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外】 （七）电光闪耀
作为一条搅动全世界的经济神经的街道，华尔街其实并不长——步行最多20分钟，就会从它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天色尚早，这条短促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的身影，清晨的寒风吹过，竟让这叱咤风云的街显得分外萧索。
17世纪修建的三位一体教堂隔着拥挤的商用大楼与这条传奇的街道沉默地对峙，一边的公墓里，一排排冰冷的墓碑漠然伫立。
耶稣的塑像庄严而悲悯地竖立在狭窄逼仄的墓地中央，于尽头审视着这条现代资本主义制度催生出来的街，仿佛在戚然低语。
这景象，就像一个寓言。
“是这里吗？”
沉默代替了回答。在之前解码的信息里，唯有这个地点似乎是最容易找到的。目标物明确，范围也很小。实在不必多次一问。
雪姬和X一起在教堂附近寻找入口。昨晚X成功说服了L，让他答应自己从旁协助。虽然X恶趣地说自己实在是对L上次的“惨况”看不过眼，也并不想再帮他收拾烂摊子，这才会来帮忙，但L明白他真正的心思，只是没有点破。
本以为这一次会比较顺利，但他们迟迟没有找到本该就在这附近的入口。
“我还是觉得入口应该在商业街那些办公楼的附近，因为那里才是真正的华尔街的‘灵魂’。”X皱眉道。
“不可能，入口在三位一体教堂周围，解码的信息上写得很清楚。”L来回踱步。
他们现在已经身处墓地边缘，清冷的墓园里似乎比周遭更加寂静。耶稣的塑像以不变的面容守护着这里。
“呐，Star Gate信奉哪种宗教？”L看着风中的耶稣像，忽然这么问。
“为什么这么问？”雪姬伸手把被风吹到额前的的碎发掖到耳后，有些焦虑的抬起头。
“这很重要，我刚刚才想到。”
“好吧，你要知道，Star Gate对世界上各式各样的宗教都知之甚详，我们有一个专门的宗教专家组。但是我并不认为Star Gate会真的去信奉什么宗教。组织的骨干成员代号是古希腊的神名，这个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认为，掌握Star Gate的人所信仰的绝对是很古怪的东西，如果你能把那叫做信仰的话，它似乎是宗教的大杂烩。就是这样。”
“哦，这真棒，X，清水小姐，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那边的耶稣先生。”
说完，L没有去看另外两人的反应，径自绕过墓碑，来到耶稣的塑像旁边，异常认真地检查塑像周身。
“很好，太好了，看来我们抓住了要点。看这个。”
雪姬和X来到L身边，于是他们都看到了塑像基座下刻着的希腊字母。
“民之所欲，可在你心？民之所怨，尔等可听？（注：引自雨果著作《悲惨世界》）”
“这还真是应景，但是入口在哪？”X狠狠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L没有回话，他蹲下来审视着整个基座底端。
“土很新。”
“？”
“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耶稣先生’转一下。”
“L，你确定我们有那么大的力气？”
“好主意，这下我们要变成货真价实的异教徒了（吐血注解：在基督教中，随意挪动圣母、圣子的雕像是渎神的行为）”
话虽这么说，三个人还是一起用力试着去转动塑像。
出乎意料地，和看上去相比，塑像并不是特别的重。当他们推着塑像转到大约九十度的时候，不远处的地下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啪——”
塑像后方的一块墓碑缓缓地向地下沉去，接着，一个黑漆漆的正方形入口出现了。
入口并不大，但可以绰绰有余地容纳一个人，有精美的大理石台阶逐级延伸而下，隐没于黑暗。
“我不得不说，这一位可比Hades厚道多了，上次我们是直接摔下去的。”L轻轻笑了一声。
“还是等到我们安全脱身你再下结论吧。”
他们沿着台阶向下走去，雪姬走在最前面。
头顶的光亮骤然消失了。他们不由得抬头望去。
“入口又关闭了呢。”
“没办法，开手电吧。”
三束光相继亮起，雪姬听到身后的L发出低低的笑声。
“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很好笑。为什么他们非得把这样的重要据点建在地下啊。”
“出于保密性的考虑，这么做是很自然的。不过......也有不是在地下的。”
“嗯？”
雪姬叹了口气：“以后你就知道了。好了别问了，留神脚下。”
L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扫视着通道两边的墙壁。
“呵，这一位还蛮有艺术品位，两边都是壁画，要花不少功夫吧。画的还挺不错，要是这里没有这么黑，开个艺术展什么的我看都可以。”
“‘泰坦神族的失败’”雪姬头也不抬地说。
“这么说，‘这一位’就是......”
“Zeus。”
L身形一顿：“他就是你们的头儿？”
“谁告诉你的？不过，我觉得我们接下来恐怕会遇上一点麻烦。”
“了解，了解，这个‘麻烦’恐怕还不止一点吧！”
“喂，我说，我能不能拜托你们两个稍微注意一下下面？”X十分平静地说。
“下面怎么了......”L停住了话头。
在离他们还有很远的，仿佛直通地心的通道底部，原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渐次亮起了一点微光。
亮蓝色，美丽如同宝石般的光芒。
开始时十分微弱，只有一点，但渐渐地，那光芒越来越亮，颜色也越来越淡，最后，它变成了极浅的淡青色，虽然那光芒只是在通道最底部闪耀，但是那亮度已经足够让他们就算关掉手电筒也能勉强看到脚下的台阶和两侧墙壁上精致的壁画。
他们静静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仿佛来自深渊的光芒。
“继续走吗？”X仍旧平静地问。
“继续走。”L肯定地回答。
他们小心地拾级而下，脚步声在仍旧十分昏暗的通道里激起一声声回音。没有谁说话，底端那神秘、美丽而又好像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危险的淡青色光芒似乎天然的拥有让人沉默的能力。
过了一会儿（也有可能经过了十分漫长的时间，在黑暗的地下，人的时间感会变得极端迟钝），延伸的汉白玉台阶到了头，L发现他们站在一个小小的平台上。
眼前豁然开朗。
在台阶上面看只有一点的淡青色光芒淬不及防地在他们眼前占据了前方全部的异常宽广的空间。
闪电。
淡青色的闪电。
就像是在旷野中行走时遇到了雷雨。
然而这“闪电”比自然形成的闪电密集百倍。
它们从不可知的高处击下，每一道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瞬间置人于死地。
千百道电光划出青色的火花在他们眼前片刻也不停歇地闪耀着。
宙斯的武器，强大而恐怖的力量，电的国度。
它们出现的位置并不固定，但L清楚地知道，一旦他们跨出他们现在容身的这个平台，走向前方的空间，必然会有某一道或几道闪电迎面而来，将他们变成灰烬。
而他们要找的东西......
“这真酷，我们一定要穿过这些漂亮的‘闪电’才能把想要得到的东西拿到手，对吧？”X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兴奋。
“怎么过去？我记得我们并没有穿绝缘服，不过我感觉就算我们穿了恐怕也无济于事，X，你应该知道这样的‘闪电’的电压有多高吧？”
“那么就这么放弃了？”
“虽然我很不乐意这么干......”
“L，按原路返回的话，那个入口一定打不开的。最重要的是，就这么放弃的话......我怎么对得起雅丽娅和梓！！！”
“X......”L深吸一口气：“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L，你不要忘了，”虽然看不清X的表情，L却清晰地感觉到他在微笑：“物理学，是我的半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