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修坦因与她的一月事件——后鲸落时代的悲伤
三天的时间，对一个vtuber而言，究竟能被改变什么？
2021年1月21日，名为贝伦修坦因的Vtuber由于在youtube的首秀中被一名中国观众的评论破防，因此在b站动态发表了“像这样评论来妨碍我的活动的话，我就不来bilibili了。非常不愉快”的言论。该言论在广泛传播后导致事件迅速发酵，尽管贝伦及其团队很快进行了解释和所谓的“道歉直播”，但依然没能阻止汹涌而来的声讨。两天后的1月23日凌晨，贝伦不得不于官号发表长文，宣告“暂停活动”。
有人问，从犯错，到入土，一个Vtuber的职业生涯，何以会如蜉蝣一般，在短短三天内便宣告结束？
而君不见，从2020年10月19日，那篇名为《鲸落》的文章在NGA发表，到10月21日的那个所谓的“绯色的奇迹之夜”，绯赤艾莉欧的成神之路，实际上也才用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的时间，对于现实而言太短；但对于那个虚拟的世界，已经足够漫长：漫长到很多影响这些Vtuber一生的大事件，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迅速地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而故事之间，又总是充满着联系，隔着三个月时间，这两个如同巧合般的“三天的故事”，不由得让人想起了马克思那句著名的论断：
一切伟大的世界历史人物和事变可以说都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则是以闹剧出现。
梁木是早就种下了的。
去年末，一位id为“交给姐姐大人”的人在T台与贝伦取得联系，询问其是否有意向来到b站直播，由此开启了贝伦的b站生涯。
但这位“姐姐大人”显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希望从日本拉拢一些并不具人气的小V，来中国直播并组成非官方的联动联盟，而其作为运营，除了可以收获名气与荣誉外，更是扬言“字幕组需要从V的利润中抽取15%作为活动经费”。
11月10日，贝伦的官号发出一段名为“让我来b站的人拿着我的收益跑了”的熟肉，在其中贝伦坦言自己并不知道在B站播会有收益，且在对接时，姐姐大人并没有与她商谈有关钱的事宜。
相当具有标题党意味的视频很快便吸引了大量的观众，也由此成为了事件的导火索。NGA在清查了姐姐大人的背景后，发现了其在群聊中吐露的计划。随后，坛友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此人不可信，大家有必要把贝伦救出苦海。次日，大量的NGA坛友涌入视频与动态的评论区，希望贝伦认清事实，早日与姐姐大人切割。
而日常喜欢与泥潭作对的V吧，也顺着局势进入了战场。他们其中自然有就是想和“泥哥”们唱反调的纯粹乐子人，但不得不承认，其中大多数人也都有着明确的反对诉求：贝伦不是小孩，她应该有权选择自己该相信谁。泥潭挟民意逼迫贝伦更换团队，或许是件好事。但之后呢？姐姐大人离开后，贝伦要何去何从呢？你泥潭享受了执行正义的快感，后续的烂摊子又交给谁处理呢？
两军对峙让评论区的画面一时混乱不堪。而更有意思的事情是，NGA与V吧虽然互相不对付，但都有着相同的鄙视链，那就是都鄙视着b站的mmr。结果到了见真身的时候，好家伙，互喷的双方一个等级比一个高，一个UID比一个短，大有“谁都不是mmr，又或者，谁都是mmr”之势。
看似争论不休的论战，最终也在相对较好的结局下收尾了：姐姐大人决定完全退出，新字幕组成立并完全由贝伦本人挑选成员。随后贝伦发布长文，在肯定姐姐大人贡献的同时，又感谢前来帮忙的DD的行动，不可谓不高情商，各方也在一片祝福与赞美声中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但你发现了吗？在这场大混战中，是不是有一个人的意见一直被忽略着，直到最后才出现在众目睽睽中？
你是否想过，在那通篇漂亮话的文章之外，贝伦内心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刚中国出道不久，就遭遇运营炎上，随后又被卷入了中国特有的两大V圈论坛的对立之中。尽管诚然，道貌岸然的NGA也好，恃怪无恐的V吧也罢，虽然吵得不可开交，但他们的最终诉求又是惊人的一致：都是希望贝伦能好好地继续直播。
但通过这样的形式，所展现出来的这些过激的“善意”，这位远道而来的小姑娘，真的能够体会的到吗？
而贝伦则在本次事件的道歉直播里，用嬉笑的语气给予了我们答案。
“中国人真是团结呢。（笑）”
贝伦的结局自然有着其内外部的原因。除了上文所讲述的她心中会对中国产生的梁木，自然也有着大环境所造就的因素。
而这也正是我在开头提到鲸落事件的另一原因。
乘着鲸落事件的风口，外加上姐姐大人事件带来的流量，贝伦并不意外地火了，除了收获了万把粉丝的拥趸，也由此有了还算不错的营收，而这些都是其他底边V混几年才能想象的东西。过于简单获得的幸福，不禁让小姑娘有些飘飘然起来。而当鲸落的浪潮随着赤圣本人的舰队人数一起急剧下降之后，留给贝伦的显然是一个难堪的局面。升米恩斗米仇，面对大不如前的利润，会想另寻他路大概也在情理之中。
而成也鲸落，败也鲸落。享受了鲸落带来的流量福利，却不愿面对鲸落后越发激进的中国V圈生态，是无异于耍流氓的行为。
诚然，贝伦也做过学中文，画2233这样的本土化操作，但现在看来，大概也只是在大势所趋里随波逐流罢了。
因为她完全没有理解到自己的粉丝真正需要的“中国特色的vtb服务”究竟是什么。你可以不学中文，也可以只会“谢谢打钱”，但你绝不能做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阴阳行为，尤其是涉及到“y比b好”的潜台词相关。因为这将触发名为“猴楼来福的悲惨记忆”的支线事件，让中国dd变为anti的概率成几何程度上升。
这就是当前的版本答案，既是随时出事的定时炸弹，也是绝对唯一的财富密码。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让事件以贝伦退出b站为结局而收场，那恐怕还没有到需要有人来大书特书的程度。
但，贝伦字幕组成员最后的揶揄，显然为大众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第二条的“冲蝗盾”，激起无数前线老哥心寒的同时，也由此带来了这个事件背后最大的疑问。
贝伦事件与hololive事件究竟有无可比性？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holo事件是娱乐混入政治所酿成的恶果，其罪大矣，贝伦事件的问题相比于前者不过尔尔。既然如此，以贝伦所犯的过错，却受到如今如此激烈的民意反应，究竟是不是一种中国V圈生态在holo事件后的矫枉过正？
而在后鲸落时代的背景下，这个命题显然还有一个与之对立统一的子命题：面对这些虚拟的“樱花妹”，中国观众又究竟该怎样防止下一个“holo事件”的诞生呢？
对于这些问题，我并无解答的能力，也没兴趣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教育者姿态来。
只是，如果真如“人之将死，其言也诚”所言，贝伦的“遗言”里确有真话，那会不会还有很多只是如她一样，抱着“想不辜负b站大家的期待”的半吊子的心态而勉强自己进行着b站活动的日V，也在强颜欢笑着呢？
如果V不是因为自己享受直播，而是为了取悦观众——说难听点，为了那点打赏而开始活动的话，那就是根本上的本末倒置，彻彻底底的Vtuber失格。
所以贝伦的教训和代价是惨痛的：粉丝、字幕组，那些曾经把她从运营炎上的泥坑中拉出，还依旧选择支持她、相信她的人，他们的时间，他们的信任，被不由分说地背叛，最后又被置入于一个两面为难的境地——这些罪孽，无论贝伦本人怎么坚称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无论她到底有多少无法言说的委屈，都是不可饶恕的。
而这个教训，我想不止是对去做了“自己想做的喜欢的事”的贝伦，对于屏幕前的所有在思索前面那个问题回答的人，恐怕也都同样有助益的：
择你所爱，爱你所择，两者同样重要。
鲸落象征着的，究竟是一个时代的开始，还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从nanoha的y、b时间分配的争议，到oto训粉问题的争议，以及一直以来伴随着鲸落的最大既得利益者赤圣的各种争议，还有“lu拉夫”、夏小姐……
贝伦的故事，或许只是应证了“枪打出头鸟”的老话，对猫头鹰一样适用。
而对于年龄接近永恒的大自然而言，“鲸落”其实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循环。正常到把它折算成我们一天时间的话，那就几乎等于每秒都在发生。
而即使大如鲸鱼的尸体，终有一日也有消解完全的一天。那些吃得满腹的鱼儿，依旧悠哉悠哉地游动着。不过是她们中一条并不起眼的小鱼被优胜劣汰，海浪泛起了一小波浪花。而吮吸着淘汰者血肉的更底层者，如今只是望着海面上更大的肥肉，露出了涎津。她们都在等待着下一条猎物的陨落，拉进她们通向上层的距离。
海面上人们显然并不会在意那丝微小的水花。他们只会望着转瞬归于平静的海面，感叹一句。
“啊，今天的V圈，也是依旧如此和平与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