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的五夜后宫(6)I Need a Savior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对的只是花音和薰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她们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件事刻不容缓,
“那……现在该怎么做?”
“过个三天,等我把伤养好,就去乐园把北泽育美找出来吧。”
“那,这三天……”
“花音酱,薰,当然你们也最好叫上心,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嗯?”
“欧呀,有什么事情吗?”
“这两天晚上,麻烦再进两天商场,我想要知道那些老机器人被丢弃的地方。如果你们在被丢弃的地方见到了那些机器人,注意看看它们身上有没有和你们类似的东西。”说完他便开始自言自语。
“因为美咲是第五个人,然后怨灵上到米歇尔皮套身上的话,前四个被害的女大学生应该也会有些线索,我希望能从她们四个身上得到一些答案。”
“但是如果……她们和你先前的状态一样的话,”他指了指薰,“那就回来,告诉我,我再想想对策。”
“嗯……好的。”她们两个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过了个一分钟也明白了,就点了点头。直人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晚上你们还是老时间去商场吧,去问问看齐藤大伯和那个停车场的老伯伯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还有碰见别的幽灵的话也多问问。”
她们在记下这些事情后,几个人吃完晚饭就又休息了会儿,只留直人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沉思。

现在的他无法动弹,不能像先前那样用自己的武技去保护花音,面对敌人,可他的脑海中却一直在闪过自己昨晚与薰对战的一幕又一幕。他很清楚就算是伤愈自己也没法复现那种被肾上腺素刺激的肌耐力和爆发力,所以再要让他战斗的话,或许就很麻烦了。
不能战斗的他突然又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无力感,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到底从哪里来,可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20年前的他差点被商场的工作人员袭击。而在那之后根本没有人前来关心他,反而这件事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他本想叫那些人“伙伴”,毕竟老师是这么教的,但是现在想来,他就只觉得这些生物不配被称作“伙伴”。因为他们做的不过是对着自己重复一个词,而这个词在他看来足以把自己打进地里,钉上耻辱柱。
“懦夫。”
年幼的他怎么也想不通,在死亡面前为了求生的本能躲避追杀怎么能够叫做懦夫呢?
他幼儿园的每一天都在背负着“懦夫”的名字,有的人甚至会因为这个名号对他进行殴打,虽然都是小孩没啥力气,但总归打在身上,疼在身和心上。
后来他才发现,这名号说不定只是因为他在遭遇欺负时的眼泪而已。他每次被打之后会因为疼痛而哭泣,以前的他真的很胆小,也怕犯事,如果真的犯了事被老师训斥的话就很容易哭。
可是眼泪难道就是懦夫的标志么?
到了小学的他依旧是背负着骂名,很多人知道他遭遇的那件事,也没有一个人表达安慰或同情,懦夫的名号依旧在班级传扬着。
同样的殴打也少不了,但他不希望对别人造成伤害,就一直没有还手。然而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认为“懦夫”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也会让更多不知情的人认为他真的是懦夫。
“空长了那么一身个子,却连手都不敢还,呵呵。”他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自己趴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同学站在他面前,笑容里带着孩童的稚气,却在他看来又显得阴森可怖。
“我……”他什么都说不出,身体也因为被殴打的疼痛感到难以正常爬起,眼角噙着泪水,嘴里因为哭腔只感觉到苦涩,只能等到那些人都一边笑着走开之后才敢重新爬起来回到教室里,一言不发。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被称作“懦夫”吧。
曾经也有人问过他是什么事,但他们在听完直人的遭遇后也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2年,他的身体没有伤痕累累,所以他的父母也只是从他口中和别的家长口中知道这些事情,因而没有给学校和那些学生有过大施压。而他,因为自己不愿伤害他人的性格,只能选择毫不还手,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痛苦。
父母,祖父母看着他这样很不忍心,也曾告诉他:“经常欺负你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对他还手。”可他的善念从来都占着主导,一直以来他都坚信无论怎么样不能对别人使用暴力。
只是迷惑和愤怒在一点点的叠加。
于是两年后,他终于觉得忍无可忍,推了一个人一把,那人直接被推倒在地,捂着屁股喊疼。
而他也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后就收手了,站在原地,看着别的那些孩子惊慌地四处逃窜。
可这并没有带给他之后的安宁,暴力还在继续,甚至变本加厉;老师也没有对那些长期对他施暴的孩子说什么,却只是对着他一顿痛骂,而他也对此无比不解,脾气也一点点变的暴戾,认为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遇到暴力就要用同等的暴力反击回去。虽然他也一直知道这是错的,但那时候的他认为这是唯一的生存方式。
实际上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他和他去做朋友,在和他接触过,碰到过他哭泣或者发火一次的样子之后,根本不加以思考就说他的脑子有问题,这让他更加被孤立。
可他根本不是啊,可他也无处去诉说啊。
在这样的矛盾和恶性循环下,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小学的时光,这些情况到了中学也没有任何改善,因为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人对他真正地施以好感,更别谈关心关爱了吧。
直到他再次遇见他的师傅:吉野正人。
师傅训练他,也教会他“速度之星”这个名字的意义。
当中的事情他也记得不少,只是记忆最深的还是师傅和他自己都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你/我需要有人来救赎,但在那之前你/我不能放弃努力,只有两个人的合力才能带你/我彻底走出过去的那些伤痛。”
他想着想着,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就这么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他才感觉自己被谁拍了一下,但这一拍平时不算什么,这种伤势的情况下还是直接把他拍醒了。
“嗯嗯嗯,嗯?”
正当他感到迷迷糊糊时候,耳旁传来了她们的声音。
“我们出去了哦~”
“哦好,一定要小心~”他似乎是被潜意识带着说出了这些话,一边稍微翻了下身子,看了看门口,也只能看到她们出去的背影。
但关门的声音,还是一下子让他清醒了过来。
“啊,就这么出去了么……”
他揉了揉眼睛,想要习惯性地去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背上还是疼痛难忍,也就放弃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打开自己的新新新——新款Switch打起了马里奥银河3。
“当初谁知道这游戏会出第三代啊……”
但他一下子不想聊这些了,突然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不知从何开始多了一个包袱,而且这个包袱早已甩不掉了。这令他感到奇怪,但他就算这么想着,嘴边似乎又是因为潜意识的影响,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也一定不要有事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感到一阵滚烫。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啊……”

当直人还在为自己的内心想法困惑的时候,两个幽灵已经到商场了,不过她们这次并没有叫上心。
“为什么不叫上心酱呢?”
“直人自己不都说了吗,他给心还有安排,等明晚吧,心应该会来找我们的,到那时候一切就会非常的哈卡奈了。”薰说到这里还特意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撩了一下头发,只不过不同的是花音现在看这个姿势也似乎不感到崇拜了。
“那,我带你进去吧。”

这次进到商场里的时候,花音能够明显体会出与上次的差异,毕竟上次还有直人这个活人进来,可能有些幽灵还是有些顾忌,但是这次她就能看到比上次更多的幽灵在这里游荡。
“这就是直人君说过的活人和死人之间壁障的影响么?”
她记得直人曾对她说过一些别国文化的元素,说是上次他一个活人在充满幽灵的环境里可能会对幽灵造成些排斥,导致可能的问询对象被他吓走了。
“简单来说,死人一般不和活人打交道,而且死人说不定极度看重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的。像你们这样和上次齐藤大伯和停车场的那位老伯伯应该是例外了。”
这句话这下是应验了,但更加奇怪的是,那些幽灵不同于老齐藤和停车场的保安会停留在自己生前的岗位附近,更显得漫无目的,也没有和她们交流的想法。
“诶,同是幽灵也不会互相接纳么……?”
“都成了死人了,除了生前有点关系的,或者是像我们这般热情的老头子,哪还会有幽灵待见别的幽灵啊?”
听到这话,花音一转头,发现上次的两位老伯伯一起站在她们背后。
“啊,是齐藤伯伯和保安伯伯,你们好!”
“啊,你们好,我叫濑田薰,是花音的好朋友。”薰对这种自我介绍是一点都不怯场了。
当然面对那个人除外。
“哈哈哈哈哈哈,毕竟我们两个也算走了有点久了,成为这个样子大概也得有个一两年了吧,再怎么样也看得出你是个好幽灵。那么说吧,孩子们,你们此次前来有什么事?”
两个老人望了望她们,视线中却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影子。
“啊对了,直人那孩子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他……”
薰见状只能把先前的经过告诉两位幽灵,他们听完却也没有叹气,反倒微微笑了笑。
“哈哈哈,果然是没看错直人这孩子啊。”
“毕竟是吉野正人的徒弟呢,真的是够厉害的,我临死前六个月还和吉野正人打赌他能不能出人头地呢。”
两位老人在说笑过后,顿了一下,就立刻收起了笑容,似乎都回到了自己生前上班面对危机时的样子,在这种变化下气氛一下子让薰和花音很是压抑。
但似乎是不愿为了让寂静侵占这里,停车场的保安还是点破了僵局:
“不过薰啊,影响你的那股力量属实可怕,给了你先前根本没有的怪力和武器,真是怪事。”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美咲,不,米歇尔的怨念究竟有多么可怕,给我的力量,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
两位老人都微微颔首,便接下话茬:“看来,如果她真的是有那么强的威慑力,那当年游乐园里的孩子被咬的事情,说不定也就有解释了。”
二人听到这话,也想了想确实是那么回事。美咲作为潜在的第五位受害者,结合自己的戒断反应和如此的刺激自然会拥有不少怨念,而且她的力量来源如果真的能和那四位女大学生搭上关系,那么说不定这件事就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不对,女大学生?
她们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女大学生,
被强奸后杀害,
死前应该对那个人渣有数不清的怨念。
那……
“难道是……?”花音的身型再次因为恐惧而变得飘忽不定。
“先等等。”薰按住了她。
“齐藤大伯,您还记得游乐园那时候有多少个机器人吗?”
“直人没告诉你们么?不过也不怪他,可能他也忘记了。我是记得很清楚的,一共有两个吧。”
但这个消息只让薰和花音再次陷入了沉默。
线索断掉了。
当年凶手奸杀了四个女大学生,但这里却只有两个机器人。
也就是说,机器人与女大学生的灵魂之间其实是没有关系的。
这让她们一下子站在原地,心里只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无助感和失去推理手段的挫败感。
过了许久,薰才缓缓开口:
“那……老人家,你们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吗?”
两位老人也都摇了摇头,身形稍微晃动了一下以表示不确定。
”我们可能也不知道到底该找谁来帮你去解决这件事,只不过呢我俩啊都有种感觉,你们明天再来这里,说不定会有除了我俩以外的幽灵来帮助你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今天就只能回去了。”
二人无奈,也只能悻悻而归,回到家她们见到的……还是睡在沙发上的直人,但是手中却握着一个她们没见过的东西。
那是两个类似护腕的东西,一个天蓝色,另一个则是祖母绿,上面刻着她们看不懂的纹样,她们也没有在意,就回到房间睡下了。

而他,在半夜里却是因为先前的那些想法而辗转反侧,感到难以入睡。他爬起来唯一的想法只是想找到一个地方去好好释放那些压力,却也一点都不想吵醒那两个幽灵。
他也正好乘着疼痛缓解了一些,就缓缓地走到门那里,打开了地下室,这里平时都是锁上的,所以他之前从没带花音去看过这个地方。
他打开灯,里面与常见的地下室完全不同,更不如说像是一个训练室。地板上铺满了海绵垫子,而天花板上除了挂着几盏电灯,就是用绳子系着沙袋。地上则摆满了各种健身的器材,还有木质的假人。而他则走向当中两个40磅的哑铃,开始做起了上肢的力量训练。
“唔……!”他缓缓把哑铃举了起来,感觉比平时要吃力两倍,现在的他根本不能完成一组动作的训练,这对比他平时而言简直是弱了三分。
晚饭没有吃多少,加之这也不是他平常的训练和作息时间,他不觉得自己这时的状态能够和先前相比拟,但除此之外他也感受到这不只是自己身体上的虚弱,他更多能感到自己的心境上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那种无力感,再度爬上他的身体,缠绕着他想要重新将他拥在怀里,只是他一直在抗拒,因为他也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去,只想现在和将来有个好的日子过,可现在果真如同吉野正人和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些梦魇从来就没有从他的脑海中离开过,只要他还活着且没有有效解决它们,它们便可以无时无刻地侵扰他的思维。
意识到现状的直人,只能放弃通过训练的方式去宣泄现在这种无力感,而且一般他这么做的时候师傅也会在他旁边,这个关键人物的却是更加让她意识到了这个方法的不可行。他便转而关掉了地下室的灯,回到了沙发上。
“真是讨厌这种颓废的感受啊……”
“难道有时候真的是这样么……”
“我,什么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种无力感反而让倦意包围他的全身心,让他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啊~”他感到自己背部的伤痛已经好了不少,但是行动上还是有些困难,他一闻,早饭已经做好了。
“啊, 辛苦你们了。”他不知道今天是谁做的早饭,也只能这么问候一句。
“没有哦,薰她还没有起来,是我做的。”回应他的也是他预期中那个软糯的声音,但这又让他不免觉得有些愧疚,因为他从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去多付出什么,他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那个付出的人,却也不习惯自己被帮助的时候。
这样的心态,让他偶尔会很矛盾,因为自己有时候需要别人的陪伴和帮助,却又不希望给别人带来麻烦,会拒绝帮助,他一直在这样的矛盾中思考自己的定位和处事方法,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矛盾的解法,只能在矛盾下一点点调剂。
“那个……早啊。”在这样的心态下他看到她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只能咧开嘴,笑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啊,直人君。今天感觉身体好一些了吗?”她反而是笑脸盈盈对着他,丝毫没有昨天晚上的那种失落感。
“早,花音酱,我先去吃早饭了。”
”嗯……好吃!”
直人在那早饭里面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可是老妈和外婆最喜欢做的葱油饼啊……真是令人怀念。谢谢你,花音酱。”
他洗完了碗,就直直走向沙发上,也没有选择躺下,而是正常坐在了上面,这让花音甚是惊讶。昨晚出门前,乘着直人睡着的时候她撩开了直人的衣服,背后直人身上的伤让她感到触目惊心,也很是心疼。但她惊讶于摔角手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竟然能到如此程度,竟一下子也睡不出话来,只是指了指直人的后背,弱弱地问了句:
“直人君,你的……背……还好么……?”
“啊,已经第二天了,好的差不多了,再有个一天就能行动了吧,但是不能战斗,所以可能去乐园的话就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了。”直人说着倒是很轻松,但是他自己也清楚,不能保证安全就会被米歇尔追上并撕成碎片。
但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几天才能完全恢复。

“先不管这件事了,花音酱,你想听个故事吗?”
“诶,直人君还是第一次和我说要讲故事呢,想听。”
“那你凑过来,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故事可能不会那么好听哦,做好心理准备。”
“啊这样啊……不过我也准备好了。”
“上次和我和你说到过校园暴力的问题,我昨天晚上也是因为思考这个问题睡着的。”
“那,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
“有个男孩自从幼儿园开始被欺负,可没有任何外人对他施以援手,他一边落泪一边忍耐,靠着努力升到了市里最好的初中之一,渴望着现状会随着环境一起变化。只可惜,一切都不能如他所愿。“
“在初中里,他遭遇了不止于欺凌的事情。”直人说到这里,眼睛忽然感觉有些干涩,眨了眨眼,忍了过去,但这没有逃过花音那双细致的眼睛,她也没有想打断直人,只想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然后呢?”
“然后啊,那个男孩也遭受了欺骗,时常会有人对他言而无信。”直人说到这里咬了咬牙,“呃,呼。”
“唉……他好可怜,虽说到了社会上欺骗很正常,但是初中就经常被欺骗的话实在是不太能接受。”
“你是这么想的,那个男孩也是这么想的。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忍受自己被欺骗的事情。很多时候有人会问他 ‘诶,今天要一起去密室吗?’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然后等到放学的时候那个人说自己有事没法组织了,直接辜负了他和另外几个人的期望。”
“当然这只能算是件小事,更甚的还有一次有人让他在一项活动里出力,去让他帮忙写一个剧本。他听到之后是喜出望外,自己总算在长期被欺凌的环境下被人注意到了,也有人肯考虑让他做点事情了。但那时候的他也忙,对自己也不是很自信,就让那个人去帮他多找几个人,大家一起写,人多力量大。”
“结果后来,他再也没有遇到那个人对他提起过这件事,他认为可能人找不到了,就自己写了一份剧本,但是那个人也没告诉他消息他不敢轻举妄动,就没有把自己的这份剧本给到那个负责人。”
“可是到最后,他们班级的剧,居然是成功上演的,而在人员表的剧本那一栏里,”
“没有他的名字。”
花音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而直人看了她一眼。在花音眼里,直人那平日冷静的双目现在早已被怒火吞没,她只听到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那句话:
“是的。没 有 他 的 名 字。”
“男孩很气愤,想要找到那个负责人讨个说法,但最终也没有这么做,因为一直以来环境都在告诉他,”
“我们不需要你。”
“你只是个幼稚鬼,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爱哭鼻子的蠢货。”
“男孩早就在之前的经历中学会了反击,他不甘沉默,想要为自己发声,但是他的努力只能埋没在班级的声浪中。”
“ ‘神~’男孩一直能听到这个称呼。 ”
“他讨厌这个称呼,因为它根本不是爱称,是蔑称。”
“而原因,应该只是男孩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曾经不止一次对别人有反对的意见吧,也同时因为男孩是个规则的遵守者,和善于钻规则空子的同学们来说显得太格格不入了吧。”
“同学们称他为神并非是为了神化他,而是为了把他打入低谷,让他从此在学校里抬不起头。”
“至于具体的人员,我想你也知道,大多数人是冷眼旁观的,少数人实施暴行,而只有几个人愿意去和他做朋友,帮助他。”
“但这不是革命,星星之火不能燎原。他无力改变自己在同学中的印象。”
“久而久之,更多的标签被贴在他身上。诸如’抑郁症’一类。”
“可他根本不是,也没有人认同他不是。而所有我前面说的这些,都在告诉男孩,”
“你什么都做不到。”他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闭上了双眼,眼眶内不再干涩,而是变得无比湿润,他的语气也变得哽咽,说出下一句时,已经听不清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而花音,帮他记录下了他的话语:
“这句话,成为了男孩的梦魇,直至今日。”
“而所有的轻蔑的,嘲讽的话语。比如 ‘神’ 这个字,都令他无比痛恨,不愿再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更别说这么称呼自己。”
“而他,也在那帮混蛋的助推下,相信了这句话,”
“他什么都做不到。”
“而我,也什么都做不到……”他的声音已经无法维持稳定,说出这句话时已然全身都在颤抖,来不及擦自己的鼻涕和眼泪,但他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反而是双手握拳,却也没有打向任何物品,反而是一边抽泣着一边低下了头,双手紧抱在头的两侧,止不住地痛哭,却也是第一次自己在一个人哭泣的时候,感觉到了家人和师傅以外的触感。
那是来自花音的双臂,虽然感受不到温度,但是这股触觉还是让他感到心安,这触感给予了他一直以来需要,却又求而不得的平静。
“谢谢。”
“没事的,我能理解的。”花音没有松开双臂,甚至把身体靠的更近了。
也许是昨晚的睡眠紊乱,又也许是自己太过伤心,他就这么在花音的拥抱下睡着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感觉只是自己眼睛有些肿痛,还有点涩。
“看来是哭肿的吧,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落过泪了。”
一人二幽灵之后就度过了无聊的一天,之后又听直人讲了些有趣的故事,毕竟早上的“故事”实在是过于令人伤感,花音和薰都不想在同一天听第二个了。
“所以,商场里只有两个机器人?”直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是皱起了眉头。
“齐藤大伯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就感觉有些不太对了,毕竟这样的话和四个女大学生之间可能就没有关系了。”
不,他这么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还有哪里缺了东西,一定还有线索没有找到。
他对自己这么说着,身边刮来了一阵清爽的风,而并非前天晚上晚那股仇恨的狂风,吹在他的背上也不觉得疼痛。
“我希望你们两个今晚还是要去商场。”
“但是不要去你们常去的地方,或者先问问两位伯伯,有什么他们认识的同事,或者是不知道的地点。我希望能得到额外的消息来源,这样才能搜集到更多证据。”
“不然,这个事情可就从此随风而去了。”
他在吃完晚饭后这么吩咐两个幽灵,自己反倒是打开了任天堂的机子。
“只有知晓了更多的信息,我才能制定好更加完善的计划。”
“今晚我会好好睡的,你们放心吧。”
听到这么悠哉的明显不属于直人的话,两个幽灵都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去质疑他,就直接按照他说的去做了,出门前还吩咐了他一句:“好好休息。”
他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目送着她们出去了。
等到他再度听到那一声“哐”的关门声时,才重新打开电脑,给当中一个无比熟悉的联系人发了消息:
“师傅,徒弟希望您能帮个忙。”

这次,两个幽灵没有选择进入商场的主要地块,而是来到了停车场那里。
“薰,你说为什么我们要来这个地方啊?”花音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可能在这里游荡的幽灵。
“如果没错的话,停车场旁边可能会有仓库和垃圾场这种地方,你想想对于人来说这里是不是合适的丢弃废旧东西的地方?比如坏掉的机器人一类的。说不定在这里还能找到工作人员的那些幽灵呢。”
花音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就跟着薰一起走了进去。
虽然她们是幽灵,但还是能感到垃圾场里面十分脏乱,臭气熏天。这让平时在女子学校过着好生活的她们十分不适应,也感到有一阵反胃,但还是忍了忍走了进去。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啊……”两个人捂着鼻子摆了摆手,感觉里面实在是难忍的恶心,但在这个时候她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进来这里做什么呀,孩子们?”
那声音的存在吓了他们一跳,但一听却很和蔼,没有任何敌意。她们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自己的右边站了一个老婆婆。
“啊,我们也是幽灵呢,老婆婆。”两个幽灵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回应自己脑袋中想到的第一句话。
“呵呵,老婆子我当然知道你们也是幽灵了,不过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啊?垃圾场这个地方可不是漂亮女孩该来的。”
“我们,是为了调查一件事,那件二十年前的机器人伤人的事情,想着可能以前机器人报废被丢弃在这里,就过来了。”见那老婆婆没有敌意,她们就把自己的来意如实说出了,反正既然都是幽灵而不是怨灵,其实没有必要去多做防备。
“啊,那件事啊,你们有问过老齐藤和小峠(qiǎ)么?”
“齐藤大伯我们已经见过了,小峠是……?”
“啊,你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啊,他就是停车场的那个门卫啦,那两个老家伙前两天还跟我说见到了直人那小子,还认识了个小女孩,昨天还新认识了一个女生,看来就是你们俩啊。那好,我刚好记得一些这方面的事,出去坐坐吧,对你们来说这里面可太难闻了。”
她们跟随者那个老婆婆走出了垃圾场,来到了仓库,她们在仓库里搬了三把椅子,就这么坐了下来。
“唉,那件事情你们也知道大概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后来,事情处理完之后,其实,老齐藤也记糊涂了,怕不是受到那件事情的刺激丢失记忆咯。他一直说是两个机器人,可实际上,一直都有四个机器人啊。”
“四个?!”她们听到这个数目尖叫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周围的幽灵。
但,
四个动物相貌的机器人,
四个女大学生的亡灵,应该说是怨灵。
美咲,
米歇尔,动物相貌的怨灵。
一切,似乎都在此刻串联了起来。
“对啊,有四个,其中两个被直接带走到工厂去了,另外两个一开始留在了仓库里,后来也被带走了,现在啊据说还没有报废,工厂离这里也不远,我把地址给你们。”
那老婆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和一支笔,写下了工厂的地址,递给了她们。
“来,这里就是工厂的地址,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老婆子我啊,也只能帮到这么点咯。”
“不过记住啊,我记得当时看到那些机器人的眼神,很可怕。”
“所以你们和直人一起去调查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平安回来。”那老婆婆也就此不说话了。
她们拿到地址之后,向那位老婆婆道了谢,就离开了。

可这些情报,并没有给她们带来解开谜团的喜悦,更多的反而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们根本不知道前自己和直人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而就在这种信息的差异下,缺少了直人让她们觉得自己在调查的道路上寸步难行。
毕竟他一直以来同时兼任军师和武将的作用,没了他队伍的主心骨可就真塌了。
而这在花音的心里更是如此,她忽然觉得一下子天塌下来了。
这世界上,不只有她们惨遭怨念的折磨和迫害,也不只有她们被残忍杀害后成为幽灵,艰难地在这个人世间挣扎生存下去。
这几天的见闻,是她20年在乐园内都不曾见过的,在她生前这18年也是闻所未闻。虽说她已经在直人的帮助下建立起了一定的心理防线,可是在这样无形的压力,事实,和无力感面前,这种防线不过是豆腐渣工程,一碰就碎。
这种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件事:
“直人君,你快点好起来吧……”
也许现在,女孩能够感受到——
离开了那个男孩的她,也有同样的,深深的无力感。
而他们需要对方,
去互相成就,解开谜团;
也更加需要,
去互相拯救。
而他们也正是在这样相同的情绪下,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I need a savi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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