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庄诗话》宋 何汶 （二十二）

耿湋 《瑶溪集》说“二首状野思。” 《秋日》 返照入闾巷，忧来与谁语；古道少人行，秋风动禾黍。 《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耿湋 《瑶溪集》说“一首状幽逸。” 《老圃堂即事》 邵平成地接吾庐，谷雨晴时偶自锄；昨日春风欺不在，就床吹落读残书。 韩偓 《瑶溪集》说“二首状幽居。” 《寄邻在道闾》 闻说经旬不启关，药窗谁伴醉开颜；夜来雪压村前竹，剩看溪南几尺山。 曹松 《夏日东山》 三庚到秋伏，偶来松槛立；热少清风多，开门放山入。 卢仝 《瑶溪集》说“一首状野逸。” 《出山作》 出山望掩山门路，钓竿插在枯桑树；当时只有鸟窥窬，更亦无人得知处；家僮若失钓鱼竿，定是猿猴把将去。 于鹄 《瑶溪集》说“一首状闲居。” 僻巷邻家少，茅檐喜并居；蒸梨常共灶，浇薤亦同渠。传屐朝寻药，分灯夜读书；虽然在城市，还得似樵渔。 孟浩然 《瑶溪集》说“二首状迥阒。（迥阒，清远静寂的意思）” 《归鹿门寺》 山寺鸣钟昼已昏，汉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路向江村，予亦乘舟归鹿门。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寥，唯有幽人夜来去。 顾况 《江村乱后》 江村日暮寻遗老，江水东流流浩浩；竹里闲窗不见人，门前旧路生秋草。 吴融 《瑶溪集》说“一首状幽僻。” 几年曾见旧江村，树有交柯犊有孙；深感下峰颜色好，晚云才散又当门。 张籍 《瑶溪集》说“二首念边远情。” 《寄衣曲》 织素缝衣独苦辛，远因回使寄征人；官家亦自寄衣去，贵从妾手着君身。高堂姑老无侍子，不得自到边城里；殷勤为看初着时，征夫身上宜不宜。 王驾 《古意》 夫戍萧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 杜甫 《瑶溪集》说“一首见朋友相聚之乐。” 《雨过苏端》 鸡鸣风雨交，久旱云亦好；杖藜入春泥，无食起我早。诸家忆所历，一饭迹便扫；苏侯得数过，欢喜每倾倒。也复可怜人，呼儿具梨枣；浊醪必在眼，尽醉摅怀抱。红稠屋角花，碧委墙隅草；亲宾纵谈谑，喧闹畏衰老。况蒙沛泽垂，粮粒或自保；妻孥隔军垒，拨弃不拟道。 白居易 《法藏碎金》说“白居易的诗集中，大都是描述心情的作品，所以很能引起读它的人的同感，因而很多喜欢。我的朋友李公维将这些感怀诗选了出来，取名为《养浩集》。我也是如此，取名为‘助道’，其中有些词语同经教法门契合，可以用来弥补修道关照不到的地方，有时可以用诗中的一二句来教导他人了悟。我爱他的诗等等。” 《遣怀》 羲和走驭趁年光，不许人间日月长；遂使四时都似电，争教两鬓不成霜。荣销枯至非关命，壮尽衰来亦是常；已共身心要约定，穷通生死不惊忙。 《昭君怨》 《王直方诗话》说“从古到今描述昭君的词有很多，我个人就喜欢白乐天这一绝等等，因为他的意趣优游显得不迫切，写这诗的乐天当时年纪还很小。” 《昭君怨》 汉使却回凭寄语，黄金何日赎蛾眉；君王若问妾颜色，莫道不如宫里时。 《望洞庭》 《鉴诫录》说“刘梦得有首《望洞庭》的诗，雍陶有首《咏君山》的诗，二人才力伯仲，读者往往能发现二人诗与诗之间的暗合。李山甫有首被天下称奇的《咏贫女》，而秦韬玉也模仿李山甫的《咏贫女》写了首诗，诗中的意转殊妙。李山甫还有首《石头城故事》，韦庄有《咏南国英雄》，比较二诗的才能，发现诗中的意趣相同，描述的方式不同。王摩诘有《题云母障子》，胡令能有《题绣障子》，不同时代题不同的名，但是才调相继。李绅、郑云叟的《伤农》诗，二人都是当时的名家，我不敢去议论他们之间的优劣。” 《望洞庭》刘禹锡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咏君山》雍陶 烟波不动影沈沈，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罢，一螺青黛镜中心。 《贫女吟》李山甫 平生不识绣衣裳，闲把金针亦自伤；镜里只应谙素貎，人间多是重红妆。当年未嫁还爱老，终日求媒即道狂；两意定知无说处，暗垂珠泪滴蚕筐。 《贫女吟》秦韬玉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将十指夸纤巧，不把双眉斗画长；最恨年年握针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石头城故事》李山甫 南朝诸国爱风流，尽守江山不到头；总是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尧将道德终无敌，秦把金汤可自由；试问繁华何处有，雨莎烟草石城秋。 《咏南国英雄》韦庄 南朝三十六英雄，各遂兴亡自此中；有国有家皆是梦，为龙为虎亦成空。残花旧宅悲江令，落日青山吊谢公；毕竟霸图何物在，石麒麟没卧秋风。 《云母障子》王维 君家云母障，持向野庭开；自有山泉入，非关彩画来。 《绣障》胡令能 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挂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 《伤农》李绅 锄禾日当午，汗滴田中土；谁知盘中飱，粒粒皆辛苦。 《伤农》郑云叟 一粒红稻饭，几点牛颔血；珊瑚枝上人，衔杯吐不歇。 《伤农》白居易 春耕夏耘秋成苖，六月田中似火烧；堪叹农家辛苦事，一匙淡饭也难消。 欧阳修 《王直方诗话》说“郭功甫年轻时极为喜欢诵咏文忠公的诗。某天，他去找梅圣俞，梅圣俞说‘我最近收到永叔的信，说他新写一篇《庐山高》赠给同年（科举同一年考中的人）刘凝之，而且永叔自己对这首诗也很得意，我恨没见到这首诗。’功甫于是诵《庐山高》给梅圣俞听，圣俞拍手赞叹说‘即便我再写三十年诗，也道不出其中的一句。’圣俞要功甫把《庐山高》再诵一遍，他越听越心醉，拿出酒，让功甫再诵《庐山高》，几行酒后，《庐山高》已经诵了十数遍，二人就是喝酒，功甫诵《庐山高》，圣俞听《庐山高》，其中没有一句闲话。第二天，圣俞赠功甫一首诗，大约是说‘一诵《庐山高》，万景不得藏；设令古画师，极意未能详。’” 《庐山高赠同年刘凝之归南康》 庐山高哉几千仞兮，盘根几百里，巀然屹立乎长江。长江西来走其下，是为扬澜左蠡兮，洪涛巨浪日夕相舂撞。云销风止水镜净，泊舟登岸而远望兮，上摩苍穹之晻霭，下压后土之鸿庞。试往造乎其间兮，攀缘石磴窥空硿。千岩万壑响松桧，悬崖巨石飞流淙。水声聒聒乱人语，六月飞雪洒石矼。仙翁释子往往而逢兮，吾尝恶其学幻而言哤。但见丹霞翠碧远近映楼阁，晨钟暮鼓杳霭罗幡幢。幽花野草不知其名兮，风吹露湿香涧谷，时有白鹤飞来双。幽寻远去不可极，便欲绝世遗纷痝。羡君买田筑室老其下，插秧盈畴兮酿酒盈缸。欲令浮岚暖翠千万状，坐卧常对乎轩窗；君怀磊砢有至宝，世俗不辨珉与玒。策名为吏二十载，青衫白首困一邦。宠荣声利不可以苟屈兮，自非青云白石有深趣，其气兀硉何由降。丈夫壮节似君少，嗟我欲说安得巨笔如长杠。 王安石 欧阳修 《石林诗话》说“毗陵正素处士张子厚擅长写字，我曾经在他家中见到欧公子棐拿一轴乌丝栏绢，请子厚书写文忠公的两篇《明妃曲》和《庐山高》。欧阳棐大概这么说‘我爸爸平生很少赞自己所写的文章，有天喝高了，对我说：《庐山高》，现在没人作得出来，只有李太白作得出。第二篇《明妃曲》，太白也作不出，只有杜子美能作出来。至于第一篇《明妃曲》，杜子美也作不出，只有我能作出来。所以希望特别将这三篇书写下来收藏。’” 《明妃曲》一，王安石 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低回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君不见咫尺长安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明妃曲》二，王安石 明妃出嫁与胡儿，毡车百两皆胡姬；含情欲语独无处，传与琵琶心自知。黄金杆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汉宫侍女暗垂泪，沙上行人却回首。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明妃曲和王介甫》欧阳修 胡人以鞍马为家，射猎为俗；泉甘草美无常处，鸟惊兽骇争驰逐。谁将汉女嫁胡儿，风沙无情面如玉；身行不遇中国人，马上自作相思曲。推手为琵却手琶，胡人共听亦咨嗟；红颜流落死天涯，琵琶却传来汉家。汉宫争按新声谱，遗恨已深声更苦；纤纤女手生洞房，学得琵琶不下堂。不识黄云出寒路，岂知此声能断肠。 《再和明妃曲》欧阳修 汉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识；一朝随汉使，远嫁单于国。绝色天下无，一失难再得；虽能杀画工，于事竟何益。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汉计诚已拙，女色难自夸。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杜俨 吕忠穆公的《燕魏录》说“离磁州邯郸县二里多远的地方有丛台，听说是赵国人游览的地方，气象极为雄伟，很有古风。本朝的一些游客在那儿也题了很多诗，其中有一首是杜俨的诗，里面最好的。” 《题丛台》 嫦娥拂明月，照我登丛台；丛台几回经月照，粉黛绮罗安在哉。此月常皎洁，此台永崔嵬；台前杨花春思静，台上雁影秋风回。春来秋往如过隙，寂寞前朝不堪忆；如今明月射莓苔，在昔层云照金碧。可怜金碧已成尘，鸾驭翩翩归未得；荒榛败棘连郊野，耕夫时得鸳鸯瓦。千古兴亡一梦中，台下漳波遗恨写；君不见长安年少挂轻裘，夕饮朝歌不识愁，月明试向丛台游。 陈彦升 《燕魏录》说“陈彦升的资政篇什非常好，他的《彭门八咏》在士大夫间传诵。彭门，现在的徐州。往南边通垓下，北边连着丰沛，那儿有座范增墓。而且唐朝的张封建曾经是徐泗节度使，建了一座燕子楼，这件事在白乐天的《长庆集》中记载得很详细，这里就不在说了。《八咏》经历战乱，只剩下三篇。” 《垓下》 九里山南楚汉争，风波翻覆走长鲸；霸图欲断中宵失，帝业时来一战成。懒渡沧江惭父老，更无勍敌压韩彭；农人不识当时意，只得春霖事耦耕。 《范增墓》 藏名羞立虎狼朝，乘鹤东依项藉豪；愤失壮图撞玉斗，不知天命与金刀。还家落日埋英气，回首浮云委旧劳；百步西连陵母冢，峨峨先识泰山高。 《燕子楼》 《西清诗话》“彦升的《燕子楼》这首诗，辞将清绝写尽。东坡在徐州为官时，写信给彦升说‘《彭城八咏》里的《燕子楼》这篇，能使鲍、谢收手，温、李脸色大变。’” 《燕子楼》 仆射松楸狐兔游，侍儿犹住水边楼；风清玉簟愁欹枕，月满珠帘懒上钩。旧事欲论乡梦断，新诗吟就海潭秋；乐天才似春深雨，断送残花一夕休。 《子房庙》 《洞江诗话》说“彦升的《彭门八咏》被人们称赞，特别是赞《燕子楼》为绝唱。可惜大家不知道《子房庙》这首诗才是八咏中的警绝。” 《子房庙》 博浪沙头触副车，潜游东夏识真符；风云智略移秦鼎，星斗功名启汉图。商老已来宁少海，赤松还约访仙都；雍容进退全天道，凛烈高风万古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