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异彩纷呈”与“海市蜃楼”

灰紫鳄鱼外出参赛后，镭克、伊昆诺斯、萨垰、弗罗斯特在海蓝客舱中围坐在一起，玩着简化版的德州扑克。镭克对面坐着伊昆诺斯，左右两边分别是萨垰与弗罗斯特。

镭克是一只精壮的灰褐鳄龟，主色灰褐，没有胸甲。眸色暗银，上颌近似鹰嘴，头顶、背甲、尾部都有诸多锯齿状凸起。胸膛处纹有三行短横与小圈组成的神秘字符，呈深蓝色。下着淡红开衩中裙，尾部长而有力。

四人依次从牌堆里取了两张当作底牌。鳄龟拿起自己的牌并瞥了下，是梅花J和梅花A。同花色的两张意味着有胜算，接下来就等着五张公共牌揭晓吧。他勾起嘴角，望了眼舷窗。

伊昆诺斯随后从牌堆上方取了五张牌，正面朝下置于地板。他先是翻开前三张：黑桃7、方块A、梅花K。现在我有了一对。再翻开第四张：红心9。最后一张揭晓之前，混种兽人视线扫过其余三人，缓慢翻开。

是红心7！这样我就有两对了！胜算又大了一点。伊昆诺斯很快说道：“现在，请各位亮牌！镭克，你先。”

鳄龟把梅花J跟梅花A搁在地板。接下来到黄牛，他的是黑桃2和方块6。混种兽人翻过自己的牌：方块J、红桃5。紫马尾男狡黠一笑，展示两张底牌：黑桃A、红心Q。

“报牌型。”虎狼混合语调沉静，“还是镭克先，按方才的顺序。”

镭克轻笑：“两对。”萨垰耸肩：“一对。”伊昆诺斯亦是同样的动作和话语。

“两对。”紫马尾男盯着镭克，“我们比一下吧。”他对灰褐鳄龟做了个“请”的手势。

“AA77J。”“AA77Q。我的牌更大噢。”

“是啊，你赢了。”镭克用低沉的嗓音祝贺绿肤男子。弗罗斯特轻拍着鳄龟兽人的右肩：“你也不错。”

“我们输了。”伊昆诺斯和萨垰近乎异口同声，两人对视后又说：“志在参与。”

他们又玩了几局。待新的一局开始，斐恩铽才走进舱室。灰紫鳄鱼默不作声，耐心看着他们结束这局，才问：“我可以加入吗？”

“当然。”伊昆诺斯头也不抬，声音柔和，“从牌堆摸两张牌。”

斐恩铽笑着说了声“好”，挨着镭克坐下。牛兽人往旁边挪了挪，鳄鱼坐到了留出的空位。镭克看了下自己的牌，等候着公共牌。

不知玩了多少局，混种兽人叹了口气：“玩累了，我们把扑克交给别的选手吧。”鳄龟等人点了头。他收起散落的牌，装入矩形小盒，举着扑克盒说：“想玩可以拿去！”橹特踱过来取走扑克，步向浣熊和海豹。

就在这时，高特进入客舱，把手中卷成的圆柱物递给灰紫鳄鱼。他缓步行至舱室中部，语调正式：“恭喜斐恩铽赢得了第十三场决斗！”潮水般的掌声漫入舱室。镭克伸出右手揽住鳄鱼。

“第十四场决斗，飞船方选手是——”裁判的目光落到鳄龟，“来自克莱伯星的镭克！”斐恩铽拍了拍鳄龟的左肩。今日第一局德州扑克得了第二名，决斗居然也是今天第二场，有点巧啊。

“地点是纳瓦兰星。”白肤矮男话音刚落，舷窗外的景色飞速变换至无光太空。镭克盯着那片黑暗，思绪飞回几年前。

那天阳光温和，他正在母星某片森林河中捕食鱼虾，而那条河流也生活着他的同类。为了争夺食物，他与同类展开激烈搏斗，撕咬、踢击、拳打等招式轮番上阵。最后，他披着累累伤痕，鲜血滴入河水。输掉的同类躺在河中，流出的血染红了河流的一段。

镭克坐在岸上，呆望着已成两色的河流。忽然，一束绿光打中他。鳄龟进到一艘陌生的飞船，并被带到一颗沙漠星球。泽格达帮他处理伤口，等他基本恢复又使用了八面体装置。镭克梦见一所满是镜面的房屋，而自己可在其间自由穿梭。醒来之后，他获得了念影，成为竞技场的选手。

几个月前，来自地球的布鲁塞单枪匹马击败女王，跟其他五头恐龙摧毁了竞技场，解放了所有奴隶。镭克很感激他，但布鲁塞早已回到母星。

舷窗定格在六颗卫星的蔚蓝天幕。镭克跟着高特走入长廊，来到驾驶舱，乘着机械圆盘出了飞船。

布鲁塞，几时能再见到你？

*

纳瓦兰星，竞技场地下的昏暗长廊中，一只半暗绿半橙黄的沙漠龙正在点燃积灰的油灯。

他是伊鲁森，曾是女王的手下。戴着水滴状吊坠，金紫相混的短裤缀有蓝白光点，裤腿一边稍长一边略短。几个月前，四头地球恐龙逃离竞技场穹顶，女王派他前去阻止。不过，沙漠龙只用蜃境骗到两头，还落得惨败。后边，常胜将军砾基出手相救，把四只恐龙全部带回竞技场。再后来，他跟砾基暂时与四头地球恐龙结盟，推翻了女王的暴虐统治。

不侍奉女王意味着有了自由。砾基追随终极组合，而他加入猛海小队，了解到这支队伍的故事。他们想再次对恐龙博物馆发起突袭，却发现亚格尔这个恶魔被击败了。两派恐龙之间敌对的坚冰就此消融，形成一种非敌非友的奇妙关系。

伊鲁森和砾基没在地球久居，待母星恢复生态就返回纳瓦兰星，偶尔也驾驶怪鱼飞船拜访地球。两个多月后，有两名地球兽人移居纳瓦兰，而最令他惊异的当属那个同行的伊昆诺斯。

抛开物种差异不谈，伊昆诺斯跟我实在太像了。我是自然形成，他是某群哺乳动物的野心产物，原本不存于世。其实移居纳瓦兰的那两只也是。两派恐龙的初始成员都是亚格尔的杰作。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能来到这个宇宙本身就是奇迹。

两周多前，泽格达女王想组织一次别开生面的星际念影决斗。砾基跟他不假思索地报名了。砾基是想再次体验决斗的快感，伊鲁森则是打算踏入决斗的世界。同为女王侍卫，砾基能在竞技场叱咤风云，伊鲁森却只能阻截敌人，说实话有点丢人。因此，决斗是对自己的一场试炼。

三天前的下午，砾基拿着一个卷轴回到屋里，脸上糅合疲惫与失落。沙漠龙一问，砾基才告诉他自己败给了匹斯星的一位人类男性。匹斯星…哦，就是这次赛事才出现的新星球。外星能力者不可小视啊。

决斗地点遵循先到先得的原则。前几位星球方选手分别选了竞技场废墟、湍流峡谷、群山山麓，那我只能将视线转向其它地方了。既然砾基在竞技场废墟展开决斗，那么我就转去竞技场地下，给我的飞船方选手一点震撼。幸亏我们六个没有破坏地下长廊，今天能废物利用了。

此时，全数点燃的油灯照亮了长廊两边的斑驳墙壁，水时不时从墙缝里渗出，滋养着周围的苔藓和蕨类。推翻女王那天，我们来到这里，差点被高特逮到。关键时刻，我用念影救了大家。

过了一阵，他听到了耳熟的机械运作声，投去目光：不再臃肿的独眼裁判和灰褐带壳的外星兽人乘着圆盘来到长廊。伊鲁森对着两人挥了挥手，说：“高特，好久不见啊。”

“是啊。”白肤矮男点头，“这个地方跟以前几乎一样。”他“嗯”了一声，外星兽人忽然跳下圆盘，开衩中裙发着幽蓝光芒：“镭克。”

“伊鲁森。”双色沙漠龙用左手捻着水滴状吊坠，右手按在墙上。

“刺激的决斗开始！”高特说完，圆盘移远，很快消失不见。

“海市蜃楼（Mirage of Oasis）！”小型的机械沙漠龙飘浮在伊鲁森上方，眼神空洞。

“这名字真是简单直白呢。”灰褐兽人作出评价，转而喊道：“异彩纷呈（Kaleidoscope）!”他举起右掌，其上嵌着一面正八边形透镜。

这叫名副其实，你懂什么？算了，我要快些找出对方能力的机制。

镭克右掌对着斑驳的墙壁稍作移动，再面向自己，左手则在空气中飞速比划。尔后，右掌对准了沙漠龙。

恍惚间，伊鲁森进到一个由盈满彩光的四面体里边。伸手触碰，彩光是坚硬实体。也是空间系能力？

他攥紧双拳，飞快砸向光壁，彩光现出裂缝。看来这玩意也不是不可破坏。然而，我有更便捷的逃脱方式。稍一动念，机械沙漠龙就从身侧冒出。

念影张开嘴，内嵌装置投射出一片沙漠绿洲。这是“海市蜃楼”的默认场景，此外还能投射所在之处及其附近的景象。

伊鲁森步入绿洲，操纵念影离开四面体。“海市蜃楼”随即穿墙，立即转为长廊的模样。

摇曳的灯火中，他静候镭克对此地生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