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澡堂子
南北朝时期,公共浴室已是寺庙的必设建筑,称为“温室”,主要供僧人和宾客洗浴用。最早洗公共浴室的是僧人,与佛教本身的教义有关。众所周知,佛教源于印度,唐代僧人义净赴印度求法时看到,印度的寺院中都设有公共浴室。他在《南海寄归内法传》里写道:“那烂陀寺有十余所大池,每日晨时,寺鸣楗椎,令僧徒洗浴。”寺庙所设公共浴室,但对内不对外。 考古工作者在天山北麓的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奇台县境内,发现一座始建于高昌回鹘(约公元10世纪)的公共浴场遗址。负责浴场遗址发掘工作的中国人民大学考古文博系教授魏坚介绍,新发现浴场遗址位于奇台县唐朝墩古城东北部,整体结构由中心部位的砖砌主体建筑、东侧相接的土坯建筑和北侧中心的灶址及左右两端的水井等相关遗迹构成,浴场遗址总面积约400平方米,按功能可分为门厅区、工作区和洗浴区等3个区域。 一般认为,到北宋时公共浴室才开始成为真正的“大众浴室”。也就是说,从北宋起,普通人冬天泡澡堂子才成为一种风俗。北宋京城汴梁的公共浴堂,模式发生了新奇的转变,主要是复合型的经营模式——一般前边设有茶馆供人饮茶休息,后边是浴堂供人沐浴,娱乐休闲两不误。 宋代的公共浴室以京师汴梁(今开封)数量最多,称为“浴堂”。洪迈《夷坚志补》“京师浴堂”条,写有宋徽宗宣和初年一起“黑澡堂”杀人吃肉的故事。虽然洪迈所述系小说,不必当真,但从中反映出,当时京城公共浴室已很普遍。 《夷坚三志》中的“浴肆角筩”条也提到了当时汴梁街头的公共浴室。一来京客人洗澡后,将所带的角筩落在浴室。 北宋时在京城开浴室很流行,通称“浴肆”,又叫“浴室巷”“香水行”。到南宋时,香水行更为普及,南宋灌圃耐得翁《都城纪胜》谈到临安各行各业时称:“市肆谓之‘行’……又有异名者,如七宝谓之‘骨董行’,浴堂谓之‘香水行’是也。”香水行不只开浴室,还卖“面汤”。所谓面汤,并非小吃,乃大家常用的洗脸水。可见当时的城市商业供热已出现。 这种温泉浴称为“汤”,有“官汤”和“民汤”之分。官汤一般由寺庙负责,浴客都是公务人员。如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年)进士、福州名人陆藻,曾于宣和六年(1124年)在福州秘书巷附近的温泉坊,重修温泉浴室四间,并声明:“非衣冠不许游也。”而民汤,则属于大众浴室,是老百姓泡温泉的场所。 为什么宋代京城会有那么多人经营浴室?这应该与煤的开发和利用有一定关系。煤炭时称“石炭”,石炭相比柴草燃料成本低、火力猛,加温亦快。据宋庄绰《鸡肋编》,“昔汴都数百万家尽仰石炭,无一家燃薪者。”像徐州、延安这些现代煤炭产区当时已出煤,为城市冬天供暖供热提供能源。顺便说一下,因为家家烧煤,污染也重。当时延安一带有这样的说法,叫“沙堆套里三条路,石炭烟中两座城”。在经营人工浴室的同时,宋人还积极开发天然温泉。如福州,在宋仁宗嘉祐年间全城有40余家温泉浴室。 当时的人们已经非常讲究自身的清洁卫生,并视沐浴为一种享受,不仅很多人家自设浴室,而且在很多城市中首次出现了“公共澡堂”,里面还有专门擦背的人。浴室的门上,挂一个壶,告诉你这个地方,就是公共澡堂。还有夫妻专用的鸳鸯浴,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嘛。 苏东坡也非常喜好沐浴,他对“公共澡堂”颇为钟爱。在公共澡堂沐浴之后,会诗兴大发。其中比较有名的是两首《如梦令》的词,非常生动形象又诙谐有趣: “水垢何曾相爱,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意思是:搓澡这位大哥,我看你整天挥着膀子,给人家搓澡,真的很辛苦。但是轮到我的时候,你可以轻一点,因为我本身就不脏。 “自净方能净彼,我自汗流呵气。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但洗,但洗,俯为人间一切。” 在宋朝话本《济颠语录》中可以看到:天还没亮,城市还在熟睡中,而浴池却已经开门迎客了。这一从宋朝沿续下来的习俗一直延续到近现代,民国时期的澡堂多在门首粉墙上贴一副对联:“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就是这种习俗的反映。 元代,冬天泡澡已成为人们驱寒、清洁的一种习俗,还出现了诸如擦背、挖耳、剃头、修脚、按摩等项目,形成了内容丰富的洗浴文化。 元代城市里的混堂要数京城大都(今北京)最好,不只服务项目多,价钱还便宜,当时的高丽(今朝鲜)使臣很是享受。有一本专为高丽来华人员使用的手册名叫《朴通事谚解》,里面便提到一家名叫“孙舍混堂”的公共浴室,洗澡、搓背很便宜:“汤钱五个钱,挠背两个钱,梳头五个钱,剃头两个钱,修脚五个钱,全做时只使得十九个钱。” 所谓“汤钱”,相当于浴室的门票,仅需5个铜板。浴客进入浴室后,由服务生引导,每位浴客都会有一个柜子,以方便存放衣帽。 公共浴室,当然也分不同的档次,贵族所用浴室还是很高级的。如北京小汤山温泉,在元代时已开发为皇家温泉浴池,称作“圣汤”。而现代流行的“桑拿浴”,在元代时也已出现,称为“温石浴”。温石浴并不是普通人可以享受的。 《元史·世祖本纪》记载,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秋七月,忽必烈曾在京城,“造温石浴室及更衣殿”。据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宫阙制度”条,温石浴室在北海琼华岛,“瀛洲前、仁智西北,三间,高二十三尺,方顶,中置涂金宝瓶”。附近还设有圜亭,为“后妃添妆之所也”,圜亭因此又称“胭粉亭”。 据明刘若愚《酌中志·内臣职掌纪略》,明宫中还设有“混堂司”专门负责宫廷洗浴:“凡内官,皆于皇城外有堂子之佛寺内沐浴。”这些宫中女人洗澡时,也都有人替她们擦背,这些“擦背工”都是净过身、却又未能进宫当太监的男子,俗称“无名白”。 明郎瑛《七修类稿·义理类》“混堂”条称:“混堂,天下有之,杭最下焉。”书中特别提了当时的苏州浴室:“甃大石为池,穹幕以砖,后为巨釜,令与池通,辘轳引水,穴壁而贮焉,一人专执爨,池水相吞,遂成沸汤,名曰‘混堂’,榜其门则曰‘香水’。” 对公共浴室来说,卫生和安全是不容忽视的问题。郎瑛就曾披露,有的浴池“使去薪沃釜,与沟渎之水何殊焉?”为了保持公共浴室与池水清洁,寺院所开公共浴室最早作出规定:进去洗澡不得“涕唾污秽”。 在明代,浴室经营者更明确提出:禁止传染病病人入池,以免传染他人。有的浴室还以对联形式,将警示张贴上墙:“身有贵恙休来洗,年老酒醉莫入池”;或是“杨梅结毒休来浴,酒醉年老莫入堂。”但民间开浴室第一目的是营利,并不会真正拒绝问题浴客于门外。 《七修类稿》中便称:“男子被不洁者、肤垢腻者、负贩屠沽者、瘍者、疕者,纳一钱于主人,皆得入澡焉。”意思是,给点钱就能进去洗澡了。既爱光顾公共浴室又有洁癖的古人,往往趁浴室刚开门营业时去洗澡,俗称“赶头汤”,这时的池水最干净。另外,清代时为解决公共浴室的卫生问题,满足一部有钱人的要求,还出现了“盆汤”方式。 清代石成金更是将“剃头、取耳、浴身、修脚”当成人生四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