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能逃
马克在他的葬礼上活了过来。
当他奋力捶打结实的楠木棺材时,外面传来了自己妹妹的尖叫声。
“老天啊,这棺材可真结实……”马克趴在棺材沿上喘着粗气,低声嘟囔着,接着努力对自己惊恐的妹妹挤出一丝微笑,“嗨,萨拉,早上好?”
自己为什么会活过来?马克也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的一切有点模糊了,但他的脑海里一只回荡着一个名字:凯撒。
“凯撒?没听说过,你也知道梦里的东西不是真的吧?”萨拉接过马克递来的咖啡杯,“你是在卧室里被发现的,那时候你满脸狰狞,眼泪糊了一脸,看起来活像一个刚刚失恋的青少年!”
马克脑袋里自动脑补了一幅可以说是十分重口的画面,他皱了皱鼻子嘟囔着:“天啊,听起来糟透了。不过既然现在没事了,我是不是应该回归岗位什么的?”
萨拉吞下一大口咖啡,苦涩的液体让她的脸皱了皱,“回归岗位?马克,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在死过一次之后……呃,我是说在经过这件荒唐事之后和警察局解释这件事!那些警探们一定会被气疯的!”
马克揉了揉自己跳疼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冷静了好一会儿。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去警察局和那些坏脾气的警探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低着头被那些家伙骂一顿,还要配合一大串的调查啊,办很多手续等等。然后回归正常生活;第二条就是自己另寻他路,但是马克仍然以死人的身份被不少人提起。马克只用了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萨拉?你能不能推荐几个比较容易被聘用的工作?”
萨拉放下杯子,一脸的兴奋:“你可是找对人了,老哥!有一份工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马克看着嘴角快咧到耳根的萨拉,挑挑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有一个俱乐部,平常靠做一些私人调查来帮助一些被超自然事物困扰的人们,平常的报酬也不低,虽然现在已经有亚当和我一起,但人多力量大嘛!”
“唔,听起来很有意思,”马克刚想答应,无意间瞥见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感到一股无名的沮丧,“但我不确定我能应付得来那些,呃,你知道的,鬼怪什么的。”
“别这样!来吧,我们的工作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事实上,每次的雇主所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灵异事件大多都是虚惊一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
马克看着萨拉一脸的期待和恳求,叹了口气,“好吧,我能不能先申请半个月的试用期?”
萨拉在当天下午就带着马克来到了自己的俱乐部基地——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有不少诸如摄像机,磁带,记录本等物品,马克一眼就瞥见了坐在最里面桌子旁的一个青年,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带上的兜帽给人一种神秘感,最显眼的还是卫衣背面几个大大的金色字母:BPS。据萨拉说,那是他们俱乐部的首字母缩写,当时她还给了马克一件同样的卫衣,只不过马克没有穿上,他以自己身上的这身西装很难脱的借口掩盖过去;为了转移话题,他还嘲笑了萨拉的刘海投下的阴影就像是僵硬的在脸上划了一条明暗交界线,有一边的阴影怪异极了。
“嘿,亚当!来见见我们的新成员,我的哥哥马克!”萨拉朝那个青年喊道,接着轻轻推了推马克的后背,“别害羞!亚当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你别太吵,这家伙有些孤僻。”
马克翻翻白眼,心里想着“吵的人是你才对吧”,但还是走上前去,此时青年转过了身,马克终于看起了他的样貌——金色的卷发从兜帽的缝隙中探出来,一簇刘海挡住了他的眉毛,眼睛下一圈淡淡的雀斑给青年添上了一些活力。“你好,我是马克·西斯克莱夫。”马克友好的伸出手。青年站起身来——他比马克高出好一截,他握了握马克的手,“你好,我叫亚当·黙里。”
接着他转头对萨拉说,“萨拉,今天我们还去那栋房子调查吗?”
“当然!我们一定要争取快些解决。马克,你跟我们一起来吧?就当先试试水。”
车子一拐弯,米黄色的一层别墅映入眼帘,虽然是下午,但是窗户就好像一个个黑洞把所有光都吸了进去,让人看不见里面的样子;马克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惊恐,他握紧了自己的十字架,后悔没有多带几发子弹和自己的圣经。“这房子有些诡异,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马克心里打着退堂鼓,他看着萨拉和亚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又不太忍心开口,只好拢了拢衬衫领口,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进了屋。
门在身后吱呀呀的响着,整个屋子里的可见度低的吓人。马克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暗处的每一个阴影,黑暗的环境让他立马开始找灯的开关,“奇怪,客厅灯的开关在哪里?”马克嘟囔着,不料被萨拉听见,她赶紧小声阻止:“别开灯马克!我们不想惊动这屋子里的东西!”
“天啊,如果我们是在演恐怖片,那下一步应该就是一个鬼魂什么的突然给我们一个跳脸杀对吧?”马克不满的小声吐槽,他掏出怀里的手电筒,“我可以打开手电筒吗?”
亚当一边支着摄像机的支架一边回答,“开吧,反正那点光没什么事儿。”
啪,手电筒惨白的光束瞬间在黑暗中劈开一道光路,灰扑扑的地板,杂乱的脚印,古老的真皮沙发,胡乱堆在地上的杂物……
“你们确定这地方有人住过吗?”马克表示深深的怀疑,这里的一切都在暗示着主人的消失——还是很久一段时间。“这里活像一个……”
“安静!”亚当突然小声斥道,“萨拉,快看!”
兄妹两人同时转头,马克的手电筒在他没来得及转身的时候就被亚当夺去并关闭,在摄像机屏幕发出的微光中,马克发现摄像机正对着个走廊入口有一双双手在晃动;那些手都朝着三个人的方向拼命地抓取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它们。马克看着这诡异的画面,胃部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他转过身去艰难地干呕着,萨拉一边担心的拍着他的背安抚着马克,一边对亚当说:“亚当,我们拍下这些来就走吧,这些东西看着好诡异,我觉得时间有些晚了,你也知道电视上播报的那些东西,现在我们很不安全。”
“别这样,萨拉。你看那些东西多奇妙啊,而且我们也如愿以偿的找到了线索不是吗?别扫兴!”
“这一点都不奇妙!我们得快点走了。好了马克,别太担心,这是工作过程中很常见的画面,你后面还会见很多。啊当然,这次确实是很稀有的事情了。”萨拉扶起马克,对方全程没有说话。
寂静的街道上亮起了一束手电筒的光,从一栋别墅里走出一男一女,女人搀扶着男人,他们的身后是另外一个男人正扛着一台摄像机。傍晚的曼德拉县了无人气,所有的居民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尽管沿街每隔一段路程就会有一栋房子,但诡异的是几乎没有任何一栋房子里亮着灯。“你还在害怕吗,亲爱的马克?”亚当阴阳怪气的嘲讽,“虽然这个组织不需要你有什么经验,但你这属实有点过了吧?”
“亚当!”萨拉恶狠狠地瞪了亚当一眼,“你还好吧马克?哦我就不应该喊你来的,真抱歉让你受惊了。”
马克从惊恐中挣脱出来,挣扎着说:“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嘿!亚当看着手里录的像,看!镜头里有一个人!”
“亚当,够了!你是故意的吗?”萨拉恼火的朝亚当喊道。
亚当抿抿嘴,缩了缩不在说话,只是在开车回基地的时候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马克下车时,亚当神秘兮兮的递给他一卷录像带,“见面礼,希望我们能有一段愉快的同事经历!”
马克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接过,录像带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仿若无害的小动物。上面贴了一个标签,但是什么都没有写。“这里面录的是什么?”他皱着眉头问亚当。
“一些可以带你快速入门这个工作的指南,如果你不想下次调查的时候再被吓吐最好看一下,我们可没有时间次次都给你收拾烂摊子。”亚当抛下这几句伤人的话就转过身打开电台,不再理会马克。萨拉和马克挥挥手:“那么明天见,我还要回基地整理一下数据什么的,拜拜。”
马克和萨拉告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到家里打开灯,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让马克惊喜的是自己的物品仍然分毫未动,他还以为萨拉早就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了。上二楼打开自己的卧室的灯,马克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谁,谁?”没有人说话,寂静的环境让马克止不住的战栗,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原本祥和的家变得阴森无比,阴暗的角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走近一看却什么都没有。马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让萨拉把自己的手机还回来,现在自己就像是鲁宾逊一样被困在这里——他甚至没有办法用手机放首音乐来壮壮胆!
马克走向书桌,随便抽出一本书读起来,这很有效,至少他沉浸在书里不会再那么在意外界的异常。看了一会儿书,马克觉得自己完全放松了下来,他开始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蠢了,他又想起自己四岁那年在走廊里的各种臆想——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开什么玩笑!他笑起来,手里的书掉到地上,书脊撞在木板上的巨响回荡在房间里,马克的笑声戛然而止,随着空气的凝固,他好像听见楼下有什么人在走动,或者说那个人只是把脚放在地上拖动。马克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小心地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黑洞洞的走廊让他不了避免的想到了今天早些时候的经历,现在马克只想快些打开整栋房子的灯。他像个特工一样贴着墙壁,试图给予自己一些安全感,马克左手拿着枪,右手在墙壁上摸索着电灯开关,随着咔哒一声,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包裹着房子里的东西——没有人。随后马克心惊胆战的下了楼,然而一楼除了站在角落里的假人以外没有任何人形生物,哦,角落里还有一只黑猫,应该是萨拉养的,毕竟以前萨拉就对这种小动物很感兴趣。马克走上前超猫咪打着招呼:“嘿,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接着他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一只猫怎么可能会说话呢?他坐到沙发上,才发现自己原本可以看看电视什么的。马克拿起遥控器随便调了一个台,刚准备去拿瓶可乐,却听见了电视主持人的报道:“近日,各个县城频繁出现人口失踪以及无故死亡案,其中以儿童以及独居青年居多。请各位县民做好防范,关紧门窗,不要开太多灯,随身携带好枪支以及足够的子弹以备不时之需。您可以和同居的舍友指定暗号来确认对方的身份等等,另外,警惕无故出现在家里的动物。”
伴随着信号中断的沙沙声,马克的眼睛睁得滚圆。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黑猫——那生物现在也在看着自己,它好像能听懂什么。马克开始慌乱的摸索自己的手枪,在抓到枪柄的一瞬间他仿佛获得了新生,他给枪上膛,心想现在就崩了这个入侵者,然而那猫却从脚边逃开了。“回来!快回来!”马克也没顾得上关电视,跟着猫咪一溜烟上了二楼;此刻二楼的灯全部大开着,给了马克无边的安全感,而令他惊恐的是那只猫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影的一个人影。马克颤抖着举枪瞄准黑影,大声质问:“你是谁?”黑影慢慢走向马克,而马克慢慢后退,他的脑袋里又开始回放刚刚的报道内容,完了,自己这回真的要死了,随着马克的脚跟撞到墙角,绝望也吞噬了他的理智:“啊啊啊去死吧!”
他刚要扣下扳机,却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这是什么地方?”
马克愣住了, 一抬头,发现眼前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打着一个夸张的红色领结的青年。他此时疑惑又惊恐的看着马克手里的枪,“嘿伙计,把那东西放下行不行,真吓人。”
“吓人的是你吧!在这个时间凭空出现,你你你是谁啊!”马克此时抖得就像个筛子,他仍然没有放下枪。
但来人却看清了马克的样貌,他瞪大眼睛:“马克?”看见马克也显露出惊讶,他更加确定眼前人的身份,“我是凯撒啊?”
“啊?”马克没想到自己一直没打听到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随即他又警惕起来:“你最,最好说实话!少在那里骗我!”他用枪口指指凯撒的脑袋以**胁。
凯撒后退一步,“我是凯撒啊,你的好兄弟!你四岁那年画了一副很丑的画,原型是一个在你家房子里出现的入侵者,你还害怕了好久!”
马克更害怕了,“什?”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还知道这件事?还有,入侵者是什么鬼?不过这个自称凯撒的人能知道这种事,应该不会是电视里说的那种东西吧?这样想着,马克抿抿嘴,放下手里的枪。“我不明白,既然你都知道这件事,那我为什么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问题,而且这很诡异,我刚刚还贴寻人启事?突然眼前一黑,就看见你拿着枪指着我了。”凯撒思索着,没过一会儿又抬起头,“不过这不是重点,只要你没事就好。”他拍拍马克的肩膀,为自己能够在见到自己的好兄弟而感到庆幸。
“谢谢你,凯撒。”马克朝凯撒笑笑,“所以我们两个原来是很好的朋友?”
“什么叫原来?我们现在也是啊!”凯撒假装心碎,“哎呀呀,你这样说很伤我的心啊,亲爱的马克!”
马克看着演入戏的凯撒,撇撇嘴很无奈,但心里却觉得无比安心——也许是终于有人陪在他身边,也许是自己又见到了这个人。现在看来黑猫什么的并不重要了,自己确实有点反应过度——那只是一只猫而已,说不定就是萨拉养的呢?
“对了马克,你锁好门窗什么的没有?或者说你没有听收音机里的广播?”凯撒突然严肃起来,随即他就看见了不远处打开着的窗户,此时那扇窗户轻轻晃动着,夜风从窗户旁溜进室内,凯撒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关上窗户还上了锁,“看起来你没听,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送死!”
“我听了,准确来说是我在电视上收看了,”马克愤愤不平的为自己辩解,“如果有电视,我为什么还要听收音机?”紧接着他就看见凯撒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刷的一下褪去了仅有的生气,“你关电视了吗?”他也没听马克的回答,噔噔噔跑下楼,紧接着就听见凯撒大声的咒骂和叫喊还有什么人咯咯的笑声,“靠,马克!你可害惨我们俩了!”随着一声玻璃发出的脆响,楼下没了声音。马克慌忙跑到楼梯口向下喊道:“凯撒?你还好吗?”
“我他妈可太好了,兄弟。”凯撒有气无力的咒骂着,马克跑下楼梯,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凯撒,他此时正扒拉着脸上的血渍,一道道细细的红印让马克后背上的汗毛竖起。“看,兄弟。这就是不及时关掉这种玩意的后果。”凯撒猛喘口气,挣扎着爬起来理了理西装,“刚刚有个入侵者跑你家电视上来了。”
“入侵者?那是什么鬼?”马克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你连这东西都不知道,那你刚刚看了个寂寞的电视?”凯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刚想笑着嘲讽一下马克,但刚牵动嘴角就引起一阵刺痛,他只好作罢。“电视上不是应该已经说了那些离奇的儿童失踪案还有如何预防入侵者的方案了吗?”
“失踪案倒是有,但是主持人只是让我们做好防范什么的,我还以为那只是几个到处犯案的变态来着?”马克起身去找医药包,“话说入侵者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危险的生物,会通过各种你意想不到的方法进入人类的家里,也许会杀死你,也许不会;你在四岁那年看见的男人就是一个入侵者,不过很幸运,你并没有被那玩意儿怎么样。”凯撒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马克心里一颤,手里的碘酒差点洒出来,接着又听见凯撒说,“不过我们这次很幸运,只碰上一只入侵者。要是碰上个伪人,那我们都别想活喽!”
“伪人?”马克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个傻子,他拿着碘酒和绷带走向客厅,“那又是什么?”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凯撒一边任由马克为自己处理脸上和手背的伤口,一边解释道,“那是另外一种生物,或者说祂们根本不算是生物?伪人分好几型,一型伪人最难以辨别,祂们会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来寻找无辜的人,然后处理掉他们;”凯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又说,“二型伪人会伪装成天使的样子向人类传教,这种伪人好像很稀有,至今都没有人见过,政府管这类叫【易解明者】来着。”棉签沾着碘酒擦在凯撒的脸上,让他疼得辞了呲牙,“而三型伪人最为常见,也最低级。祂们的伪装技术不如一型伪人好,但攻击力非常可观,不论是远距离心理战,亦或是近距离物理战都能置人于死地;那些政府之所以不这样详细介绍也是为了避免发生大面积的恐慌,但是曼德拉县的警局好像已经播放过类似的宣传视频了吧?只不过录像带有些地方蛮怪的,可能是他们的技术人员出了些差什么的。”
“不清楚,”马克看着手上的绷带,思考着到底怎么给凯撒缠上,他一边比划着看撒的脸一边说:“说来好笑,我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不过你看起来经验很足啊?”
“嗯哼,”凯撒的脸色暗淡下来,他看向别处,有些低落,“其实你在很久以前就死了,只不过我一直认为你还活着,所以到处贴你的寻人启事。”
马克手里的绷带掉到了地上,一股凉意从尾椎骨一路攀升到头顶,他死了?什么时候?想到今早的那场葬礼,马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我是怎么死的?”他小声嘟囔着。
“三型伪人。”凯撒简短的说,轻轻拍拍马克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别担心了兄弟。”
“但为什么?”马克的语言系统开始紊乱,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自己在做梦吗?还是凯撒在和自己开玩笑?自己为什么会有个妹妹?如果凯撒和自己关系很好,为什么萨拉会不知道凯撒?马克跌跌撞撞的往后退,靠在破碎的电视屏幕上,尖利的玻璃刺着他的背,拉下来好几道血痕。
“你还好吗,马克?”凯撒慌张起来,他走上前看这马克,“嘿,兄弟。听着,我不知道现在都是什么个情况,也许你真的在灾难中活下来了,也许我们都穿越了什么的,但是现在我们两个都完好无损,不是吗?”
马克抬起眼睛,视线和凯撒的对上,对方的眼里满是真诚,让马克很是安心,“是的,我想我好受点了,凯撒。”
“那我们收拾一下这里吧,这儿就像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样。”凯撒走了没几步,又转回身问道:“呃,马克?扫帚什么的在哪里?”
当萨拉走进门时,一个黑黑的枪口就对准了自己:“我今天早上的时候向你打听了谁的消息?”
萨拉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答说:“凯撒吧好像是?”看着枪口慢慢移开,她向马克问:“怎么了?这么紧张,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没什么,只是刚刚看到了电视上的报道而已,”马克长舒了一口气,“嘿,萨拉,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凯撒!”
萨拉顺着马克手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缠着绷带,“那是你缠的?”萨拉努力憋着笑问马克。
“嗯,刚刚发生了一点小意外。”马克有些心虚,“呃,电视……”
萨拉沉默的看着遍体磷伤的电视,心里正经历着如同人类演变一般复杂跌宕的历程。她终于明白了凯撒满脸绷带的由来,“所以入侵者是什么?”
当凯撒看见马克向自己求助的目光时,心里万般无奈,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里的人都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当凯撒解释完后,萨拉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精彩,她皱着眉头思索着,“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要做好防范就好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凯撒耸耸肩毫不在意。“对了,萨拉,请问你们还有空房间吗?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出于各种原因,凯撒并没有告诉萨拉自己来到这里的全部经历,当然更没有透露有关马克的事情。
“有啊,你想住多久都行。”萨拉很大方,她站起身,“我现在给你打扫出一间。
“不用,我自己去打扫就行,很抱歉弄坏了你的电视……”
萨拉接受凯撒的道歉,“没事,毕竟人命关天啊。”
马克在凌晨三点时突然惊醒,黑暗的环境让他感到一阵不安,他想去厨房为自己倒一杯水,但当马克出卧室门看见黑洞洞的走廊时,原本沉睡的记忆被瞬间唤醒;那楼梯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是手吗?还是人?突然间,一对瞳孔出现在不远处,惨白的巩膜在黑夜里格外清楚。马克想叫喊,但嗓子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腿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烂肉,根本走不动路。完了,看着越来越近的眼睛,马克默默闭上眼,这下死定了。
“马克?你怎么了?”灯被人打开,明亮的光充斥着整个走廊,“你还好吧?”
是凯撒。马克瘫软在地上,面前的眼睛不知去了何处,凯撒从后面跑过来蹲下,一脸担忧:“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差,身体不舒服吗?”
马克张大嘴巴拼命的呼吸,就像是一只脱水的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几个音节:“没,没事。”
凯撒下楼去倒水,留下马克在他的房间里。马克不禁感叹凯撒的装饰能力,他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把这间原本落满了灰的空房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卧室。虽然布置很简单,但很整洁。软绵绵的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在房间的另一角有一张木质书桌,上面还摆着一张照片。马克走近一看:上面是自己和凯撒的合影,背景看上去是一家游乐场,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很稚嫩,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马克的脸上还沾着饼干碎屑,两个人的身高差不算大,但稍矮的凯撒看起来更加成熟,马克觉得这肯定归功于他穿着的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想着想着,一个热热的东西贴到了马克的脸上:“你的水,马克。”马克接过玻璃杯,道了谢,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凯撒喝下一口水,首先打破沉默,“你刚刚怎么了?你一直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眼睛瞪的老大,我敢说你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马克缩在墙角,抱着水杯回答道:“可能是我眼花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许我真的有点偏执。”他抿抿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问凯撒:“嘿,凯撒。你能和我一起看一个录像带吗?”
“为什么要看那东西?况且这么晚了,要不然明天再说吧?”凯撒皱着眉头,对马克的举动感到十分疑惑。
最后,凯撒还是被马克拽下楼,马克一边在储藏室里翻找着一边让凯撒去自己的卧室里找一个贴着空白标签的录像带;凯撒翻来覆去只找到一个写着“调查录像”的录像带,“呃,马克?我没找到你说的录像带,你房子里唯一的录像带就是这个东西。”凯撒看着手忙脚乱清理播放机的马克,有点不确定地开口。
“什么?”马克转过身来接过录像带,“可是亚当给我的明明是一个贴着空白标签的……他说那是新手的入门教程,为什么会是这个?”接着他耸耸肩,反正这播放机那都拿出来了,正好拿这个录像带试试播放机能不能用。这样想着,马克将录像带推进播放机下的窄口,随着画面慢慢清晰,一个黑黑的走廊呈现在眼前,马克愣了愣,紧接着像一只受了惊的猫一样窜起来想取出录像带,手脚颤抖的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老天啊,我明天要去杀了亚当!”马克惊恐又愤懑,当即决定要销毁那个录像带,但是凯撒阻止了他:“马克,你有没有看见刚刚显示屏上的那个人影,就你刚刚播放的录像带的时候出现的那个。”
马克也很疑惑:“什么人影?没有啊?”
凯撒也不管马克的言语,从对方手中拿过录像带又一次推进了播放机,果然,在视频开始的几秒后,就看见漆黑的走廊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并不高,在走廊中并不太显眼,随机走廊口就缓缓伸出来一只只惨白的手,接着就听见了亚当小声的叫喊。马克脸色煞白,二话不说就关闭了播放机,紧接着僵硬的说:“走吧,凯撒,我们还是去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房子里又恢复了黑暗,四个人都不再出声,皎洁的月亮高悬于空,曼德拉县的夜晚寂静又诡异。
马克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破碎,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的皮肤慢慢剥离开来,然而皮肤下并没有血肉,只有黑乎乎的空洞。他试着向前迈步,成功了!脚下并没有踩在地上的踏实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虚无,他看向自己的脚,但目力所及只有一片漆黑;马克紧走几步,接着开始狂奔,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凯撒的名字,但声音并没有扩散开来,而是被黑暗吞没。马克眯起眼睛,发现远处有一丝金色的微光,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跑向哪里。走到近处发现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袍的天使,他身后的翅膀洁白如雪,此时张开着像是两条臂膀;金色的发丝微微舞动,只可惜马克看不清那天使的容貌——他的脸上就像是一个黑色的空洞,没有五官也没有表情。
“你好?”马克小心的开口。
“马克·西斯克莱夫。”四周响起了声音,马克速转过身想要看见说话的人,但声音却像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我是加百列,不管圣经的真假,我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马克下意识想要找到胸前的十字架,但抓了个空,“呃,您是上帝?”
“我高于上帝,你们所谓的耶和华不过是一介凡人。”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面前天使缓缓抬起一只手搭在马克的肩上,一股凉意从右肩上一直传到头顶,马克不仅打了个寒颤,“你本已死亡,神的错误让你来到了这个平行宇宙,你的朋友凯撒的到来也是那个蠢货的杰作。”
马克瞪大眼睛,“所以凯撒说的没错,我真的死了。”他猛然抬头,努力不去注意天使面部的空洞和诡异,“我真的是被伪人杀死的吗?还是说我……”
“伪人,就是这个世界新的救赎。他们所杀之人犯下了不可逆的罪孽;”加百列轻轻摇摇头,拿开了马克肩上的手,“你要好好忏悔你所做的一切切,西斯克莱夫,你要好好忏悔你犯下的错误。”
“可是,我怎么会……”马克更疑惑了,这位大天使长告诉自己的这些和凯撒说的怎么都反了过来?他到底应该相信谁?
“忏悔,马克。好好忏悔!”加百列扇动起翅膀,带起一阵狂风,“没有无辜的死者,没有无故的友情,没有无故的伤害!多留意身边的人,危险就在你的身边!适可而止,否则你将把你身边所有的人都逼上祭坛,包括你自己!”
“我知晓人如何构成,我知晓人因何恐惧…”
“等等!您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危险!还有什么祭坛?我该怎么办?您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马克朝天使大喊,耳边的风呼啸着,他眼睁睁的看着加百列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他一个人支离破碎,立于黑暗中。
马克从床上猛然坐起,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流下了眼泪,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凯撒的房间。此时凯撒背对着自己穿着外套,听到声音向马克转过来:“早上好,马克。你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马克看着凯撒,脑海里又响起了加百列的话语,“凯撒?你知道加百列吧?就是神话中的那位大天使长?”
凯撒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嗯,怎么了吗?”
“呃,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见到他了。”
“哦?他跟你说了什么?耶和华终于要退位了,还准备让你当他的继承人?”凯撒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
“嘿!严肃点!”马克皱皱眉头,对凯撒的态度刚到不满,“你告诉我的关于伪人什么的的那些话是真的吗?还是说你在编造谎言?”
“老兄,我为什么要骗你?”凯撒面对马克,满脸严肃,“我不知道那所谓的大天使对你说了什么,但有一点我很肯定,伪人就是一种残暴,虚伪,危险的东西,是的,所有伪人都是这样,没有一个是例外;我在你之前遭遇的伪人,那家伙恶心至极,他当即就攻击了我并且变成了我的样子,我奄奄一息,差点就死了!”
看着激动的凯撒,马克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能被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天使迷惑了心智呢?凯撒那么关心自己,自己却在怀疑他说的话?马克移开目光不再看凯撒,小声说:“真抱歉,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毕竟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一边是我的好兄弟,另一边是我的信仰,叫我有些难以抉择。”他攥着卫衣的下摆,“但我相信你,凯撒。我甚至愿意把我的生命交给你。就算神不是真的,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友谊不是假的。”
凯撒愣了愣,随即给了马克一个灿烂的微笑:“谢谢你能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三个人吃完早饭,萨拉让马克和自己去一趟BPS基地,马克拉上了凯撒,他的说法是“凯撒胆子很大的,而且他还对那些摄像之类的事很精通,人多力量大,对吧?”
马克没有忘记亚当对自己的捉弄,当他们抵达基地之后,她一眼就瞥见了角落里忙碌的亚当;马克一个箭步上去揪起亚当的衣领给了那人一拳:“你活该,爱捉弄人的家伙!”
亚当揉着自己生疼的右脸,挣脱开马克的束缚:“你什么问题?,我怎么着你了?”
“你给我的那个录像带明明就是那天你录的那个走廊里的情景,你居然骗我说那是入门指南?这一点都不好笑!”
“马克,冷静。”萨拉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你一定是搞错了,那天亚当给你的录像带是我原来给他的,里面的录像我看过好几遍了,只是正常的入门指南而已。那里有你说的什么走廊?而且我们那天的调查录像一直都放在我的柜子里,”说着,萨拉走向房间右边的一个木柜子,拉开最上层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录像带,当马克凑上去看的时候,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上面贴着一个标签,标签上工工整整的写着“调查录像”。
萨拉一路上都在想马克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和亚当一起捉弄他,“我昨天和亚当回基地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柜子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到了你们的手里!”马克并不怪她,只是一直很疑惑,这是灵异事件还是自己昨晚做的梦?他难道已经疯了吗?他甩甩头,试图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亚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去你昨天呕吐的那间房子。”亚当没好气地嘲讽,刚刚的那一拳让他的右半边敛微微肿起,“我们今天可能要带到晚上了,因为今天晚上是最后期限。那委托人说自己的房子里好像一直有一个鬼魂在游荡,天啊,他真的把我们当成捉鬼敢死队了吗?”
萨拉在门口的时候提议拍一张合照,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几个人相遇真的很神奇。萨拉,马克,凯撒,亚当站成一排,亚当还提议让马克和凯撒站在一起,这样更凸显两位新人,于是在BPS基地门口,用萨拉的手机拍了一张漂亮的照片。
熟悉的房子映入眼帘,不过因为还是早上,太阳并没有照出房子的全貌,而是将房子另一半隐没在黑暗中。“走起!”亚当兴奋的停下车,第一个打开车门向那栋房子冲去。凯撒疑惑的看看马克,马克摇摇头,“他就这样,有什么刺激的事情第一个往上冲。”
凯撒这次接替了亚当的活,他扛起摄像机随着两个人王房子里面走。与马克上次来这里不同,凯撒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看着走在最后面的马克就停下来,“我陪你一起走,你如果害怕的话就记住,我总会陪在你身边安慰你的。”两个人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上次的走廊口。但亚当和萨拉已经下了楼,“马克,我们走吧?”凯撒看看身边的马克示意道。马克吞吞口水,和凯撒一起踏上了第一阶台阶。
可能是太久没人住的原因,楼梯的扶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马克刚刚把手放在上面就立马被灰尘诡异的触感劝退,他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继续往下走,黑洞洞的楼梯出口看起来格外遥远,为什么自己就是忘了带手电筒呢?
旁边的凯撒轻轻放下手里的摄像机,在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啪。”白色的光柱挑穿黑暗,楼梯出口清晰地暴露在眼前;凯撒把手电筒递给马克,又扛起身边的摄像机继续往下走。马克感激的看了看凯撒,突然又觉得楼上的声音有点太安静了,萨拉和亚当呢?
“萨拉?亚当?”马克站在楼梯出口朝房子深处小声喊,“你们在哪里?能不能给个回应?”没有人说话,如果不是凯撒就站在自己的身边,马克甚至会认为这房子里就剩了自己一个人。他缓缓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凯撒,“小心,马克。”凯撒稳住身形,“看起来这一层没有人,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
两个人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马克,别出声!”那是萨拉的声音!马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很快就看见了萨拉和亚当站在房间的角落里,亚当手里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像是某种接收信号的小型仪器。“亚当在试图和鬼魂对话,让这个鬼魂能快点离开这可怜人的房子。”他朝马克身后望了一眼,示意凯撒支好摄像机支架,凯撒点点头走上前来,“凯撒,麻烦你了。这次的调查很重要,所以摄像机角度一定要好,能不能把摄像机再往左一点,对对,谢谢你的帮忙。”
就在这时,亚当手里的仪器有了动静,一个青年的声音代替了呲呲的电流声,“救命!”
“你是谁?”亚当率先开口,极度的兴奋让他的声音不住的颤抖,“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一直不肯离开?”
“救我!求你了!有人,有人在我的房门外,他,他在敲我的门,他在笑,救,救我!”青年惊恐的声音被电流扭曲的失真,凯撒突然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克,马克回了凯撒一个疑惑的眼神,凯撒突然开口:“只有我觉得这个鬼魂的声音很像马克的声音吗?”所有人猛然回头看着马克,好巧不巧这时候鬼魂又说了话:“我真的,真的,好,好害怕!它跟我回了家,他,它变成了我好兄弟的样子啊啊啊啊啊呃呃呃!”
“马克?”萨拉恐惧的盯着马克,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为什么没有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问出这个问题?马克死而复生,凯撒莫名出现,录像带被替换;太蹊跷了!“等等,你是谁?”萨拉摇摇头,“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哥哥来着?我好像,我……”记忆错综复杂,萨拉愣在了原地,她的脑子里明明有自己和眼前这个人一起成长的所有记忆,但为什么莫名感到陌生?那真的是自己吗?
“萨拉,你还好吧?”马克想要走上去安抚一下萨拉,但萨拉后退几步,靠在了一台老旧的电视上,“你和我先保持距离,马克。”
“你不是,你不是他!你不是凯撒!滚远点,傻逼!”巨大的吼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接收器里的青年好像彻底被激怒,他不知朝着谁大吼着,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鬼混喊得那个名字——凯撒。接收器里传来几声枪响,又听见青年大吼“去死吧混蛋!”和某人扭曲的笑声,紧接着接收器彻底安静下来,再没了声音。
“凯撒?”马克的脑子里异常混乱,有些东西像是堵在某个闸口就是想不起来,紧接着他想起了凯撒说的自己的死因,“你……”
“没什么好怕的,马克,我们十三岁那年一起去了一家很有名的游乐场,你吃了一整盒饼干,拍照的时候都没把饼干屑弄干净。”
“这倒是真的,”马克点点头,有反应过来,等等,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事?他本来什么都想不起来的!“什么情况?”马克嘟囔着,试图想起更多的事,但并没有成功;很明显,现在大家的境地并不适合干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在四个人陷入僵持的时候,一声微弱的猫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萨拉第一个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飞奔着上了楼,她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很快就消失不见。在这种环境下没人敢轻举妄动,亚当也只是站在楼梯口向上张望——虽然他并不能看清楼梯上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萨拉的尖叫响彻整个屋子,马克浑身一颤,本能的拔出枪举在身前,尖叫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凯撒正想问要不要上去看看,萨拉就走了下来,可能是刚刚摔了一跤什么的,她的脚步有些奇怪,面部表情看不太清楚。这个样子让马克想起了梦里的加百列——那个人也是这样的!面部表情空洞,就像是拿了一个东西遮住了脸一样!
“萨拉?”亚当走上前,“你还好吧,刚刚的尖叫是怎么回事?”
“没,没事,”萨拉抬起头,马克终于看见了她的脸,奇怪的是那张脸有一半被阴影不自然的遮住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走上楼,浩浩荡荡的往房子外走去。“所以我们不用再来了吧?毕竟那个鬼魂好像已经死了什么的。”亚当紧跟萨拉,“你还好吧?讲真的,你现在的走路姿势就像是刚受了什么重伤之类的。”
“没,没事。”萨拉头也不回地说。
“惨了。手电筒被我落在房子里了!”凯撒突然焦急地翻找着口袋,他放下摄像机对萨拉还有亚当说:“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们,反正这里离基地也不远。走吧马克,我们去找手电筒!”说着他抓起马克的左手就往房子里跑。等两个人到了房子里,凯撒也不说话,直到他看着萨拉和亚当的车离开,才转过身坐下来告诉马克:“你妹妹不对劲,她恐怕已经不是她自己。”
“什么?”马克瞪大眼睛,“可是她明明没有攻击我们啊?”
“她在酝酿计划,或者说祂并不打算现在就出手。你妹妹很厉害,她重创了这个伪人,但实力的悬殊让她最后还是输了。”
噩耗传来,马克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为什么?自己原来遭遇那种事,现在自己的妹妹也死了;深深浅浅的泪痕在卫衣上晕染开来,凯撒能做的只有拍着马克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些慰藉,“走吧,我们去找萨拉。”
这次凯撒打开了房子里所有的灯,如果萨拉已经被替换,那么这个房子里也就没有伪人了。安全系数一升上去,所有的事物都变得安心起来。他们走向最里面的房间,果不其然,在房间正中央有一个身影静静地躺着。 “萨拉!”马克跑上前蹲在那个身影旁边,萨拉紧闭双眼,脸色惨白,胸口上有一个血洞,应该是枪伤。凯撒心里一跳,马克的死相出现在脑海中——头上巨大的血口,血液凝固在脸上,狰狞无比。
“她,她真的……”马克轻轻托起萨拉的头,冰凉的皮肤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这个女孩的死讯。热乎乎的泪珠滴落在萨拉的脸上,顺着脸颊又落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她在哭泣;血液还未凝固,马克感觉自己的裤腿上有一股黏糊糊的感觉蔓延开来,低头一看,是萨拉的血印在了自己的裤子上。血液在裤腿上凝固成了黑红色,和黑色的木地板融为一体,他的双腿就像消失了一样。
“走吧,”凯撒站起身,“我们去安葬萨拉。”
马克做梦都不会想到,现在变成了自己安葬萨拉,而且这个女孩再也不会醒来了。她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凯撒挖好坑,马克整理了一下萨拉的衣服还有头发,出于尊重,两个人并没有给萨拉换衣服;他们小心地把萨拉安置在坑中,马克悲哀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眼泪又开始聚集,在过去的半小时里他几乎没有停止过哭泣,成串的泪水像下小雨一样洒在地上;他擦干眼泪,从不远处找来一块还算方正的木板,用凯撒带着的小刀认真地刻下几行字:
萨拉·西斯克莱夫安睡与此
我们永远记得她为生命做出的英勇斗争
愿她在天堂安好
凯撒拍拍马克的肩膀,“走吧?”
马克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萨拉的墓碑,和凯撒一同走开了。
因为现在基地和原本的房子已经不再安全,所以凯撒提出了一个极其离谱的建议:“要不然我们把这间房子打扫打扫,将就住下吧?”马克虽然不太能接受,但是现在自己两个人身上的钱住不起旅店,况且天色渐晚,时间肯定来不及。两个人锁好门窗,开始了打扫。幸运的是,这间房子除了灰尘多了点并没有太多的不足,连水电都是正常供应的,凯撒去查看了水电表,这里的基础资源够两个人住上两三个月了。因为只有一层,所以打扫起来也快,马克还很幸运的找到了两包没有过期的面包和一箱牛奶,虽然食物不多,但撑过这个晚上没有问题。可是对于床单什么的,两个人都犯了难——原本的床单已经落满了灰尘,肯定是用不了的,但他们也没有找到干净的备用床单,最后只好先把旧床单和枕套什么的先丢进洗衣机里清洗,今天晚上只好凑合一下了。
马克坐在桌旁啃着面包,幸运的是凯撒带上了手机还有充电线,这是房子里除了那个红色座机以外唯一的通讯设备,出于安全考虑,两个人决定今晚先睡在一起,等明天起来再想别的办法给马克弄一个手机什么的。“凯撒,你说我们真的不会被那个伪人发现吗?”马克嘴里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问。
“说实话,可能性很大。”凯撒抬起头,有些担心地说,“所以我在找这附近出租的房子,我们最好有两个离得近一点的根据地,这样根据地之间可以沟通,真的有一个受到威胁的时候可以进行转移。很幸运,这周围就有一个小型别墅在出租。”他挥挥手里的手机,上面有一栋漂亮的褐色一层别墅,周围还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很漂亮,对吧?价格还很实惠,比酒店还便宜。以我现在的存款可以租上一周,也就是说我们明天必须去找份工作,什么都行,不然财务上很快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我相信你也不想流落街头吧?”
“唔,这看起来有点难办啊。”马克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喝了几口牛奶,“你有想法吗?”
凯撒打了个哈欠:“没有,不过明天再说吧,今天发生的事情足够我们好好消化一下了。”
马克收起食物,凯撒去检查窗户和门有没有锁死,两个人在睡觉前用桌子和各种重物堵住了门,虽然没有床单,但柔软的床垫也给了马克无边的安全感,今晚有没有月亮呢?他不知道,窗户被凯撒用木条封死了,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凯撒平缓的呼吸声提醒着马克他已睡熟,听着自己好友的呼吸,马克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虽然两个人被伪人威胁,但马克相信只要他们都在彼此身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慢慢变沉,好困啊,那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早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接下来的几天,凯撒和马克几乎没有再回过这栋房子,凯撒去租房子,马克则在一家花店找了一份工作,平常除了为顾客送花以外还要打理店面,但是这份工作工资不低,马克先向店长透支了一个月的工资来付房租,剩下的用来支撑两个人的开销;日子看起来十分平静,有时候马克甚至忘了自己两个人是在躲避伪人的威胁。有时候马克希望这种日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有好友在身边,他们的生活也不成问题,这样的生活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吗?
马克锁好花店的门,收起钥匙。金黄色的夕阳温柔的抚摸着万物,恋恋不舍的被拖下了地平线。这就是自然的更迭,花开花谢,生老病死,明天太阳又会照常升起,或者说,明天升起的已不再是原本的太阳。
马克跨上自己的自行车向家的方向驶去,一路上碰上了几个熟人,大家互相打着友好的招呼;微风吹拂在脸上,令人感到十分惬意。马克瞥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不仅加快了速度——白昼和夜晚交替的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不论是人类亦或是伪人的威胁,都足以让现在的美好支离破碎,马克终于看到了远处漂亮的灯火,暖黄色的灯光欢迎着他的归来,凯撒应该已经到家了,今天是新阶段的开始,进过一个月来的努力,马克还清了透支的工资,凯撒租好了房子,而且部分物资已经转移到了那里;今晚只需要在指定一个新计划,他们就可以安逸的过上好一段日子了。随着接近,熟悉的大门映入了眼帘,上面还装饰着马克买来的绿植,凯撒不太喜欢植物,因为要细心的照顾,而他“只想清闲一点。”对于马克的这批绿植,他一直颇有微词。
马克锁好自行车,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凯撒!我回来啦!”
“嗯哼。”凯撒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马克走进客厅,发现凯撒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天哎,这一趟搞下来真累人,虽然房子的事情敲定了,但房东要求我们不对房子进行任何改造,也就是说我们的防御机制在那边行不通。”
“没关系,只要我们不把那里当做是主根据地就行,毕竟我们租那个房子的初心就是有个地方能临时转移。”马克坐到另外一个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调台,“最近花店的事情也快忙完了,毕竟顾客流量下来了,马上入冬,又是一批新员工了替我们干活。”
“快看看有没有有关伪人的最新消息。”凯撒猛然坐起,“这些东西真的忍得了这么久不出来迫害人?”
“各位市民民民民晚上好,近日曼德拉县县县县一切正常,但仍然要提醒各位市民锁好门窗,做好防范措施,特殊时期,非必要不离家。”
凯撒和马克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读到了无语——这都一个月了,还是同样的内容,电视台的这些话除了卡壳越来越厉害以外没有任何变化。马克刚想关上电视,就听见播报人接着说:
“近日两位暴徒频繁闯入市民家中抢劫,现在展示通缉犯画像,赏金五万美元。”随即,两张无比熟悉的画像就被放在了屏幕上,虽然有些花了,但辨别起来并不费劲——是凯撒和马克,应该是那次去BPS基地的时候拍的,旁边萨拉和亚当的脸被截掉了。
太扯了,他们竟然成了通缉犯。
凯撒踱着步:“为什么会有人给我们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而且还能让电视台这样的权威单位相信。”
马克只是呆呆的盯着暗下去的电视屏幕,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突然抬起头,“凯撒,我好像把枪还有子弹落在了另一个房子里。”
凯撒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这应该没什么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想怎么躲避等会儿蜂拥而来的居民。”他又走了几步,猛然停下脚步有些惊恐的喃喃道:“不会吧,真的这么凑巧吗……”
“什么凑巧?”
“马克,我们有**烦了!”凯撒一把抓住马克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近半个月以来一直在卡壳的主持人声音,为什么别的节目就很顺畅?还有今天的通缉令,偏偏是我们在BPS基地门口拍的照片,我们当时还正好站在一起,亚当和萨拉正好在两边?”
马克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这都是伪人在暗箱操作,或者说这些家伙已经攻进了电视台?”
“没错,我们现在要在意的不是那些疯狂的镇民,而是他妈的伪人。”凯撒胡乱套上外套向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马克,我去拿枪还有子弹,你快点做好防范措施!去检查我们做的所有防御,我马上回来!”
马克深呼吸几口,立马站起身向一层的储藏室走,他抱着木板和工具箱开始检查所有窗户,一边看着原本的木板有没有松动,一边往上再加一层巩固;工作做得很快,马克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现在只需要等凯撒回来然后加固门口就行,马克看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钟,凯撒已经离开四十分钟了,他的心里感觉有点不安:凯撒不会出事了吧,但转念一想,那栋房子离这里好像有段距离,走这么久也不稀奇。他这样想着,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他想着与其干等不如回房间看会儿书,在端着水杯往房间里走的时候他看见走廊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前再走几步,一个带兜帽的人影映入眼帘:那人穿着一身黑,卫衣兜帽像是贴在头皮上,接着走廊里的灯马克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手里的水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温热的水溅在赤裸的脚上慢慢变得冰凉——那个人五官比例扭曲,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上,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马克眼前的人和四岁那年走廊口的男人的样貌重合在了一起。
他向后紧退几步,身体像坠入冰窟般寒冷,他刚想转身逃走,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极度的恐惧让马克没有了任何放松的想法,他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一座石像般毫无生气。时钟上的指针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迟迟没有归来的同伴和刚刚的男人让马克的呼吸急促起来,冷汗顺着额头向下流着滴落在卫衣上晕染开来,胸口处灰色的水渍和沙发融为一体。
他最后还是决定会房间里拿手机给凯撒打个电话,穿过走廊,马克终于打开了房门,他回身锁上门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电话一直在响,手机上显示“对方已振铃”,但一直没有人接。马克不死心,继续往外拨,一通不行就两通,再不行多试几次!
就在马克要放弃的时候,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马克?你能来帮我一下吗?”是凯撒的声音,“这里出了点……小小小问题,我想你得过来一一一下。”
“凯撒,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马克又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是凯撒的没错。但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不断卡壳,让马克紧绷的心一下子警觉起来,“你得说出一件只有我们知道的事情来证明你真的是凯撒。”
“马克,马克救救我!”凯撒开始在电话那头大喊大叫,其间夹杂着肉体撞击在地上发出的闷哼,“那个家伙,他,他祂他想要杀了我!”
“凯撒?”马克紧张起来,那边的打斗声没有停止,各种咒骂还有哭泣夹杂在一起,像是一大群人在围殴一个可怜虫,“你怎么了?那边好像有不少人,你受伤了吗?”
“救我,就救救我,求你你你了马克。”凯撒的声音被拉远,他的哭声慢慢模糊起来,转变成了痛呼,他像在祈求着什么人,但并没有得到怜悯,所有的声音在一声枪响后戛然而止。马克看着电话界面:并没有挂断。他凑近听筒,电话微弱的电流声后好像隐藏着细微的水流声和一个人小声的说话声,“凯撒,你还好吧?你能说句话吗?”
“咯咯咯,好得很很很,马克!”扭曲的声音刺穿了马克的的耳膜,他把话筒拿远,“凯撒在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哦,我很伤心啊啊啊,马克克。”另一边的声音明显染上的委屈,“我就是凯撒撒撒啊,你不认得我了吗?老朋友友友?”
马克迅速挂断电话,抽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他想逃到别的地方去,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马克,开门!我是萨拉,你最近为什么不回家?害的的我找了好久!”剧烈的拍门声还有不少人的叫骂声让马克差点就瘫软在地上。
他立马锁上大门,退回房子里。自己现在并不安全,他飞奔向储藏室里找到了木板:他需要加固大门还有自己藏身的房门。先是把大门迅速钉上,紧接着又飞奔向厨房,尽可能多的拿着食物和水,还拿走了所有尖锐的东西:刀子,叉子,还有盘子——可以用来砸人,期间还拖走了两把扶手椅。他把物资堆在床上,又锁上身后的门,开始用模板进行加固,如果门外的伪人闯破了大门,自己还有这一道防线;光是用木板加固还不够,他把扶手椅堵在门口,又在上面放上了一个花瓶——如果伪人开始撞这道门,花瓶的碎裂会提醒自己开始警戒起来。
做完这些,马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鸡皮疙瘩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自己的身体,他突然很想哭,自己身边的朋友和家人都死在了伪人的手里,他们明明都是无辜的!他猛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梦,“大天使”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适可而止,否则你将把你身边所有的人都逼上祭坛,包括你自己!”现在想想,祂的话全都成的现实,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他自己也被逼上了绝路。为什么?这种事情又一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来到这个平行宇宙,自己最后的结局仍是死亡吗?
“马克,求你了,开门好不好好好?我很想你。”萨拉的声音遥远的传来,马克有一瞬间就认为那就是自己的妹妹,如果自己开门会怎么样?也许伪人并不全是无情的杀戮机器,他可以和萨拉团聚吗?还有凯撒,他想再和凯撒一起坐在电视前面嘲讽哗众取宠的脱口秀主持人;但是凯撒说过伪人只是想骗取人类的信任然后替代祂们。马克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加百列说伪人是救赎,自己该相信谁?
他想起了萨拉的尸体,那个巨大的血口在脑海中不能忘却,那血口无时不刻的显示着伪人的残忍行径,他不会开门的,不管伪人变成什么,只是马克知道自己绝不能死去,他要代替所有爱着他的人活下去。
……
伪人迟迟没有得到马克的回应,开始暴躁的捶门,嗓子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开门!开开开门!”
马克颤抖着拿出手机拨打911,那边很快就有人接了:“您好?”
“你,你好,”马克话都说不利索,“我要报警!我家门口有,有伪人在破门!”
“呃,”那边没了声音,紧接着马克听见那边传来了窃窃私语声,可是并听不清,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终于给了回应,“我们的救援马上去,能说一下您的地址吗?”
马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颤抖着报着地址,接着又说:“能不能多来点人?我还有一个朋友被困在了另一栋房子里,地址我现在给你。”
在那边进行安抚和保证后,马克一下放松了许多,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出奇的平静,太好了,救援马上就到,自己马上就安全了。
“砰!”巨大的声音让马克一个机灵坐起身来,他马上反应到伪人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一大批人,过了一会儿,他们聚集起来到了马克房门口。
咚咚咚,规律的敲门声让马克一机灵,“马克?开门,我是凯撒。”
马克瞪大眼睛,但出于谨慎并没有发出声音。
“开门门门,马RRR克。”凯撒的声音平静如水,马克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好友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但他很清楚,门外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伪人,自己的好兄弟早已遇难。
他接着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你不是我的朋友,他早就死了。”
发出声音的一瞬间,马克甚至能听见门外的骚动,“凯撒”耐心的敲着门,引导说:“怎么会呢呢呢,我就是你的朋友,你不信就打开门看看啊。”
马克不再做声,他祈祷着救援队赶紧赶到,两方僵持着,过了有半个小时,门外再没有了声音。
时间流逝着,从马克眼前划过,无影无踪。
救援没有来。
马克蜷缩在被窝里,热烘烘的空气不断攻击着他的身体;门外的敲门声像催命铃声一样响个不停,他甚至能听见死神的脚步声。
祈祷,祈祷,祈祷。
他能依靠的只剩下信仰了。
“马克~开门~我给你带来了一份漂亮的礼物~”那是“凯撒”的声音。
伪人似乎学到了不少技巧,马克觉得自己的信念在慢慢动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有几个小时而已,为什么原本美好的未来就被扭曲成了这样?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处境过于悲惨,马克的脑海里开始循环最近发生的种种:萨拉死亡,凯撒死亡,最糟的是,自己现在越来越想打开门,他真希望门外的人都是真的,他们能住在一起!凯撒和马克住在一楼,萨拉住在二楼;也许他能继续在花店工作,萨拉很喜欢花,尤其是康乃馨;哦,他可以买一台更新的电视机,因为老电视一直在卡壳。等等,老电视为什么会卡壳呢?他好像忘记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胸前的十字架闪烁着银色的光,他希望能发生奇迹,比如说耶稣来救自己之类的。
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他是被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吵醒的,一看手机,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腹中的饥饿感加上起床气,让他的内心出奇的恼火:“别敲了!”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马克朝门外大吼一声。门外传来的凯撒的声音:“你起床啦,马克?”
“嗯哼。”马克迷迷糊糊答应一声,起身下床,赤裸的脚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他浑身打了的冷颤;从书桌上拿起一袋面包撕开包装纸,食物的香气并没有激起他的食欲,反而让他很想呕吐。
“开门吧,马克~这样对我们都好,那么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想必你也不好受~”
“我只在房间里呆了一天多,凯撒。”马克强逼自己吞下一口面包,“你在急什么?”
“哦,亲爱的马克,我不着急急急急~”凯撒在门外不紧不慢的说,“你总有一天会出来的,况且我还有萨拉都在外面守着你~”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大家都很想你。”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们。”马克的手错过牛奶瓶,最终还是拿起了矿泉水,“但你应该清楚你不是他,对吧?”
门外没了声音,脚步声慢慢远去。马克喝下一口水,心里觉得沮丧极了。“马克,你还好吧?”是萨拉,与凯撒不同,她只是轻轻敲了两下门,声音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我很想你,你一直在里面不肯出门让我很担心。”
“我,我知道,”马克轻轻走到门前,现在的情形让他想起了两兄妹十岁那年,马克得了严重的流感,当时马克被单独隔离在他的房间里,无聊的生活让他格外烦躁,但是萨拉常常守在他的房门外,有时只是轻轻敲敲门,问问马克感觉怎样,有时候会跟他聊聊天,告诉他今天在学校发生事情。“我还好,萨拉。”他最后还是开了口,他想要安慰一下对面的人,“不用担心我,我想我很快就会出去的。”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就像那次流感一样?”
马克愣了愣,“嗯,就像那次一样,我保证。”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马克整个人一下就瘫在了地上,天啊,她为什么会知道——或者说她就是?但怎么可能呢?自己亲手埋葬了萨拉的尸体,但门外的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他想打开门好好确认一下,但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听见凯撒又发话了:“嘿,马克,你想开门了吗?或者我可以为你唱首歌?你最想听什么歌?”
“我不想听歌,凯撒。”马克躺在冰凉的地砖上有气无力的回答,“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哦!咯咯咯,这很有趣啊,不是吗?”凯撒发出尖锐的笑声,“真的很有趣,我很享受!”
“好吧。”马克闭上眼睛,他想要再睡一会儿,“你安静一下,我要睡一觉。”
“喔,这样不好,你应该把门打开。”
“哦,这样好极了,我不会开门的。你就饿死在外面吧。”
“我不需要摄入营养,不过你那位小妹妹肯定需要!”
马克皱皱眉头,“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这不好笑。”
“我是说,她现在还在门外守着呢,你真的不想开门看看她?”
“老天,你是在自导自演吗?”
“不,好吧,信不信由你,我要继续敲门了。”
说着,规律又吵人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马克刚想制止凯撒,想了想又躺了回去。就这样睡着吧,把这吵人的声音当成催眠曲。
梦境是一片漆黑,马克静静立在原地,他看向自己的身体——或者说自己现在没有身体。周围的环境在扭曲变换着,众多声音不断回响在他的耳边,有的来自萨拉,有的来自凯撒,有的他也不知道是谁的;不过观察了一阵子,这些声音应该都来自自己的记忆。他可以清晰地听见有一个声音贯穿始终,那是萨拉在哭泣。他不知道萨拉为什么会哭,“萨拉?”他朝着哭泣的声源走去,萨拉像是在乞求什么人,“你在哪里?”马克突然想起这应该是自己记忆中的片段,自己没有办法进行干预;他只好继续往前走,不只是因为哭声太大还是别的原因,马克除了哭声什么都听不见,自己的心跳,自己的脚步声……
哭声戛然而止,马克浑身一顿,醒了过来。
“马克~你的小妹妹很想念你啊。”凯撒的声音里染上了不可抑制的得意,“啧啧啧,没想到你如此绝情。她一直在哭,很吵啊。”
“你的把戏太老套了兄弟,”马克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要我说啊,你还得再多学习学习之类的。”
“可是凯撒,你说过他今天会出来的。”一个哽咽的女声在门外弱弱的响起,马克浑身一震,转过身面对房门,“马克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房子里?”
“我不知道,萨拉。也许你可以试着喊他出来?”
马克贴在门板上,外面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吗?还是这一切都是伪人造出的假象?他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听着门外两个人的动向。紧接着门板震了震,敲门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马克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敲门声中夹杂着萨拉的抽泣,“马克?我知道你在,你能出来吗?求你了,我很想你。”
马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的境地十分窘迫,自己的妹妹和伪人都在外面,但看起来凯撒并没有要伤害萨拉的意思。可是那家伙终究会出手的;马克心里有一个声音说道,你难道要让自己的妹妹因为你的懦弱去死吗?他摇摇头,想要把这个声音甩出脑海,但心理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也许可以快速打开门把萨拉拉进来然后再关门,这里的一切物资完全能够让他们撑到救援到来。这样想着,马克开始小心地一个个拆下木板上的钉子,一个,两个……接着是木板,过了一会儿,门板完全被清理干净,金属门把手在门板上格外扎眼;他深吸几口气,自己的心跳越发强烈,甚至让马克有点喘不过气来。
“咔哒。”马克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偷眼往外看去——外面的黑暗让他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为什么只有一个人?马克迅速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伪人的套;他想要合上门,但门外的生物反应力明显要快很多,一只苍白的手扒住了门板,尖利的笑声让马克的鼓膜受到了重创,但是笑声过后,就是一声问好:“马克?我是萨拉,你能不能把门打开,凯撒总不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马克连滚带爬的跑到书桌边拿起手枪,颤巍巍地瞄准那伪人的头将要出现的空洞,心里想着等会儿打哪里才能一击毙命,但出现的人却是一个女孩——萨拉。萨拉看着举着枪的马克,显然也吓了一大跳,她往旁边闪了闪,“马克,把枪放下。”
真的乱套了,马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想着着下真的是引狼入室,自己和萨拉必死无疑。凯撒似乎并没有被周围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他摆弄着自己脖子上的领结,哼着不知名的歌。就像这是一场愉快的聚会;他抬头看着两兄妹,马克脸色苍白,萨拉则担心的看着马克。凯仨撇撇嘴,有些不满的抱怨:“我说,你们见面什么都不说的吗还是说这是你们人类的奇怪传统?”
“没有,只是……”萨拉摇摇头,但紧接着反应过来凯撒的话,“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这难道是你们人类的奇怪传统吗?”凯撒不再摆弄那该死的领结,而是转过脸面对萨拉,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
萨拉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自己哥哥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那里装着他最宝贝的手枪。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被惊恐淹没的女孩拼命回想着自己身上有没有带什么防具之类的,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个借口带上马克跑路;这情景,不跑的是傻子。她想着刚开始自己顺着那张通缉令给出的地址找到这房子的时候就有些诡异,大门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她拍着门想要马克放自己进去,却没有得到回应,身边同样想要进去的人萨拉也认识,是前几天来着里的凯撒。最后还是这位“凯撒”暴力破开门带自己进去,他似乎对让马克开门这件事很有执念,自己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守在马克的门口,后来又让自己去劝劝马克;真可疑。
“凯撒?”萨拉颤抖着开口,“呃,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下?我想和马克,你懂得,单独谈谈?”
凯撒似乎很近人情,他回忆的点点头向门外走去,“你们先聊,我去找点喝的。”
目送凯撒离开,萨拉走上去锁上门,转头一脸紧张的看着马克:“怎么办?”
马克先是不解的看了萨拉几眼,接着就明白过来,“我不知道,我叫了救援,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也没有人来。”
她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你不能翻窗户逃跑?”萨拉觉得自己的哥哥绝对是脑子短路了。
“你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门外大批大批的人吗?我现在出去不直接被分尸。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等待救援。”
“两位,把客人锁在门外不太礼貌吧~”凯撒敲着门,“我带来了热可可,不要太拘谨嘛,毕竟这里你们才是主人对不对?”没有人回应,凯撒不再敲门,“马克,你觉得自己现在就安全了?别犯傻~”他失去了耐心,开始撞击门板,兄妹两人看着晃动的门,同时转头看向了窗户。
“快,我们要把这些木板什么的拆掉。”萨拉拽起马克摸到窗前,从桌上拿起羊角锤吃力的拆着上面的钉子,好在窗户上的木板并不多,两个人很快就拆完了,剧烈的撞门声戛然而止;“呃哦,这不是正确的待客之道,西斯克莱夫们!”
“快,就现在!”马克拉着萨拉的手从窗户上一跃而下,但没找好着陆点,萨拉稳稳着陆,马克却因为过度紧张摔了一跤。“快走!”马克拍拍身上的土向前奔去,他领着萨拉凭着本能往凯撒遇难的房子跑,路上看见了一辆被丢弃的自行车,他让萨拉上去好加快两个人的脚步,萨拉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要去哪里,只好跟着马克向前骑。
马克发现天慢慢亮了起来,晨光拨开阴云洒向大地,没有一丝温度。白昼到来的为何如此之快?马克不清楚,他继续狂奔,凭借着身后链条的响声来确认萨拉仍然紧随自己,一路上的前进意料之外的轻松。凯撒曾给自己介绍过的屋子映入眼帘,漂亮的砖红色屋顶在阳光下格外梦幻。这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伙人,看样子都是些居民,诡异的是这些居民的样子……马克后退几步,意识到自己带着萨拉闯进了虎穴,“快,走,走,快走!”马克结结巴巴的转过身示意萨拉掉头,一转头就看见了穿着西装的身影,“该死!”
凯撒招招手,迎着阳光的脸上被笑容填满,这就像是一个平常过头的早晨,三位好友相见的画面。“嗨,我知道,晨跑是很好的习惯,但是没必要这样拼命啊两位~”
马克的心头徒然用上一股愤慨他上前想给这个伪君子一拳,这一拳结实的砸在了凯撒脸上,但这人就像流体一样,被打中的地方分散开来变成黑色的不明物质,在拳头离开的一瞬间恢复原样。“咯咯咯,不礼貌!”
马克觉得身前一空,直直的从凯撒的身体中穿过,跌倒在地;萨拉翻身下车,掏出口袋里的匕首刺向凯撒,没有反应过来的生物被刺中,“噗”的一声格外清楚,虽然没有血液流出,但光凭声音也能想象到其中的疼痛。凯撒痛吼一声,形象紊乱起来,精致的脸庞开始扭曲,但仍然维持着基本的人类形象。马克站起身慌忙摸索着抢,自己离凯撒遇难的地方都这么近了,说什么都不能再临阵脱逃!子弹出膛的巨响让萨拉浑身一震,紧接着就看见捂着左臂的伪人向前一踉跄,那颗子弹打穿了祂的胸膛,伪人站定后转身面对马克,完全变回了原本扭曲的形态,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马克打算再开一枪,他心想着第二枪赶紧爆了这东西的头,但反应极快的伪人可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祂闪身来到马克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愣在原地的马克,漆黑的上肢缠住了男生的脖颈,“啧啧啧,你真的不想死的体面点,马克。”
马克想挣脱束缚,但显然没有成功,深浅黑色的肢体像钳子一样禁锢着他的活动,脑海里又涌出杂乱的声音,身边的环境开始褪色,最后化成灰黑色的碎片散去,当然也带走了伪人的束缚。熟悉的漆黑空间再次降临,这次的天使直接来到了自己身前。“你真的不想死的体面点,马克。”加百列轻叹口气,看起来很是失落,翅膀微微颤动着,落下两三片羽毛;“看起来你也没有听从我的旨意,神的旨意。”
马克根本不想听这个所谓天使的鬼话,想想自己之前也是愚昧的可以,怎么就被这东西乱了阵脚!
“你起开,”马克拨开天使,向前走去,“我要怎么离开这地方?”
“呃,这不是你想走就走的,”加百列并没有被马克的无礼而震惊到,祂只是紧走几步再次拦在男生面前,“你看,这整个空间,或者说整个世界都由我主导,牧羊人不让羊羔走,羊羔是不能离开的。”
马克只好停下脚步,耐着性子看着眼前的生物,“那你想要怎样?”
“好好听神的旨意。”
马克叹口气,只好坐在地上盯着加百列。加百列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理了理洁白的袍子开口说:“我会即刻修正你的错误,我的错误,直至世界的差池。也就是说你将会回到原来的宇宙——这没什么悬念,造物的瑕疵明显地暴露在我的眼前,清除无用的东西,留下精华。”
“这怎么……”马克刚开口就被加百列制止。
“嘘——现在没轮到你。我们再回到之前的话题。我很快就发现我错了,那老头创造的东西简直是一团糟,在整个地球几十亿人类里我竟然找不到一个诺亚(这里是诺亚方舟中的诺亚,当时耶和华看见了世间的污秽,想要杀死人类,但是因为诺亚品质良好所以让他幸免于难)想想吧,那么多人——!!!”加百列的音调尖锐起来,神情激动,“然后我就想,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能能创造新的人类,让祂们取代现在的那群废物呢?”祂煽动翅膀,掀起一阵狂风,马克终于看清了祂的五官——惨白的巩膜中间是一片空洞,嘴角直直咧到了耳根,这哪里是天使!他向后退去,但加百列也随着他的移动向他靠近,“你真的不会听人把话说完,西斯克莱夫!但是谁在乎——”
马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环顾四周,自己又回到了这间卧室里。
“马克,你醒了?”眼前突然窜出一个人,马克尖叫一声,把身后的枕头砸了出去,接着看见床头柜上有一把手枪,他立马拿起来上膛,对着那个人的脑袋开了一枪;动作一气呵成,巨响过后,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往下流,抹了一把脸,把手放到光亮处一看——扎眼的鲜血弄得满手都是,他一转头看见萨拉直直的倒在地上,脸上有一个巨大的血口。
“哦不……”马克从床上翻下来跪在地上,萨拉的脸上还带着之前的关切,“萨拉,哦天啊。”马克语无伦次,但眼泪还没有流出眼眶,眼前的人就开始变换着样子,最后变成了一名穿着西装的男性,“真好骗啊啊啊,是不是?”
看啊,这是末日的阳光,像金子般珍贵,那航行的方舟上却空无一人。
萨拉缓缓转醒,看着地上马克的尸体。她要安葬他。
抱着尸体的黑色的影子越拉越长,她的身后是面目狰狞的亚当。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lof审核不想当人,所以我来了B站!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篇文章经过了lof上一个太太的修改,所以原本不顺畅的地方现在如此丝滑~
如果没看够得宝可以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