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瓦鲁斯，图拉（船）对战卡浌（星）
第十场决斗的地点在冻海星球。我和图拉都裹紧衣服、带上氧气喷雾，才敢踏上机械圆盘。对于生活在温暖星球的纳瓦兰人，去到冰雪星球是一种折磨。
这里依旧寒风料峭。微蓝天空像是凝成的冰，地面白茫茫一片，不见一株绿植。
圆盘走了一段，我瞧见一个半球状建筑，顶端坐着一只体型近似澜泊格的海獭兽人，对方正对我们招手。
离得足够近了，图拉跳下，深棕长靴压着白雪。海獭又在挥手，我仅是颔首。海獭打量了下图拉，滑下半球建筑，报出名字：“我是卡浌。”
少女手揣衣兜，寒风并未撼动她的步伐，说了全名。
“刺激的决斗开始！”我控制圆盘移向他处。
一人一兽分别唤出能量影像：图拉的是“这怎会错（How Could This Be Wrong）”，浅灰人形，左脸戴有半边小丑面具，胸前别着墨镜。卡浌的是“眠海之国（Artina Toss）”，连着生锈锁链的金色船锚。
他松开手，船锚坠到冰雪，以其为中心的小范围变为液体。白雪如此松软，船锚一砸也不可能令其融化。唯一的解释是念影能力。
绿肤少女冷不丁地问：“纳瓦兰和瓦鲁斯相比，哪个更荒凉？”
海獭脱口而出：“废话！当然是纳瓦兰。”
现在已经不是了。卡浌，你没有看通讯器发的那条消息么？她为何问这个问题？
图拉轻笑着说“回答错误”，并表示这是“刻板印象”。话音刚落，卡浌脸庞就附上一副墨镜。他略显慌乱，试着取下，但失败了。
“‘刻板印象’是很难取下来的。”图拉丢下这句，缓步绕到另一侧。而卡浌冲向图拉方才的站位，挥出右拳，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对手已经换了位置。
这个表现很像是看到幻象。只有卡浌能看到？海獭环视四周，目光落向空荡的某处，奔上去，快速挥拳，打到空气。他没放弃，一连几次搜索对手位置并甩出拳头，得到的却只有无形的嘲讽。期间，图拉只是在海獭兽人附近走动，仿佛在捉弄对方。
卡浌暂停攻击，立于原地。少女掏出氧气喷雾喷了几次鼻腔，再走近他，身侧的念影摆好了攻击姿态。忽然，海獭像装了弹簧一般上蹿下跳，身周冰雪纷纷碎裂，落向一个较深的坑，坑内无水。这片大陆的冰层得有多厚啊？
决斗双方都未能幸免，而卡浌嘴角仍噙着笑意。扎入冰雪的金色船锚发出亮光。与此同时，除卡浌外下坠的物体都挂上大小不一的船锚，加速着坠落过程。
图拉拼命挣扎，还是比不过船锚的质量。她的靴子触碰到下坠的某块冰雪，海水立即由下而上涌起，直到水位与之同高。这点类似于澜泊格的“有如旋律”。同星球的念影者有一定概率出现相似的能力。
少女浸入海水，还在下坠，四肢不断划动。浅灰念影一手扒在深坑边缘，另一只手紧紧拉住本体。念影制造的海水，物理性质貌似跟现实中的差别不大啊。这颗星球的太阳如此黯淡，要是掉到“海底”，必是冷到麻木吧。
卡浌直接在水中畅游，寒冷跟他绝缘。不过“这怎会错”制造出的眼镜没有消失，他还是没看到就在旁边的对手。这位瓦鲁斯人神色自若：“虽然无法知晓你的确切位置，但冰冷海水会慢慢对你施加压强！”
少女一听这话，咬牙瞪了他一眼，浅灰人形依旧尽力把她往上拉。功夫不负有心人，图拉终于脱离了可怖的海水，回到冰雪之上。而卡浌还在水坑中四处游动寻找图拉。
绿肤少女浑身湿透，动作慢了一些。她竭尽所能跑到“眠海之国”周边，浅灰念影上前推拉踢打，但那金色船锚就跟隆起的山一样纹丝不动。“这怎会错”被反作用力推翻在地，并反馈到图拉身上。几秒后，海獭兽人发出放荡的笑声，引得她回头怒视。
卡浌爬了上来，慢慢走向船锚：“‘眠海之国’可不是你能涉足的领域。你尽管踢打，它和我都不会受任何影响。”
图拉闻言，绕到船锚背后仍是固体的区域，用了氧气喷雾，其旁的能量影像留意着逼近的对手。等到踩入液化区域，戴着墨镜的卡浌再度开口：“图拉，我知道你大概的位置了，就在船锚附近。”
“你呼唤我的名字，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少女说完，浅灰人形就把拳头砸向灰蓝海獭的右颞。卡浌看似浑然不觉，但在拳头触及目标的前一秒偏过脑袋，同时转身箍住了“这怎会错”的左臂，猛地摔到船锚液化的范围。图拉受到反馈，整个人飞起又跌落，表情惊惧：“什…什么？”
卡浌走到船锚跟前，抓着锁链，大笑着：“‘刻板印象’就是指延缓我的感知吧。譬如说，你从这里走到那里…”他用腾出的手指了左和右，“而我只能看到你还待在这里，傻乎乎地冲去攻击。”
他提起船锚，那片区域瞬间变回原状，深坑里的海水也无影无踪。图拉见此，迅速操纵浅灰人形站起冲向海獭。这时，卡浌垂下了带锁链的船锚，拼命挥动锁链，以船锚击打冰雪，自己则不停旋转着变换位置。“这怎会错”不敢妄动，唯有退回本体身侧。
块块冰雪腾跃而起，在凛冽寒风中跳起舞，又被无情的重力牵引着往下。卡浌翘起嘴角，让“眠海之国”嵌入冰雪。霎时之间，所有下坠中的冰雪底下都挂上金船锚，宛若一场小范围的流星雨。若干船锚配合着重力，更快地将冰雪拉向大地。
对图拉而言，这是即将降临的灾祸。她艰难立起，迈开步子逃离眩目的金光。然而这些冰雪相距不远，加之有船锚下拉，其中两块发生了碰撞。碰撞很轻，声音亦是细不可闻，造成的效果却似惊涛骇浪：以碰撞发生的高度为基准，白雪忽地渗出大量海水，噌噌上涨。尽管周围没有坑洞之类的凹陷，巨量海水却稳稳立住，仿若一块不规则的浅蓝果冻。
卡浌游到果冻表面，神态轻松。图拉被困果冻深处，表情稍显扭曲。她与“这怎会错”一齐使劲摆动四肢，而力量终究敌不过深海压强。她移近某面水墙，双手撕扯、击打，无法破除海水。她停在原位，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图拉把双手打入面前的水墙，如攀岩运动员般沿着水墙缓慢攀爬。不久，海獭也潜入水里寻找图拉。他飞快游到图拉附近，停了一阵，预判并截住了她的前路，意欲进攻。少女也没跟他客气，操纵“这怎会错”对着海獭下巴甩出一拳，踢击其上腹。卡浌吃痛退后，她趁机加快了攀登的速度。
几分钟后，图拉终于浮出水面，绿肤略微泛白。浅灰念影翻到果冻的外壁，再把她拽离海水。少女左手没入外壁，右手从衣兜取出浸湿的喷雾瓶，飞速喷了几下。尔后盯着地上冰雪看了几秒，闭上双眼，纵身跃下。触地前，“这怎会错”及时登场接住图拉。
她一落地就朝金色船锚走去，无视来犯的砭骨寒风。不久后，卡浌也跳出海水，迅速拉近与少女的距离。图拉转身面对海獭，然而念影施展的拳头和腿脚一一被对方躲过，顿时慌了。她不住后退，无意间踏入了“眠海之国”的领域。
海獭脸庞挂起冷笑，抬腿踢击。图拉侧身一闪，喊道：“你要倒下了！”海獭踢飞了她身后的船锚，形似果冻的海水随之隐没。同一时刻，卡浌眼前的墨镜消失。愣神的那一刻，“这怎会错”就用仿若疾风的一记掌劈击中了他的左太阳穴。
“国度…注定沉睡于海底…”这是海獭倒地前的最后话语。他闭了眼，如熟睡的婴儿般躺在白雪之上，有锁链的船锚隐去了。少女踱到近旁，默默注视着对手。数分钟过去，这幅图景仍无显著变化。
我乘着圆盘来到两人身前，语调郑重：“卡浌，再起不能。图拉，赢得了这场决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