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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的悲歌,摘录

2023-08-17 22:35 作者:作为诗人的庄周  | 我要投稿

《无欲的悲歌》彼得·汉德克 克恩滕州《人民报》周日版的“综合新闻”一栏里有这样一条消息:“星期五深夜,A地(G县)一名51岁的家庭主妇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 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七个星期了,我想趁着葬礼时那种强烈的想要写写她的欲望还没有变回当初接到自杀消息时的麻木无语,让自己开始工作。 自己正经历的这些是不能理解、无法言语的,只有如此,方能让人感到那惊骇是有意义的、真实的。 她总是在笑,仿佛就没有别的表情。 这个故事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了。 因为无助,她端起了姿态,却又对自己感到厌倦。她变得敏感,却要用胆怯而费力的自尊心来掩饰。这样的自尊心让她稍受一点委屈,就立刻慌乱地显出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想让她感到自卑是很容易的。 她不寂寞,但是觉得自己像半个人,因为没有人能够与她互补。 一个小人物通过成为某一类人摆脱了自己那丢人的孤独和孤立无援,失去了自我,却成了某个人,即便只是临时的。 因为只有用一种不是刻意寻找的、公共的语言,才能够在所有这些无足轻重的生活事件中找出迫切需要公之于众的内容。 在这样的时刻,极端的表达欲望与极端的无语碰到一起,因此,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模式的秩序就是通过书写而虚构出来的:“当时——后来”,“因为——尽管”,“是——变成——一无所成”,同时希望以此来战胜那种毛骨悚然。(而这也许就是这个故事的可笑之处。) 在那些片段中,自我真是比月亮的一部分还让人感觉陌生。如果有谁谈的是自己,而不是信口东扯西扯,那就会被人说成“古怪”,个人的命运就算真能够发展得与众不同,其中的个性也会被磨灭得只剩下梦里的支离破碎,被宗教、习俗和教养的规程弄得疲惫不堪,弄得个人身上几乎就只看不到什么人性的东西;“个性”只是作为骂人的词而为人所知。 被剥夺了个人的故事和个人的情感,久而久之,你就开始像平常形容马这里家畜时所说的那样“怯生”起来:你变得胆怯,几乎不再说话了,或者是变得有点神经质,在屋里喊来叫去。 你彻底不再期待了解个人的情况,因为你不再渴望探寻什么,所有的问题都变成了空洞的套话,回答也空泛到不再需要人了,有物就够了。 如果这不是我自己的故事的话,或许我就会这样写,但那不过是对无法企及的生活方式一种身不由己的着劣模仿,是小孩儿玩的人间天堂的游戏。 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贫穷,而是为了成就完美形式的悲惨;每天都为维持脸面不断操劳,脸面却因此逐渐失却了灵魂。 一出用人做道具的大自然剧,其中有条不紊地剥夺了人的尊严。 渐渐地,不再是“有人”,只有“她”。 她任由一切掉落在地上,希望自己能跟着每样东西一起掉落。 她害怕脑子糊涂,趁着还不太晚,赶紧写了几封告别的信。 这些信写的那样急迫,仿佛她想把自己刻画到纸上去。在这个阶段,对于她来说,写东西已经不像处在一定生活状态中的平常人那样,是种身外的工作,而是不受意志左右的呼吸的过程。 活着成了一种酷刑。 但是她同时又惧怕死亡。 “您到森林里去散步吧!”(精神科医生) “但是森林里很昏暗!” 树木长得茂密,连第二排的树都只能看到树梢而已,后面就是树梢连着树梢。雪花飘落,不时刮来阵阵风,但是那些树纹丝不动。目光从大家正迅速离开的坟墓移到一动不动的树木:我第一次感到大自然真是没有怜悯心。原来就是这样的事实! 说写作对我有用并不正确。在我写这个故事的几周里,这个故事也不停地让我思考。写作并不像我最初以为的那样,是对自己生活中一个已经完结的阶段的回忆,不过是语句的形式不断装作回忆的样子而已,这些语句只是宣称保持了距离。我依然会不时在深夜突然醒来,就像从内心深处突然被轻轻地推出睡梦,体验到自己如何在因为恐惧而屏住呼吸的同时,身体一秒钟一秒钟地腐朽。黑暗中的空气凝固不动,让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重心,仿佛拔地而起,只是在没有重心的状态下无声的四处飘动,马上就要从四面八方砸下来,把我憋死。 但是在写这个故事时,我偶尔会对所有那些坦率和真诚感到厌恶,渴望不久后能够重新写些可以让自己撒撒谎或是伪装自己的东西。 恐惧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心中的对空虚的恐惧。想象只要一形成,就突然意识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想像的了,于是立刻坠落。 今后我会更详细地写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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