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一些特别的时刻

2023.6.28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好像回到了2017年9月 2017年9月，司法考试复习到了尾声，距离考试大概剩一周的时间，背书已背到几近疯狂，焦虑迷茫大概是我们同样的情绪。每天在明法楼，一把椅子，一个水杯，手捧一本书，和一群人，在走廊上忘我的背书，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与我无关。我以为能以这种状态到考试结束，直到我例行给家里打电话，弟弟失口告诉我，爸爸确诊严重的腰椎盘突出，已经在家卧床半个月，医生说要进行手术，之后也无法再从事体力劳动，必须休养。听到这个消息，我很害怕，我害怕爸爸会不会从此就站不起来了，我爸还不到五十。可能对别人来说无非就是手术多修养，但是对我们家来说，就是失去一份主要的经济来源，当时我大学还有一年毕业并且我准备考研，弟弟还在上初中，我妈的收入并不足以供养一家四口的支出。我想立刻回去看我爸，哪怕放弃这个对我来说是以后工作敲门砖的重要考试。我想放弃考研，回家工作，离家近一点方便照顾爸妈，我恨我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哭发泄无用的情绪。蔡楠像往常一样来找我背书，看我情绪不对，她开解我，让我先考完试，哪怕回家找工作，通过这次考试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于是我放弃了我冲动无脑的想法，投入考试中去。 一周后顺利考完试，刚好遇上中秋和国庆节，我回家了。一看到我爸，我就差点哭出来，我爸瘦了，肉眼可见的瘦了。爸爸通过不停地找中医，喝中药正骨等方式，总算不同一直卧床休养，可以起身慢慢散步，情况好转了很多。我向爸妈表达了我想放弃考研参加工作的想法。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男子主义”，他说“你只管读书，选择未来对你最好的路，钱是我和你妈该考虑的事，你不用管”。爸爸知道我想读研，我不甘心再回到小县城，于是过完国庆，我拿着行李回到学校开始研究生备考。读研好像是很艰难的一条路，在考的过程中就会经历想考，想放弃的多次循环。大概是在11月份，我记得那时候图书馆外面很冷，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外公摔跤了，因为外公有糖尿病且年纪大了，直接摔到脑梗，医生让准备后事希望渺茫。我又哭了，那个从小最疼我的外公，我恨自己远在上海，以最快速度回家可能也要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了。就在我买好票准备回家的时候，外公奇迹般醒了，虽然已经口齿不清，但至少脱离生命危险了，我放心了。我妈让我别回去了，我回去也没什么用还影响我准备考试。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考研，我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当时已经错过公务员报名和秋招的情况下，我只能再硬着头皮继续。在备考的时候我查到了司法考试的成绩，400分，很不错的分数，也算对我专业课的肯定，考研也更有了自信！12月考完，我没回家，而且和同学一起马不停蹄地找了毕业实习，大四要实习满3个月才能毕业。同学有怕考研不能上同时开始准备老家公务员考试的，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想回老家，而且我当时就是有一种感觉，一种迷之自信，我觉得我能考上。很奇怪，在经历了爸爸和外公两件事后我以为我会想回家，结果我还是不想回，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两件事最后都解决了，我不回也可以，并且事情的好转让我淡化了当时远在他乡的无力感。 好在那一年命运是眷顾我的，我考上了。一年拿下司法考试和考研，大四下我就是班上最轻松的十几个人之一。我当时应该回家照顾外公的，这样就不至于我在实习回校后接到外公去世的消息而泪流满面。当时我在打游戏，我妈的电话响了，我以为只是和往常一样的例行电话，结果我妈哭哑的声音带来了让我在别人宿舍立刻落泪的消息，外公快不行了。当时已经半夜，我买了最早的高铁票第二天6点的票回家，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我的眼泪就没有断，室友也非常体谅我，一直安慰我，并且忍耐着我半夜在床上抽泣的声音。谢予看我早上难打车，改变自己的行程把我送到了高铁站，我才顺利回家。 看到外公躺在床上，话也说不了，东西也吃不下，我不敢靠近，我害怕外公离我而去，我上前握住外公的手，跟他说我回来了，我考研考上了，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我就一直陪在外公身边，接待不同来探望外公的人，外公始终很沉默，直到一个跟他同龄的爷爷来看他，爷爷也是泪眼朦胧，外公这才开口说了一句要身体健康。家里老人说，将死之日的祝福是最有效的，外公将他的祝福送给了他的朋友，身体健康大概也是外公最想要的了吧，可惜因为患有糖尿病，我们不让外公吃他爱吃的甜食和大米饭，现在给外公吃也吃不下了。当天晚上，外公走了。按照习俗，我和表弟要跪在地上送走外公，跪着的时候我一滴眼泪没有，我有一种错乱，我觉得外公没走他还在家，外婆让我磕头的时候，我也仿佛是个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很神奇，在外公还在家里的时候，有一只蝴蝶，一直在家里的墙上趴着，外公下葬以后，蝴蝶也不见了，我一度恍惚，这个会不会是外公的灵魂。因为实习，我做了当天晚上的卧铺回上海。当火车打车的那一刻，我好像才反应过来，外公离开我了，我以后去外婆家第一局不能再喊外公了，也没有应我了，也没有人会因为我买了无糖零食开心地像个孩子，也没有人因为我落水拿着竹编打我不许我靠近水边了，我又哭了，放着一车厢的人。我怕床铺，抽泣。刚好我妈给我电话，我哭着跟我妈说，我想外公了，我妈沉默了，她肯定比我更想，电话里就只剩我和妈妈的抽泣声。最后在妈妈一句外公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挂了电话。伴随着大学毕业，不平凡的大四一年结束了，一切也在向好转变。 2023年，我确诊了腰椎盘突出。像2017年一样，在医生告知我要手术的时候，我哭了，想回家了。卧床休息了两天，我一直在想何去何从。之前和朋友聊天，跟他说我有种天大地大不知何处是我家的迷茫，他说他也有，见过大城市的好，不想再回小县城，可是又付不起大城市的代价，得负担一辈子的房价。今天又想到这个问题，因为生病，对家的渴望，对稳定的渴望，让我对上海没有了留恋，对苏州杭州南京也没有了期待，想找个海边的小城市，买个一个人住的小房子，偶尔爸妈来住，弟弟来玩，过着一边还房贷一边赚钱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去海边或者开阔的湖边坐一坐，吹吹风，金鸡湖大概就是我想去苏州最大的理由了吧。但是这也是很久以后的生活了，我该如何度过今年。周一如果情况不好，医生让我手术我该怎么办，我去看老中医，中医也觉得没办法了该怎么办，喝了中药还是没用怎么办，不能久坐我要怎么准备考试，万一考试的时候腰突再复发我要怎么办。爸爸当年到处寻医问药是多么煎熬的心情啊。从21年开始，我好像就一直被各种不顺缠绕。毕业没考上公务员但也找到了一份薪资还不错的律所工作，虽然上级是傻逼，但为了落户，中间也放弃了别的机会留在这个律所，不曾想刚毕业就让我背上了人生的第一口大锅，让老板来教育我，我何德何能。满足拿户口的条件，却因为学校忘记提交我的奖状导致审核不过，重新联系学校，审核流程重走一遍，拖到了2022年。结果律所被司法局查，要求停业，在我工作不到一年的时候，我失业了。不仅失业了，我的户口因为学校和律所的原因，可能办不下来，我之前的忍耐像个小丑。好在公务员笔试过了，在我的挣扎之下户口也拿到了。全心准备面试，面试在3月，面完如果没考上我再工作也能赶上春招。因为面试，放弃合伙人推荐的工作，计划赶不上变化，距离面试仅3天时间，面试无限期推迟了，上海全面封控了。我成了一个失业且要负担高额房租的人，且短期内无法找到工作。在无限的焦虑之下，我根本无心准备考试，毫无疑问，面试失败了。在百废待兴的上海，找到一份工作也是难如登天，不好容易一切慢慢好转，上海江苏双进面，我还是没有把握好机会，本打算今年好好准备笔试，挣扎最后一年，身体出问题了。这几年好像一直在生活的漩涡里出不去，看着别人越来越好的生活，我总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现状？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