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追月亮的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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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源慢慢悠悠走回赌场以后，天已经快亮了。他迷迷瞪瞪的望着门口涌出来的女人，看着她们被渔网袜裹住的大腿发呆。她们靠在各自大哥的怀里，一夜过去了，香水味还是那么冲人，身边或邋遢或光鲜的男子眼底泛青。赌场是24h营业的，五六点是玩闷了的人出来透气的小高峰。一些人走去隔壁的海底捞，另一些把钥匙塞给代驾自己钻进了后座。
人来人往，朴源没看到背后如野鬼一样蛰伏的几个皮衣男子。他向几个熟客走去，点头哈腰，散了一圈烟，顺便从几个穿着恨天高的女人手里接过了几个喝的烂醉如泥的把他们扶上车子。
待人群散了一些，朴源往大厅走去，还没进门就被堵上了。
“源哥，”带头的人满脸带笑，嘴角还有一道没有愈合的淤血。
他凶神恶煞，语气里浸透着阴阳怪气的谦卑。
“兄弟几个没有恶意，就想问问bambam他伤势怎么样，住在哪个医院，我们好上门赔礼道歉。”
这话基本上就是挑衅了，翻译过来就是bambam在哪个医院，我们上门去堵，先打死再说。
朴源在他哥面前虽然基本上就是个铁憨的吉祥物工具人形象，但是也不至于脑子锈到混了几年场子连好话歹话都分不出来。
“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哥被人打伤了，你们要是好奇，可以问问我们老板，”他指了指内场的方向，“只要你们敢去问。”
他就算没进门这里也是他的主场，在这撒野属实有点不知好歹了。朴源拿出手机就要喊人来，带头那个没动粗，他带着兄弟走了，临了还拖长声调扔下一句：“赔礼我们一定会赔的！”
“bambam是聪明人，这事进局子谁都不干净！”
如果论专业，在骨折愈合时期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一个科班出身的优异医生是拥有绝对发言权的；如果论生活经验，在骨折愈合时期，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一个年龄即将过五十岁，年轻时候还给母猪催过奶的成熟女性似乎可以在这件事上发表一篇学术报告，起一个名为“震惊朋友圈！你竟然还不知道这些食物有益于骨头的恢复和保养！”的标题，并且在各个家族群里疯狂刷屏转发。
而两者合二为一的效果，让bambam觉得可能他不是找回了一份失而复得的爱情，而是一个失而复得的爹。
“妈你放心，大骨头汤我炖上了，设的小火慢熬，用的是你过年时候给我买的紫砂锅，”金有谦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说一边拿着纸和笔速记，“你上回说的那个牌子的参我没买到啊。你帮我抢是吧，你和老板是牌友？！你不早说，我昨晚蹲上架结果下手就显示没货了？他生意这么好还有空和你打牌啊？”
开着免提的手机加上中年女性的嗓门，整个病房都亮堂的像快要过年一样，bambam听着感觉到手脚蜷缩，事实上，他在第一次金有谦给他妈打电话的时候，他蜷缩的手脚就没有松开过。
最让他震惊的是，金有谦给他妈妈打电话时切入主题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你儿媳妇骨折了，在我这住院。能是谁，肯定还是bambam啊，我最近愁给他补点什么好吃的。”
他母亲那边安静了五秒，bambam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最多五秒，对面爆发出了一句“真的吗？出院了能带回来吗？”然后被金有谦强制扭回了话题，开始讨论大棒骨的烹饪技巧和老母鸡的一百零八种吃法。
他觉得他愧对整个市区菜市场的老母鸡。
金有谦忙里偷了五分钟的闲，又恋恋不舍的从病房里跑回去工作，跑到门口想想不甘心，回去又在bambam的脸上啃了一口。
“你去忙吧快去！”bambam被亲完直接把自己重新闷进被窝里低声吼着。
三天过去了，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大哥这件事，堂而皇之的变成了一只自动泡泡机，只要有谦一进来，他就开始满空气吹粉红泡泡。
太丢人了，他重新从被子里把头伸出来来，感觉床头整个桌板都是这辈子都喝不完的汤和吃不完的保养品。他决定拿起手机召唤段宜恩，看看有没有办法把看似非常理智一边拿着医学基础课本讲道理，实则疯起来恨不得杀光全市的老母鸡的金有谦控制住。
他还不知道，最近金有谦和他准婆婆已经开始研究全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哪个寺庙的香火灵，哪个大师的算卦准了。
“喂，bam啊，”段宜恩一副仿佛没睡醒的样子，“我这两天请假了，我家里有事。解决好了就去看你。”
“这样啊，”bambam整个人都很无聊，“家里怎么了，需不需要有谦帮忙啊。”
“也没什么大事...”对面突然声音小了起来，好像整个人都和话筒拉远了，“bambam的电话，你别起来我过来...”
“我明天上班了就去看你，”他火速撂下一句话，“回见哈。”
段宜恩和领导请假之前，是凌晨五点先给金有谦发的消息，开头第一句就把有谦干蒙了。
“我又把我表弟睡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还在睡，我确定他发炎发烧了。”
“怎么办，我现在去上班会不会显的自己特别渣，但是我也不是要跑路，我是真的要去上班啊。”
“我承认我有一点点想跑路，但是医院的事情本来就很重要啊。”
“我也承认我有一点点动摇，我跟你说他疯了！他辞职了！昨晚说就是为了我辞职了！我能怎么办！我不上班他会饿死的好不好？！”
金有谦刚刚醒，拾回片刻的理智以后，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尽职尽责的白衣天使认识一下现实的残酷。
“没事，你不来上班只会饿死你自己，人家资产阶级一个月提成是你半年工资，开的车价格是你的车后面加个零，而你作为社会主义继承人连房贷都没还完，还有，”金有谦在键盘上敲出了自己的灵魂疑问，“为什么他会发炎发烧，或者说，为什么发烧的是他？”
这个问题把段宜恩打了个措手不及，或者说他其实完全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身边人的温度太高了，烧的整个被子都闷闷的热。王嘉尔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腰，把额头贴了上去，顺着他的卧姿蜷了起来。
“别问，问就是喝多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段宜恩焦灼的心情在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以后变得更加焦灼，“科室最近的安排允许我请假吗？”
“允许，太允许了，我的情况你知道，我本来也不想回家休息，”金有谦已经火速从科室的小床里坐起来套上衣服去洗漱了，“不过最多两天，而且如果碰到紧急事件你还是得过来。行吧？”
“兄弟太仗义了！”段宜恩对于是谁把他给卖了这件事仍然浑然不知，还乐呵呵的给人家数钱，“bambam出院以后我请你们吃饭，顺便把婚事安排给你们说说，我这两天已经有灵感了...”
金有谦没理他后面那打废话，手机揣进白大褂的兜里就飞奔过去bambam那边查房了。
什么喝多了，他想，男人醉酒后可没法那啥，明明就是心里有鬼。
Bambam打完电话也没放下手机，他切到和朴源的对话框。
那帮人堵过朴源以后，他就不让朴源来医院看他了，连带着赌场的其他人都不要来，等他出院那天再让兄弟们一起过来接他，防止有人跟踪。医院里安保很好，他也不再随意下楼放风，最多让小护士推着他去办公室悄悄看看金有谦工作的样子。
日子这样过一过，他仿佛陷入一场梦，没有赌场那边刀尖上舔血的杂乱，没有日夜颠倒的荒唐感。这里最吵的也就是大爷大妈过来探视陪床的时候喧闹，有时走廊上会传来某个家属低沉的哭泣，又会有人因为得到了第二次生命而狂喜。医院是这世间百态的缩影，所有的悲欢离合大起大落都尖锐却真实。
他在人世喧嚣里穿梭，触碰到了太阳，在得到金有谦的拥抱后，他终于短暂的觉得自己像是个人了。
他低头给朴源打字：“我打算偷偷的出院。不过好像有点困难，我在想怎么串通办出院的小护士，只要争取几个小时就行，等有谦知道了，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抓我了。”
“这几天...我挺幸福的，我拥有过就行了。”
“我不知道我离开以后能用多久把他忘了，但是只要我还爱他，我就可以抱着这几天的回忆过一辈子。”
“我觉得够了，再多一点，我怕我就不敢走了。”
朴源在手机那边一阵低落。他在场子里见多了快餐爱情，睡了一天就翻脸不认人的多了去了，真碰上他们老大这样的情种，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想酸酸鼻子。
“这段时间我们帮你搬家，老板给兄弟们换了个新小区大房子，我们顺便把你东西整理整理也带走，这样安排比较安全，他也不想手底下人再出事了。”
“好，”他接着打字，“那几个打我的，我再想想办法，你这段时间就先帮我摸摸他们的底，他们没动手之前，你们也先不要冲动。”
朴源在那头好好好，又罗里吧嗦的关心了一大堆他身体以后，才放下手机做自己的事情。Bambam也把床背升起来，开始吃今日份保温桶里的汤汤水水。
真好喝啊，他想，等回去以后就喝不到了。地下赌场自成一个小世界，日夜颠倒的仿佛和外界毫无关联，金有谦又忙，两个人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但这一别，好像一个在南极勤勤恳恳，一个在赤道混吃等死。
再见到段宜恩的时候，时间往后划了小半个月。这哥们终于没能得到后面两天完整的假期，在第二天中午就被紧急通知去外地出差，当晚的飞机就走了。
他上飞机前苦哈哈的给金有谦打电话，这回虽然充分的发挥了他的话痨本质和叙事功底，但是最后金有谦给bambam提炼出来的内容看，他其实整个一个小时都透着一股对于金有谦虽然加班但是加的很幸福这件事表示了充分的不满和嫉妒。
然而等他下飞机了以后给金有谦报平安的那句话，第一次让金有谦觉得这哥们一开口就是个老凡尔赛了。
“我一挂你电话，扭头就看到王嘉尔那个小兔崽子拉着一个行李箱在我后头看着我，看那样子估计还站了有一会，太不省心了，病人就该好好在家躺着，他缠过来干嘛？”
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我忙死了根本没空照顾他啊！我也不想看到他的好吗？”
句句透着欲盖弥彰，简直就是现代版此地无银三百两活解释。
待他撑到能同时当着bambam和有谦的面大放厥词的时候，似乎已经被社会主义继承人的重担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觉得你俩挺好的，真的。”段宜恩往病床边上的靠椅一崴，看着比bambam还像个病人，已经累的吐不出什么有逻辑的象牙了，“就是单纯觉得好，你俩得过，哥给红包。”
“你看起来不像是出差飞回来刚刚下地，看着像喝多了，”金有谦在旁边无情的拆台，“我俩就是不好，你也能在旁边手动抠糖惊呼真爱。我看出来了，你和网上那群成天磕北极圈和拉郎配的没什么两样。”
“害，我这不是亲临现场吃出差回来的第一口糖嘛，”段宜恩在边上直摆手，“看着你俩站在一起我都觉得有力气工作了，我报告还没写完呢。”
“你和嘉尔怎么样了，”金有谦端着杯子，整个人都是春风满面。都是加班，他看起来就完全没有段宜恩那么狼狈，“我也想感受一下磕糖的快乐。”
“拉倒吧，那你这个磕法得饿死，”段宜恩喘匀了气，开始了他煮熟的鸭子一般的最后挣扎，“我们是表兄弟，你在想什么呢。”
“王嘉尔这半个月跟着你没跟出来什么效果啊，”金有谦倒是没想到他兄弟心眼这么死，“他是领养的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
“那能一样吗？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不是血亲胜似血亲。”段宜恩强硬的解释了一番，顺口找补一句，“那我叔我婶也得把我打死吧。”
“你叔你婶要了孩子以后就差把嘉尔送回福利院了，他们现在除了过年基本上都不联系，”金有谦无情插刀，“渣男，你就认了吧，给孩子一个家，从此幸福你我他。”
段宜恩无声的说了一个字，bambam看着口型，特别像是“呸”。
Bambam在边上乐呵呵的捧着一袋瓜子，小桌板上面放着一个临时用报纸折出来的纸篓子堆放瓜子壳。半个月没抽烟，他除了吃补品就是嗑瓜子，躺在床上极致的感受了一把中老年养生生活，这会听着八卦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升仙了。
“好了好了，”bambam准确的把瓜子壳扔进篓子里，开始和稀泥，“有谦知道自己这几年一直都是站逆的这件事以后，表面静如老狗，内心崩的一塌糊涂。前几年你第一次酒后，就那次，有谦还觉得你第二天早上能捂着屁股忍痛跑路还有点当代姐妹为母则刚的精神，后来发现，原来你是纯渣，他有点不太能接受。”
这稀泥还不如不和。段宜恩发现了这两个人一合体他就没什么活路，一捧一拉一唱一和。当医生和打手待遇低了，应该看看“云鹤九霄，龙腾四海”两位能赶上哪个趟。
他低下头，小声说：“我承认我有错，但我坚持我不是全责，他太好看了，我又没办法。”
“段哥，抬头看看我，”金有谦把手放在他后脑勺往后一摁，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摸摸你的良心，我不好看吗？”
“那能一样嘛！你是我兄弟！”
“那他不还不是血亲胜似血亲吗？”
段宜恩词穷了，他深觉下飞机就过来磕糖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脚上准备抹油赶紧溜到办公室写报告。
他前脚刚刚走，病房里后脚就来了新客人。
一个黑发男人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他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西服，脚上踩了一双阿迪的球鞋，中指带了一个梵克雅宝的铂金素圈，西装上别着一个卡地亚的祖母绿豹子胸针。他点头和金有谦示意，有谦给他搬了个凳子，招呼了两句。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bambam，我对象，那位打着石膏蹦迪的勇士。”
Bambam又想把头埋进被子里。
“我很早就想认识认识你了，”王嘉尔伸出手习惯性准备散烟，想起来不太合适，手在半空中绕了一圈，伸到bambam面前和他握了个手。
“你来的有点迟，段宜恩刚刚回办公室，”bambam把自己磕瓜子的手指头在被子上抹了抹，回握了过去。
他望着面前这个赏心悦目的大男孩，看起来有一些久混社会的老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经历了爱情的滋润，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温柔的活泼。
“我看着他走了我才进来的，”王嘉尔把腿一盘，“我天天都能看到他，我今天专门来看你们的。Bambam还有多久出院啊。”
“一共住两个月，他非要让我住到拆石膏。”bambam嘴上满满嫌弃，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下去，“人家坐月子也没这么坐的啊，本来他说三个月，我争取到两个月了。”
“不好吗，”有谦撸撸bambam的头发，“陪你还有加班费，你现在想看到我还能去办公室蹲一蹲，以后回家了就只能在家里等我了。”
金有谦说的言辞模糊，仿佛他和bambam已经达成了什么出院后就组建小家庭的共识。但事实上他们两个人从来没聊过出院以后的何去何从，bambam不愿提，有谦不敢问。事实上，对于过去的种种误会，bambam的解释也仅限于：帮家里还债去了。
理工男不擅长浪漫，能做的就是重复“家”这个理念，bambam从不戳破这层纸，他像一个过度入戏的演员，尽职的投身于这场俗套的浪漫。
by.重五
这里是软糖！
依旧是定时发布~
喜欢的宝贝请多多评论！虽然我工作日不上线，但是重五太太是可以看到哒
我真的很喜欢她的文，所以也请大家不要吝啬自己的夸赞，给太太更多信心哦~
（鞠躬）
只要你们多夸夸，我一定能压榨她榨出来个宜嘉番外给你们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