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内容为WAYPOINT上的预览章节，如实体书内容有差异，会在后续进行相应的修改。

注2：“遗弃者”为暂译，可能后续会修改。

第一章

       大族长们或许根本就不希望向斐力族能完成统一与复兴。

       人民的团结与强大在这些人眼里恐怕还没有个人利益来得重要，对于长年以来的族内争乱，这是神风烈士提尔·瓦达姆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他们真以为那暴君所谓的“和平”能保证向斐力星域不再受到吉拉汉尼和齐格亚尔的侵扰？那些雇佣兵军团、星盟残党，以及山塞姆余孽不再兴风作浪？这些话恐怕也就只能骗一骗小孩子。强如科塔娜暴君及她的人工智能间谍大军尚无法完全监视各星系内的每一颗小行星，那发生在星区边陲某颗卫星上的小偷小抢他们当然是无暇顾及。只有向斐力才能够保护好殖民地的安全——只要向斐力们能够团结一心，众志成城，那些宵小之徒自然便不敢再来冒犯。

       然而，由于向斐力在距今的两千多循环里始终生活在星盟的谎言之下，不少族人已经被严重洗脑。他们的族长们不再懂得繁华易逝的道理，遗忘了堡垒在一夜之间化为监狱的教训。这些人不但没有从星盟事件中吸取教训，反而将暴君的谎言奉为真理，相信他们的部族能够在她的暴政下永远繁荣昌盛。

       真是一群蠢货。

       往日里各族之所以能和睦相处，不仅仅是因为星盟的强大军力，更是因为它的统一性。山塞姆祭司们用宗教理念将各族召集一处，并许下神圣誓言，只要他们真心相信星盟，终有一日将实现蜕凡入圣。科塔娜并没有带来这样的希望。她散布的只有恐惧与压迫，她没有给世人们谋来福祉，而且还将所有反抗之人统统处死。

       大族长们难道就没有发现科塔娜已经掐住了向斐力的命脉？纪律、荣誉与勇气，这些向斐力为之骄傲的品质正在她的统治下逐步消失，而族长们竟然将主权拱手让人……只为了科塔娜能允许他们在各自的领地内继续当着土财主。

       瓦达姆乘坐的克拉夫号骤然停下，静静悬停在推进立场之中。他从舱壁取下一支等离子连发枪，然后打开舱后的射击口。此地位于旧行政区外围的狭窄小巷。道路两边尽是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的石砌房屋，这些一楼不设窗户的建筑群简直是完美的伏击地点……鉴于今日在至高集会上发生的争执，瓦达姆已经料到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在向斐力文化中，暗杀是解决权力矛盾的惯用手段，而身为当代神风烈士，瓦达姆便是最接近向斐力权力巅峰的人。这便是他选择让自己的魅影号充当诱饵——而他自己则乘着陆地装甲车秘密回家的原因。

       在确定克拉夫号后方的街道没有威胁后，瓦达姆回过头朝舱内前部望去。对面的座椅中坐着他的两名护卫。他们正透过侧边射击口向外张望，于附近的屋顶上寻找着燃烧弹投射器与等离子炮台的踪影，红色的头盔随着他们的动作来回晃动。对于向斐力来说，用这类的武器暗杀领袖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难保不会有人出此下策。星盟解体，向斐力内战频发的血腥年代里，瓦达姆的敌人可是在他的族人身上用过不少类似下三滥的手段。

       我是否也做过这种事情呢，瓦达姆不禁心想。

       预想中的伏击并没有发生。装甲车的操作舱位于客舱前部甲板的下层凹室，身处其中的正是瓦达姆的助手，恩索·斯拉奥姆。和瓦达姆一样，这名年轻的武士并没有佩戴盔甲，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垂至膝盖的红色束带外衣。他那卵石褐色的脸庞和金色双眼不如大多数人那般椭圆，四根下颌骨也要比普通人稍短一些。

       “未发现异常，神风烈士，”斯拉奥姆说道。他微微侧着头，用棱形的瞳孔上下打量客舱。“这里只是一处暴君检查站。”

       瓦达姆俯下身，透过车前部的观察窗向外望去。三名暴君的扈从就站在装甲车的前方。这些二足机甲比大多数向斐力武士要高出一头，模样就像是一堆解体后的盔甲部件。在那些银色部件的边缘与接缝处往往都散发着诡异的橙色光芒。类似的光芒也会从他们面罩头盔的眼部和嘴部透射而出，从而营造出一种凶神恶煞的形象。

       瓦达姆不用想也知道，只要克拉夫号有一丝撤退的举动，另一支扈从小队就会从暗处现身，拦住他们的退路。这些扈从究竟是纯粹的机械还是有智慧的混合生命体，他尚不得而知，但对于它们的强大他已早有领会。它们是由先行者在十万年前设计并打造而成——大抵是为了管理先行者势力范围内的低等文明吧——它们在执行任务时不带有一丝仁慈，且效率异常之高。它们常常配备有如光线步枪和压制实光枪这类先进的先行者武器，而且也懂得如何利用这些武器来创造最大的战术优势。某些扈从个体甚至比斯巴达战士还要强大。

       眼看暴君的军队在他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瓦达姆山谷里肆意横行，他不禁怒火中烧，但他却不敢出手消灭它们。她会派来更多的扈从，而如果再有下次，她就会派来一台守护者。

       对于守护者，他实在是一筹莫展。

       这世上恐怕没人有应对之法。守护者是由先行者建造，专门用来维持上古居境内的社会秩序，它们是如此强大，以至于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彻底摧毁一颗星球的基建设施。如今，暴君却把它们变成了散布“和平”的威慑性武器，而为了惩罚流放者战争大师阿崔奥克斯的屡次挑衅，她竟在三天前让守护者摧毁了多伊萨克，这个所有吉拉汉尼族的母星。

       虽然阿崔奥克斯是瓦达姆的头号大敌，吉拉汉尼一直以来也都是向斐力的死对头，但他仍不愿看到吉拉汉尼遭此厄运。因为既然她能用守护者摧毁多伊萨克，那保不齐某一天向斐力欧也会遭此一劫，但所有人却拿守护者毫无办法。瓦达姆所能想到的唯一对策，便是集结宇宙各族，组成大联盟以人数优势对抗暴君的军队，但联盟成立的日子却是遥遥无期。目前他连向斐力都做不到大一统，谈何让其他宇宙种族齐心协力。

       克拉夫号静静地悬在原地，扈从领队走至操作舱的左侧，指着地面示意斯拉奥姆关闭推进立场。这名扈从的盔甲比那些普通的银色盔甲要更显亮白，眼部和嘴部透射出来的光芒也是黄色而非橙色，头部盔甲更是呈扇形向两侧展开。这是一名扈从指挥官，很可能就是这支扈从小队的队长。第二和第三名扈从仍站在车前，用它们的光线步枪指着装甲车的前部观察窗。

       “检查站的情况不对劲，”斯拉奥姆没有理会扈从领队的命令，转过头对瓦达姆说道。“我怀疑它们是来抓我们的，我们是不是该直接闯过去？”

       “若真是如此，它们一定已得知我们的身份，绝不会让我们逃走，”常年担任瓦达姆护卫的游骑兵科拉·巴奥斯说道。巴奥斯的身上穿着向斐力欧之剑的橙红色盔甲。向斐力欧之剑曾是一个近乎中央政府的大联盟，如今则是瓦达姆麾下的一支联合军队，向斐力欧之剑的军民心中都怀揣着一个共同的理想：将宇宙中所有的向斐力世界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强大的联盟。“我们不能让它们有借口动用武力。”

       “先静观其变吧，”第二名护卫乌瑟·塔哈姆说道。血腥年代之前，他被认为是星盟军中最致命的特种部队成员之一。如今，塔哈姆又多了另外几层身份，他还同时兼任瓦达姆的顾问与护卫二职。今天，他穿着和巴奥斯一样的红色盔甲。“如果真要交战，我们最好先离开克拉夫号。”

       “同意。”瓦达姆说道。

       克拉夫号生产自耶尔莫西部的伊鲁鲁兵工厂，是一款专为低调运送平民要员而设计的隐形装甲运兵车。瓦达姆所乘的这辆克拉夫号经过改造，原本的武器托架被替换成一间加固舱室，可以让装甲车多搭载六名成员，其装甲强度也提高到可以抵挡大部分便携式等离子炮台的射击。但面对扈从特有的硬光武器和反物质火炮，这辆装甲车依然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别关闭推进立场，”瓦达姆又说道。“但所有人要做好弃车准备。乌瑟，你下去会会它们。”

       “遵命。”一直等到斯拉奥姆打开驾驶员舱盖，巴奥斯打开他身侧的舱门，塔哈姆才将他的舱门半开并对外喊道：“我这就下车，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指挥官举起光线步枪，向路边退了几步。塔哈姆将等离子连发枪留在车里，撑开舱门走了出去。

       “你们为什么要拦下我们？”塔哈姆平静地问道。他挡在指挥官与敞开的舱门之间，但扈从的个子很高，足以越过他的头盔看到车舱内部。“和我一起的是神风烈士提尔·瓦达姆，稍有耽搁都会危及到他的人身安全。”

       “什么类型的危险？”指挥官的声音机械且单调，但他的向斐力语却和外交官一样字正腔圆。“你们在逃离什么人吗？”

       “并不是。我们选择这条备用路线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遭人追杀。这也是为了预防暗杀的标准对策。”

       “也就是说，有人要暗杀你们？”

       “没这回事，”塔哈姆说道。“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完全是两码事。”

       “那你就说说区别在哪里。”指挥官说着，继续越过塔哈姆的头盔向客舱内部窥视。第二名扈从依然站在克拉夫号的前面，而第三名扈从则走到了巴奥斯身边的舱门。瓦达姆不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困在满屋子泰雷兽中间的旮特兽。塔哈姆明明已亲口承认瓦达姆就坐在车内，但指挥官还是要亲自检查车内的情况。也不知道它是认为塔哈姆在撒谎，还是它想找什么人。

       “这两者的区别嘛，”瓦达姆一边回答着，一边将身体探出客舱。“为一场不会发生的袭击做好充分准备，总好过被突然袭击打乱阵脚要好。这个道理你们肯定都懂，要不然你们也不会在开始搜查之前先要求我们离开车辆。”

       “这么说，你愿意配合我们调查？”指挥官问道。

       “这取决于你们在寻找什么，”瓦达姆说道。“以及你的回答是否可信。”

       “这里曾发生过一起巷战，有多人伤亡，”指挥官说道。“我们在寻找肇事者。”

       “我们像是那种在街头闹事的刁民吗？”塔哈姆质问道。“这位可是向斐力的神风烈士。快让开，我们得赶紧送他回堡垒。”

       指挥官继续越过塔哈姆的头盔盯着瓦达姆。“你已得到我的可信回答。接下来告诉我你的决定。”

       “你们可以对车辆进行检查，”瓦达姆立即回答道。扈从拥有不亚于人工智能的思考与交流速度，因此只要稍有迟疑就有可能被它们当作是反抗的征兆——多伊萨克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请容我们先下车，然后你们便可以进行搜查了。”

       “你的合作已被记录在案，”指挥官说道。“下车吧。”

       斯拉奥姆关闭克拉夫号的推进立场并爬出操作舱，瓦达姆和巴奥斯将等离子连发枪放回原位，从塔哈姆那一侧的舱门走出了装甲车。四名向斐力的身上现在只剩下挂在腰带上的能量剑，如果要进行近身格斗的话，能量剑将是他们最趁手的武器。

       扈从指挥官后退了几步，用枪指着四名向斐力武士。第二名扈从依然站在车前，第三名扈从则由装甲车另一边的舱门探身而入，开始检查舱内。瓦达姆朝装甲车后方的巷子瞥了一眼，不出所料，第四和第五名扈从都已经从暗处现身。他们正在一个独脚架上安装子母炮台，这可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步兵武器，能够发射出自我分裂的硬光炸弹。

       “巷战闹得很厉害嘛，”瓦达姆看着子母炮台说道。“你们居然还搬出了轻型火炮。”

       “一座简易公寓岛遭到破坏，”指挥官回答道。“生还者需要被安置到新住处。我们奉命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建于瓦达姆山谷内的简易公寓岛是一片大型建筑群，里面居住着为寇拉制造厂服务的工匠部族。不同于旧行政区道路两旁的单人商业住房，这些简易公寓岛内往往生活着数以百计的向斐力男女老少。一整座公寓岛被毁，多人伤亡，更多人无家可归，当时战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以往遇到这类情况，往往都是由瓦达姆堡垒派出防卫兵团逮捕肇事人员并确保局势不再进一步恶化。但是暴君的行政长官已经裁撤了向斐力欧上所有的卫戍部队，让扈从接管了整个星球的日常安保工作。若瓦达姆真的为保卫殖民地安全而组建联盟，科塔娜一定会派兵来进行围追堵截，因此也难怪大族长们会在集会中反对提案。

       “那你们就应该将子母炮台收起来，”瓦达姆说着，将他的目光转向指挥官。“如果你们使用了炮台，只怕是会引发更加严重的事故。”

       “你的担忧已被记录在案。在逮捕肇事者时我们将只使用最低限度的武力。”指挥官越过瓦达姆的头盔指向后方。“对你们车辆的检查已经完成。只要交出剩余的武器，你们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瓦达姆转过身，看到第三名扈从已经从克拉夫号的另一边直起身，一支手臂的臂弯处还抱着三支等离子连发枪。它刚刚后退几步便注意到了放在操作舱插槽内的针刺步枪，随即伸手将它也抽了出来。

       “你们要夺走我们的武器？”当第三名扈从将武器垒在路边时，瓦达姆忍不住问道。“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经过昨晚的事件，行政长官决定禁止向斐力保留私人武器，”指挥官说道。“请立即将你们腰带上的能量剑取下并放置在路边。”

       “我们做不到，”巴奥斯说着走到了瓦达姆和扈从之间。“我们绝不同意。”

       “神风烈士得有武器进行自保，”塔哈姆走到巴奥斯身边。“在这一点上，恕我们不能——”

       “慢着，乌瑟。”瓦达姆知道，要是让塔哈姆把话说完，情况绝对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们根本没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指挥官说道。他已经用武器对准了瓦达姆的胸口，第二名扈从也用光线步枪瞄准了塔哈姆的后脑勺。“我们不会接受神风烈士提出的任何要求。”

       “但道理你们总得讲吧，”塔哈姆说道。“神风烈士的敌人众多。如果他没了自保的武器——”

       “神风烈士的个人安全已不再是你或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就在指挥官说话的同时，第二名扈从将光线步枪收回了手臂，然后它绕过克拉夫号的操作舱，一把将能量剑从塔哈姆的腰带上取了下来。

       瓦达姆看到斯拉奥姆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叹了口气并点了点头。尽管向暴君的仆从们缴械屈服让他倍感羞辱，但意气用事，死在注定失败的对峙中更是毫无意义。

       “奉科塔娜执政官之命，”扈从领队说道。“从即日起，将由我们来负责神风烈士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