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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班组】老婆(6-8)

2023-03-23 19:27 作者:蝈打的士  | 我要投稿

【科班组】老婆(6)

此文山联村是华北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子~

正文:

天气很快转暖,校园里很多树开花了。赵小童是个爱花的人,他决定领着后陡门学习小组在校园里转悠转悠,挨个认每棵树,把这作为第二节作文课。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人甚至已经在网上写出了长篇小说,把自己的心思编织成文字集锦向整个世界告白。后陡门的孩子也有很多故事、心思和梦,那是很珍贵的东西,似乎写出来就会消失,孩子们总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不让别人知道心中的秘密,暗自努力,期待着梦想实现的那一天。若是无法实现,他们就把秘密安葬在心里,当一切不曾存在过。

世上很多人总觉得能把孩子看透,实际上,孩子看世界才是最通透。赵一博还记得在后陡门支教的时候,那时候后陡门小学已经快要拆了,条件很艰苦,校舍已经很久没有修,破败不堪,支教的老师们把课桌、办公桌拼到一起当床睡。只有一个小炉子,做饭特别慢,几个男老师饿得看到什么都吃。他们并没有跟孩子们说过生活上的困难,但是孩子们却能看出来,每天都会给他们带食物,有馒头、辣条、咸菜、糖、饼干、煮鸡蛋……

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终究要长成平庸的大人,在这个过程里,希望他们能多有一些温柔岁月可回首。而大人,要时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孩子们。

赵一博工作累了,端起水杯走到窗前,一边喝水,一边往下看。楼下是一片小花园,杂七杂八地种了一些高高低低的观赏性植物,很久没人打理,长得很潦草。后陡门的孩子正在给花园除草。

“赵老师,”寸头累得气喘吁吁,有气无力道,“有没有比较轻松地学作文的方法?”

“你看,我替你写怎么样?”赵小童面无表情地说。

众人大笑起来,寸头一边拔草,一边说:“我说,这草,也太难拔了!比写作文还累!哎哟!”

寸头跌倒进一片带刺的蔷薇丛中,李耕耘赶紧过去把人捞出来。寸头抱住李耕耘,感激道:“耕耘宝贝,只有你心里有我。”

李耕耘推他站远点:“滚,你把花坐死了。”

李敏看了一眼表,说:“七点了,今天先到这儿吧。还有别的课要补。”

赵小童点点头,说:“今天的作文课就是这样,大家下课。”

“是,赵老师!”众人齐声回应,然后飞快地跑向教室,“最后一个人擦黑板!”

赵一博像个傻子一样看了半天,直到人都走完了,他才回过神,脸都笑僵了。孩子的天真可爱有时候很轻易就能俘获一个大人。

 

后陡门学习小组每天的补习时间并不长,也不是每个科目每天都有学习任务,赵一博和几个组长的意见都是“学习要靠自己,最重要的是养成学习的习惯”,所以需要给每个人留够自学的时间。所以,有时候补课结束了,仍有一些人会留下来自学,直到宿舍快熄灯了才回去。

赵小童一般不会留,他每天似乎都有很多事要做,并不会在学习上再多花时间。李耕耘经常留到很晚,一方面他喜欢跟后陡门的人待在一起,比在宿舍舒服;另一方面,他总担心有赵家沟的人来找事儿。

今天李耕耘和赵小童都没留。

整个教室显得异常躁动,突然一支笔掉在地上,终于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寸头,你是不是喜欢李耕耘啊?他不在你连书都看不下去?”寸头的同桌开口了,其他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寸头捡起笔,回道:“我喜欢你大爷!”

“吃醋了!”众人起哄。

几个学科组长都不在,也没人想着维持纪律,教室里声浪越来越大。

“别吵啦!”寸头摆动全身才吼住众人。

“累死我了。”寸头虚弱地趴桌上喝水。

同桌问他:“你说,李耕耘和赵小童是不是真的?”

“他俩太腻歪!”

“放假都不回家,不会是在学校……嘿嘿。”

众人一起看向说话人,是个个子娇小的女生,但没人敢惹她。她一张嘴能把人说死,大家都叫她“嘴姐”。

“嘴姐,你平时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小说和电视剧!”寸头竟然脸红了。

嘴姐翻了个白眼,说:“都坦诚一点好不好,你们也嗑他俩啊!”

众人沉默了,相互确认眼神,发现今天主动加班复习的都是“嗑学家”。那说起话来就更方便了。

班里最爱哭的女生轻声感慨道:“他俩好像灵魂伴侣啊。”

“你们说赵家沟的是不是也嗑他俩?”寸头趴在课桌上小声问。

嘴姐用练习册掠了他脑袋一下,说:“做梦呢你,嗑傻了吧。赵家沟那群莽夫眼里只有仇恨。”

“他们不懂爱。”爱哭女生赞同。

“他们说李耕耘是赵小童的老婆!”寸头不满。

爱哭女生半眯着眼睛摇摇头,高深莫测地说:“所以说他们不懂爱。”

“攻受不可逆,李耕耘必须支棱起来!”

“没错。”

众人像打了鸡血,热切地交流起来,那场面可比上课的时候认真专注多了。

赵小童要是看到这一幕,必须让他们每人抄一本满分作文。

 

赵小童看不到,他正忙着给花园除草。他有些自己的坚持和浪漫在身上,一件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完,半途而废他很难受。李耕耘也在一旁帮忙。

两人做事的时候都很沉默,好似各自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形成了自己最舒服的结界,但看着又非常和谐,好似他们在无声中也未停止交流。

小花园旁边没人经过,偶尔一两只猫会路过,会吓人一跳。被吓了两三次后,李耕耘小声抱怨:“怎么这么多猫!”

“你怕猫?”

“我不怕猫,我怕它突然跑出来,一点儿声儿都没有,跟鬼一样。”

“你怕鬼?”

“我怕你。”

赵小童笑了笑,起身走走看看,说:“光线太差,今天就这样吧。”

“你也知道光线差。”李耕耘用力把草扔到路上去,说,“跟驴一样倔,让你晚上别来你偏来。”

赵小童不服气道:“我这不是知道错了。走吧,请你吃棒棒糖。剩下的我自己收拾,不用你操心。”

“你这性格,以后会活得很累。”

赵小童笑了,说:“如果我喜欢累呢?”

“没人喜欢累,你喜欢说明你还不够累。”

一阵微风吹过,红叶李的花瓣随风而动,落在俩人眼前。

“好美。”李耕耘心中泛起一丝感动,花瓣那边的赵小童像一幅油画一样,唇红齿白,飞眉入鬓,眸似明星。

赵小童伸出手,然而没有一片花瓣落在手上。“春风不解少年心,急送落红与泥尘。”

李耕耘问:“咱学过这两句么?我怎么没印象。”

“我编的,化用了王维的诗。”赵小童说,“古诗很美,只学课文里的,太可惜。”

“反正还要再上很多年的学,以后还是会学到。不过,你这两句很有意境啊,我说不来。”

“李耕耘,你能感觉出诗的意境了?”

“因为这两句诗就站在我眼前,我又不瞎。”

“说说你的理解。”

“你不就是怪春风不解风情,没把花瓣送你么?人家凭啥送你啊,你有情,风无情。还送你花瓣,送你个流感还差不多。”

赵小童点头说:“你分析得很好,但是不得分。”

“我做卷子肯定不这么写。”李耕耘说,“我把后面的都去掉。”

“那你就把精华去掉了。”

李耕耘走过来把赵小童摁地上,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讨打?又说好又不给分!”

“孽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以下犯上!”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李耕耘哭笑不得,“起来吧,我不问了。”

赵小童躺地上不肯起,李耕耘也在一旁躺下。

赵小童说:“感觉咱俩躺进了一个棺材里。”

李耕耘闭上眼睛,感受花园里的气味和声音,和田野一样亲切,他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你可太会说话了,闭嘴吧,赵老师。”李耕耘拍拍赵小童肚子,说,“闭上眼睛试试,很舒服。”

“地上有虫子。”赵小童闭上眼睛说,“我听到有虫子在爬,有蚂蚁,有蜈蚣,有西瓜虫,有蚯蚓……”

李耕耘腾的一下坐起来,三两步从花园里跳出来。赵小童从容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然后才走出来。

赵小童指着一株还没长叶子却已经长满白花的树,问:“还记得这是什么花么?”

“望春玉兰,刚讲过,当然记得。”李耕耘用脚把路上的杂草撮成堆。

“你觉得花为谁开?”

“为自己开,为了延续后代。”

“你再仔细看看。”赵小童引导他仔细观察。

路灯下的玉兰看得不太清楚,李耕耘很听话地用力去看它,突然,白天的玉兰和夜晚的玉兰重叠到一起,李耕耘看到蓝天白云下,无边的旷野上长出一树肆意绽放的望春玉兰。天是蓝的,地是绿的,玉兰花是娇嫩又骄傲的白色。

赵小童看他表情发生了变化,接着说:“世上所有的花花草草原本都与我们无关,但当我们看向它,它就会变成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花和草。无论以后我们走到哪里,它都会在我们心里生长。这片花园会因为玉兰变得更让人期待和牵挂,这个学校会因为玉兰变得不一样。”

李耕耘并不这么认为,他心中的玉兰树突然长起来,然后又迅速枯萎了。

“我心眼小,装不了多少东西。”

赵小童说:“把我装进去,我心大,帮你放东西。”

“装不下。”

“我不占地方。”

李耕耘看看他,有些无奈地说:“快熄灯了,咱们回去吧?”

平时几个男生在一起开玩笑也经常没有分寸,什么话都说,从不觉得羞耻暧昧。可是赵小童是那种看起来严肃认真,实际又很疯狂的人,大家都不敢跟他开玩笑,很怕没有分寸,闹得两边不好看,同学朋友都没得做。就是李耕耘有时候也不敢随便跟他开玩笑。因为,太像真的。

谢天谢地,赵小童放过了他。

然而死去的玉兰花又在心里重新生长,变得更加疯狂,撑满了李耕耘一夜的噩梦。

——

未完待续

【科班×博何】老婆(7)

今天加薄荷,一开始打算单独开,现在觉得我没时间写,合并了。

 

正文:

李耕耘这张嘴,赵小童是服的,打从认识他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上辈子大概是只乌鸦吧。昨天才说风送流感,今天学校出现甲流了,几个低年级的一齐病倒了。春季甲流来势汹汹,在学生之间传播得特别快,有些地方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倒下一大片,医院都收不及。因此,学校不敢大意,当即宣布全校放假三天,半天之内,所有人,包括教职工必须离校。

赵一博懵了,他是临时过来做代课老师的,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没个亲戚朋友可以投奔;也不想住旅店,显得贼凄凉。甲流一来,他突然没地方去了。

遇事不决找校长。

“家里干净,有空房间就行。农家乐也行,我给钱。”

校长摆手说:“不能让你出钱。你说农家乐我想起来了,山联村北边有一片度假山庄,最近游客不多,空房间多,你去那儿吧,我打个电话让村少来接你。”

“村少?”

“村少是我外甥,跟你年纪差不多,在山庄附近有个葡萄园和养鸭场。他家比较讲究,院子也干净,又大又漂亮,你肯定喜欢。家里老两口外出旅游了,就剩村少一个,你过去还能帮忙看看院子。你先去收拾东西,我打个电话他很快就到。”

“好。”

 

一个小时后,校长电话来了,说村少到了,在学校门口等他。赵一博急忙拖着行李箱,背着吉他匆匆下楼,直奔校门口。

可是校门口没人啊!只有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车门还开着。

赵一博正要打电话,一只手从脑袋后面伸过来,把他手机抽走了。赵一博回头去看,一个瘦高的小青年,长了张小脸,五官分明,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他穿着白色v领短袖和黑色紧身工装裤,显得更瘦,有种葬爱家族的气质。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举着赵一博的手机,说:“你就是赵一博啊?”

“是。”

“跑那么快干嘛?显你腿长啊!”

很冲啊,感觉不太好相处。看来他就是村少了,人如其号。

村少把手机塞赵一博上衣口袋里,塞完,还拍拍,免得手机掉出来。

一点儿边界感都没有的人!

村少帮赵一博搬行李。

还挺……热心的。

但是,没搬起来。

菜鸡!

“你,箱子里放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就放了几本书、衣服、电脑、鞋。”就是赵一博全部家当了。赵一博说着,一把提起行李箱,两三下就塞到了面包车里去。

“还挺有劲儿。”村少把车门拉上,让赵一博坐副驾。

村少走路时总是双手插兜,塌肩,头往前伸,特别像个gai溜子。赵一博一度怀疑校长是不是找错人了。带着这份忐忑不安,赵一博悄悄地在手机上搜附近旅店。

 

山联村北边有大河经过,是黄河的分支。在华北平原上,这样的水域足以一改整个地域的面貌。于是,从学校一路向北到度假村时,赵一博还以为到了南方水乡。大大小小的水田,摇曳其间的小木船,水面宽广的天然湖泊,碧玉一样地水面上起起落落的白鹭,惬意徜徉的水鸟……

“真漂亮!”赵一博看得错不开眼。

“漂亮吧。”村少特骄傲,说,“咱这地方名气不大,每年也有好多人来旅游,来过一次就忘不了。这里水质好、环境好,出产的葡萄酒、河鱼河虾、肉鸭、鹅,都比别处好吃。晚上我做个啤酒鸭,你吃了就知道。”

赵一博原本还以为村少这张嘴只会呛人,这才发现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家乡,说起来真是滔滔不绝,把一年四季都说了个遍。他的嘴跟漏斗似的,八个字得漏三五个,听得不太清楚。但是,他满脸的骄傲和质朴仍是令人深受感染。

“我都有点儿不想走了。”赵一博拿出手机对着大湖拍。

“那就别走了。留下来跟我一起养鸭子、种葡萄,刚好我缺人,一个人干累死了。”村少说得很随意,但好像又是认真的。

“等我代课结束了,可以考虑跟你一起干。但我要先考察一下葡萄园和养鸭场,看看收益如何,未来的发展空间有多大。”赵一博顺势说道。

“没问题,这就带你过去。”

 

赵一博怎么也没想到,村少真的会把他拉到养鸭场,看着满地鸭屎,他有点儿生理不适。村少拿了一套簇新的劳保服让他换上,说:“你来的正是时候,这几天我爸妈出去旅游,我一个人喂鸭子都快喂崩溃了,你跟我一起。”

“等等!”赵一博拉住村少,问,“要从鸭屎上走么?”

“不然呢?我背着你?”

赵一博白了他一眼,说:“你也背不动。”

“开玩笑,我一手能提五十斤。”

“干活吧,赶紧干完赶紧走。”

“走什么,就住这儿吧。干完活儿给你做啤酒鸭。”

我是来躲流感的,不是来流放的!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赵一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如果啤酒鸭不好吃,我拿你喂鸭子。”

“行行行,你拿我当鸭子都行。”村少催他说,“快点儿吧,一会儿天黑了。”

“还不是你话多!”

“谁话多啊?就你一张嘴没停过!”

 

赵一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喂了三天鸭子。村少的待客之道真是令人汗颜,难怪没人愿意跟他合伙喂鸭子。从睁开眼干到天黑透,喂完鸭子还要放鸭子,放完鸭子还要去葡萄园除草,除草回来还要铲鸭屎、打扫鸭舍,打扫完还要把鸭子都赶回来……干不完的活儿。

他的行李箱就没开过,每天穿劳保服,内裤袜子也是村少提供的。难怪接他的时候那么热心啊,原来是白嫖劳动力来了!肯定是校长把他卖了!

“我明天要回去了。”这天天还没黑就忙完了,赵一博累得直不起腰,躺床上说。

村少坐床边玩手机,听了这话还挺惊讶:“这么快?”

赵一博挣扎着坐起来,冷笑一声,说:“你把我当农奴啊?想让我干多久啊?”

“不是说咱俩合伙么?我看你挺适合养鸭子。”

你才适合养鸭子,你全家都适合养鸭子!

“别回学校住了,我家住着比学校舒服,你不是会开车么?我家有油车有电车,你每天开车去学校,很方便的。”

“感觉好像我被你包养了。”

“你自己考虑嘛,行的话,我带你回家。”

赵一博感觉自己喂了三天鸭子连村少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确实有点儿冤大头。“你家要是不好,我揍死你。”

“你肯定喜欢,而且,你也舍不得揍我。是不是,一博哥哥?”

赵一博被油到了,无话可说。

 

村少家离养鸭场二里地,很近。一个大院子,四面红墙,墙里墙外都有树,不是很整齐,有速生杨、槐树、柳树、桐树,高高低低的,把院子遮得挺严实。院子里有一小片菜地,整整齐齐地分成一小片一小片,种了十几种菜,还种了一排月季;有一条大黄狗看家,平时邻居会帮忙喂,还有空了许久的猪圈和鸡舍。往前走几米,中间一大片空地,水泥地,左手边是个大仓库,车就停在里面,一辆五菱电动车,一辆大众汽车,还有一辆蓝绿色的敞篷拉货电动三轮车和一辆红色的两轮电动车;右手边有间小卧室,还有半露天的地锅厨房。空地前面就是三层楼房,红铁门,白墙面,墙下有白蓝配的瓷砖贴面,色彩分明,还挺好看。

“你家很干净。”

“喜欢吧?水多的地方更容易保持干净。”村少时刻不忘呛人,“你不会以为我家也满地鸭屎吧?”

处了三天,赵一博也不跟他客气了,用膝盖顶他屁股,说:“快给我找个房间,要是我不满意,立马就回学校。”

“切,保你看了不想走。”

其实赵一博已经有点儿不想走了。当代课老师压力还挺大,每天也不少各种受气,他还要搞学习组,压力更是成倍增加。到山联村这么久,除了跟后陡门的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喂鸭子这三天最放松。如果以后每天下班后都能抽离学校环境,有点儿自己的空间,做做饭、弹弹琴、听听歌,真的会好很多。

唉,现代人怎么总是跟现代人过不去呢?大部分压力都是人给的,工作上还真没啥压力。

这么一想,跟村少一起喂鸭子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受那么多气,吃苦受累也有村少陪着,不寂寞。

农村的房子层高都有三米多,一进去就觉得天地都宽了。正厅面积也很大,分成两部分,左边是两组沙发和电视组成的会客休息区,右边是一张红色大桌子和几把椅子组成的餐饮区。穿过餐饮区,进入一间二十平的卧室。两米宽的大床,厚厚的床垫,高大的衣柜,空调、电脑、书柜,一应俱全。

太完美了!

“你就住这儿吧。”

“这么好的房间空着不住人?”

“这是我的房间。”

赵一博的欣喜去了一半:“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寄你篱下的命运?”

“其他房子打算做民宿,还没装修出来。装修出来也不可能比我房间好,你就住这里吧,当自己家。”

“我想一个人睡一张床。”

“矫情。我平时也不回来住,你尽管睡呗。”

赵一博兴奋地说:“太好了!”

“但我今天要留下来。”

赵一博瞬间垮脸。

“我睡床垫行不行?就搁这床边。”

“算了,允许你侍寝。免得半夜起来上厕所把你踩死。”

村少难得不跟他斗嘴,让他放好行李去洗澡,然后一起下馆子。

 

喂了三天鸭子,重返课堂果然有很多新鲜感。而且啤酒鸭真的好吃,连吃三天都不腻。心情愉悦地度过了不算完美的一天,村少发微信过来:早点儿回来吃饭,今天有烧鸡。

这种有人做好饭等自己回家的感觉……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家我不能回?”

赵一博也是没脾气了,看在烧鸡的份儿上原谅他。

“用不用去接你?”村少又发信息。

“不用,我去跟学习班的孩子打个招呼就回去。”

“快点儿,晚了只能吃鸡屁股。”

赵一博在心里骂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村少的名字。

“你叫啥?”

“赵一博你完了!今晚把我的名字,何浩楠,抄写一千遍!”

何浩楠,这名字,不如村少带劲。

 

学习组仍是按部就班地复习,每天似乎都做着同样的事,原地踏步,但每过几天回个头,就发现自己又前进了一些。这份小小的喜悦深埋在每个人心里,等着最后的时刻,绽放出绚丽的烟花。

有时候李耕耘希望能够永远这样下去,希望大家能够永远像春天的柳树,一天一个样,每天都在成长。但是他又很清楚,时光不会为谁停留,所以古代的人才总是写一些抱怨春风的诗,怨它把春天带走了。他又想起赵小童的那两句“春风不解少年心,急送落红与泥尘”,这时候才突然明白,原来赵小童也在抱怨时光啊。那时候的赵小童应当很希望停在当下吧,所以觉得春风太“急”。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盯住赵小童,无声地问他。

“看我做什么?”赵小童一抬头,对上李耕耘,吓了一跳。

“看你长得好看。”

嘴姐倒吸一口凉气,众人都看向她,她说:“喝水,噎住了。”

“那你慢点儿喝。”李耕耘阴阳怪气地说。

班里这几个嗑学家到底在想什么,他是知道的。嗑cp这种事他自己也干过,当年赵一博他们下乡支教的时候,后陡门的孩子没少乱点鸳鸯谱,总想撮合下乡队的男老师和女老师。并不是真的撮合,只是一种表达对老师们的喜爱的方式,没有人会当真。平时班上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也经常被凑成一对儿来说,这也是后陡门一种新型的社交方式了。大多数被嗑的性格都是大大咧咧的,开得起玩笑。尤其是同性之间,有的直接就互相称呼老公老婆,比如寸头就总是叫别的男生老婆。真的有些暧昧的,大家反而不会嗑。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嘴姐抛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李耕耘翻了个白眼。有人也嗑他和嘴姐,这时候就要起哄了。然而,赵小童突然拍了桌子,学李耕耘平时的样子,大声说:“安静!”

大家忙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不一会儿寸头憋不住笑出来,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

“大家继续自习吧,我去找一下赵老师。”李耕耘例行公事。

寸头用下巴指着赵小童,说:“赵老师,李耕耘找你。”

“我听到了。”赵小童也站起来,一手撑着课桌,一手按住李耕耘的肩膀问,“耕耘啊,找我有什么事啊?”

李耕耘原本就黑的脸变得又黑又红,故作阴狠地说:“都给我去死!”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

未完待续

【科班×博何】老婆(8)

正文:

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让人感到无趣,但是突然有一天发生了意外更难受。反正总难有顺心的日子。

赵一博刚搬出去没几天,赵家沟的又来找麻烦,这次更过分,把李耕耘堵厕所了。好在他反应快,直接跳窗跑了,没出事儿。他遇事儿不跟别人说,也没放心上。但是,被人惦记总是要倒霉,也不是回回都能躲开。第二天下了晚自习又被堵了,还是赵家沟的,四个人都是篮球队的,老队友了。

“挺能跑啊你。跑啊,可劲儿跑。”

四人比李耕耘略高一点,在灯光不好的角落里,像四只罩在李耕耘头顶的恶鬼。这几个明显避开了赵小童,专挑李耕耘落单的时候下手。

“四打一,你们光彩。”李耕耘处在黑影深处,几乎看不到表情,单听声音,没有丝毫恐慌。

领头的染了一撮红头发,长得五官分明,表情看着挺猥琐。可能平时恐吓别人成了习惯,渐渐长得扭曲了。

“我们不打你,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男的。”

“你们瞎了,这么明显看不出来?”李耕耘走到灯光下,让他们看清楚。他不仅不怕,甚至还主动挑衅,眼神不屑,语气冲。

“是男人为什么赵小童叫你‘老婆’?”红毛说着,抓住李耕耘半边衣领,一把扯开外套,露出无袖内搭。

“哇哦!”其他人起哄。

红毛更猥琐了:“没想到你脸长得黑,身上倒是白得很。”

“老子天生就白。”李耕耘冷笑起来,甚至有点儿兴奋,“白怎么了?你他妈看人白就来劲?变态是病,有病就治。”

“你说对了,我就对你来劲。”

说着,四个人慢慢靠近,李耕耘盯紧了红毛,像是豹子盯紧猎物。那眼神让红毛有点儿慌。

“赵小童能碰,我们碰不了?”

李耕耘出手很快,众人只觉得一阵风掠过,然后就听到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他一拳照着红毛面门狠狠砸过去,打得红毛几乎晕过去。红毛整个向后仰,李耕耘却拽住他的上衣,一下就捞回来了,紧接着又是一拳,重重打在肚子上,打得意识模糊的红毛干呕。如此反复几次,红毛被打得瘫在地上直抽抽。前后不过就两三分钟。

校服被扯烂了,李耕耘脱下来,拿在手上,对剩下三个呆瓜啐一口唾沫:“想告老师尽管去,退学之前老子把你们都打残。退了学我就出去学开挖掘机,找地儿挖坑,把你们几个都埋了。”

走开几步,李耕耘又回来,把呆瓜们吓一跳。他含笑带怒地警告:“再补充一句,别动我老婆赵小童!”

 

第二天,无事发生。那几个都没去告状,可能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吧。但保不齐他们会找社会人来报复。算了,到时候再说吧。赵家沟这几个败类真是太恶心了,一想到昨天夜里李耕耘就想吐。校服被扯得没法儿穿,搞得他只能穿常服,坐在一堆校服中间,特别突出。

下午赵一博还专门叫他过去,问怎么了。他也不说实话,只是说:“不小心扯破了,没法儿穿了。”

“再买一件也不值当,你拿过来,我看看能不能补。”

“没事儿,过几天就暖和了,到时候都穿夏季校服。”

“你就别跟我犟了,我也不是自己补,是到外面找别人补。”赵一博笑眯眯地说,“我搬出去住了,找个裁缝铺很方便。”

“我听说了,你搬去村少家了。”

“你也知道村少?”

“他是校长外甥,去年暑假我去他家养鸭场帮工,他还扣我工钱。”李耕耘说,“他脾气不好,人又抠门,还不会算账。反正我不喜欢他。”

赵一博基本同意,说:“你放心,我帮你把工钱要回来。”

“不用了,后来他算清楚已经补给我了。”李耕耘说,“我就是想提醒一下,如果你们之间有财务纠纷,赵老师你一定要留好证据。”

“那倒没有。”赵一博回想起来,何浩楠日子过得不精细,大大咧咧,收入支出都很随意,好像确实不会算账。前两天买鸭苗的钱还是他帮忙算的。

“赵老师,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好,去吧。”

等李耕耘走了一段时间,赵一博才反应过来衣服的事儿。竟然被学生套路了!真是犟啊,什么事儿都自己扛!

 

晚自习有作文课,话题是:我的衣服。

所有人都看向李耕耘。

“看什么看!我长得像黑板?!”

寸头说:“挺像的,都黑。”

教室里又是笑成一团,李敏急忙维持纪律,她怕保安再找过来。赵小童轻轻敲两下黑板,大家立马安静下来,李耕耘感觉那两下敲在了自己脸上,有点儿火辣辣的。

赵小童不笑的时候显得很严肃,说话一本正经,很有老师的感觉,对后陡门学生自带血脉压制。

“每人拿出一张草纸,围绕话题,写关键词。两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说着,赵小童低头看电子表。

有人问:“啥是关键词?”没人理会。他也不再问了,按自己的理解去写。

“停。”赵小童说,“每列从后往前,把草纸传过来,不用写名字。”

大家照办,很快草纸被收齐。赵小童点了一下,数量没问题,他说:“很好,没人落下。”

把草纸放讲台上,赵小童继续说:“咱们今天练审题。一说审题就垮脸,作文第一步都迈不开。作文审题和数学应用题审题是一样的,而且作文审题更简单。只要花三五分钟好好审题,就会发现可写的内容很多。就比如刚才得关键词,每个词都可以是一个写作方向。但是也不能想太多,考场时间有限,笔力必须集中,所以写完关键词要有取舍,选一个最想写或者最擅长的方向,其他的不要管。现在,把你们印象最深的关键词单独写在作文本上。”

赵小童翻开自己的“教案”,继续说:“今天写小说,题目自拟,注意要围绕话题和关键词展开。”

一人举手问:“小说是编故事么?”

“写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尽管放开了写,无论写什么,都是自己。”赵小童平时会留意大家的说话习惯,尽量用众人的惯用语沟通,交流起来就顺畅多了。

“我好像懂了。”

“懂了就快写,二十分钟结束。今天还是不收,都自觉点儿,好好写,有头有尾就行。”

“遵命,赵老师!”那人埋头就写,可见心里已经有了故事。

李耕耘正写得认真,赵小童拍他肩膀,示意他出去一趟。

 

两人从教室后门出去,到走廊尽头停下。

“衣服怎么回事?”

“没事儿,挂钉子,烂了个大口子。”

“跟我编瞎话?”

“反正就是没事儿。问那么多干嘛?婆婆妈妈的。”

赵小童突然把他怼墙上:“非得动手你才说是吧?”

李耕耘笑了。他笑篮球队那几个真是不自量力,好歹要有赵小童这样的力气再去霸凌别人吧?一群弱鸡,平时只会吓唬内向文静的同学,他早想揍他们。

“你压得我喘不了气了……”李耕耘示弱,有点儿撒娇的感觉。

赵小童收了一半力气,仍是把他压在墙上:“说。”

“真没事儿。”

“行,你有种。以后啥事儿也别跟我说。”赵小童气得扭头就走。

李耕耘慌了,急忙拉住他。两人在走廊尽头站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叫。后来,学习班结束了,教室熄灯了,走廊熄灯了,夜里起了很大的风。

“走吧,挺冷的。”

有些话,就是说不出口。李耕耘尽力了。

“李耕耘,是不是咱们以后不再见了,你也无所谓?”

李耕耘干笑两声,说:“干嘛这么伤感?人活着不该及时行乐么?高兴点儿。”

“你总是这样的话,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要不说造化弄人呢?偏偏让两个犟种凑到一起。赵小童感觉自己已经到极限了,他能够退让的,就这么多,再多,他就不是赵小童。所以他更愤怒,恨李耕耘不肯退让。

“没得做就不做。”

李耕耘也不知道自己说完这话是什么心情,好像是疼的,但又像是释然。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疼,当然也疼,被赵小童咬出个血窟窿,能不疼么?

“你他妈属狗的!操!疼死!”李耕耘扶着左肩,疼得飙泪。

“你自找的。”赵小童心情复杂,有痛快,有心疼,但更多还是痛快。

看他哭,就是舒服。

李耕耘脸拧一块儿了,说:“不行,血有点儿止不住,我得去医院。你他妈咬大动脉上了?”

“没那么严重,就是我牙口太好,咬地面儿大了点儿。我陪你吧?”

“不然呢?你把我咬了,我去医院,你回去睡觉?”

“再多一句我立马走。”

“赶紧滚!”李耕耘缓过来,感觉没那么疼了,蹭着墙往教室走,脑门直冒汗。一半是疼,一半是吓到了。

吃人了!

“不是去医院么?”

“书包还在教室呢!没钱去什么医院?”

赵小童拉住他,说:“我去拿,你别动了。”

“算你说了句人话。”李耕耘靠墙,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冒汗。“干!”

赵小童却觉得他还挺可爱,忍不住亲他一口,说:“你真可爱!”

“你小子,我,真是!哎呀,赶紧给拿书包去!”

赵小童一手拎俩书包,一手把李耕耘架肩膀上,摇晃着往校门口走。

“我是肩膀受伤,又不影响腿。你这么架着,还不如自己走地快。”

赵小童环着他的腰,说:“我不介意把你腿咬瘸。”

“你他妈真是属狗的!”

两个犟种,就看谁能犟过谁。这局,李耕耘输了。

 

好在伤得不严重,简单处理一下,挂两瓶水消消毒就行了。

“用不用打狂犬疫苗?”李耕耘问了好几次。

“不用。”大夫是个女的,三十岁左右,做事非常利索,三两下就处理好了。

“医生,这一瓶大概多长时间?”

“这个快,一瓶四十分钟。”大夫瞄了一眼墙上的表说,“十一点就能走了。”

“大夫,我们是学校的学生,这么晚不方便回去,我看这边空床挺多的,能借住一晚么?”

大夫说:“没问题。你俩谁付钱?”

“我来。”赵小童习惯性举手。

大夫笑了笑,说:“跟我来。”

付了钱,大夫请赵小童坐一会儿,闲聊几句。赵小童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才意识过来大夫是误会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就好。同学之间开玩笑也要注意分寸。这很容易留疤,对以后影响不好。”大夫又说起来,“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你们学校四个男生打架受伤,有一个被打得满脸是血,刚来的时候还挺吓人。”

“我们不打架,今天闹着玩儿,不小心。”

“我看得出来,你们跟昨天那几个不一样。他们满身肌肉,染发、烫头、抽烟,看着就不像好学生。估计是惹了社会人,被揍了。”

赵小童没把这事儿跟李耕耘联系起来。一方面他觉得李耕耘没那么能打,另一方面李耕耘也不是那种会主动站出来替天行道的人。况且,现在怎么看都是李耕耘被人欺负了。

“你去陪同学吧,有问题随时找我。”

“多谢大夫。”

 

李耕耘已经睡着了,趴着,一手还拿着手机。赵小童帮他调整了睡姿,给他盖上被子。等两瓶水挂完了,赵小童也找了张空床睡下了。诊所里的被子薄,还有阴冷的穿堂风经过,透着诡异。赵小童睡不踏实,半夜突然醒了,发现李耕耘正在给他加被子。

“老婆。”

“滚!”

——

未完待续

突然发现我这两对都是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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