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记
(一)
七点多出发去医院时,有一只橘白慢悠悠地走到轿车底下蹲着。哇,又看到猫猫了,那会的我都忘了前几周刚被抓伤过,过去蹲下看着它。试探着把手伸过去后,它轻轻凑过来闻了闻我的手。大抵觉得我的气味不像坏人,便从车底下走出来,靠在我边上。猫猫被养的很好,毛软乎乎的,也是实心的,摸起来可舒服了。后来它就在我的脚边躺下,露出来柔软的白肚皮。发现我的衣服拉链在晃啊晃,就开始啃拉链玩,白色的爪子搭在红色的棉衣上。关上小区门口栅栏时,它蹲在那看着我,薄暮清晨。
(二)
西北这边口音带有很浓的鼻音,和湖南中部上扬的声调相比,是带着些黄土地的厚重。以至于我听这边的人说话是半猜的,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司机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司机问我这么早去医院做什么呢,我就给他说去做检查。当得知我是去做胃镜时,语气带些担忧了,问我是一个人去吗,家人在这边吗等等。但我实属有点担心做胃镜时会多么难受,便有些心不在焉。在片刻沉默后,司机问我是湖南哪儿的,我说湘潭,怕司机没听过,便补充了一句毛主席家乡人。没想到的是,他开始给我唱《浏阳河》中的一段:“浏阳河,弯过了九道弯,五十里水路到湘江,江边有个湘潭县哪,出了个毛主席…”怕我没听懂,又用普通话给我唱了一遍,还问我唱对没有。那会气氛实在轻快,车里飘着两种颜色的笑声。后来要下车时,司机伸出手摸了几下我的头,然后笑着给我挥挥手说再见。
(三)
躺在做检查的床上,总感觉自己像一块偏肥的腊肉,被翻来覆去的腌制,还不止一次。
(四)
做胃镜的前一天晚上,吃了顿海底捞,像是就义前的“断胃饭”。而做完胃镜的中饭,闻到了湘味吃到了家乡菜,只可惜胃还在恢复期,口腔仍有麻药存留,腮帮子也是痛的,那不然撑死也风流。
(五)
00:46,我躺在床上。明明眼睛都要困得睁不开了,却仍在回想起这些事。就比如那一句再见。再见,是再也不会见了——那只橘白色的猫,那位宽厚的司机,那些做检查的医生。但我会记得的,有一年冬天在兰州,我所获得的那一份巨大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