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忆》续文
第三十三章
门外的开锁声再次响起,春妮抬眸看向门口,“是你?你来干什么?”见到进来的人是贾择琰,春妮立时秀眉紧蹙,厌弃之情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择琰是专程来向公主提亲的。”贾择琰上前一步,对春妮一礼道。
“提亲?你提得是哪门子亲?”春妮从桌旁站起来,冷然看着贾择琰问道。
“当然是我们两的亲事,春妮,自从我第一次在天香居见到你,我就下定决心非你不娶。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提亲的人都快把我家的门槛踩破了,但我从未动心,只有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深深知道什么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难道你不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吗?”贾择琰快步走向春妮,对春妮表白道。
春妮厌恶地向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和贾择琰的距离,她实在是很讨厌贾择琰的肆无忌惮,怒道:“大胆贾择琰!我早就告诉过你,‘春妮’这两个字岂是你能叫的?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配不配得上‘君子’二字权且不说,我警告你,你若再敢往前一步,我倒可以先让你知道我是不是淑女。”
然而,贾择琰似乎却沉迷于自己的画面中,他甚至病态地笃定只有他和孟春妮才是一对,完全无视孟春妮的警告,贾择琰继续靠近着,正预强行将孟春妮拉入怀中,没想到却猛地被春妮一脚踢到小腹,整个人被踢出丈许,一时间痛得呼吸都差点停滞了,整个人蜷在地上动弹不得。
春妮虽然吸入赤獍旗的软筋散,但月灼悄悄在给她的那盅桂花汤里放了微量的解药,所以,此时孟春妮的脚下功夫还是让贾择琰知道了她的厉害。
“亏你父亲一生骄傲,忠君爱国,没想到会养出你这么个龌龊的儿子!”春妮见他竟敢如此放肆,高声斥道:“你再敢过来我就把你打成废人!”
春妮的这一脚,似乎踢掉了贾择琰唯一仅存的一点幻想,他咬着牙,抬头逼视着孟春妮,眼中尽是疯狂,暴跳如雷道:“你少给我提那个无情之人,他一生骄傲是吧?那我就让他骄傲不起来,既然他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那我还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他认为我是不忠不孝又不义之徒,那我还讲什么‘礼义廉耻’?今天我就要做一回‘贾择琰’,我要让贾瑄看看,我够不够男人!公主是吧?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现在你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女人!”
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贾择琰高声唤道:“来人!”
拓漆和拓墨推门而入,贾择琰狰狞地笑着,“把她给我摁住了,我今天到要看看这位‘太平公主’到底有多么三贞九烈!”
孟春妮再怎么功夫不错,但毕竟是女子再加上软筋散的药效并未完全除去,哪里是这两个赤獍旗彪形大汉的对手,几招下来已经被牢牢地摁在榻上,拓漆还用一只手的虎口牢牢抵住了春妮的嘴,以防她咬舌自尽。
直到此时,孟春妮才惊觉,贾择琰并非只是吓吓她而已,孟春妮使出浑身解数想挣脱出来,却徒劳无功,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她想呼救,却被人抵住了口舌;她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原来人在极度绝望之时是不会有眼泪的。
眼睁睁地看着贾择琰脱掉外衫,解着里衣,一步步走近自己,孟春妮惊恐地睁着眼,心中无数遍地呼喊着:师兄,你在哪里?师兄,快来救救我!
贾择琰此时已单膝跪上卧榻,呼吸近在咫尺之间。
“春妮!”孟春妮似乎听到了展昭的声音,瞬间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用力咬了下去,于是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看着拓漆的虎口处汩汩涌出的鲜血,贾择琰呆立当场,里衣的最后一个结还没有解开,回过神,再看春妮,只见她雪白的腮上溅着几滴鲜血,目光涣散地望着屋顶,一动不动,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贾择琰的心骤然地一拧,还记得那时初见,孟春妮也是一个人,就坐在他的对桌,目光流转,多情而娇俏。而此时,眼前的孟春妮却已在瞬间消散了她所有的灵气,俨然成了一尊雕像,木然得毫无生气。
“你们在干什么?”月灼来给春妮送些换洗的衣物,远远看见关押春妮的房门开着,心中顿觉不妙,疾步赶过来,果然看见贾择琰衣衫不整地呆站在房中,拓墨拓漆,一个捂着满是鲜血的手,疼的嗷嗷叫,一个却还死死摁着孟春妮。
眼前的情景让月灼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缓缓上前,走过拓漆身边时,抽出腰间软剑,只见银光一闪,刚刚还嗷嗷直叫的人未及任何反应,一条手臂已落。
摁住春妮的拓墨见状,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抱于胸前,眼中尽是恐惧。
直到此时被砍掉手臂的拓漆才开始嚎叫出声。
月灼收剑,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他滚下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再敢踏入此房间者,掉的可就不会是条手臂了!”
拓墨闻言,一个激灵,连声称是,扶起捂住肩膀疼得满地打滚的拓漆,夺门而出。
贾择琰此时早已被吓到双腿发软,没有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已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但凡能挪动脚步,他一定也和拓墨拓漆一起狼狈逃走了,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月灼缓缓转身,看着贾择琰的目光之中尽是轻蔑,问道:“贾大公子,好做派!先前在堂主面前,公子简直就是风度翩翩佳公子一个,痴情又贴心,月灼都被感动了呢。没想到,半日不到却这么衣衫不整地站在这里,月灼愚钝,实不知贾公子这是意欲何为啊?”
被臊得无地自容的贾择琰,连忙手忙脚乱地系上里衣,转身拾起地上的外套准备快速溜走,却被月灼叫住。
“贾公子,麻烦你把那只手臂拿走。”
“什么!我......我......”贾择琰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月灼,却见月灼眼中尽是不容置疑,但那只已完全失去生气的手臂,着实让贾择琰无比恶心,长这么大,从不知道生肉是什么样子的他,今天却要拾起一条残臂,这对贾择琰来说实在是有些生猛,正在他犹豫之间,月灼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或者......贾公子也留下一样东西吧。”说完,右手已重新扣于腰间,似欲再次出剑。
贾择琰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立即俯下身子,拾起断臂,强忍住胃中的翻腾,逃出了房间。
无心过多关注贾择琰会怎样,月灼疾步走致榻前,却惊见孟春妮满口是血,脸上血斑点点,腮边是被人用力摁出的红印,眼角残留这泪痕,眸中已全无光华,就这么定定地看向前方。
“妹妹?”月灼试着轻轻唤着孟春妮,却未见她回应,将她缓缓扶起,孟春妮毫无生气的目光随着身体被扶起,仍然直直地看向前方,原本灵动清澈的双眸,已如一潭死水,再无波澜。月灼的心不由得一痛。
同为女子,月灼当然知道眼前这个骄傲的姑娘,在面对刚刚那种境遇之时的冲击!更何况她还是一代宗师孟若虚之女,是被南侠从小宠到大的师妹,是大宋的公主,她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额外的骄傲。她可以死,但却绝不可以受辱!抓住孟春妮的肩膀,用力摇了摇,月灼高声唤道:“孟春妮!你看着我!孟春妮!你醒醒!”
良久,孟春妮的目光才似乎收了回来,讷讷看了月灼好一会儿,月灼以为她清醒了过来,松了一口气,正欲抬手替她拭去唇边残血,却见孟春妮抬起衣袖横着一抹嘴,拉着她笑道:“师兄,春妮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话音弗落,歌声已起:“谁藏身杨柳青青江水边,烟雨朦胧渐浮现......”歌声袅袅,甚是动听。
然而,此时的月灼却无心欣赏,她焦急地扳着春妮的头,尽力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唤道:“春妮?春妮?你醒醒,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见春妮不理她,还是自顾自唱着,月灼心痛不已,使劲扳起春妮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吼道:“别唱了!你看看,我是月灼,不是展昭!你仔细看清楚!你给我醒醒!”
孟春妮被她一吼,果然不再唱了,眼睛一红,竟呜呜地哭起来,拉着月灼道:“你看见我师兄了吗?我找不到他了,我叫他了好久,我都认输了,他都还藏着不出来。你叫他别藏了好不好,回去晚了,会挨爹爹罚的。”
看着孟春妮满是血渍和泪痕的脸,听着她句句不离展昭,神智不清的言语,月灼突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她将孟春妮轻轻搂住,安慰道:“好,我叫他别藏了,你也不哭了好不好?我们去洗个脸,也许洗好了,你师兄就出现了。”
“那我还唱《竹枝词》吧,不然待会儿师兄不知道我在哪里,怎么办?”春妮兴奋地拉着月灼的袖子道。
月灼将她有些乱了的碎发拢到耳后,把她拉到盆架边,一边用脸巾轻轻为孟春妮擦去脸上的污渍,一边柔声道:“好吧,那你就唱大声一点,你师兄才听得见。”
“好,”孟春妮点点头,很听话。歌声再起时果然高亢了不少。
正当月灼再次拧干脸巾准备为春妮擦洗的时候,抬眼却见李皓出现在门口。对于李皓如此迅速的出现,月灼并不意外,当然她也知道李皓过来的真正目的。
“灼儿,她怎么样了?”李皓见月灼看见了他,忙快步走了进来问道。
月灼没有立刻回答,将春妮领到塌前,让她坐下,抬眸看着李皓答道:“惊惧太甚,迷了心智。”
见春妮目光空洞,对于他的出现也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自顾自地玩儿着她身前的一缕头发,反反复复地唱着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唱着的那首歌,李皓骂道:“这个贾择琰简直是色胆包天!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龌蹉之事,将太平公主弄成这个样子,当真是有辱斯文!”
出乎李皓意料的是,此时的月灼却出奇的平静,朝着李皓,缓缓跪下道:“月灼私自伤了堂主的人,请堂主责罚。”
“你这是干什么?”李皓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月灼道,“拓墨拓漆那两个混账东西!我原本只是让他们保护贾择琰,没想到他们竟然助纣为虐,砍得好,若换做是我,他掉的可就不是手臂了。”
“谢堂主不责之恩。”月灼再次对李皓深深一礼道。
李皓微怔于月灼突然对他如此客气,他心中明白,月灼在生他的气。
“堂主曾亲口许诺月灼,不会为难孟春妮,贾择琰竟敢公然违背,当真是嚣张至极。”月灼的这句话依然淡淡的,却生生把李皓将住了,若不惩罚贾择琰,他李皓岂不是失信于女人?
“来人!传我命令将贾择琰关进他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以后,更不许他进入太平公主所在的这个院子。”李皓对跪于门口的手下吩咐道。
“是。”手下领命而去。
李皓转身对月灼笑道:“这下满意了吧?”
月灼回以一个娇笑道:“多谢堂主。月灼还有一个请求,望堂主成全。”
“哦?”李皓似乎能猜出
“求旗主允许月灼带春妮出去透透气,并且让月灼留在身边照顾她,她现在这个样子,身边不能没有人。”
“这......”李皓有一丝的犹豫。
“堂主是否信不过月灼?怕月灼感情用事放了她?”
“怎么会?只是怕你累着。”李皓笑着拍了拍月灼的肩,顿了顿道:“好吧,既然你都开口求我了,我哪有不允之理。别累着自己。”说完转身向房外走去。
“皓哥。”
月灼叫住李皓,见李皓驻步转身,月灼对他莞尔一笑,柔声道:“你也仔细自己的伤,还没有全好,别再迸裂了。明日一早,我再过来帮你换药。”
李皓微笑着对他点点头,步出房间。
回身看着身后还在不停唱着的歌的春妮,月灼缓缓蹲下身子,凝望着春妮空空的眸,终究还是轻叹出声。
圆月当空,本该柔和的月光被谷底的劲风扯碎,卷起燕绝岭前,蓝白二人的衣袂猎猎,白玉堂和展昭立于燕绝岭的南峰对面,呼啸的乱风裹着浓雾,将对面的燕绝岭缠得严严实实,夜色下,浓雾涌动,乱风惨惨,像极了说书人口中的修罗地狱。
“展昭,你确定子时一到,真的会雾散风停?”当白玉堂在这夜色下,再次见到蚕蛹一样的燕绝岭时,忍不住怀疑地问道。
“公孙先生说会,就一定会。”展昭的回答很肯定。
白玉堂瞥了他一眼,瘪了瘪嘴,似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展昭见他别别扭扭地欲言又止,问道:“白兄似乎对公孙先生有成见?”
“哪有?我哪敢对你家先生有成见?我只是好奇,公孙先生,医术精湛的确不假,但这种演算推理之法,一旦出错,悠关生死,你真的就这么信任他?”白玉堂抬眸对视着展昭道。
“是。”展昭答道。
短短一个字,毋庸置疑。
白玉堂怔然于开封七子之间的感情竟一点也不逊于自己和几位兄长的同时,怀着小小的忐忑,试探似地问道:“那对我呢?”
展昭正在按照公孙策的图示寻找着架设绳索的位置,忽听得白玉堂此问,转头看向静立于一旁的白玉堂,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黑眸中闪着点点星光,笑意清澈,朗然道:“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生生砸在了白玉堂的心上,想起当时自己为了个名号,挑唆四位兄长与自己一起大闹东京,脑子坏掉般地冤枉展昭,想尽办法找他的茬,还差点害死他,甚至自己还曾经一度认为“若展昭可信,则天下小人皆可信。”的时候,白玉堂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许正因为想弥补一下自己以前对展昭的种种“劣迹”,白玉堂开始有事没事就围着展昭转,搞得他的四位兄长都吃醋了。
白玉堂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打心眼里想帮展昭一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把展昭当作了过命的兄弟,他很讨厌展昭做事太玩儿命的性格,却又忍不住边骂边帮,他其实就是想让展昭能轻松一些。然而,似乎每次都是展昭反过来帮了他,像白玉堂这样天生就自带反骨和傲气的人,总是心服口不服地认为,那是展昭信不过他的表现,结果,刚刚展昭的那四个字却让白玉堂觉得由衷温暖。
“侠不在武而在心。”白玉堂此时深有体会,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以前的一些行为道个歉。
“对不起。”白玉堂低垂着黑眸,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骄傲如他,竟然会说出这三个字,展昭微微一怔,心下自是明了的,但见白玉堂此时不复往日洒脱,又岂是展昭所愿,于是轻笑逗道:“白兄如此客气,难道是觉得展某此去,会成永诀?”
“呸呸呸,你胡说些什么?”白玉堂听得展昭此言,莫名想起先前的几次的谶语,十分火大,当场就冲到展昭面前,气哼哼地用一只手指,点着展昭警告道:“你必须给我囫囵个儿的去,囫囵个儿的回来。你敢给我少一根猫毛试试?”
展昭见白玉堂又重新找回应该属于他特有的“霸气”后,淡淡用巨阙的剑柄格开白玉堂的手指,挑眉轻笑道:“这倒不担心,展某相信真到那时,白兄定会拔掉自己的鼠毛给展某续上。”

“哼,你想得倒挺美。”白玉堂不假思索地脱口接道,话弗出口,立觉上当,又不好驳回,只能摆出一幅十足的耍赖相: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道:“毛色不搭......”
展昭无语抬眼,盯着在他面前完全不顾形象的白玉堂,哪里还能找到一丝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而闻名的“锦毛鼠”的影子。
轻叹摇头,展昭选择暂时忽视他,抬头望向岩边一棵碗口大的松树,展昭轻身跃起,将绳索绕于松树主枝上,又回身在绳索近末端处绕了一个结,挂上了一个环扣用于卡住后面疾驰而下的滑降环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松枝不动。白玉堂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只臭猫的轻身功夫真真是俊逸非凡。
就在展昭轻身落于白玉堂身前时,谷中乱风骤停,须臾之间,紧紧裹着燕绝岭的浓雾也迅速消散开来,先露出之处果然是对面一块形如鹰嘴的岩石。
白玉堂抬头一看,正是月上中天之时,瞬间对公孙策佩服有加。
浓雾散去,清冷明亮的月光静静洒在燕绝岭上,照得对面的鹰嘴岩清晰可见。
“白兄,这里就交给你了。展某过岭之后,会第一时间将绳索架好,并以亮起火折为信,到时候烦请白兄在这边检查一下,若绳索牢固,也以火折为信。”展昭见风停雾散,交待白玉堂道。
“好,我知道了。”白玉堂答道。
冲白玉堂点点头,展昭正欲提气而起,却被白玉堂抢上一步扯住,塞了两颗陷空岛的霹雳弹给他,道:“给,拿着应急,速去速回,遇到麻烦就扔一颗,别硬扛。”
展昭知道这陷空岛霹雳弹的厉害,也知道这东西乃五鼠专有,从不轻易赠人,朗然一笑,冲白玉堂拱手道:“多谢。”
随即将霹雳弹收入袖中,提气撩袍,掠身而出。
月色下,只见展昭如燕子般飞掠而出,竟能在空中凭空拔高数次,宛若夏日午后的雨燕,飞行之中能频频收起翅膀急坠,也能频频再次振翅而起。
“燕子飞果然名不虚传,”白玉堂心中暗暗赞道,转念一想,不由得恨得牙痒痒,“这小子,平日里和我切磋之时竟然从未尽过全力,否则单凭他的‘燕子飞’,岂是我白玉堂想缠,就缠得上的?”
白玉堂越想越生气,自语道:“好你个展昭,这笔帐我给你记下了,等灭了赤獍旗,这笔帐我一定要好好地找你算上一算。”
且说展昭几个纵身,已轻轻落于鹰嘴岩上,弗一落地,展昭就发现岩壁四周因常年被浓雾所围湿滑无比,周遭也并无可以承力的大树,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可以架设绳索的地方。正为难之时,展昭忽然想到自己所在的岩石形似鹰嘴,也许可以以袖箭为引,用内力让绳索从鹰嘴岩的“喙”透岩而过。
展昭迅速环视四周,发现光秃秃的鹰嘴岩旁,正好有一棵幼松,嘴角微微上扬,一抹自信的笑意就这样漾开,量好绳索长度,巨阙出窍,绳索应声而断,展昭将绳索固定于袖箭末端,轻身落于幼松上,运力指尖,只听得“叮”的一声,袖箭已引绳索穿过岩石,牢牢固定在了鹰嘴岩的另一边上。
白玉堂在南峰对面简直度日如年,眼见展昭去了很久,还不见火折亮起,已经焦急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白玉堂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种干瞪眼的时候,正欲发火之时,却见对面亮起了微光,心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跃身而起,落于绳索之上,白玉堂使了个“千斤坠”,绳索强有力的回弹力让白玉堂心中暗道:“这猫还是有些本事的。”旋即亮起火折。
虽然展昭很快便找到了赤獍旗的总坛所在,但留给他找到春妮的时间已然不多,展昭伏在檐上,眼望着诺大的赤獍旗总坛,房间少说也有几十间,展昭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就在他正准备先绕上一圈,看看是否有哪个房间有守卫之时,耳边却传来了春妮的歌声。
展昭微微纳罕,顾不上多想,已纵身朝歌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展昭顺着春妮的歌声,找到了春妮所在的忘忧亭,远远就看见月灼正和春妮待在一起,还温柔地帮她梳着头发,心中甚是疑惑。

隐于丛丛树影之中,展昭看见月光斜照,映在春妮的脸上,却见她目光散乱无神,一双眸子混混沌沌,不复平时的澄澈明亮。展昭心下一痛,难道说春妮不堪折磨失了心智?袖箭入掌,正欲激出,展昭却猛然注意到春妮的歌声,微微一怔,旋即收势,继续隐身于浓浓树影之中。

一曲唱罢,月灼走到春妮的面前,俯下身子,帮她将秀发拢出一些,放到胸前,轻声对春妮道:“好了,好了,唱了一天了,你还没有唱累吗?夜深露重,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见春妮依旧没有回应,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去扶春妮,却惊见一袭蓝衣如水,朗朗然立于亭中,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月灼已被未出鞘的巨阙瞬间点住,当然展昭也顺便没收了她的声音。身形之轻,手法之快,让月灼惊讶于“这人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同时,心中也忍不住由衷赞叹。
轻轻一笑,展昭已将春妮揽入怀中,似一阵微风拂过,忘忧亭中,已只余月灼伴树影绰绰。
赤獍旗果然不愧为西夏第一旗,就在展昭带着春妮几个起落之后,骚乱已起,大量的赤獍旗高手已在全岭搜捕起来。
眼见已来不及在第一次风停雾散之时,赶到南峰边,展昭抱着春妮闪身躲入一座假山之后,假山间缝隙狭小,展昭担心磕到春妮,闪身间将春妮一揽,护在自己身前,却还是不小心碰动了其中一块山石,脚下一空,两人齐齐跌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