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小】带病旅行
“臃肿的风刮来消瘦的痛.”
01 陈峥宇死了。 那一瞬间，灵魂像是被活生生地被撕裂出这具皮囊。像是暴风雪劈头盖脸地朝他刮去一样。 不过其实他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痛感，就是感觉有点遗憾，遗憾什么呢？还没有二巡，还没有发实体专辑，还没有……做完那张和法老的双人EP。 他叹了口气，灵魂穿过急救室的墙壁。他并没有看到孙权，只看到肖翼龙和教授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龙哥……教授……”陈峥宇轻声叫着他们的名字，不过他们并没有听到。“小老师的父母到了吗？”肖翼龙搓了搓脸，妄图消除一夜未睡的疲惫。“快到了……孙权已经接到他们了。”教授垂着头低声说道。 “爸……妈……”陈峥宇看着伤心欲绝的父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哦对，有一个灵魂和他说过的。人死后是不会流泪的。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孙权，他仿佛并没有那么伤心，表情也只是淡淡的，垂着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陈峥宇却总觉得孙权的眼里少了点光。 02 陈峥宇的灵魂过了这么一天总归还是有些疲倦的，于是他跟着孙权回了家。 变成灵魂后不用开门这件事还是挺好的，他唰地一下进了门，然后在客厅等着。 等着孙权慢吞吞地用钥匙把门打开。 孙权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台洗了把脸，随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明天还要陪叔叔阿姨去火葬场，一定要睡着。” 而后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梳妆台上的一瓶SK2上。他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随后走向了卧室，从床头柜里掏出安眠药来，熟练地吞下。 陈峥宇看得出他脸上的倦意，甚至能看得见他变得更加厚重的黑眼圈。他的悲伤情绪早就因为过了一整天而消失殆尽了，他是个天生的乐观派，就算是emo也就emo一会，过了一会儿不用人安慰也好了。但孙权不是，他是一个会把悲伤情绪独自咽下去的人，在人多的地方他很会伪装自己，但当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他又会自己拿出来慢慢消化。 六月末傍晚的上海依旧繁华，外面亮着的都是些霓虹灯。 亮的刺眼。 陈峥宇抬手，挡住了窗外的彩光，给躺在床上的孙权留了一束温柔的月光。 他听着孙权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睡着了。 第二天，陈峥宇看到孙权早早地起来，好像睡的不错的样子。他倚着墙，看着孙权慢吞吞地收拾，随后穿过了墙，在电梯旁边等着他。 和往常一样，不过这回换成了他等孙权。平常都是孙权在电梯旁边等他，看到他以后还要拍一下他的头说一句“小孩子收拾慢的来”。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了，他笑了，对孙权说了句“孙权，你收拾慢的来”，带了点哭腔。不过孙权倒是听不见，只是默默地拉低了帽檐。 孙权下了楼，开着车去了陈父陈母所在的酒店把人接上，又去了火葬场。 火葬场在郊区，偏的很，孙权中途换了好几次航线才找到。 在吊唁厅里等了近半个小时，工作人员才端着骨灰盒出来。 工作人员淡淡地说了句“节哀顺变”，而后把骨灰盒递给了陈母。 那个工作人员是个女生，眼神清冷，像是看透了人世间悲欢离合似的。身上还透露出一点生人勿近的气质。 陈峥宇打了个冷战。 那女生仿佛能感知到他的存在，把头转向了陈峥宇，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像是生者对亡者的一次致意。 陈母抱着骨灰盒上了车，眼角的鱼尾纹好像又多了些。 陈峥宇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灵魂体坐在骨灰盒上，这一路很颠簸，搞的他头昏脑涨的，他本想睡一会，结果正对上孙权的眼神。“啊，孙权应该看不到我。他不是唯物主义者吗，应该不信鬼神这一说吧。”陈峥宇如是想到。果不其然，孙权只是看了那骨灰盒一眼，随后便把视线转移到眼前的路上。 陈峥宇被他那一个眼神看的睡不着了，他总感觉孙权看着他的骨灰盒有点奇怪，不像是在看好朋友，更像是在看自己逝去的爱人…… 03 下午，陈峥宇的葬礼在嘉兴举行。 来的人不多，也就家里的亲戚和一些圈内好友。 事发突然，很多人都没有时间来参加，只是跟孙权打电话说了一声，随后短暂地悲伤一下，然后就各忙各的了。 这很正常，毕竟人情这东西嘛，是最难琢磨的了。 葬礼上放着陈峥宇自己的歌，他自己听着居然觉得出乎意料的合适，他自己的本来就很emo很平静，在葬礼上放倒也不突兀。 他先去看了自己的亲戚，随后去看了活死人的成员。 陈峥宇看着他们聚在一起，静静地听着他自己的歌。江澄宇穿着黑西服，散着头发，头发像好久没洗似的，邋里邋遢的。杨和苏也十分地不注重形象管理，一直都有在打理的断眉也完全看不出来断在了哪里。不过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雷迪的唇钉也没带；李毅杰也难得没有带发带，死死护住的发际线露了出来；肖翼龙也是胡子拉碴的，发量肉眼可见地变少了。就连老吉这个和小精灵相熟不到一年的室友也十分憔悴，唇妆也懒得补，显得十分没有气色。转了一圈，反倒是孙权这个连着熬了两个晚上的人精神状态最好。 他叹了口气，那种悲伤的情绪又涌现了上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死了，原来大家也都很难过啊。 于是陈峥宇便找了个角落待着，一直等到葬礼结束。 04 葬礼结束，陈峥宇没有跟着任何人，而是到处寻找有阴阳眼的人。“啊，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看到了陈峥宇的灵魂，那个男生倒也不怎么感到稀奇，大抵是鬼魂见多了。“你好，我叫陈峥宇，昨天刚刚死掉，想请你帮我烧个手机。”“什么？”那男生应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显得有点惊讶。 最后烧的也不是真正的手机，而是手机模型。 “我要iPhone13promax。” “行吧行吧，你要求还不少。” “那钱怎么给你啊？” “呃……这就不用给了吧，就当我记得行善了。” 拿到手机后的陈峥宇第一时间打开了微博，令他没想到的是，孙权这么忙居然还抽出了时间替他发了讣告。评论区里清一色的蜡烛和RIP，当然，也不乏有一些粉丝不肯相信的。 [小老师去世的消息是真的，没看到手机型号都不是他的么。] …… 05 在得知孙权已经回上海以后，陈峥宇也蹭了车回去了。 以他对孙权这么些年的了解，他猜想孙权应该是去处理双人EP的事了。挺可惜的，他明明已经写完了，还有一首歌就录好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发了。 他在杨老师录音室的沙发里瘫着，听到孙权说：“杨老师，最后一首歌，把小老师的verse空出来吧……” 过了仅仅十天，法老和小精灵的双人EP便发了出来。 06 在陈峥宇死后的第28天，孙权在上海办了一场Live。这是原先就定好的，而且还是公益性质的，陈峥宇说的孙权也不好推脱。 这场唱的就是他们两个的双人EP，陈峥宇在台下看着孙权拿着麦克走上了台。台下一片寂静，孙权笑了笑，说道：“本来今天的演出还有一个人的……”台下一个个小姑娘听到他这话，都红了眼眶。“本来小老师是要和我一起上台的，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们不会介意吧？”说到这，已经有很多观众哭了起来。孙权倒也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随即他们便由哭转成了小声的啜泣。 “录像的观众可以停一下么，就……好好享受这场Live吧。”陈峥宇眼里一阵酸涩，不过也哭不出来，他仰起了头，看着舞台上的灯光一点点亮起。 第一首歌是比较沙雕快乐的歌，虽说音源早就发了出来，但台下却没有一个跟唱的。只是跟着节奏摇动着身体。 不得不说，法老模仿小精灵还是很像的，连小精灵本人都叹为观止。 陈峥宇在台下看着孙权唱着本不属于自己的那段verse，难过极了。 如果……如果他还活着就好了。 中途法老还下去休息了一下，休息完了以后，法老又上台唱了EP里的最后一首歌——《ONLY TWO》。 名字是陈峥宇随便想的，本来只是待定的一个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孙权也没有改掉。“但唯一的心和唯一的累积的堆积的韵脚都给了唯一的你。”陈峥宇发现孙权偷偷把最后一句词给改了，这句歌词是《ONLY ONE》里的。孙权唱完以后，beat直接进了下一段verse，孙权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模仿着小精灵的唱腔唱完了一整首歌。 07 演完那场live之后，孙权便把自己投入到了专辑的制作中。 在发完专辑以后，孙权在微博上发布了一个重要消息。自己要休息一阵子，顺便兑现一下自己曾说过的要徒步走遍中国的诺言。 这下轮到陈峥宇哀声叹气了，他约莫着自己也时日不多了，便只好跟着孙权一起徒步。 不过孙权徒步他也就是在划水，基本上都是化成小小的灵魂体，坐在他的背包上。 哦对，孙权这个死变态，还偷偷拿了他的电脑，窥探他的隐私，走一个地方打开一个文件的！！烦的来！！ 等到走到最后一个地方，他眼睁睁地看着孙权打开了那个名叫“av”的文件夹。连续输了两次密码都不对的孙权此刻正在挠头，想着密码到底是什么。 最后在文件夹建立者的注视下，孙权输了四位数。文件夹打开了。 陈峥宇转过头去，耳根有点发红。 不过幸好孙权现在看不到他，不然他真的会找个地洞钻进去。 文件夹里的东西又多又杂，有照片，也有文档。孙权一个个点开来看，渐渐红了眼眶。这里面有他和陈峥宇第一次见面时拍的照片，那个年代用的手机像素都不太好，只能依稀分辨出两个少年。一个带着笨拙的黑框眼镜，一个穿的像个非主流还涂着黑色的指甲油。 “那时候真好啊……”孙权喃喃地说道。 孙权把每一个文件都看了一遍，一直到最后一个。那是陈峥宇死前一周写的。 “不知不觉间，居然认识了法老十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呢。可他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多久，尽管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可能是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也可能是他向女友求婚失败后向我哭诉的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向他表个白，就在我认识他整整第十年那一天。” 陈峥宇在这时转过头去，却发现孙权哭了。 “孙权！法老！你别哭啊，你……”他朝孙权扑了过去，灵魂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对啊，他已经死了啊…… 他看着孙权学着电影主角的样子，在那个文件的结尾处打上了一句“我爱你”。 但那有什么用呢，他们就算彼此喜欢也无济于事了。 是丘比特的弓生锈了吧，不然他们两个怎么会相爱的这么晚呢。 他感受到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哦，当一个灵魂的执念消失以后，灵魂就会消失。 他其实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执念，却没想到不是双人EP，不是二巡，不是厂牌，而是没能对孙权说出的那句话啊。 “生锈的弓遗失在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