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魔王（十一）
“骑士团经常进山讨伐吗？”伊冯问。
“很少，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两三次。”莱莎想了一下回答说，“几年前勇者来这座城市，作为冒险者历练的时候，几乎把森林中构成威胁的魔物讨伐完了。在他之后，冒险者小队基本能解决遇到的麻烦。”
伊冯眼瞳晃动了一下，每次莱莎提到勇者，都会稍稍叹气。虽然她的这份情感应该属于悲伤，但跟伊冯来到人类王国之后，见到的伤感并不一样。
艾卡那句玩笑话。勇者的御用医师。
那句话这种包含的真实有多少？
“……因为勇者死了，他们又应付不来麻烦了吗？”
“大概对以前的冒险者们影响并不到，魔王军的部队离这座城市还很远。”莱莎将布包中的红叶草全部倒到竹篮子里，将布包还给伊冯。“不过跟他的……死。”她抿了抿鲜红的嘴唇，“……多少算是有点关系吧。听到他……勇者的噩耗后，很多人没有参军资格的人都登录成了冒险者，希望将来能在国家紧急动员的时候，优先获得参军资格。可是他们自身的实力良莠不齐，或者说大部分无法参军的原因是身体条件不达标。这些人大量成为冒险者，降低了冒险者的整理战斗力。”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增加登录冒险者的条件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莱莎尴尬地笑笑，伊冯突然说这么多话，令她有些意外。“我猜是因为勇者以前在这座城市的发言吧——任何人都能成为英雄。
而且政府方面恐怕也认为，军方迟早会进行全国范围内的紧急动员。这次出动骑士团进行讨伐，应该就是为了提高他们在此之前的生存率。我猜的。”
莱莎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大概是让伊冯不要太当真。
“原来如此。”伊冯不再继续纠缠讨伐的问题，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话题没多大兴趣。只是不知为何，刚才开口提问的时候突然临时换了话。“莱莎小姐在这里开店很久了吗？”然后这次也是。
莱莎歪头，显然有些困惑。
“继承以后，独立经营大概有五年了吧。”她回想了一下，随即补充，“别看我这样，年轻的时候可是差点就进了王立医师研究所。”
“莱莎小姐现在也很年轻。”伊冯面无表情地说。
“哎呀呀，艾卡还说你不会说话，你比他强多了。”莱莎摆摆手，羞涩地说。
她并不知道，伊冯只是没有王立医师研究所的概念，所以才会对前面的话进行理解。
“这件衣服是王立医师研究所的制服吗？”伊冯想起来自己对莱莎着装的第一印象。
“果然能看出那种感觉吗？”莱莎挠挠脸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其实没考上王立医师研究所的时候，我蛮失落的。就照着那边的制服做了一件，发誓有一天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选择是错误的。后来我觉得制服蛮适合日常工作，就一直以那件为基础，制作了自己的工作服。整体式样上已经完全跟王立医师研究所不一样了。”
“那么继承的意思是，这里是莱莎小姐家里开的药店吗？”伊冯接着问。
“那倒不是……”莱莎可能是没想到伊冯会问这个，思忖了一下。“我其实是个孤儿，在城里的孤儿院长大，离开孤儿院学习医学的时候，这里的店主经常照顾我。后来没考上王立医师研究所，我就一直在这里帮忙，店主离世以后，他就把店面留给我了。”
“抱歉……”
“没关系，倒是好久没人跟我提过这件事，好像他们都把店主给遗忘了。”莱莎许是记起了温馨的往事，深吸了一口气，闪闪发亮的泪光包裹棕色的瞳孔。
“说起来能够顺利继承，还多亏了他呢。”
莱莎习惯性地没有说出众人给那个人的名号，但伊冯知道“他”肯定是指勇者。她马上竖起耳朵，她一直想问的便是，莱莎和勇者的关系。
“得知店主的遗嘱里让我继承药店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好几个自称是店主的亲戚，要收回店面。还是多亏他帮忙，我才能将店面开下去。”
“真像是勇者会做的事。”
“他一向如此哦。”
“但是对你不一样吧？”伊冯眯起眼睛，莱莎对勇者的态度跟别人完全不同。假如她猜错的话……
莱莎再次感到意外，但她能想到伊冯话语中的意思——她身边的人都这样认为。
“只是大家说说而已，勇者怎么可能和我这样的人……”她没有说到底，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即使如此，你还是喜欢勇者的吧？”
莱莎瞪大眼睛，惊愕伊冯竟然这样直截了当。她猛咽了好几下口水，迫于伊冯隐隐散发出来的精神压力，无法移开视线。
“……是这样没错，恐怕在王国里，不，大概全人类的女孩都曾将勇者作为单恋对象吧。”莱莎倏然放松下肩膀，恢复之前的微笑，轻描淡写地带过。
伊冯确信嗅到了说谎的味道，但却不知道该指出那部分事谎言。
“所以……你也很恨魔王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伊冯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全人类的公敌，人类对她的恨意不是一目了然吗？除了马洛夫，不对，或许还存在马洛夫以外的人……可能吗？
“顺势就……话题中勇者和魔王总是捆绑在一起……”
“好像还真是。”莱莎垂下眼帘思索了一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呼，“我还从来没发现。”
“这样啊……”
“不过，怎么说呢……”莱莎沉吟起来。她准备转折的语调令伊冯颇感意外，难道真的还会有人类不恨自己？
“……魔王对我来说，是相当遥远的存在。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见上一面。”
不，魔王现在就在你眼前。
“我很难对‘他’凝聚具体的感情。”莱莎叹了口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些话我只跟你说，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伊冯点点头，表示绝不外传。
“其实对魔王，我其实……唯一产生过的感情，算是感谢吧。”
“欸？！”
莱莎苦涩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