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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中的帝国》第二十二章

2020-02-10 14:26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二十二章

 

好似巫师的第一个可怕咒语是进攻的信号般,敌军开始从高地行军而下,发起进攻。当帝国的指挥官们努力让自己的阵线恢复秩序,越来越多混沌魔法产生的怪物被击杀时,敌人正向村庄逼近。

混沌之神的神选者们仍静立在山岗上,但数以千计的战士尖叫着赞美他们的神明,敲打着战鼓从他们身旁蜂拥而下。

身披皮毛、手握黑钢武器的掠夺者们如潮水般涌下,汇聚成战士的海洋,肌肉上涂抹着扭曲的部落战纹。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得到了神明的恩宠,肉体因祝福而畸变——手臂变形,筋肉与骨骼扭曲成残酷的杀戮武器,或是嘴中伸出粗壮的獠牙。这些战士们被尊称为冠军勇士,因为众神对他们的眷顾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呼喊着从高地冲下,冲到底部的泥潭,进入了帝国枪炮的射程。当他们涌进冰雪覆盖的沼泽,大腿深深扎进冰冷的水中时,第一声火炮的轰鸣响起。硝烟与火焰从努恩强大的战争机械的炮口中喷涌而出,炮弹撕碎了第一排掠夺者,残肢横飞。

硕大的钢铁圆球滑过地面,弹跳着穿过密集的战士,撕裂手脚和身体,所到之处尽皆化为齑粉。在他们的领主和他的精锐神选者的注视下,掠夺者们不顾损失地继续前进,穿过垂死的同伴挣扎着的泥沼。

许多人溺死在芦苇丛生的冰水里,很快沼泽就被尸体铺满了。

尽管帝国阵线的一部分处于混乱中,嗜血的突变之卵继续在周围制造着混乱,但其他部分的军队并未受到影响,他们向在沼泽地的泥沼中挣扎的敌人推进。

伴随着一声呼喊,数百弩箭与羽箭被搭在弓弩上。装填好的火枪举起瞄准。

又是一声呐喊,齐射开始,第一波箭雨遮天蔽日。它们还没落地,紧接着就是第二轮齐射。箭雨落在混沌战士中,许多人被命中。箭头撞击着他们的身体,刺穿胸膛和脖子,穿过大腿和肌肉发达的手臂。他们跌跌撞撞地倒在沼地上,但幸存的人继续奋力向前,他们到达了沼泽边缘的对岸,艰难地爬上了积雪覆盖的坚实土地。

这时,帝国的火枪与弩开始发言,大片的战场被硝烟笼罩。枪声在山坡上回响,数以百计领头的战士们应声而倒。弹丸的劲射让头盔和盾牌如纸糊般被穿透,十字弓的弩箭破开血肉,更多的敌人被击倒。大炮再次轰鸣,横扫掠夺者的阵线。

数以千计的人在接战前死去,但这只是即将到来的屠杀的开始。

 

在一群士兵的包围下,格伦沃尔德踢着摇摇欲坠、满身鲜血的巫师来到空旷的地方。人群被戟与矛赶出空间,他就在众人中间站住。巫师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的下巴和前胸浸满了血,张着没了舌头的嘴,鲜血从中溢出。

在格伦沃尔德的命令下,一名士兵走上前来,把一小桶油倒在巫师身上,巫师含糊地尖叫着。另一个人递给格伦沃尔德一盏点着的提灯,他把它举过头顶。

“看看这些与恶魔之力为伍之人的命运吧!”他喊着转过身,好让大家都能听见自己的话。“这就是所有反对我主西格玛之人的下场!这就是今天敌人军队的下场!”

格伦沃尔德把提灯砸向沾满油污的巫师的脚下,他立刻被火焰吞没。身上的衣物与毛发燃起,皮肉烧得焦黑而肿胀。

鲜血从嘴里溢出,巫师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人群走去,但用戟柄发出的有力一击把他打回了地上。他痛苦的哀嚎响彻天空,聚集起来的市民们大声叫好,在敌人被烧死的过程中向空中挥舞拳头,且愈加狂热。

不一会儿,巫师的生命就结束了,静静地躺着。

脸上溅着血的格伦沃尔德领着士兵们离开人群。当他从汹涌的人潮中脱身时,看到帝国士兵的阵线与蜂拥而来的敌军正开始交锋。

 

索瑞克手握着陨铁盾牌,看着野蛮的战帮呼喊着他们黑暗之神的名讳朝帝国的阵线冲来。在一声号令下,他身边的戟兵们固定好自己的长兵器,致命的尖刺向外朝向冲锋的敌人,敌人冲向一片钢铁之海。

两军之间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索瑞克看清了他要杀掉的那些人的脸。

他们很凶猛,很多人身上涂抹着战纹和彩绘,他们都比自己高,就像都比帝国的人高一样。他们咆哮着冲过平坦的地面,挥舞着巨大的战斧和带倒钩的剑,准备进行杀戮。

“为了卡尔·弗兰茨皇帝!”兵团里的军士高呼。“现在!”

当披着皮毛的北方人逼近的那一刻,戟兵们齐步向前迈去,将武器的尖端刺向敌人。敌人以令人生畏的力量猛冲,一头扎进帝国士兵的戟林中,数百人在第一次冲击中被刺穿。

奥斯特马克人被敌人势大力沉的冲击逼退,垂死之人的尖叫声和武器的碰撞声震耳欲聋。索瑞克面前,一名长着大胡子的敌军战士跪倒在地,一根戟尖刺进了他的喉咙,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而另一名战士在他死时咬牙切齿地怒吼,冲向另一把长戟。厚重的大刀砍在戟柄上,让它在重击下一分为二,索瑞克冲上前,斧头挥砍在这个高大战士的腹部,砍翻了他,然后退回到两侧士兵们的队列中。

敌人的力量与重量是庞大的,他们无情地向前推进,把帝国的战线拉进了攻击范围。一些戟在刺得敌人倒地时被拖着从主人手中扯下,还有些被重击所砍断。索瑞克左侧那名士兵的血溅满了矮人的盔甲,一把利刃刺进了他的脑袋,势大力沉的一击轻而易举地贯穿了金属头盔和头颅。他右侧的士兵被一个肌肉发达的野蛮人砍倒,刀刃砍在锁骨上,深深没入他的身体。

索瑞克挥斧砍下,割断了掠夺者的脖颈,鲜血从伤口洒落,让他身子歪倒,被践踏在地。

第二排帝国士兵高高举起他们的武器,长戟的锋刃砸在敌人的头上和肩膀上,穿透金属,劈开了骨头。高举的盾牌被重击所打垮,但敌人已冲进帝国士兵的行列,杀戮开始了。

当身边的人被砍倒时,索瑞克的怒火越烧越旺,他愤怒地左右挥砍。他砍断一个掠夺者的手臂,还紧握着剑的残肢摔落在地。索瑞克反手一击,把斧头砸在他的脸上,让他脑壳裂开往后倒去。

打击如雨点般落到他身上,但索瑞克以矮人式的坚韧经受住了这一切,每次盔甲被攻击,他都会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他的怒火随着每次打击越烧越旺,疯狂地向周围挥砍,愤怒给了他力量。

尽管如此,在短兵相接中,敌人比帝国人更强壮、更凶猛、更不惧死亡,他们开始将奥斯特马克人打退。众多士兵正在死去,索瑞克可以感觉到战局正朝有利于敌人的方向倾斜。

 

“焰阳的骑士们!前进!”

骑士华丽的队列踢马前进,开始在开阔地上加速,长矛树立着,卡尔一马当先,向混战的方向骑行,头盔之下面色严肃。

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轰响,导师因再次骑马加入战斗而满怀喜悦——实在是久违了。马蹄声响起,全副武装的骑士穿过战场时,敌人开始面对这新的威胁,从主力中分出一支部队,转向冲锋的骑士们。

这正是卡尔所期望的,他调整骑士们前进的方向,向敌人防线上出现的缺口发起冲击。

骑士团的旗帜如同船帆般在风中飘扬,卡尔因如此的速度与力量而欣喜。被任命为这个团的指挥官是一种极大的荣誉,他从未带领过这么多兄弟袍泽参加战斗。由于黎明前几小时传来军情,一支快速机动的敌军正在试图包抄帝国军的侧翼,贝查芬圣殿骑士的统帅判断这威胁已经严重到自己要亲自出马,于是他率领剩余的骑士们前往东北方。

卡尔把头转向一边,向骑行在身旁的骑士点了点头——他是整个兵团中唯一一个没有戴全覆式头盔的骑士——那人举起一个号角放在唇边,吹了一连串的长音。悠长号角声响彻战场,卡尔开始将竖立的长矛放低。

“米尔米迪雅,指引我的枪吧,”他呼唤着骑士团的女神。

被作为冲锋目标的战士们正迅速收缩阵线的缺口,但在卡尔看来他们的反应还是太慢了。尽管如此,他们仍毫不胆怯地朝轰鸣着冲来的骑士们拥来。距离越靠越近,骑士们放平骑枪,卡尔挑选了一个特别的战士作为自己的目标。战士的左半边脸上画着一个蓝色的旋涡状图案,其赤裸的胸膛上也画着同样的标记。这个人左手举着一把的狰狞的战斧,但吸引卡尔注意的是他的右手——它并非人手。从战士沉重的金属肩甲下裸露出的肢体上,密布着黑色的羽毛。手腕和肘部之间多了一个额外的关节,手指变成了大型猛禽的利爪,尽管颜色是醒目的黄色。

骑士轰鸣着冲向敌人,卡尔在马鞍上蹬直身子,准备攻击。野蛮人对他咆哮着,闪开到一边,但导师已经在马背上战斗了许多年,用长矛尖紧随着那人突然的动作。

他命中了掠夺者胸膛上部,十二尺长的长矛刺穿了其身体,从他背上穿出。紧挨着那人的另一个人也被长矛刺中,它刺穿了他的脖子,当场杀死了他。

此时骑士们已没入敌丛,努力催马突进,卡尔松开长矛,拔出自己的宽刃长剑。他的坐骑猛踢着马蹄,踏碎头骨,以自身的重量践踏着一切。卡尔挥剑砍杀,骑士们在敌人的队列中奋力前进,砍翻想要放倒自己的战士。

他们的冲势开始放缓,他看到几名骑士因坐骑被砍倒而落马。战斧和利剑砍入马腿,战马发出嘶叫,伴随着战栗的一击,另一位骑士被一柄长剑刺穿,从马鞍上跌落。

卡尔呼喊着,试图保持冲锋的势头,催促他的战马和战士们继续前进。一个敌人抓住了卡尔的腿甲,卡尔用剑砍翻了他,敲开了他的头盖骨,猛踢了一下战马,驱使它前进。

然后他们冲破疯狂的混战,从敌人的后方穿出。当看到等在那里的东西时,卡尔睁大了眼睛,他的战马直立起来,惊恐地呜呜叫着。

一根几乎有一辆马车那么长的狼牙棒砸在卡尔的坐骑头上,鲜血溅满了导师的黑色和青铜色相间的盔甲。他看着坐骑倒下,地面在视线中急剧放大。

 

安娜莉丝站在那里看着两支短兵相接的军队,他们的战线在噩梦般的战斗中变得难以区分。当看到焰阳骑士们冲破敌人的防线时,她屏住了呼吸,她想知道卡尔是否也在他们之中。然后他们消失了,似乎被敌人吞没了,她再也没有看见他们。

她的呼吸很沉重,心脏在体内狂跳。垂死之人的惨叫声在战场上隐隐回响,战争的真正恐怖笼罩着她。尽管如此,她知道周围的士兵都在向自己寻求力量,所以努力保持着外表的平静。

加农炮继续密集轰击,在战场上喷出浓烟和火焰,但是她可以看到弓箭手和弩手的队伍正在后退,快速地向村子慢跑,和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火枪手仍然站在密集的队列中,每排人都跪着上膛,让后面的人越过自己头顶开枪。

帝国的二线部队被催促着前进,他们开始奔跑,以支援摇摇欲坠的战线。安娜莉丝发现自己正和熙熙攘攘的士兵们一起跑过白雪覆盖的田野,她的手颤抖着,紧握着自己的战锤和盾牌。她因身穿的盔甲而感到沉重而压抑,陌生的重量让她在奔跑时显得笨拙而不稳。

艾尔达尼尔在她身边轻快地移动着,在如幽灵般穿过雪地时张弓搭箭,白色的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敌人黑压压的阵列中。甚至他的出现也没能使她振作起来,但她咬紧牙关,把恐惧压下去,生怕被它压倒。她希望格伦沃尔德和自己在一起,但自从他进入大楼追捕敌人的巫师以来,她就没见过他。他在哪儿?她拼命地想。

 

战马直立而起,马蹄声在卡尔周围回荡。他从泥浆和污水中爬起来,眼前一片模糊。他单漆跪地,望着面前的怪物,视线逐渐清晰。

它们直立起来有十尺高,粗壮的身体上覆盖着毛皮,身上布满战斗留下的伤疤,皮肉上烙着仪式化的符号。它们从鼻孔中喷出白汽,头两边、牛耳朵的上边伸出硕大的犄角。它们的眼睛里闪耀着血腥、狂乱和仇恨的光芒,像人一样的手中握着巨大的武器。它们是真正的混沌造物,从北方的森林前来参与这场屠杀。

当其中一只怪物跳跃而起时,卡尔站了起来。野兽把它巨大的斧头砸向一个骑士,把他从肩膀到腰劈成两半。战马直立而起,死去的骑士向马鞍后倒下,使它的战斧脱手而出,它攥紧拳头挥出。这一击命中了马的侧脸,它瘫倒在地,四肢纠结在一起。

一个骑士催促畏缩不前的战马冲上前,把他的剑深深地刺进了那头野兽的胸膛,它痛苦而愤怒地吼叫着。它掐住骑士的喉咙,把他从马鞍上踢起来,然后用力把他摔到地上。

“米尔米迪雅!”卡尔高呼着,将剑举过肩膀。他蹒跚着上前,将剑砍在野兽的脖子上,割断了那里的动脉。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但怪物并没有死去。它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肥厚的嘴唇上溅起碎沫,用红色的眼睛盯着卡尔。

它喷出一声鼻息,向前冲来,用一只角钩住他的双腿。然后猛地抬头,把他抛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飞起,撞上了一个骑士同伴,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卡尔蹒跚着站起身,这时一把巨大的砍刀劈下,他向后倒去。刀锋落在倒下的战友身上,把他切成两半,卡尔踉跄着起来。

一匹无主的战马站在他身旁,他盲目地伸手去抓缰绳。抓住缰绳后,他把自己拉上马鞍。周边一片混乱,他的骑士们徒劳地与野兽搏斗,被凶残的怪物屠杀着。

“焰阳!”他喊道,声音压过了野兽咆哮和战马嘶鸣的喧嚣。“向我集结!”他高喊着,用力踢马。它跑了起来,卡尔从一边倒的战场中脱身。“向我集结!”他又吼道。

 

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焰阳骑士全身而退,他们艰难地穿过战场。好战的牛头怪狂奔着跟在后面,嚎叫着渴求鲜血。

骑士们突然向南转向,为火枪手们让出射界。第一排枪声响起,随后士兵们跪下。第二排火枪手齐射,然后也跪了下来,在第三排火枪发射时迅速地装填弹药。

硝烟散尽后,只有少数牛头怪还站着,它们的脚步摇摇欲坠,身被数十创,鲜血从伤口渗出,粘住了它们厚厚的皮毛。

骑士们在开阔的田野上转向而归,轰鸣着冲向魁梧的野兽们,直到最后一只倒在他们的剑下。

 

迪特里希紧张而警觉地咬着嘴唇。他知道向南四英里的地方正在进行战斗——他能听到大炮的轰击声——他为那里的士兵们祈祷。但他已经估计出了帝国之敌的规模,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机会,如此飘渺不定的东西。他想,在天上的某个地方,拉纳尔德——运气与欺诈之神正在窃笑,迪特里希发誓,如果今天神明向自己微笑,他就把一年的工资献给欺诈者的侍僧们。

他想,只有靠运气才能救他们。如果敌军骑兵绕一个大圈,绕过战场从后面进攻,那么任何取胜的机会都将化为泡影。如果工程师把油埋得太深,或者它的效果被积雪削弱,那希望就将沦丧。如果敌人注意到他们前面的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他们注意到这里的雪比其他地方的雪融化得更厉害——这是原油的一个意想不到的副作用——那么伏击甚至在发动之前就会失败。拉纳尔德啊,他祈祷着,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他的一个手下喊了声,他抬起头来。

“迪特里希!他们来了!”

侦察兵爬到高地的边缘,匍匐前进,俯视下面狭窄的通道。这条路大概有三百码宽,积雪把下面的鹅卵石路掩盖起来。

在遥远的北方,可以看到一丝动静,迪特里希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敌人在路上,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谢谢你,”迪特里希喃喃自语,眼睛望向天空。

他扭动身子从崖边退开,从另一侧的斜坡跑下来。

“小伙子们,把火升起来!”他喊道,几十个火盆被点燃了。迪特里希凝视着天空,打量是否发出了烟雾。他指示部下们只使用最干燥的燃料,因为天空中任何一丝烟雾都可能让敌人警觉,如果心怀疑虑,他们可以轻易避开陷阱。火盆里升起一缕轻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长官,他们正在接近!”崖边传来一声喊叫,迪特里希命令将火盆抬上斜坡。每个火盆用两根木杆撑着,由两个人抬起。

其中一个人在攀登时滑了一跤,火盆砰的一声倒在了一边,燃烧的余烬洒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它们落到的地方升起一团蒸汽,空气中充满了尖锐的嘶嘶声。当煤块接触到雪下的湿草时,烟雾开始升起。

迪特里希咒骂着,从雪里跳了过去,脱下肩上的斗篷。他跳向冒着热气的火圈,弄湿自己那破旧的披风,把它拍在上面。他往上跺着脚,直到煤块被融化的雪浸湿,陷进潮湿的土里。迪特里希回头看了看烧焦的、沾满泥浆的披风,然后转向那个满脸苦涩的失足侦察兵。

“等到我们离开,你的斗篷归我。”他说。

其他的火盆在小丘的边缘已准备就绪,迪特里希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四十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高地后面,他祈祷敌人的侦察兵不会看见他们。只要敌人离开大路,沿着地势更高、更崎岖的地方走一百码,那么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但是敌人来了,骑着马。领头的是二百五十左右的骑兵,他们骑着粗壮的草原矮种马,身后跟着体型巨大的猎狗。骑手们披着毛皮斗篷,手持长矛。他们的马跑得很快——在短距离内不如焰阳骑士骑的高大战马跑得快,但可以连续跑上几个小时而不累。一天下来,这些骑手所能前进的距离远远超过贵族圣殿骑士。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混沌骑士们。他们骑的是肩高轻松达到25尺的黑色战马,巨大坐骑的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骑士们身穿黑色盔甲,手持致命的战争兵器。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件飘逸的羽毛斗篷,黑色头盔的中央闪烁着一只亮蓝色的眼睛。

在这些可怕的混沌战士身边,致命的战车滚滚而来,钢轮上转动着倒钩镰刀。每一辆重型战车由一队高大的黑色战马拖着,全副武装的战士站在装甲平台上,钉满钉刺的鞭子噼啪作响。

敌军中有最多不过五十名骑士,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氛却是显而易见的。

“顺着路,顺着路,”迪特里希反复念叨,绷紧了每一块肌肉。他们越靠越近,他等待着,等待着他们发现什么不对劲的那一刻,等待着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察觉到伏击。但他们终究来了,既没有惊慌,也没有意识到所面临的威胁。

迪特里希点点头,把自己的第一支箭举在火盆上,裹在上面的浸油破布立刻燃烧起来。沿着小山丘排列的五十名弓箭手也如此做了。

“现在!”抬起膝盖,他喊道。他把弓弦拉紧,以平稳的动作松开。浸油的布的重量使箭失去平衡,但他调整好了,箭矢飞出。

他听见发现山上弓箭手的敌人发出的叫喊,但他们已过于深入,无法退避。

五十支箭划过骑手周围的空气,大约有十来支箭命中。其他的箭射进了他们的马和凶猛猎狗的肉里,它们因疼痛与恐惧乱窜,跳着脚发出低沉的咆哮和吠叫。但真正造成伤害的是射到地面的箭。

黎明前几小时被浇了石油的整块区域上,火势熊熊而起。烈焰灼热而猛烈,战马的尾巴和四蹄上的毛发都着了火,发蹄狂奔,许多人被摔了下来。

猎犬蓬松的长毛被火引燃,它们吠叫着,咆哮着,撕咬附近能咬到的一切。战马的马腿被血盆大口咬断,倒下者的喉咙被发狂的野兽撕裂。其他的猎犬互相撕咬,在火焰中翻滚,进一步扩大了火势。

惊惶的马匹中突然一声炸响,因为除了石头外,选帝侯军队的工程师还在雪下埋了一些装满黑火药的木匣。当火油被引燃,火舌顺着道路向北延伸时,这些浸满油的木匣便被引爆。马匹被炸翻在地,血肉在爆炸中焦糊的人们痛苦地哀嚎。一匹马的腿被炸飞了,大块的碎肉像雨点一样落在其他的马身上。

在刚开始几分钟内,他们就已损失惨重,但破坏尚未结束。不出所料,没有被大火吞噬的骑兵们从火海面前撤退,就在这时,另一群位于更北边的侦察兵发起了进攻。更多的火箭射向敌人纵队的后方,第二道火墙竖立起来,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骑兵与猎犬拥挤于两堵火墙间,被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无情地射倒。迪特里希射空了一个箭袋,又佩好了第二个,因为敌人无路可逃——路两边的地面陡峭得让他们无从攀爬,前后的道路都被坐骑无法接近的烈火挡住了。

数十个敌人从马背上跳下,向侦察兵冲去,试图爬上陡坡,但他们沦为弓箭手的靶子,被无情地一个接一个射倒。

然而,猎犬在攀爬陡峭的地面时并没有那么困难,它们以惊人的速度跃上崖壁。它们以体重将许多侦察兵压倒在地,撕咬着他们的四肢和血肉。一个人像兔子一样在一只野兽口中摇晃着,他的背随着一声听得见的咔嚓声被咬断。

一只巨大的猎狗扑向迪特里希,用利齿咬住他的前臂,把他扑倒在地。它的咆哮声充着了他的耳朵,热气喷在他的脸上,他大叫起来。他把另一只手握着的箭倒过来,把箭尖刺进了那只野兽的脑袋,却感到箭尖撞在了这只怪物石头般的头盖骨上。最后,他不顾一切地奋力一击,把木制的箭杆刺进了它的眼睛,它咆哮着松开了他。

迪特里希重新站了起来,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他拔出了猎刀。他一跃而起,扑向那只受伤的猎狗,将他的利刃一次又一次地刺进它的脖子,直到它终于安静下来。

全副武装的混沌骑士们催促着他们的战马继续前进,沿着道路慢跑,无视了周围的混乱。战车在他们身旁隆隆而过,数十支箭卡在他们的盔甲上。

迪特里希疼得缩了缩胳膊,小心地瞄准射击,他的箭穿过烟雾和火焰,射中了一名骑士的脖子。战士几乎晃都没晃,箭也毫无作用地落在了地上。侦察兵咒骂起来。

然后骑士们驾驭着坐骑径直穿过火焰,好似他们根本不屑一顾。

他又了起来,拿起最后一支浸满油的箭,从火盆里把它点燃。他把弓弦使劲往后一拉,把箭笔直地射向空中。

 

看见那支象征计划失败的箭,焰阳骑士们踢马向前,一百名圣殿骑士从大路以南三百码的藏身之处出发,在崎岖的荒野上奔驰。

他们骑上高地,发现敌人的骑士与战车正在与己方垂直的位置慢跑。放低了长矛,他们轰鸣着下面前的山坡。号角吹响,他们催促战马加速,从侧面撞向敌人的编队。敌人魁梧的黑甲骑士因冲击的力量被从马鞍上撞下,摔在地上,战马嘶叫起来。

车轮因火油而燃烧的尖刺战车试图转向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但它们过于笨重,焰阳的圣殿骑士们转瞬间就冲了上来。长矛刺穿了战车上的战士,黑色的地狱战马直立而起。一辆战车在转弯时碰上了一块石头,当它的一匹战马被一柄长矛插进了胸膛,嘶叫着倒下时,整个战车翻了过来,车上的人撞在了地上。

混沌骑士们进行了猛烈的反击,他们巨大的武器把帝国骑士从马鞍上砍下,像纸一样撕开盔甲。米尔米迪雅的圣殿骑士们挟着冲力,贯穿了混沌薄弱的防线,在第一轮冲击中就杀死了数十人。虽然敌骑的人数几乎减少了一半,但他们周围环绕着幸存的、披着毛皮的北方掠夺者。

突袭的优势已然告罄,两支骑兵策马正面冲击。不到几分钟,两支部队几乎同归于尽。

 

索瑞克一边后退一边奋力劈砍,与逐渐萎缩的帝国阵线保持一致。他痛恨任何向敌人让步行为,但他知道,如果坚持不退,自己会在几秒钟内被围杀。他多么希望自己能与顽强的矮人战士并肩,而不是这些人类(manlings)!

一把剑撞上他的头盔,他哼了一声。他又用盾牌挡开了敌人的进攻,把斧头砍进了敌人的膝关节,骨头碎裂,战士轰然倒地。他消失在人群中,取而代之的是穿过混战冲来的另一对。

索瑞克感到帝国士兵脆弱的勇气正在动摇,随时可能被击溃,于是他怒吼着向前冲去。如果战死在这里。至少他对自己有个交代,足以在先祖的厅堂里受到欢迎。索瑞克猛扑向第一个人,用盾牌的边缘击碎了他的臂骨。随后他把战斧插进另一个人的脖子里,鲜血从那致命的伤口里涌出。

他用盾牌挡开又一把伸来的利剑,但身侧被战斧重重的一击命中,踉跄了一下。他能尝到嘴唇上血的铁锈味,身上又挨了一击,一把带刺的钉锤砸在他的左肩上,把古老的金属砸得变形。这些攻击打不穿他厚厚的板甲,也打不穿密密麻麻的锁子甲,但他感到自己的骨头在这一击下嘎吱作响,一阵剧痛顺着胳膊传来。

索瑞克侧身横斩,把斧头砍进了敌人的肋骨。战斧的锋刃卡在那里片刻,当他挣扎着把它拔出来时,一记盾击把他砸得往后退了一步。战斧脱手而出,一把剑砍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因疼痛而恍惚,索瑞克跪倒在地。

 

冲上帝国前线时,安娜莉丝满心惴惴。她挥锤砸向一个笨重的大胡子的头部,但战士冲上来时举起剑挡在战锤下落的轨迹前,轻松挡住了这一下。随后艾尔达尼尔刺出剑,刺进他的喉咙杀死了他,双方撞击在一起,帝国士兵与敌人之间的界限在混战中模糊。

安娜莉丝的盾牌上挨了一击,被打倒在地,她惊恐地大叫起来,周围一片混乱。空气中充满了尖叫和呼喊,震耳欲聋的武器碰撞声和令人作呕的剑刺穿血肉的声音。她被从四面八方推搡,拼命地把盾牌举在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慌失措。

当一个帝国士兵满脸鲜血地倒在她面前时,她看向他的眼睛,突然平静下来。愤怒与对被敌人力量压倒的抗拒在她心中升起,她挥出战锤,砸在一个敌人的脸上。这一击打碎了他的骨头,让他下巴脱臼,头晕目眩,他被另一个士兵的剑刺穿。

“为了西格玛!”安娜莉丝尖叫着,再次出击,这一次她的打击被战士的盾牌挡开了。然而,另一个帝国士兵冲上前来,将他的剑刺入掠夺者的颈部,剑刃轻松贯穿血肉。

“西格玛!”她周围的士兵们高呼着,狂暴地刺击和格挡,鲜血四溅。

许多人被敌人残暴的力量所击倒,但奥斯特马克人继续向前推进、切裂、砍杀。

艾尔达尼尔旋转着,一手持长剑,另一只手握住刃朝下的匕首。他闪动着长剑用闪光的剑击倒了一名敌方战士,剑刃深深刺入其脖子,然后他又在另一名战士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接着反手一剑刺向那人的胸骨。

精灵敏捷地旋转着身体,挡住了一个可能刺中安娜莉丝的剑,然后把刀刺进他的眼眶。一名帝国士兵用盾牌挡开了另一记可能会要了女孩命的一击,转瞬之间自己的头被一把钉锤粉碎。

安娜莉丝用战锤砸向一个刺有纹身的狂战士的手臂,他的脸上如同地狱般充满仇恨和狂乱,这一下砸碎了他的骨头,废了他的手臂。狂战士无视疼痛,一拳打在女孩的头上,把她打倒在地。她把头盔从头上扯了下来,头盔已经凹了下去,变形了,她抬头盯着那个正逼近自己的疯狂杀戮者。

一把剑劈开了狂战士的脑袋,他滚烫的鲜血溅到了安娜莉丝的脸上。她抬头看着救星的脸,透过黑金头盔上狭窄的缝隙,她认出了卡尔·海登的眼睛,他的战马直立着,蹄子闪闪发光。有那么一秒钟,他们的目光相遇了,然后骑士向敌人的队伍中突进,左右砍杀。

艾尔达尼尔把她扶起来,她擦去手上的血,以便更好地握住锤子。然后她又向前冲去,重返了战团。

 

格伦沃尔德没有看到安娜莉丝的任何行踪,但他在残酷的混战中奋力向前推进,在人群杀出一条血路,他的眼睛四处扫视,试图找到那个女孩。

在周围的一片混乱中,他看到一个矮个的身影倒在了地上,于是就狂奔起来,用盾牌猛击一个人,用权杖把另一个人打翻在地。

然后他站到了矮人的身边,这时骑士们出现了,他们贯穿了敌人的防线。在骑士们雷鸣般的横扫之后,格伦沃尔德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他单膝跪在碎铁战士身边。他惊异于矮人身上显然承受的伤害——他的盔甲上有十几处凹痕和创伤,头盔和盾牌上也证明了受到攻击的次数之多。

“索瑞克!你受伤了吗?”他在喧嚣声中喊道。

“我很好,”矮人吼道,格伦沃尔德试图帮他站起来。他足有一吨重——这和举起一座山般毫无可能。

“放开我,人类!”索瑞克怒吼道。猎巫人瞥见矮人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边。

“我没事,”察觉到格伦沃尔德的视线,碎铁战士咆哮道。

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声响起,格伦沃尔德直起身子,环顾四周。他只能看到很少的敌人,在他扫视时被众多剑与长矛贯穿。一把长戟砸在一个受伤掠夺者的后背,立刻击倒了他。地上满是尸体和垂死者,士兵们开始将武器砍在敌人尸身上补刀。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军队,帝国的号角吹响了。敌人在逃跑!

人们欢呼起来,把武器高高地举到空中表示蔑视。

“胜利!”一个士兵喊道,但猎巫人摇了摇头,他的眼睛紧盯着俯瞰战场的黑色山脊。

 

在俯瞰下方血腥战场的高高荒原上,一声充满厄运的重击开始响起。那些俯瞰着战场进程的魁梧披甲守卫开始用武器整齐地敲打着他们的盾牌,声音震耳欲聋,它在大地上回荡着,就像一颗恶魔沉重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给下面血迹斑斑的帝国士兵带来巨大的恐惧。

这支庞大混沌战团的军阀骑在喷着鼻息的地狱战马上,燃烧的蓝色瞳孔高悬在它头顶的空中,他把自己修长而狰狞的剑放低,指向衰弱的帝国阵线。

伴随着敲击武器的回响,混沌军团的精锐战士,黑暗诸神的神选者们,开始向战场进军。蓝色的火焰沿着古老的恶魔武器上喷涌而出,战帮的军阀降临于诸军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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