月11日 9：00
[卷：午餐吃椒盐牛肉和罗宋汤，十分钟不回就当你答应了。]
[卷：差不多老时间到。]
4月11日11：10
[十：可以。]
4月11日14：10
[卷：晚餐吃莲子羹。]
4月11日17：00
[十：没有肉吗？]
[卷：给你煎个鸡蛋，鸡蛋也算肉。]
[十：不喜欢，想吃红烧肉。]
[卷：晚上吃太油腻了，对吸收不好。]
……
4月15日9：15
[卷：午饭吃黑椒小牛排和蔬菜沙拉。]
[卷：老时间。]
4月15日9：33
[十：可以。你每天怎么过来的，方便吗？]
[卷：你放心，我坐百万豪车过来的。]
[十：不是说不会开车？]
[卷：笨蛋，公交车，227路直达。]
[十：……早点来，饿了。]
4月15日14：00
[十：晚餐想吃炸鳕鱼。]
[卷：不知这位帅哥打算几点回来？]
[十：六点半。]
[卷：最近回来越来越早啦，晚上要不要去公园逛逛。公园里认识一个遛鸟的大爷，早上下棋没下过他，被他嘲讽了，请警察叔叔帮我找回场子。]
[十：我没这么老，叫哥哥。]
[卷：……]
4月16日9：00
[卷：帅哥，周末了，晚上一起看电影吗？]
[十：不去。]
[卷：电影院有甜甜的爆米花。]
[十：去。]
……
4月18日8：00
[十：闹钟给你关了，你睡个好觉，午饭可以晚点送过来。]
9：10
[卷：早饭吃了吗？]
[卷：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呀。]
[十：吃的吐司。你睡得像猪，不省人事，我用你手的指纹开的。]
[卷：你才是猪。]
[十：行，那你是白菜。]
[十：那我可以拱你吗？]
……
卷儿划着手机屏幕，一条条聊天记录看下去，到这里终止了。不知为何，卷儿郁闷得很，总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
十爷从一开始的不回复他，到后来的回复，再后来的秒回。他在一点一点打开心房，甚至试着主动关心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进入到他荒凉寒冷的世界，这对一个性格孤僻的狂躁症患者来说并不容易。
至少，宋丹给的资料显示，在他之前，十爷从未主动关心过陌生人。他也尝试让十爷和立风交朋友，结果差强人意。
如果，这个他历经挣扎后，赌上自己被伤害的可能去表白的人，在他交付真心后宣布退出他的世界，并告知自己真实的身份。对十来说，一定是一次摧毁性的打击。
这之后，他很有可能再也不接受任何人，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封闭在内心最阴暗的角落里，忍受孤独病痛的折磨。
他该怎么办。
卷儿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十爷的电话。
应该是下班后回家，发现卷儿不见了。
卷儿没有接，看着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清白露骨地透露着打电话的主人焦急的心情。
十分钟后，十终于不再打电话过来。
叮咚，十爷发了一条微信。
[十：接电话，别的先不说。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