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等待戈多
不知不觉就快要梅雨季了。
好像肺腑里还存有冬日的湿气和冰冷,看着天上的太阳,内外冰火两重天。
总是恨不得将自己压缩,扔到阴影之下,暂且逃避烈日的毒晒。
到了阴影之中,就好像有了一种感觉,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走在阳光里,我孑然一身的坐在阴影中,席地而坐,不顾地上的尘土与石子。
好像我暂时从生活的快节奏中脱离,以昆虫的视角观察社会——那些大个子在干什么呢,忙忙碌碌,为什么不坐下来遮遮太阳呢?
没人回答我。
但我好像感觉世界微不可觉的暂停了,那么一小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永恒的转动,沿着日复一日的弧线轨道。而地上的人们也沿着日复一日的路线运作。
我有时常常会变化路线,哪怕知道这并非最优路线,路上也没有什么特殊风景,只是会徒劳增加疲倦。但还是有一股无以形容的冲动促使着我,鼓舞着我,去看看别的地方,那些自己见过,或较陌生的景色。
而正是这种,像是观察者的精神,使我养成了乘坐交通工具的习惯。
跑了一天,踏上一两级楼梯,上了车,落了座。
瞬间感觉一路的疲惫都卸了下来,从脑顶直冲脚底心,浑身立刻酥麻起来。
然后车子就慢慢地动了起来。看着外边变化的景色,我又以一种动又未动的状况观察世界。
动,是相对的。
大家都学过物理,正是这种不可思议的,令人产生错觉的相对运动让我分外着迷——相对车子来说我稳坐后方;相对车外来说,我疾驶而过。
也很喜欢公交车的大车窗,好像感觉整个人都被景色包裹起来。这景色分成了两层,车内的人文环境与车外的自然环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在相对运动的背景下,恰到好处而又格格不入,正是这种对生活的疏远,让我暂时从荒诞而碌碌无为的生活中脱离,对抗荒诞,对抗虚无。
看着外面那些慢慢前进或者慢慢倒退的人和景色,我总是有种错觉——我做的不是车,而是一种时间的具象。人和物的时间,被切成了片,他们在一定的时间中通过了一定的距离,这种原本极速的时间,被相对运动拉长,他们的相对时间间隔被拉长了,让我有机会仔细研究。
就好像是动物标本,在外面看难以看出身体构造,而细细切片,才察觉其中的奥妙所在,而这把精准的手术刀,就是我所乘坐的车。
还有的时候,看着这些,我不由自主的会让思绪放飞,或许是太累的缘故,我的想象力近乎病态。
如果我是友谊路上从南数起第四个路口的第三棵树,那我会在这里看过多少辆车子?
如果我是顾村公园入口处的第一块石砖,那我会被多少人踏过?
如果我是那位蹬着三轮车满载货物的六旬老者,那我一天能挣多少钱?
如果我是车上那打着领带手提公文包的白领,那我会有怎样的人生?
如果......
如果没有如果。
我恍然发觉,我带入了他们的人生。
这一刻,我感觉到别人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不是生物学,不是社会学,更不是什么科学分类上的“人”,而是某种更加形而上的东西,某种人类的真正本质,或者说是人类宏大而混乱的精神。这种精神混乱,正是由于人类中,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实体而产生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经历,每个人都是一段历史,而每个人的历史结合在一起,就成为了时间。而世界,只不过是几十亿人类与无数生物共同的梦与时间组合的宏大叙事。
我无法,我也没有资格用任何形容词去描述这种伟大的叙事。
我只知道我在面对它时,是如此的渺小,沧海一粟,不,我连那一粟都算不上。
突兀的,我又感到了一股荒诞。
——如果世界是人,那祂要承担多少人的思维?
我一个人的思维风暴就近乎将我的理智连根拔起,凭借药物的辅助才堪堪获得安宁。
那世界将是多么可怖的计算量呀!这将是多么伟大的混沌系统呀!
不由得,在荒诞之外,又是一股惶恐。
想必,各位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不少类似经历。
排队买火车票的时候,漫长的人肉长虫毫无前进的希望,仅仅只是蠕动着,抱怨着。你在其中盲目的站着,看着手机或者以其他的什么东西打发时间。
不知道你是否会有这么一种感觉:你感觉时间好像突然暂停,因为你抬头活动了下僵硬的颈脖,从而看到了人山人海之上的某种东西。你会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缭乱了?是不是自己的高血压犯了?你不会得到回答,也没有人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你只好悻悻归结于自己一路上疲惫的积累,为了早日到达目的地,而继续埋头前行。
目的地,目的地,下一个还是目的地。
我时常旅游,却经常不知道去哪里,而是随着感觉,像是一从风滚草,顺从自己的灵感和直觉,荡漾在这都市丛林之中。没有人会认识我,我也不会认识别人。
于是我把过去的黑夜烧光了,从此我的步伐就轻盈了。
但这种轻盈终究是有尽头的,尽头的尽头便是世界。现实的引力将我又拉回我的故土,这片生我养我,生出铜钱的土地。
于是,我又坐在床头,看着有没有又一辆公交车悄然而至。
突然,有水滴花落,蹭了蹭眼角。
更多的水滴滴落,带来恰如冬日的阴冷,使我堪堪发现暴雨将至。
这时,我才想起梅雨季的到来。
感觉抛下脑后不切实际的幻想,将这片文章潦草结尾。
因为暴雨来了,要回家收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