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与折梅(明日方舟赤冬×博士)

腥浓的液体再次洒满了她面前的雪地 温暖的触感在极寒的气温下格外刺激人的神经,赤冬的身体因过度运动而止不住发软跪在了地上,眼前的光景由于额头擦破处流下的血液忽暗忽明 殷红的液体与冰雪交融,在黑色的大衣上绘出妖艳的图腾 得手的敌人发出濒死的、癫狂的大笑,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似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的低语 思绪在狂风中被拉得近乎无限长,赤冬记得,某个被酒精麻醉的夜晚,她情不自禁地对面前的指挥官说出那段说不上荣耀的过去,那也是一段关于雪地与死亡的故事 回过头来才发觉自己说得太多,想要借以喝酒的动作糊弄过去,她身边的博士却很认真地说了句 “假如可以,我也想死在冬天呢。” 结果他就真的死在了雪地上,满天的白色精灵作为送行的宾客,以血作为祭奠的花圈 当罗德岛的增援干员抵达现场的时候,数百名整合运动的尸体遍布在四周,赤冬怀中抱着早已冰冷的博士,她周围的积雪被血液消融得露出湿润的泥土 罗德岛很快从失去博士的悲痛中缓和过来,他们必须前行,带着博士的遗志 赤冬在回到岛上后便立刻进行了心理治疗,这位一向无畏的武士眼中罕见地空洞,她握着剑的手仍然稳当,但却失去了方向 “世界上不是每个地方都需要战斗的,武士。” 她接到手中的签约合同时,对桌的男人带着似笑非笑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无名的愠火自心中腾起,感到自己尊严被冒犯的武士调整握剑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想要将眼前的桌子与人一同斩开 但她的愤怒像是投入了深不可测的海洋,转眼即被浪潮吞没,博士明显是看到了她眼中跃动着的杀意,却没有躲闪,而是把那份合同抛在了一旁,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战斗就是你的全部意义了吗?” 印象里博士很喜欢喝咖啡,在成为他助理的那段日子里,每每完成一天的工作,博士便端着咖啡欣赏窗外的星尘,或以一本古籍为佐料,与咖啡伴读 那家伙会在赤冬面前从容地摘下面罩,露出疲惫而瘦弱的面容,跟她心中的印象差不了多少,赤冬很想把脖子上的助理卡一扯而下,离开这个枯燥而压抑的房间,但总有一些莫名的信任自心脏泵出,流向全身,如同数以万看不见的纤细银丝,牵扯着她的手脚 当赤冬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的时候,博士时不时也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观看,其他的干员都在赞叹她那干练的身手,但那家伙却只是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她说 “既然战斗就是你的全部意义,那你挥剑的速度为什么不能再快些?武士” 心的距离在摩擦中靠近,莫名的依赖在问答中升温,博士那略微沙哑的嗓音,每当提出新的问题,都在将她那脆弱的屏障一层层抽丝剥茧,最后直视赤诚的内心 在晋升的一晚,赤冬拉着博士一头踏进了岛上的酒馆,东国的酒淡而轻渺,入口尚有绵绵的米香,回味却浓而热烈,带着汹涌的气势不断冲击人的理智 善于观察的博士自然是没有打扰赤冬的情趣,也是识相地与她一同痛饮,只不过远没有她喝得多,稀零的往事在酒精的刺激下依着生物的本能涌上心头,无论是愉悦还是悲伤,都化作浑浊的气息,在湿润的嘴唇中不断倾述,赤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觉得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是可以信赖的人,是她想依赖的人 赤冬想也没想就接受了博士对她的温柔,那些她自小便认为与她无缘的,无足轻重的柔情,以武士的名义去蔑视的柔情,酒过三巡,在酒保的再三催促下,博士把喝得懵了的赤冬抱回她的卧室,动作轻得像夏日拂过细沙的海浪,于是赤冬便自然而然地将双手勾上了博士的脖子,将来不及逃脱的他压在了床上 赤冬想,她不反感与面前这个男人有肢体接触,博士也只是在尝试抵抗而不凑效后,安静得像是待宰的羔羊,赤冬慢慢凑近了他的脸,只有这样的夜晚,她才能看清博士的眼睛,深邃的黑像是要从瞳孔深处流出来,那双象征着理性之上的眼睛此刻也因她带着浓郁酒气的喘息而蒙上依稀一层情欲的迷雾 她将嘴唇贴近他干涸的房门,青涩的柔软在温暖的舞台上轻颤着向理智的学者发出邀请,而后两者以赤忱的温度交相共舞,她以稚嫩的舞步尽力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慕,而他以同样笨拙的姿态跟上不紧不慢的节奏,彷似轻轻鞠身表示回应,无形的乐曲自舞台而起,学者与武士的舞蹈在一步步中变得熟练,如胶如漆,甜腻地贴合着交舞,音乐的曲调变得激昂而延长,温润的邀请者环过受邀者的腰部,缓而向上,依恋地缠绵在一起 连绵的情意自两人的脸分开而化作纤长的银丝,赤冬和博士都在略微喘着气,此刻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去,在卧室里投下一片不大的阴影,毫无遮拦的温暖从而贴合在一起,武士的威严此刻同错乱的学问融为一体,神经上炽热的触感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她的内心,像是来自君主对骑士的质问,赤冬想起远在东国的主将,落日余晖下带有怒气的语气也同现在一般,就让我,稍稍地放下武士的尊严吧,她想 有力的手臂滑过素白的肌肤,两人的立场交换,赤冬俯下身体,在博士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而后用心去感受爱人由心中透出来的每一处温度,她的思维在每一次前进中如深海的鱼群遇敌而散作流星,又因本能聚在一起,周而复返,酥麻的刺激沿着温暖的房门流向身体的所有角落,她甚至感到博士那开始轻微发抖的身体,连年的锻炼此时再次发挥上了作用,庞大的鱼群层层围绕着侵入者,紧紧地缠绕住不属于这个同族的异类,而后磅礴的岩浆自海底喷出,第一次冲开了包裹鱼群的气泡,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泛滥,这一击让训练有素的武士和学者都乏力地躺在柔软的纺织物上,两个世界的人穿越观念的隔阂,将手紧紧相握 “……停!” 有力的呐喊将赤冬的意识拉回脑内,她的剑正堪堪停在面前预备干员的脖子前,下一刻就是刺入毫无防备的肌肤,紧跟着便是一声尖叫,回过神来,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杜宾教官上前,将还愣在原地的赤冬拉开,阻挡了训练室内其他干员看向这边的怪异目光,“赤冬干员,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差点误伤其他人了,你应该继续接受治疗的” 她不是不带脑子的人,接受事实与适当原则还是懂的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生活,都开始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而发生变化,凌冽的剑法开始变得圆润,开始偏向于守护…… “一往无前,不要因为别人而改变你的作战方法。” “冲阵吧,赤冬,我一直都会在你的后面。” “别犹豫,你不是被束缚的囚徒。” 男人的话反复萦绕在房间内,那些话语中带着骨骼,带着血与肉,鲜活得犹如那个沉着的指挥官仍然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你的假期批准,鉴于你的精神状态,等你的情绪恢复的时候再回来吧,他在那里给你留了一栋房子。”凯尔希冰冷的声音透过同样冰冷的桌子传来 她本该知道的,接纳她的从来不是罗德岛,而是罗德岛的博士 他会在和她并行时走在靠墙壁的一端,会帮她收拾醉酒后的烂摊子,会接受她的诸多无礼 博士曾抚摸着赤冬放在桌上的剑鞘,上面云纹翻卷,“你知道吗,武士在剑上犯下的帐,是要由主将承担的。” 又是一年的冬天。 几经转折,赤冬推开眼前这栋建筑的门 房子里并没有她期待了一路的,故人的气息,一切的家具都十分质朴,都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一枝梅正在院子里傲然地挺起身体 梅花是博士为数不多愿意照料的植物,也许是不需要太多注意的原因,也许是淡雅的花香,博士的办公桌上总是摆着一枝梅花 茫茫的冰雪中唯一孤芳自赏的诗人,他是这么描述的 赤冬走向前,将那一枝梅花轻轻摘下,带着它在房子里到处转悠 直到她在客厅的中央发现了一台录音机 她大概猜到了,里面的内容。那是与过去诀别的符号,那是走向未来的新动力,那是……与他说再见的时候 可赤冬怎么能忘记,如果把她的人生比作四季,那便是她的第二个夏天,她像是沿着命运所指导的线路,遇到了在岔路口等待的博士,如果编制丝线的命运女神在伊始之际便确定好了长度,那又为何不将她的未来一同剪断? 赤冬的老师曾教过她,恐惧的时候可放声大喊,将本能中的勇气释放开来,可她此刻只能做到张嘴作呐喊状,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 她的剑锋利得吹发即断,却斩不开连接博士与死亡的丝线 颤抖害怕之中,冥冥有种力量,轻轻覆在她的手指上 古老的机器“嗒”一声开始运作,带着沙沙的底噪音,她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 “首先,恭喜你自由了,武士” 故人的话语远比她来得镇静,沉稳,带着一贯的温暖 “你的剑,变慢了吧” 赤冬的身体一颤,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那个寒冬里,赤冬并非没有发现袭击者的意图,枪响的刹那间,翻卷的云纹涌动,银色的龙吟啸着冲破冰雪的牢笼,却只能在精钢的尾部留下一丝近乎不可见的划痕 她慢了,她的刀没有向前挥斩,而是划舞在博士的四周 “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录音戛然而止,一往的简短,但武士的内心却如被山间的清泉所洗涤,虽然剑上仍残留着来自过去的,沉重的丝线,虽然剑的主人再次来到岔路口,被命运的指引所迷惑 纵使不觉间苦涩的液体止不住地往下掉,但赤冬按住剑鞘的手却变得坚定了,因为那个人教会了她寻找方向的办法 尾记 沥沥的小雨淋在松软的土地上,本来就不多的行人更为稀少,一朵黑色的花绽开,冒着雨走向中心 来者以一身素黑的西装,将一朵白花放在墓前,而后缓缓蹲下,用手抚摸着墓旁长出的小草 “我把我们的故事写了下来,明明是些粗糙的文字,居然还能出版” 赤冬戴着细框的红色眼镜,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本包装精致的书放在石板上 然后她抬起头,对狙击镜那边的敌人轻笑,拔出了剑,红色的半弧闪过,这一次剑刃将精钢切开两半,黑色的花朵掉落在地上,而狙击手的喉咙已化作一条极细的红线,思维迈向黑暗的深渊 她到如今仍是罗德岛的干员,这一次,她将一往直前,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