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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是大脑在尝试保护我们?

2023-07-07 20:23 作者:レイマコトノオンナ  | 我要投稿

    关于因为抑郁而离世的人的新闻屡见不鲜,每次一有名人去世,互联网便会来关心一下这个群体。网上满地都是的抑郁症“科普视频”up也看了不少,但大多看完后都感觉和没看一样,还是不知道抑郁是什么。所以这里我整理了一些几年间的上学+自学+经验所获得的资料和观点,来尝试着也帮你们把到处关于抑郁的碎片信息组成一个完整的概念。如果看完后还有问题的小伙伴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up会尽力回答。


抑郁是什么?

    网上到处都有对于抑郁症状的描述,但我认为这对于让人们了解抑郁症来说远远不够。就像如果要让人们了解新冠不能单单只说它是嗓子疼发烧,而是还要说它是由从呼吸道进入的病毒引发的一系列免疫反应。那么抑郁症是什么引起的?有人说是基因,有人说是压力。如果要简短概括一下“习得性无助”的这个抑郁症模型的话,就是“如果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逆境,那我还尝试什么?”(俗称摆烂)


习得性无助

    1975年的一天,一群为了钱和学分啥都干得出来的大学生被分成了三组,第一第二组的每个人都被放入了一个播放着大声噪音的房间,第一组的同学只要按下房间里的一个按钮,噪音就会停止,第二组的同学不管做什么噪音都不会停。第三组同学则是被放到了一个没有噪音的房间。

【图1】实验中的3组大学生。作者:up

    在房间呆了一段时间并出来后,三组人都被要求将手放入一个盒子里。他们的手在盒子里会受到轻微电击,但只要将手移到盒子的另一边,电击就会停止(学生们并不知道这一点)。最后,大多的第一第三组的人都学会了将手放到盒子的另一边来避免电击,但第二组的大多人都什么都没做只是忍着被电击。不仅如此,这些第二组的学生在之后的解谜游戏中还比第一第三组学生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以上的动机缺乏和行动力减退已经与抑郁症状非常相像了,但实际上,在给动物与人做类似于上面的习得性无助的实验后,在他们身上观察到的行为就包括了当年(1970年代)诊断抑郁症的9个症状中的8个(除了自杀念想,因为1.人类不至于为了这些自杀,2.就算鼠鼠想自杀我们也不知道)

【图2】:这个标准早就已经不用了,请永远不要通过网上看到的一些内容来断定自己有什么精神问题,如有相关怀疑请去医院检查。


    “既然做什么都没用那我还努力什么”,这句话出自于当年对参加实验的学生的采访。同样的心态,在当今社会中大家一定不陌生,人在长时间处在习得性无助的状态中后,并会步入抑郁状态。这也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和上世纪比,当今抑郁的人逐年增加。


【up插一句:专业角度来讲,从来不存在什么“阳光抑郁”。因为害怕被另眼相看,大多轻/中度抑郁患者都会对外继续自己以前的人设并隐藏病情,如果到连假装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就基本是中/重度抑郁了。】


为什么人类会抑郁?

    不管是《黄帝内经》中的“郁”病也好,亚里士多德记载的“melancholia”也好,抑郁对人类来说不是 一个新的概念。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只有人类在内的一些高级哺乳类动物会有抑郁甚至自杀的表现呢?一个业界内知名度挺高但业界外意外没人提(up感觉)的理论,就是说抑郁其实是人类进化出来的一种保护自己/族群的机制

    我们知道,人类有痛觉是为了让我们远离危险,那么精神上的痛觉也一样。假如你在半夜在外面发疯裸奔并摔断了腿,那么躺在床上的时间就会被用来反省下次怎样才能裸奔时避免摔断腿 + 腿断恢复的时候你也无法作更大的si。

    同理,假如你身处在一个对自己很不利的环境中,只有精神上的疼痛才会让你在更大的伤害造成之前意识到这个问题 + 记忆力的丧失(抑郁症症状)来避免留下精神创伤 + 肉体上的无力使你停下眼前的事情并留出思考如何摆脱困境的时间(无法控制地多想是另一个抑郁症状,想象下你喝了三杯浓缩咖啡后尝试睡觉时的脑子)。说白了就是大脑强制启动了“自我拯救”的程序。但是到了重度抑郁,也就是到了想自杀的程度时,那便是“自我拯救”的程序也失败了并强制续行到“自我毁灭”程序——你的大脑断定你处在的不利状况是永久的且无法改变的,那么你的继续存在既不会给自己也不会给族群带来任何好处。


大脑就是一个程序?

    计算机有自己的运行程序,人类/生物也有自己的运行程序。两者有相似之处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因为这样的结构就是使一个复杂系统运转的最有效方法,不然的话生物也早灭绝了计算机也早淘汰了。下面是up强行凑的生物vs计算机代码阶级对比图,看得懂的娱乐一下,看不懂的请跳过。


【图3】


    人类的行为可以被理解成他的大脑程序的运转输出,并且人类的“高级思维”,即情绪、想法、观点等,都是来自于不同脑区或神经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而思考则是大脑自身对神经回路的调整和更新的过程。每个人的脑程序会因为个体基因差异和后天影响而有所不同,但这些个体差异都建立在每个人类都拥有的模板之上,我们一般把这些行为模板称作本能和条件反射。

【模板:c++中一种参数化工具,其作用可参考 ppt模板(是谁C++学挂科的我不说)】

 


如何退出大脑的强制“自我拯救/自我毁灭”程序

    数据上来说,很多的抑郁患者是不会痊愈的。就算他们的症状在一段时间内有所缓解,他们再次进入抑郁状态的可能性是从未抑郁过的人的9倍。

    刚发出的消息可以撤回,但久了就不行了。进入抑郁程序的时间越久,退出就更难。抑郁症与所有的病一样,开始治疗的越早痊愈的可能性更大(早期症状可参考图2,除了自杀念想外都可以算早期)。

    现有两种主流抑郁症治疗方法,行为认知疗法和吃药。行为认知疗法呢是试图教你如何靠自身力量(思考方式)去让你的大脑重新认为你不需要进入“自我拯救”程序而使它自行退出。药物治疗呢则是通过细胞层面的操控而让妨碍这个程序的正常运行。

【图4】进入抑郁状态的过程以及抑郁治疗的原理 极简版,看不懂的请跳过

    可以看到,吃药的患者虽然会有症状上的减轻,但他还是进入了“自我拯救”的程序里,所以很多患者一停药症状就都回来了。虽然行为认知治疗法(CBT)看起来更安全,但事实上是1. CBT需要花更多时间起效,2.仅靠CBT来改变脑回路是很难的,所以对很多患者它根本没效。同时接受CBT和药物治疗是临床数据上最有效的治疗方法,但在更大的经济负担的前提下治疗无效的风险依然存在。

    难道就没有更高成功率的让大脑自动退出抑郁程序的方法吗?有的。很多科学家正在研究如何通过对个别神经的激活,而不是像吃药一样直接影响整个大脑,来治疗一系列的精神疾病。如果他们成功地找到了需要激活的神经并把这项技术安全地转移到对人使用上,那么抑郁症的治愈率会大大上升。

【图5】:光遗传可以用来激活单个神经。鼠鼠我啊,脑子会发光呢(图片来自 https://x.gd/Ga8EK )】

【光遗传并不是唯一的热门抑郁治疗研究对象,但是是up个人认为最有希望实现高治愈率的。这项技术一旦用在人身上,会带来繁多的伦理问题,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能人为改变人的思想/思维方式】



当下的我们能做什么

    用逻辑想一想,如果不想让自己抑郁的话,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让自己进入“习得性无助”的状态。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很难改变自己周围的不利环境,不管是有毒的父母家庭还是令人绝望的就业市场。我们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看世界的方式。

    重新看“既然努力了没用那我还努力什么”这句话,可以看出它表达了2层意思。一是“我的努力没有得到它应有的回报”,二是“我想改善自己的现状”。如果想把自己cpu出这个习得性无助的困境(诸多实验证明,自我心理暗示是有用的),那么你可以1.降低对回报的预期,2.想想有没有别的让自己离开当前环境的方法,3.npc自己“一切都会变好的”,4.让自己对这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分心,如通过建立别的目标,运动,搞爱好等。你也可以通过分析当前的状况来判断它是否的确对自己不利,并避免自己以后陷入相似的环境。


写给已经抑郁了的小伙伴们:

    如果你正处于抑郁状态,那么请你无视网上那些叫你什么又是运动又是干这个干那个的人。抑郁状态不一定就是病,只是你的大脑告诉你生活要暂停一下了。如果你一天什么都不想做,那就什么都不做,也不必内疚自责(你会在40°高烧的时候自责说自己没去上学是因为懒吗)。很多患者都是就算不吃药,在家里躺了个半年就自己好了的。如果你决定吃药,那么请记住,药只会减轻你的症状而不会根治你的病,根治只有靠你自己调整心态。如果你的症状开始好转,也不要急着恢复以前的生活,抑郁就是你的大脑在警告你你的生活环境出了问题。你可以腾出些时间来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你能解决的问题就去解决,不是的话就可以通过比如运动的方式来调整自己的心态和看世界的方法。如果有人在你抑郁时嫌弃你,那么你就知道自己要努力治好后早日离开那些人,因为他们没把你当人而是当成工具。

如果你已经有了抑郁症(简单说就是长年且多次地进入抑郁状态,并且有时会毫无原因的进入),那也请你不要放弃。到这个阶段的话,你可能已经出现明显的记忆力减退以及情绪减弱的症状了。网上看过一个人说,她因为抑郁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过开心或者伤心,但是当她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多年来第一次感到了伤心并流出了眼泪。所以说我们不是感觉不到情绪,而是只有比普通生活中经历的大数倍的情绪和情感才能冲破抑郁的围墙而进入我们的大脑。与抑郁症斗争不是一个被动的 而是主动的过程,所以请你去回想或寻找那些你爱的人和事(如果现实中没有的话纸片的也行,前面也说过,真假对于我们的脑子来说并不重要),试着通过他们来给予自己与大脑“自我毁灭“程序抗争的力量。

说“我们”因为说的就是经验(7年多)。每个患者抑郁的病因不同,症状不同,改善方法也不同。在科技允许更有效的治疗方法被发明之前,对自己有效的改善方法只能靠你自己去找。他人可以导致你抑郁,但能让你走出抑郁的只有你自己。


参考文献:

Kupfer, D. J. (1991). Long-term treatment of depression. The 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iatry, 52(Suppl), 28–34.

Maier, S. F., and Seligman, M. E. P. (2016). Learned Helplessness at Fifty: Insights from Neuroscience. Psychol Rev.  July; 123(4): 349–367. doi:10.1037/rev0000033.

Wittman, D.(2014). Darwinian depression.  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 168: 142–150. https://doi.org/10.1016/j.jad.2014.06.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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