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回乡之路

银星穿过登机平台，一只蹄子伸到栏杆上。他以前从未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过月亮，即使是最新的圆顶看起来也像偶尔被天窗打破的灰色土堆。成千上万的小马们现在在那里，都在观看这次任务。

我猜他们终究准备好了他们的入侵，他停在等候着的外部气闸门旁边，心里想道。几百年来，我们知道我们会回到小马国复仇。希望我们的祖先们不会介意我们是否改变了目标。

“有什么不对劲吗，泰拉2号？”太空服的无线电里发出嘶嘶声，吓了他一跳。“你在火箭上看到工程师们没注意的东西了吗？”

“不，指令席，只是欣赏风景。”他转回身去面对月升市，扫视崎岖表面的众多窗口，寻找喜鹊会观看的那个。它们从这里看起来都一样——但他还是挥蹄以防万一。直到那时，他才最终进入气闸。

门在他身后滑动关闭，然后随着空气涌入，开始发出嘶嘶声。他相对平静地等待着，最后一次在脑海中回顾任务内容。

她本不该醒过来的。在他等待了这么多年之后，喜鹊再次醒来之前本可能还会过更多年。

内门打开了，他跳进了太空舱。发射区的空间可以容纳三匹小马——上面一把指挥椅，下面两把系统操作椅。

这次任务中的另外两个生灵已经在这里了——日星，另一匹水晶小马，显然已经放弃了假装，完全取下了头盔。

“你来了，”她从电脑终端前抬起头说道。即使透过头盔，他仍然能感觉到那个巨大物体产生的热量。日星就像一个生病的孩子的母亲，她的头只是偶尔从显示器后面探出来。“我还在想我们是否还会被取消。”

经过计算机站后是他自己的位置，飞行员的椅子。某种程度上，他在这里只是作为计算机的冗余备份。但考虑到这台机器的实验性，他预计它会在着陆前故障，并由他自己做出大部分决定。

“即使在如此重大的奇迹面前，推迟泰拉任务也是不对的。”露娜说道。她比他们两马都矮不少，哪怕把她的角也算上。但是她是否最不了解铁羽号并不重要。整个月升市都同意第一匹飞回小马国的小马应该是唯一一匹一开始见过它的马。“她怎么样，银星？”

“就像她被时间冻住了一样，”他回答道。“为月升市的战斗在她头脑里还新鲜。但她记得我，所以我接受。”

“泰拉，请完成飞行前检查，”一个声音说道。“泰拉2号，验证高重力导航系统的响应能力。这不是一次单程旅行。”

银星点点头，拿起座位附近的一本剪贴板。他坐在飞行员的椅子上，仔细检查了他不在时其他马可能已经做过的检查。他尽可能冷静、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整个流程，按照他们的预期方式对每一项进行了标记和验证。

但他早就知道一切都会顺利——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发射。银星不会是第一匹飞起来的小马，不过他会成为第一批落下去的小马之一。

“飞行前导航完成了，”大约半小时后，他说道。“没有故障报告。”

“那么燃料加注可以进行，”指令席回应道。“泰拉1号，注意温度。如果我们看到提前点火，你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让每匹小马出去。”

“我知道。”露娜躺在指挥椅上，看着她自己的一套仪器和传感器，银星看不见。“我在看。我只是没有预计要做任何事情。我们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发射台爆炸了，指令席？”

“六年，”指令席回答道。“在过去八次任务中都没有，泰拉1号。”

公主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从身边抬起头盔，把它戴在头上。“下一次，指令席，给我时间。六年听起来比八次任务好。”

“没问题，泰拉1号。坐好，整个系统的压力读数全绿。不会太久了。”

确实没多久。银星最后一次检查了发射前的程序，而日星也在他身边做了同样的事情。她控制的电脑将把他们带到一条返回小马国的精确优化的路径上，一直到着陆点。但如果失败了，银星有一张详细的图表，上面有他可以走的类似路线，包括向量、时间和燃料计算。

如果更多的船员需要呼吸，任务可能会更加紧迫。

“轨道即将就位，”指令席说道。“你有两分钟的发射窗口。开始预点火程序。”

银星打开一个塑料盖，按下下面的按钮。地板在他们的蹄子下震动，燃料泵在摩擦和搅动。“增压完成，”他说道。

“点火前一分钟，”指令席回应道。“注意中止标志。”

银星坐在座位上，听着远处的倒计时声。月升市在想着什么？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泰拉1号？”日星问道。“为了他们在接下来的一千年里播放这段录音的时候？”

银星抬起头，越过肩膀，看着公主的眼睛。她的耳朵贴在脑袋上，皮毛上满是汗水。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可能考虑得比实际的飞行还要多。显然她也在哭。她伸出蹄子，调了调麦克风，摸索着一张纸。

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公主几乎没有衰老，听起来也远没有银星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成熟。但是月升市的小马们并不是为此活着。他们的公主一直都是今天这只雄心勃勃、可爱的天角兽。

“一千年前，你们的祖先们因为参加了一场我们打不赢的战争而被流放到这里。飞回小马国不会是一次回乡——我们知道我们属于哪里。虽然小马国没有或无法回复我们的无线电信息，我们声明这并不是一次入侵。”

“相反，我们希望泰拉任务成为一个宽恕的机会，为了我们和我们留下的小马们。”

这不是一个非常长的演讲。她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指令席一直在倒计时。

“十，”指令席说道，声音大到足以把他们三个都吓回岗位。“点火。”

在他们脚下曾经的轻柔隆隆声，现在变成了一声咆哮，预燃震动了停泊处的铁羽号。银星几乎没听到倒计时到一，但他感觉到夹具释放了他们，看着十几个不同的刻度盘和读数，看看是否有危险的迹象。有了公主在船上，如果她足够快的话，他们也许能够在灾难摧毁他们之前通过传送逃脱。

银星被压到了他的座位上，飞行的推力让他们加速向上并远离月球引力。他甚至几乎没有沉入硬泡沫中——真正的考验是当他们在高重力环境下发射时。

但他们没有传送出去。银星的高度计显示月球越来越快地消逝在后面，他面前的单个显示屏上亮起了轨道舱的跟踪信息，等待他们对接。他从自己那边的一扇小窗户望着静海国消失在他下方，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与轨道舱的对接模式已同步，”日星说道，发射推进器最终安静了。

“你们读数怎样？”指令席问道。

“生命支持正常。燃料在允许范围内。轨迹看起来不错，”银星说道。

“直到第一次飞向小马星的点火，最后的中止窗口才会到来，”指令席说道，好像他们还不知道这一点似的。但也许公主不知道。银星可能很大胆，但他没有胆大到告诉一只天角兽该做什么。“如果有必要，不要害怕做出决定，泰拉1号。”

公主对着无线电笑了起来。“除非我们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