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丐明】重生明教宣布摆烂但失败(二十二)
夜里突然起了风,不太结实的门窗被吹得咔哒咔哒响,连屋内的烛火都被惊扰,摇来晃去,平添了几分不安的氛围。
沈清溪坐在桌前,将那封简短的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萧运发摸不清沈清溪心里在想什么,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沈清溪像是背后长了眼,淡淡地开口。
“少爷,既然此人已在中原出现,我们是否,也要……要启程回去了?”萧运发语气试探,底气不足。其实他心里清楚,光是这点情报,并不足以他们立即动身返回中原的理由。
这些年,他看着沈清溪一封信一封信地往中原传,不知不觉间竟依然在暗中培植了大量的人手,积累了一定的资本与人脉。沈清溪曾答应要帮他找儿子的下落,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如今他那独苗的儿子是沈清溪最信任的情报好手,往来消息都是经那孩子的手传递的。
若不是他早就知道沈清溪神通广大,不然萧运发一定会觉得这孩子可能就是个疯子,每日每夜做着些成就大业的不切实际的梦。
萧运发有自知之明,他目光短浅,只在乎蝇头小利,成不了大事,跟着沈清溪过上了衣食富足的生活已经很满意,唯一的念想就是那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他实在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他不敢随意扰乱沈清溪的计划,对方要做什么总是有道理的,再说,沈清溪和陆棉关系亲近,近乎难舍难分,有一段时间,他误以为陆棉是沈清溪要找的那个人,却没想到陆拾柒这个名字会在中原出现。
沈清溪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着急回去见你儿子吧?”
“是,是,这么多年了,我实在是想见他一面。”萧运发不敢撒谎,老实交代,“不过话说回来,中原那边能做的已经做的差不多,若想有进一步的发展,光靠传信还是太慢,也不安全,您还是要早点回去亲自接手才好。”
“不是有‘沈浊风’么。我回不回去,都是他在面上管着,影响不大。”沈清溪似是不在意,“就算我回去,也有别的事情要做……算了,就一个月后吧。”
沈清溪在萧运发惊喜的目光中站起身,将那写着‘陆拾柒’名字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掉。
“给你儿子写信,让他做做准备,我们一个月后出发,回中原。”
萧运发喜出望外地应下,仿佛亲儿子已经就站在眼前似的。他见沈清溪从酒坛里倒了碗酒一饮而尽,又拿了自己的披风,似乎准备出门。
“您这是……”
“不用管我,你睡你的。明天早上我才回来。”沈清溪摆摆手,用力拉开门,走出屋子,门又被风吹得砰地合上,留下萧运发在屋里摸不着头脑。
烈酒流进胃里点起一股火。沈清溪木着脸,在狂躁的夜风里前行,砂石被风卷起来,毫不客气地招呼着他的脸,如果不蒙住口鼻,根本无法呼吸。
沈清溪其实不喜欢这个地方,甚至很讨厌。常年干旱无语,黄沙漫天,除了绿洲的周围,看不见一点绿色。上一世,他被马匪从龙门卖到这里,偷跑出来,认识了萧运发,两人只在西域生活了两年,就返回了中原。
但这一世,他在这枯燥贫瘠之地整整生活了六年,一直忍耐着。
因为陆棉在这里。
从第一次见面起,那个人只要站在自己面前,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会焕发生机。狂野生长的藤蔓,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于风中猎猎飘扬的红色绸缎……在沈清溪眼里,陆棉的生命力是十分具象的。
他对陆棉寄予厚望,哪怕他的记忆依旧残缺不全,哪怕他并不确定陆棉是否就是前世的那个人。
但没关系,他都相信陆棉会成为他所期待的样子。
陆拾柒不过是个代号,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玛伊家的围墙如今对他来说像迈过一颗小石子那样轻松,沈清溪轻松翻进院子,试着推了下陆棉房间的窗户。
白天他们不欢而散,夜里风大,说不定对方已经锁了窗,却没想到还是轻轻一推就开了。
沈清溪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这扇窗,是为自己留的吗?
他手掌撑着横梁翻身进屋,大风将桌子上放着的话本吹得翻了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沈清溪侧脸看了眼陆棉,转身将窗户仔细关好,把寒风都挡在了屋外。
陆棉躺在床上,脸冲着外面,蜷成一团睡着,像是有点冷,沈清溪轻手轻脚地走进,蹲在对方脸前,仔细地看着他。
他知道,陆棉已经醒了,对方是在装睡。
“陆棉,棉棉……”
沈清溪轻轻唤着对方的名字,吐息间散出一股淡淡的酒气。陆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但依然‘没醒’。
“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沈清溪又凑近了些。陆棉心里不信,但还是翻了个身想换个面向继续躺尸,没想到才翻一半,对方温热的气息猛然靠近,唇上抵着湿热柔软。
陆棉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清溪放大了的脸。
沈清溪,你他妈真的敢?!
陆棉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抬手就要揍人,沈清溪明显有备而来,动作比他更快,陆棉推搡挥舞着的手被交握着压在头顶,沈清溪这个混蛋,竟然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摸他身上的痒痒肉。
他们平时也时常打闹,沈清溪对陆棉的身体清楚的很,有些地方不能随便摸,摸了陆棉就觉得痒,没力气,逗得狠了,陆棉就会生气。
然而沈清溪既然敢亲下去,就已然不计后果,闲着的那只手从陆棉的衣摆伸了进去,掐住了腰间那敏感的软肉,陆棉身子一软,挣扎起来,张口骂人,又给了沈清溪可乘之机,十分熟捻地将舌头伸了进去。
不同于小时候幼童之间示好的亲亲摸摸,陆棉这辈子真正意义上的初吻,被在他眼里看来还是小屁孩的沈清溪彻底夺走了。
沈清溪比陆棉高了半个头,身材也比他壮实一些,亲吻与拉扯时已经翻身上了床,把陆棉压在被褥里动弹不得。不知道为什么,沈清溪竟然喝了酒来的,二人的唇齿间弥漫着淡淡的酒气,陆棉觉得自己都要醉了。
可恶……这人哪里来的接吻技巧,沈清溪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陆棉缺乏经验,很快就落在下风,晕晕乎乎被占完了便宜,才想起来自己可以咬他舌头。
然而沈清溪已经推开了,嘴唇湿润,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陆棉毫不客气,抬手就是一巴掌,可惜刚刚被欺负的身体发软,这一巴掌威力不是很大。
但也足够让沈清溪痛了。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陆棉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床头,瞪着沈清溪。
“有。”沈清溪脸上毫无悔过之意,“我就是不高兴你因为阿木和我吵架。”
“就因为这个?”陆棉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就,就因为这个?你半夜闯我房间强吻我,就他妈因为这个?”
陆棉气疯了,他从来不说脏话,这会儿被沈清溪逼得什么话都忍不住骂了出来。
“你不给我留窗户,我怎么翻得进来?”
沈清溪冷静得多,一句话把陆棉怼得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陆棉确实夜里入睡前犹豫了一下,没有锁上窗户,他想着白天两人闹了别扭,万一对方想明白了,夜里想来找自己谈谈心什么的。
结果是半夜跑来当流氓的。
而且流氓还会先发制人了。
“是你头也不回就走的,你就那么把我扔在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沈清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是你捡的我,你又不要我了。”
“你……你真是喝多了你,不可理喻!”陆棉口干舌燥,心里冒火,想下地喝杯冷茶压压火气,刚起身就被沈清溪抓住,又重新按回了床上。
“沈清溪!”
“过去六年,是我今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是因为遇见你,才有了今天的我,你不明白吗?这还用问吗?”刚刚还在胡言乱语的人又突然认真了起来,低头看着陆棉,“可是,如果我们能更近一步,如果我们的生活能更好一点,甚至,甚至是功成名就,万人瞻仰……如果我们能做得到,为什么不呢?我必须要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陆棉不再挣扎,任由他压着,半晌缓缓开口:“你当然可以不满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功成名就,我相信你可以……但是我——”
陆棉话没说完,沈清溪突然捂住了他的嘴,一脸受伤的表情。
“别说,别说出口。”沈清溪抱着陆棉,将头埋在对方脸侧,不敢看陆棉的表情。
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因为他想给陆棉的,但陆棉不想要。
因为他想看到的陆棉,陆棉不给他。
胃里的那口酒在燃烧,烧得沈清溪心里发慌,目光却在陆棉看不见的地方更加坚定。
这场因闹别扭而起,因亲吻而激化,因沈清溪退缩而按下暂停键的闹剧,在黑夜里迎来无声的终结,被放进每个人的心里。
陆棉一直躺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半晌,沈清溪松开了捂住对方嘴的手,把人抱的很紧。
“我喝醉了,你留我一晚,好不好。”
陆棉撇着嘴,叹了口气。
“屁大点的孩子,学大人喝什么酒……”
话虽这么说,陆棉还是把被子拉了上来,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趁着玛伊没起床,陆棉欲盖弥彰地把沈清溪踹出了门,沈清溪这回没生气,拎着阿木家饭店的食盒帮人去还。
玛伊今日起的有些晚,起床时还有些咳嗽,见陆棉已经买了早饭,坐到桌旁拿起筷子,笑着说道:“每回你回来,我都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当年你还是个装在木篮子里的小不点儿,转眼都这么大了。”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再过几年就不长了。”
“是啊,再过几年,就只有我一天天变老咯。”玛伊笑着,又咳了两声。
陆棉实在不放心,当天就回了圣墓山,让索耶再给上次那大夫去封信,让他找个时间来看看。索耶一口应下,顺便把提前结束休沐的陆棉派去干活了。
死亡之海依然是历届弟子续经历的试炼之地,只是时过境迁,如今陆棉和圆圆不再是考生,而是辅助监视官,需要做的很简单,盯着那些冒冒失失的小孩,防止他们出现内讧的和意外。
他们负责的这组资质比较中庸,从出发到现在都小心谨慎,按部就班,太阳刚准备落,他们已经找好了安营扎寨的地方,正准备生火煮饭,看起来十分和谐。
陆棉和圆圆坐在高高的山石上,正在分食一块奶香味十足的软饼。
“诶,等下回休沐,你跟我一起下山,阿木家新出了一种甜品,这次我回来得急,他还没做好,下次咱们一起去吃。”
陆棉轻轻撞了圆圆一下,陆圆圆露出开心的表情,陆棉也很高兴。
这孩子好像永远是这样,有一口吃的就很高兴。
可他们都在慢慢长大,有些人会变,有些人或许不会。那沈清溪呢?陆棉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对方,那人想要功成名就,想要万人瞻仰,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因为他的野心从小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吗?
陆棉默默地摸了摸嘴唇,沈清溪强吻了他,对他来说,亲吻又算一种什么样的行为呢?
红日缓缓沉下地平线,美得惊心动魄,好像天地间所有的烦恼都能被烈日的余辉燃尽,好像人生中什么烦恼都比不过看一场轰轰烈烈的日落重要。
陆棉想,算了,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头顶突然响起明教巨鹰的尖啸,陆棉一抬头,索耶从空中跳下落在他旁边,神色严肃。
陆棉莫名心慌。
“陆棉,快回家去,你父亲快不行了。”
手里软香的饼落了地,沾了泥。明尊啊,他可以收回刚刚的话吗?这人生的烦恼这么多,为何一定要他反复咀嚼上一世吃过的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