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迷雾

2023年9月8日/七月廿四          星期五                晴 前日收进来一个不完全性肠梗阻的病人，患者爱人说半年前患者在当地医院门诊做过肠镜，说是肠道准备未成功，并且进镜受阻，只看见受阻处有多发息肉，医生便叫来家属说，不是不给他们做，而是镜子进不去。她言语中多次表达对当地医院的不满，以及控诉着他们的“不负责任”，并且说是弄丢了当时的报告、门诊病历等资料。我不认为当时就有梗阻情况的时候，当地医院会不予处理以及告知。也不理解他们怎么会未予重视，并且放任了半年之久。 做了增强CT说是有乙状结肠占位，考虑是癌的可能性大。本来想着这通过两天禁食禁水、营养支持、胃肠减压、灌肠、抗感染等治疗能缓解其梗阻情况，以便做个肠镜，取个病理明确性质。但今早拍了个腹部平片，他的梗阻情况并未好转，听诊未闻及肠鸣音，叩诊腹部鼓音，结合检查诊断为完全性肠梗阻，并且随时可能穿孔、腹腔内感染、感染性休克甚至危及生命，随时可能需要急诊外科手术治疗，所以我们请了外科会诊。就在这时，出了问题。 众所周知，外科手术需要一个直系亲属沟通病情、签字，如术中出现任何情况，需直系亲属决策。但问题是，现在陪护的患者爱人，分分合合，现在处于离婚未领证状态，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儿女，也就是说，她签的字并不具备术前沟通知情签字以及手中决策的法律效力。我们只能询问他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而他们说患者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是，都断了来往，没有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他儿子曾经的工作单位。我们联系了他单位，那边却说没有这个人。与此同时，缴费处传来他们欠费的消息，说他们卡上余额只有寥寥几百元了。他们又表示凑不出这个钱，也不全能让女方的儿女凑钱。我们分别打给了他的儿女来告知病情，他儿子说他在外地，并且早就和患者断了联系，他未成年的时候父母离异，他被判给了母亲，患者根本就没有抚养过他，让我们看着办，并且主动挂断了我们的电话。而患者本人却说，儿子虽非亲生，但自己抚养他到成年，并且培养他有一技之长，从而找到工作。他女儿也说着和儿子差不多的话，并表示现在她们母女还在还患者所欠的债务，虽然在本地但不会来签字，更别说来缴费了。 联系不上直系亲属便无法手术，我们汇报了医务处，也尽力做着内科治疗。患者爱人却跟我说有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医生通知他们下午准备手术，让他们禁食禁水，不要下床。我很疑惑，再次和上级确认，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我本以为这复杂的家庭关系不是什么光彩可说的事，但是患者爱人却在病区走廊上到处与其他家属诉说，说患者儿女如何绝情，而她有多么仁至义尽。期间，患者爱人的儿子终于凑了两千，微信转给了她。但患者爱人却跑来跟我说她忘记了微信支付的密码，说这笔钱无法缴费，想让我帮她查询她微信付款密码。来我这“查询密码”未果后，她又下楼缴了次费用，只缴了500。上来之后跟我说她在楼下遇到了两个男医生，一个高瘦，另一个矮胖，戴着眼镜，跟她说马上手术。虽然她把上午那两个普外的会诊医生的样子描述得有模有样，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大为震惊，而又不能理解，一方面我不知道她那500元又是通过什么密码缴的，另一方面又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跟我说有医生让他们去做手术。是否手术，如何交接转运都有一定的规范的流程，可不是凭她一面之词就有人来手术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治病救人。但我却想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我感觉这家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深不可测的人心像个迷雾，阻隔着医生和疾病，将患者拉入深渊。我们都在雾里迷了路…… 我只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并且只想当个简简单单的医生…… （内容纯为杜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