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甘短篇]愿以细水长流,换之灿如艳阳
前文:

第一次尝试写日常向
文笔一般,可能略有ooc
封面来自网络,侵删

“刺啦”
焰苗萌生于灯架上的干柴块,将宵灯上的纸片映得炽热,绚烂。
手执宵灯的金发少年以淡笑应和着暖光,随后,抬手放飞宵灯。
“我曾听甘雨提起过,人们于海灯节放飞的宵灯若飞至神明眼前,那位神明便会护佑宵灯上被写下的愿望得到实现。”
“不知看着我写下愿望的岩王帝君,是否愿意为我这位于璃月百姓前捷足先登的旅人祈祷呢?”
轻合手中摘录书文,钟离转身凝视着空。
“你写下的愿望,无需我护佑,便已是既定事实。”
他曾为岩神摩拉克斯,统领包括麒麟一族在内的众多仙家征战南北,共筑璃月。
他深知麒麟不会轻易落下情种,而一旦心有所属,便会表现出最为纯粹的忠贞与依赖。
“并且于不久前,我曾在夜里望见了你们融汇的命之座。”
“提瓦特这片大陆于诞生之初便有传说,若伴侣二人的生性相合,他们的命之座便会互引相缠,直至最后融为一体。”
“所以,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不认为你们二人要长久相伴是一件难事。”
宵灯乘着清风而上,汇入漫天灯火组成的火红云团,不知飘到了天上的哪座宫阙。
......
“二位,此刻打扰你们酣谈,实在抱歉。但是空,你再不去酒窖把你家娘子接回家的话,她今晚怕是要留宿在那里了。”
“酒窖?”
麒麟,食必嘉禾,饮必甘露。按理来说不会自己去接触酒肆喧嚣。
若非是遇上了什么侵扰心绪的事?可空在这几日也未曾听到甘雨提起过这类事情。
不管怎样,总归还是得先把人接回来。
“这就去。”
“谢谢了,刻晴。”
......
酒窖内,觥筹交错,众人高举盈酿匏樽,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人间烟火气,其必以佳酿之醇厚为最。
但纵使陈年老酒的醇香再悠扬厚重,也难比过绝云间中凝集仙力,饱聚千年日月精华的清心花所沁发出的馨香。
凡间酒肆,终是难以掩盖仙麟于此存留的痕迹。
他一眼就望见了醉倒在桌案上的她。
“睡着了啊......”
他躬身缓缓靠近,轻轻将她抱起。
“谁?”
初被惊醒的麒麟,还带有一丝与生俱来的警觉。
但贴近体服的熟悉温度足以让她知晓来者身份。
“空.....”
本就被酒精浸染得软糯的警惕在这一瞬被彻底放下。
依于他的怀中,警戒便成了可有可无的随从品。坚实的躯体与独属她的温柔,无不透露出一种贴切的安全感。
“扶好,我带你回家。”
惹人生爱的精致侧颜于此刻晕染上了淡淡胭红,如蒙德酒馆内最酒性猛烈却又有着诱人色泽的调配酒,悠悠将空心底的占有欲勾起大半。
他不自觉地将怀中的佳人搂得更紧了些。
......
二人的卧室采光很好,在日出之初便可让阳光映得房内四壁生辉。
“还没醒吗?”
“也罢,让她再多睡一会吧。”
早些日子准备的惊喜还没完成,不能耽搁过多时间。
正欲起身,却又被一股蛮力拽回了被褥。
“不要留下我在这里....”
“别走....”
她此刻虽未清醒,力度却大得可怕。
是做噩梦了吗?可仙家后裔只要稍稍留意便可区分现实与梦境。
废了好大力气从紧实的怀抱中转过身来,空才意识到甘雨此刻的状态是怎般落魄。
湿热顺着柳眉的弧度滑出,于她干净的颊上生硬地涂抹上丝丝泪痕;明明被上好的羊绒被褥裹挟着,却像是受冻般微颤着缩紧了身子。
空害怕了。
看着心上的人儿就依在自己身边哭得梨花带雨,而自己却在一旁不知所措,这种情况怎能不让人害怕。
空本以为自己在甘雨面前便可变得比之前大胆千倍万倍,他曾为了她孤身渡过烬静海,只身一人击退整个愚人众编队。乃至弑杀天理,以护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的周全。
但他此刻才认识到,他可以胆大如斗虎之雀,也可以怯弱如折翼雏鸟。
在她面前,他真的是无所畏惧的吗?
他害怕,害怕她露出哪怕一丝不悦的表情,害怕她在处理文书时因少有的焦躁而蹙起的眉目,更害怕她此刻令人怜惜的啜泣。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她,他又怎会不珍视。
“我就在这里,我不会走。”
他不善言辞,不知应如何编织词缀以安抚抽泣的麒麟。
他只能用回拥这种最笨拙却又最贴切的方式来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怀中原本还在哭闹的她此刻变得安静了不少,他甚至还能感知到心口处的鼻息正在逐渐变得平稳。
麒麟在内心所系之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最纯粹的忠贞与依赖。
她于朦胧中嗅到了他回拥的力度与溢出眼睫的心疼,便将自己的眉宇更为肆意地埋入他的心口。
“先让她好好休息吧,等她醒了有必要聊一下......”
“那么,先晚安了。”
但他才醒来不久,又怎会有睡意。
他就这么侧躺着偷偷欣赏麒麟的睡颜,直至她醒来。
......
“所以甘雨,能和我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吗?”
“我.....无非就是工作方面压力.....这些.....”
她此刻正微垂着头把弄着衣角,不知应安置于何处的视线更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伴侣二人之间的交心本就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这也是增进双方互相了解的必要手段。
尽管他们二人对彼此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
“所以你为什么要摆出这种低头认错的姿势呢......”
自家娘子有时候的可爱举动常常会让人哭笑不得。
“而且,工作上的问题会让你做关于我的噩梦吗?”
“呜......”
她目框内的紫玉不知何时又变得湿润了起来。
“怎么又.....”
“到底怎么了?”
她只是微微张了下口,在发出几声让人琢磨不清楚意思的呜咽声后又垂下了头。
这是她想说话却又碍于种种原因不敢说出口的表现。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只能凭感性将她的手牵入自己的掌心。
“甘雨,”
“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认真真地听完。”
谈吐间,他察觉到了她尽量压抑幅度的抖动。
她就寝时没有携带神之眼的习惯。没有神之眼的加护,要抵御冬末清晨的寒意绝非易事。
他将她径直拥入怀中,好让她不被窗隙间透入的凉气侵染了身子。
“所以现在,能把你想说的说出来了吗?”
“......”
“.....空,”
“我最近是不是有做错什么事.....惹你生厌了....”
他心头一震,紧环着她的臂膀也在那一瞬变得僵硬。
他有讨厌的事物吗?
不可否置,有的。
他讨厌的是那些繁琐枯燥且回报微薄的委托,是那些沉赘复杂,惹得她眉头皱起的书案文件,是那些晃荡于城郊山野,会发出臊耳声音的丘丘人。
而绝非坚守在他身侧,伴他游完余下旅途的她。
“怎会。”
“人们常道,麒麟是祥瑞之兽,有天赐人间的祥瑞常伴身侧,何尝不是我的一大幸运。”
“而且你于我而言,更是属于我的满世芳华。”
她曾化作他阴霾子夜中的启明星,自云层与浓雾的隙间映入星光,牵引迷途的旅人重寻旅途意义。
她亦是他眼中予他盛世惊鸿的瑰丽珍宝,令生性自由的旅人于此驻留,静守这一方美好。
“璃月字符千万,书不尽你于我心中意义。”
“所以,你又是怎么胡思乱想出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的?”
他起手勾起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前额,惹得她捂首娇嗔。
“那这几天.......你呆在家里的时间怎么比我还短,我有时候加班回家也没见你回来。甚至一整天都没见到你.....”
“我还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让你这样...”
“昨晚......我还梦见你头也不回地要离开提瓦特.....无论我怎么喊你都不回头....”
“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么真实的梦......”
“所幸醒来的时候你在....不然我.....”
余下的话语哽咽在喉间,压制住声带,生硬地使本应被吐露出来的文字归于沉寂。
她轻抚自己的咽喉,试图不让自鼻腔间涌起的阻塞感扰乱了言语。可那阻塞感却像是开玩笑般地漫散开来,压得她心口沉闷,喘不过气。
存于内心的不安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就突然用比往日任何一次相拥都大的力度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生怕一松手,眼前的少年便会像梦中一样前往异世,不知所踪。
体肤相贴,空能清楚地感知到脖颈处的紧束感与侧脸上的湿热。
慌乱是一种很没礼貌的情绪,不打一声招呼,便径自盘踞于空的心口。
......
他们像同生于一片绿地的两株野花一样,紧贴着茎叶,纠缠着根系,一同盛放与谢幕。
这般波澜不惊却又和煦温馨的感情便是他们深埋于花芯深处的蜜酿,持久地散发出混杂着茎叶气味的淡淡馨香,让本就因为感情变得傻傻的二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但花蜜虽甜蜜醉人,也暗携着些许微毒。
微量的毒素并不致命,却也足以让人大脑发麻肿胀,变得迟钝,变得难以察觉身边事物的变化与现状。
直到前些日子,空才对这种“毒素”产生了些许抗性。
“我和她余下的时间不应该这么度过。”在与荧交心时,他曾说到。
“但你们现在的感情是多少人眼中无法企及的东西?”
“而且,甘雨也从来没和你抱怨过现在的生活状态吧?”
荧不解。
她见证了他们二人太多太多的笑颜,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他们互相之间令人羡慕的理解与信任。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感情就是世界上最明亮纯粹的晶石,生于二人对彼此的深切倾慕,不夹杂有任何一丝杂质。
“而你,作为这段感情的缔造者之一,所要做的便是维系现状,并全身心享受这段感情就好。”
“我真的没搞明白你这个笨蛋老哥又在苦恼什么。”
“......但是荧”
“我想给甘雨的远不止现在这些。”
相比同生于一片土地上的花儿,
我更希望我是护佑着她盛放的那片碧空。予她甘霖与艳阳,伴她同赏日月轮转。
再于不经意间,将盛夏的阳光注入早已播撒到空中的漫天水汽中,映射出连接天际两端的绚烂虹霞为她陪衬。
“在摆脱‘毒素’给我带来的影响后,我也更清楚了自己应如何对待这份感情。”
“我希望我所给予她的不仅仅是单纯的陪伴。”
“在她看来是不期而遇的小惊喜和浪漫,其实也是我身为伴侣必须要给她的东西。”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阻止时间将这份感情里的热情与温度褪去,才能阻止这份感情失去活性,变得平庸无光。”
忆起自己的这句话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存放与口袋中那枚还未打磨完全的钻戒。
这便是他为了给他们的感情助生出些许波澜,在这些天所做的事情之一。
但他终究还是摆脱不了与生俱来的些许迟钝,忘却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陪伴这一平凡却又不可或缺的举动,才是维系一段感情最重要的因素。
数年间的相伴相依,似品质上佳的针线,编织成他们之间的深厚羁绊轻覆于他们的体肤,将寒意尽数隔绝在外,让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温热。
但若要准备些意料之外的浪漫,不对陪伴加以权衡的举动势必会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暂时增大。
寒意便于此刻有了可乘之机,它自二人新生的缝隙间涌入,让习惯了彼此体温的他们冻得体肤皲裂。
“空.....”
“我们今天哪都别去,好不好?”
她是怕冷的,二人之间突然钻入的陌生寒意惊得她不知所措,只能强顶着冻伤的疮口勉强度过这几日。
“都依你的。”
他此刻已顾不上其他。
他只知道要将她护于怀中,以自己的体温为受冻的麒麟拭暖身子。
待她肩头起伏的程度略有收敛后,他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
让近在身侧的她碰触到了寒意,是他身为伴侣莫大的失职。
强烈的自责与后知后觉的悔意萦绕在头脑周围,让他只能做出道歉这一在伴侣之间略显分生的举动。
“我待会帮你给月海亭那里请个假,今天就好好陪着你,可以吗?”
“以后若有这方面的顾虑,要早点告诉我才是。”
“嗯.....”
她缓缓起身,余光瞟见的便是他因心疼而紧绷起来的面容。
原本俊朗的五官被情绪生硬地揉作一团,在正视的时候竟有些出乎意料的——
可爱。
原本挤压于心口处的郁闷竟神奇地被一扫而空。
“扑哧。”
“你笑什么.....”他自知被嘲弄,便松开环于她腰间的手臂,双手抱胸没好气地侧视着她。
他也仅有在与她独处时,才会对她表现出存留于旅人生性中,如孩童般的随性。
而甘雨自然也懂得如何点破他的小孩子情绪。
孩童在还未褪去初入世俗的内向时,只愿意与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同嬉戏玩闹。
也正因如此,空每次都抵挡不住甘雨那副故作天真的俏皮模样。
“我仅仅是单纯地觉得,露出那种表情的空有一种莫名的可爱,不行么?”
她侧身,就像是强行寻觅玩伴的小女孩一般,将自己脸上与清晰泪痕毫不相衬的淡淡笑颜挤至他眼前。
“而且,误会消除了,不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也几乎是在话语吐露完毕的那一瞬,她又于心底升起了些许内疚。
她刚刚所看见的,是他真真切切的心疼与担忧。
她本就该明白的,他们本就是彼此眼中最珍视且愿意不惜一切去守护的人。
他们一同游历的那段旅途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如今,自己却因他对待这段感情的一些细小疏忽,便否定了他对于自己所倾注的心意与耐性。
自己到底,是否给予了他相同程度的信任呢?
世间称得上完美的爱情,往往都要在经历伴侣双方长久且投入的磨合过程后,才能在二人之间融织交汇的尊重与慕恋中涅生出花苞,伴着互相吹拂的两缕清风绽放。
她本以为,这段随他飘过半片大陆的旅途早已将他们磨合成彼此契合的形状。
现实却是,他们十分有默契地将本不应出现在伴侣间的羞怯与内敛留存,不约而同地压抑了彼此间对于热切情感的表达欲。就如同正欲加大灶火的胆小巧妇,手握大块干柴,却又始终不敢凑近那团炽热。
而感情的磨合是需要温度的。
诚然,松脱彼此心结,相伴跋涉千万峰峦,直至最后结为眷侣的过程,早已让他们的感情炙热如峦间晨曦,映出山间一派青葱。
但若要助推磨合,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世间万般巍峨,都是在午时绚烂赤阳的映射下,才舍得褪去挂于体侧的朦胧阴影,显露出其本初的雄奇瑰丽。
他们对彼此爱得热烈沉醉,却又碍于本性中的那丝胆怯不敢用更为热烈的方式传达爱意,使得属于他们的艳阳只得尴尬地停留于群峰尖头,被山尖阻挡着光热,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之间的磨合也随之放缓,以至于二人之间的贴合面如今仍存留有些许细微起伏。
他不经意间犯的细小过失,她那带着些许臆想的小顾忌,都诞于二人之间因磨合未毕而生的细小缝隙中。
“没关系,时间尚久,你们还有几千载的时间留予往后。”
“伴侣间的感情本就是由慢性积累而生。待时间到了,二人间的磨合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低语莫名出现于耳畔。
“是啊,余生尚长。”
“但是我并不想呆呆伫于原地,木讷地等待我们的感情缓慢而迟滞地步入佳境。”
“璃月古籍中有载,‘豆蔻芊芊踏红尘,盼郎君情意。’”
“‘久不闻时,矜持淑贤皆虚妄。’”
“我那脆弱如枯木枝丫的耐性,早已被这令我贪恋沉醉的感情剥夺殆尽。”
“我好想好想现在就将这份爱情打磨成最完美的样子,然后,再拥着他溺于其中,在这里面追寻等待着我们的地老天荒。”
而在那之前,还需他们作出一系列由浅至深的改变。
“呜呣.....”
她便揣着这般想法弯下身子,将琼鼻轻轻埋入他的发间。
“在干嘛?”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搅得头顶发痒,却还是任由她继续。
“闻你发间的味道。”她起身对他莞尔一笑。
“空发丝上的味道我很喜欢。”
他奔行过万千世界,旅途的奔波跋涉让他的发丝染上了淡淡的土壤气味。
与她尚居于仙府那段日子里倚于地表感受土地心跳脉搏时,所感知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就随你喜欢吧。”
他侧过脑袋看了看又依在他肩头的她,眼底所现尽是宠溺。
至于所谓惊喜,还是留由白天之外的时间来解决吧。
......
没有噩梦,没有透入窗口的凉风。
可她还是于子夜中缓缓寻回了神志,伸手探寻被窝内的另一半领地。
触到的仅是被压实的被角。
“空?”
她顶着惺忪睡眼起身,透过门缝瞥见了书房里的一丝光亮。
“现在去书房干嘛?”
她束紧了身上的单薄睡袍翻身下床走至书房,首先看见的便是俯倒在桌案上睡去的他。
她迈着轻步悄悄靠近,顺手拿起一旁毛毯覆在他身上后,余光扫到了他手边的方盒。
在璃月还未见过此种事物,会是什么?
推开盒盖,里面装载的物件让甘雨猛然一惊——
是一枚钻戒。
又与蒙德的传统钻戒不同,这枚钻戒上所携的是由魔晶细琢而成的,麒麟憩息于花海中的微雕。
他几日间,都是在准备这个吗?
麒麟被万花簇拥,倚靠于地的傲首被几朵开放正盛的琉璃百合轻环,更赋予了玉雕中的麒麟几分柔美。
但纵使是雕刻得这般完美,甚至令明星斋内最名贵的珠宝也黯然失色的麒麟玉雕,于他眼中远不及仙麟本体的千万分之一。
世间璀璨万千,皆为红颜之陪衬。
而此刻,受宠若惊的她正努力挤弄着眼眶舀住不知何时漫出眼角的泪滴,颤抖着拿起了压于方盒底部的信纸,缓缓展开——
“若我不做出些许表示,不知你可否还记得今日,我们结姻已有一年。”
“能与你相遇相识直至相恋,是我此生莫大的幸运。”
“我在最后这段旅途中的一世灿漫,皆为你所予。”
“所以,我也想为你倾注一切,对你报之这世间最完美,最独一无二的爱。”
“但不久之前,险些食言的我才迟钝地对我们的现状有了些许危机感。”
“我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平淡的生活,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只有不断循环往复的日常。”
“时间就是这么狡猾又机敏的小偷,他藏身在每日的日常间,悄无声息地将我们之间的热情和悸动偷走,迫使我们的感情就这么陷入平庸。”
“我开始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
“所以,便有了这枚戒指。”
“在蒙德人眼中,戒指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佩戴者心有所属,以及其对伴侣的忠贞不渝。”
“但在我看来,这枚戒指更像是一纸契约。”
“我在雕琢出玉雕,锤造出指环时,便早已将契约文书镌刻于过程中。”
“我此生愿持枪拽马,为你一人的骑士,伴害怕孤身一人的你踏过荻花洲的花海,俯瞰奥藏山群立石林。”
“我又愿重新穿上那套尘封已久的旅行装,为放荡不羁的浪子,带你再次巡游这世界,去寻找我们尚未发现的美好。”
“我,空,身为甘雨的伴侣,”
“愿倾尽我所能,予甘雨一份璀璨如歌,绚烂似阳的爱。”
“契约已成,违背契约者应受食岩之罚。”
上半部分的文书,已经被天降甘霖般撒下的泪晕开,辨认不出字型。
她俯首于他耳边,似乎想说什么,可哽咽的喉头已经收缩得容不下一个字通过。
携着体温的泪又于此刻不合时宜地滑落,在她的侧颜上循着曲线滑下一跃,便略显突兀地在空的脸上绽开细小泪花。
睡得尚且不深的他自然是极易被惊醒。
“怎么哭了?”
他初睁眼,望见的便是她那对近在咫尺,噙满泪水却又浸染着笑意的紫眸。
他一时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最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流泪。
而甘雨,只是痴痴望着他的那副担忧神色,未做回应。
“他眼睫的弧度,侧脸的棱角,还有眉宇间交织出的万般神态,我都好喜欢好喜欢。”
有关他的一切都飞速回汇至脑海,填充得脑袋有些肿胀,甚至衍生出些许飘飘然的感觉。
我开始渴望了。
我开始渴望那种强烈如洪汛的表达,开始渴望体会我们之间如浴火杯盏般上升的温度,开始渴望他唇齿间的触感与温热潮湿的鼻息。
这种渴望从来都没有这么强烈过。
因为我的伴侣,空,正在以这般炽热的方式爱着我。
而后知后觉的我,自然是要舍弃掉原本那曲间小溪般怯弱无力的方式,对他回应以相称的热情。
于是,我捧起我在这世间最中意的那副脸颊,急切粗暴地迎合了上去。
嘴唇被挤压得麻木肿胀,齿间突兀地产生了些许碰撞,这些都不重要了。
此刻,我只想把他牢牢缠在身前,细细回味这幅令我如醉如痴的容颜下的曼妙味道。
我们之间的磨合,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完成?
谁都说不准。
但那个日子一定不会让人难等。
毕竟我们之间,已经迸发出了足以映暖整片夜空的灿烂烟火。
“我爱你,所以,我喜欢依于你的臂膀上,临摹下独属于我们的风月合欢。”
“我也爱你,所以,我愿化作凡间的一方钟灵毓秀,供下凡的仙麟于此栖息。”
“油嘴滑舌。”她半倚于他的臂弯内,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也只有在你面前,措辞选句才有了意义。”
她也不应,只是随着他一同俯首而笑。
而后,他们亲昵地将前额相贴,
“那么,往后余生,”
“还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