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曲儿讲故事010丨《猎户星座》&《抱团》
之前因为花光了活动奖金没法送礼物（我错了……），所以放了个大家留言歌名我来码故事的小福利。
还好不算无人问津，于是我建了这个音乐夹……
轮着听了几天，感觉最有灵感好写的还是朴树大大的《猎户星座》。
吹口琴本身就很有画面感，然后两个人一起望着天空走过昼夜变换的感觉，一想就很棒。
于是新年第一个月，先写了这个微暖的小故事。
一些容易剧透的碎碎念还是放到最后去吧，先放文啦：）
《抱团》
【一】
一开始听说有土豪包场的时候，阿娆挺开心。
毕竟整个晚上只需要应付同一拨客人，搞不好还有额外的小费可以赚。
但在化妆间听了一阵响动，她就开始觉得不对——薄墙另一边，叽叽喳喳的女生和假装成熟的男生正大声抱怨着这周的15张速写——嗯，是她已经画完一半的东西。
等到傅小少爷那绝对不会让人错认的爽朗笑声响起来的时候，阿娆终于确定，今天自己是撞到了枪口上。
领着奖学金助学金的优等生被发现在酒吧驻唱是什么样的体验？
阿娆想了想，觉得自己对做知乎题主or 答主都没有什么欲望。
拿卷发棒把一头黑长直弄成大卷，又涂了一个日常绝不敢尝试的大浓妆，衣服倒是本来就和平时风格迥异，临上场，从道具堆里翻出一副妖娆的蕾丝半面具糊脸上。
自觉万无一失，阿娆走上小小的舞台。抬眼望台下，四散坐着的果然是同班的少爷小姐。
穿插其中左右逢源、发着蛋糕和酒笑得阳光灿烂、哪怕混在人堆里也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是今天的寿星、包场的金主、闻名美院的多金暖男——傅星。
阿娆拿起话筒唱《猎户星座》，唱完歌词掏出随身带着的口琴短短吹了一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吹口琴的时候台下笑得灿烂的少爷，似乎多看了自己两眼。
【二】
这世界真的不公平。
有的人一生为钱奔波，而有的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阿娆本来以为自己是占尽便利的后者，直到高三毕业催债的人找上门来，她才知道家里看似光鲜，实则父亲经营失利，资产房产都已经抵押殆尽，还欠了有点可观的外债。
阿娆从前没有因为钱而感激过父母，之后也不打算埋怨。毕竟从小到大除了不合时宜的美院录取通知书，她并没有靠自己的努力赚到过任何东西。
好在美院在异地，班上都是天南海北的陌生新同学，阿娆在学校收敛起白富美了十八年养出来的张扬，转头装起了乖乖女，晚上则靠爹妈给的好嗓子找了酒吧驻唱这个多金的兼职——去掉日常开销的钱都打回了家里，日子不算宽裕，但总归过得下去。
和进入大学就泯然入众人的阿娆不同，傅星从新生报到那天起就在学校里刮起了飓风——某知名公司老总的幺子，钱多大方长得帅，还是个对谁都能笑得灿烂阳光的暖男。
他活跃在班级、学院的各个小团体，每到一处都是不容忽视的亮点。但阿娆觉得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幸福快乐——别误会，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阿娆能有这样的认知，只是因为一只鸽子。
【三】
似乎是某位老师养在教职工宿舍楼顶的一群鸽子，也许是因为不愁吃喝也没有天敌的关系，都长得白胖且矫健。
每天它们都在美院的天空巡回飞翔——而永远有一只鸽子，遥遥落在后方。
那是一只全身浅棕色的鸽子，只在展开翅膀滑翔的时候，能从下方看到翅沿一环纯白的羽毛。不像那些生来就能自在翱翔的同类，飞行对它来说似乎是件要困难得多的事，它总是在乱流中颠簸，或是在滑翔时错过回转的时机，不停地努力追逐着却永远掉队——阿娆觉得它和自己挺像，不自觉就养成了观察它的习惯，然后就发现每天清晨6点，这只总是落单的鸽子会单独飞出来，用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飞上一两圈。
当不用追逐他人节奏的时候，这只鸽子似乎也能飞得很好，但是身为一只鸟，并没有“不合群”的自由吧？——这样一看，感觉和自己更像了……
于是阿娆养成了清晨早起，在窗边围观这只鸽子独自飞行的习惯，并且当收到以“孤独”为题的创作题目时，毫不犹豫地画上了这只棕色的、有着一圈洁白翅沿的鸽子。
然后在作品展示的时候，她看到了另一幅画着同一只鸽子的画——天空晦暗难明，棕色的鸽子仿佛融进暗色里，偏偏翅膀上那一环雪色的留白，白得触目惊心。
画作的署名是傅星——全校最不该和孤独绝望沾边的，最不可能在凌晨6点醒来、抬头仰望天空里孤单飞翔的鸽子的人。
阿娆觉得这张画比自己的还要绝望孤寂——因此虽然几乎没有交集，阿娆对傅星却莫名有了点惺惺相惜。
【四】
学生党们浪起来没时间观念，酒店打烊的时间活生生被拖过了凌晨4点。
阿娆唱了三场，感觉嗓子在冒烟，但拿着老板给的红包，摸了摸厚度又觉得这趟血赚。换衣服卸妆探头看看，同学们都已经没了踪影，这才抱了背包回家。
然后车辆零星的大街上，惨白的路灯光里，总是精力四射的傅星同学把自己坐成了一樽颓然的雕塑，很适合拿画笔的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纤细的烟。
“果然是你哎。”傅小少爷扔烟就像扔口香糖一样自然，站起身眉眼一弯，又是一张灿烂阳光的笑脸，“你住哪儿，我帮你打个车吧，女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男生的表现和平时别无二致，但灌了半晚劣质酒精，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闹腾，一切如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打开背包摸了摸，掏出来为了防止没时间吃饭而储备的酸奶，阿娆插好吸管递过去，说：“你喝一点缓缓。”等傅星下意识接过喝起来，才继续声明：“我租的房子不太远，不用打车了。然后我打工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哦。”
四目相对，阿娆一脸严肃，傅星也端正了表情点头。确定男生明白了自己的诉求，女生迈步想走，却被人单手捏住了外套帽檐。
“我送你吧。”
斜斜含着吸管，阳光暖男笑不出惯常的表情，神色里透出一点点疲倦，话不多，语气却坚持。
阿娆想了想，点头说好。
毕竟，他等了自己这么长时间。
【五】
凌晨5点多的街上空旷得只剩下路灯光，一高一矮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影子倒恰好头贴着头。
“你怎么认出我的？”阿娆拉扯着半卷的发尾，想不出自己哪里露了馅儿。
“上次画速写的时候，我坐的位置能看到你裤兜里的口琴。”傅小少爷把喝空的酸奶盒子放在路过的垃圾桶上，“样式挺特别的。”
阿娆隔着裤子摸摸，手指触到熟悉的形状，这只口琴是很多年前缠着父亲买的高价货，现在看来有点过于花哨，但不得不承认，做工真的很好。
“买得起这样的口琴，没必要来这种地方打工吧。”男生说到一半觉得有点不妥当，立马补充，“对于女孩子来说，毕竟不够安全。”
“就算你的自我设定是人间暖男，也管不到别人的家事吧。”被戳中痛点的阿娆瞬间绷紧了肩背，口气也僵硬了不少。
“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了，就当我没说吧。”嘴里没了吸管，傅星眉眼弯弯，又能笑成平时人畜无害的熟络表情，阿娆看着这样的他，却觉得有点难过。
“你别笑了。”女生脚步放慢，紧绷的肩背也松下来，“大半夜的谁会在意你笑不笑呢？总是这样……不累么？”
“其实习惯了，也不觉得累。”男生隔了好几秒才再开口说话，人走在身后，看不见表情，但语调里总是带着的那股迷之热情却淡了下去，“我有两个哥哥，继承家业发扬光大都是他们的事儿。小儿子的本分就是不争不抢，所以我只能试着做个清高的艺术家。身在我这样的家庭，却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能力，既然做不到鹤立鸡群，可不就只能求个合群讨人喜欢了？”
“你……也没这么差……”阿娆想开口说那张让她震撼的鸽子，却因为实质上和男生并不熟悉，还没开口就先纠结起来。男生大概看出了她的尴尬，自然而然接过话头：“我知道我有很多朋友，也有不少女生喜欢我，老师们会把我的作业夸出花来，从小到大也拿了不少奖……可我如果不是傅家的小少爷，这些还会属于我么？”
浅淡的晨间雾气微微朦胧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安静空旷的街景似乎在催促着人说些什么。阿娆忽然就觉得对这个人坦白大概也没有关系——絮絮叨叨着，便交了底。
“……就像做了十八年的美梦，梦醒了才发现自己拥有的都是假的。但哪怕除了一身债务什么也没有了，那也依然是我的家，依然是我做了十八年美梦的地方——我想我不能就这样抛下它，然后居然也就摇摇欲坠地把它撑了起来……其实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很多，钱当然很有用，但不是所有东西都会被钱带走的。”阿娆回头，傅星也刚好在看她，女生勉强挑起嘴角，却被男生捡了话——
“大半夜没人会在意的，你也别笑了。”
【六】
之后两个人一路沉默，但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却不觉得尴尬，反而莫名轻松。
关于对方的秘密在心里消解完毕，来自半陌生人的开解，反而比关系亲密的利益相关者给到的更显真诚和妥帖。
傅星没有再挂着招牌的笑容，阿娆也挺直了肩背。还没走到目的地路灯就熄了，两个人停了几秒，便又迈出脚步——天边已经泛起了浅淡的日光，目下可辨，他们已经走出了夜幕最深的时刻。
接近阿娆楼下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闹钟几乎重叠着响起，关掉铃音，然后默契地笑笑——抬头看着天空，不约而同地等待——不久便有棕色的小点渐渐飞近过来再离开，展开的翅膀末端能看到一圈熟悉的银白。
“我常想如果能有另一只不合群的鸽子，也许它们两只在一起，就没有那么艰辛了。”傅小少爷从飞远的鸽子身上收回目光，意有所指地望向阿娆。
“哪怕平日里不能做自己，至少两只鸽子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轻松许多？”阿娆眸子闪亮，嘴角微微挑起，她想象着在一天里的某些时刻，她不用再假装乖乖女或者冷艳的驻唱歌手，那样的感觉，似乎挺好的——“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阿娆，三岁拿笔四岁练画，梦想是有一天能开个人画展。大佬要是有兴趣，可以合办哦。”
女生的话仿佛点亮了男生的眼瞳，晨光里少年眉眼弯弯，却不是平日里那样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而是嘴角斜挑着，像个有点小傲气却羽翼未丰的少年人，他说：“我是傅星，还算喜欢画画也有点小天赋，如果大佬哪天真能开画展了，请一定带上我。”
太阳升起，日光穿过薄雾，单飞的鸽子不见踪影，空旷的街上开始有零星的行人。
阿娆和傅星并肩站着，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共同的认知却已达成——
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
破产这种普通人经历不了的人生遭遇，来源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让我见证了人生起伏，也让我看到了人的韧性。
而鸽子来源是我老家小区里的一户顶楼养的鸽子，高中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到那一群鸽子和其中落单那只，作为偏科到断腿感觉自己在数学方面一定有生理缺陷的我，每次看到它都会觉得惺惺相惜——活着真难……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