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话:那段距离比所想还要遥远
洗完澡,我穿着黑牛仔裤和内衣,用功率全开的吹风机弄干头发。头发干了之后,把发蜡涂在手上,搞好去年已经弄腻歪的发型。为让刘海打弯,又用吹风机吹了一遍。放下边框眼镜,换上一日用隐形眼镜,穿上薄夹克与素色的长T恤相搭配。
「嗯,大概就这样吧」
Simple is unassailable。(朴素即为无懈可击。 )
所说如此要是她带我去一些正式场合,这身打扮就很为难了,说起来也不会选那种地方吧……很想这么认为。
「真是的,告诉我目的地又没什么事」
黄金周的最终日。根据天气预报所言,应当持续晴天的今日,我和桐谷一起出门的预定从下午开始。说到底这只是外出而不是约会。
至于桐谷是怎么想的就暂且不论了。
拜托冬木之后,今天的打工就只有上午的准备工作了。随便填了填肚子,我就上了电车。几站远的车站好像是桐谷平时上学用的车站,在约定时间半小时前,我下了滑进站台的电车。
「哎呀,来得真早啊」
我想要稍微等会儿的设想成功被打翻了。从安装在站台上的长椅上起身,桐谷带着大方的笑容走了过来。身穿绣花领口衬衫,搭配着高腰修身长裙,桐谷雅致得令人联想为是某处大小姐。她的假花发卡也在黑发上主张自己的存在。
「桐谷才是啊。」
「我这也是刚来哦」
从早就想说一次这话,桐谷开玩笑说道,看起来很开心。
「我说,今天是要上行还是下行啊?」
(起点至终点方向被称为上行 终点至起点方向为上行)
「要说上行还是下行的话,自然是上行咯。」
顺便一提,我刚才乘坐的电车就是上行方向。
「那特意从电车上下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不知有无必要,站在门口的时候,我还确认过桐谷的位置,现在感觉愈发后悔。抱着「是不用电车吗」这种想法的自己可真是愚蠢。我差点陷入苦思。
「意义当然是没有啦。比起这个你是不是有什么该说的话?」
拂着自己的头发,桐谷疑惑问道。
就连这个举止,从合乎情景的角度而言,都无可挑剔。
「好好,这打扮可真适合你啊」
「完全不走心呢」
「你找错期待对象了。」
桐谷露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但我也没再搭理她,切断了话题。
站台上响起了通知下班电车靠近的广播。虽然目的地和我来的时候坐的那辆不一样,但从桐谷的样子来看,多半是打算去这个方向。
「虽说去哪里是自由的,我能做个护花使者吗?」
「哎呀,可真是大胆啊。」
与她那无畏的语调相同步,桐谷抓住了我的手。
「……喂」
「牵个手没什么关系吧?小学生都能做的」
皮肤触感比我体温稍低,很柔很轻。
桐谷看起来很从容地轻哼一声,我稍有点吃惊。
「如果这个能被称为『牵手』的话。」
被抓住的手摇摇晃晃。桐谷纤细的手指包裹着我的食指到小指,总的来说,被称为『正被握着』才比较合适。我抽出自己的手,握紧桐谷的手掌。
「至少要这样吧。」
「……说得对呢」
原先还在心不在焉地动着手指,现在好像是放弃了一般,老实了下来。
在牵着手贴近的距离下,隐隐约约飘来了花的香气。在流入站台的电车作用下,桐谷的头发纷纷飘舞。在我视线稍下地方的耳朵,微微染红。
「害羞的话不牵不就好了」
「诶,我一点都不害羞的!」
在桐谷不断用力拉扯之下,我被带上了电车。
是因为时间很微妙吗,正好能坐上两个连续的空位。
被桐谷所带到车站,是因其迷宫的别名而广为人知的终点站。跟着十拿九稳的向导,在高楼群中行进。在绀野群体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几次,所以对桐谷所定的目的地,我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预想。
「唉,王道就是王道啊。」
在售票处队伍里这么一嘟囔,桐谷吓了一跳。
「你说的什么事?」
「说的什么事呢?」
多半是用站名和约会为关键词在网上搜的吧,这类想法,哪怕想到了也只有傻子才能说出口。位于东京都内商业大楼的水族馆。说白了就是约会地点。排队的大多都是情侣,或者是带着孩子的家庭。
从周围人的视角来看,我和桐谷也是来水族馆约会的情侣吧。
「……其实,我很在意这里的水母展览」
我的手被稍稍扯了一下。桐谷一脸不自然地,抱紧了我的胳膊。
「但是,已经不是和家人一起来的年龄了,也没有恋人,就一直没有来的理由。」
「朋友呢……抱歉」
「说到一半就道歉,可真是失礼啊」
桐谷以一种几乎要说遗憾的样子,转向了别的方向。
实际上,她在学校也不是疏忽人际关系。学习,社团活动,年级委员的工作,大概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工作,很难有玩的时间。我想,正是因为这种理由,桐谷才说「我没有朋友」吧。
「不过,不一个人来是正确选择呢。」
「为什么?」
桐谷十分不可思议地疑惑问道。
难道说她就毫无自觉吗?
「一个人来的话,搭讪会很多的吧。」
桐谷是一个即使不装扮华丽,也很引人注目的美人。实际上,现在向我这边聚集的视线比我一个人的时候要多,其中大多数都是冲着桐谷来的。如此美丽的桐谷,如果一个人来终点站——在搭讪男眼中,一定是绝佳的目标。
不知是否清楚我的真心话,桐谷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所以说就是这回事吧。
「因为桐谷很漂亮啊。很让我担心的。」
「嗯~~~!」
转眼间,桐谷的脸被染红低下了头。这是打算反击吗,她轻轻戳了一下我的侧腹。最近,在接触桐谷的过程中,我渐渐明白,桐谷虽然攻势很强,但反击方面是很弱的。
因为一直被进攻的话,就会很生气,所以我想有效地活用这一点。
「……笨蛋」
「啊对对对」
「……我一和田崎君在一起就乱了阵脚呢。你这就是经验者的从容吗?」
也许是羞涩情绪业已冷却,桐谷不满地嘟囔道。
得意洋洋地晃着我的手强调给别人看这种事,还请你停下来。
「不,可能一点不从容呢。」
「这样吗?」
在至近距离下,看向我这边的桐谷和我的视线相撞。被桐谷所有的那只手臂已经被她双手抱着,隔着衣服,一种柔软的触感传到了上臂。因为看似没料,而万分意外,此类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多半如此呢。」
桐谷稍离了身子,我们从刚才的紧贴状态,到了肩并肩那种程度。
「有什么感想?」
「十分柔软!」
「不要一脸淫笑说啊。」
「毫不讲理呢。」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东西呢」在桐谷发牢骚之时队伍也在行进,我们各自买了票,开了票根。被嘈杂声和海浪拍打的环境音所充满的水族馆内一片昏暗,其他游客的身姿也只是能看到轮廓的程度。
「……嗯——?」
趁我们距离还未拉开,我抓住桐谷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听起来不很正常的声音从周围传来,要无视,无视。
桐谷迈着慢悠悠的步调,远远眺望着海洋生物的水槽。大概是因为黄金周的缘故,馆内稍有点混杂。在靠在水槽上,对着自由游动的鱼群一喜一忧的人群当中,桐谷的侧颜显得十分平静。
她那湿润的头发和肌理细腻的皮肤上荡漾着波纹。
为什么,呢。
可能是一边想事情而导致看她时间过长,她的黑瞳向我这里一瞥。
「不要看我,看一下水槽怎么样?」
「嗯……说的是啊。」
为了掩饰自己阴沉的内心,我含糊其辞。
「看着水槽的话,难道不会忍不住去找能吃的鱼吗?」
「不会的吧。」
「在超市里开个鱼展听起来很有趣吧?」
「简直要和全国的水族馆为敌的发言呢。」
桐谷眉头皱成八字,叹息道。
感觉继续一个劲盯着桐谷就会被骂,我把脸转向水槽。
虽然因为混杂而没有暴露,但我迈的步伐比平时要沉重。桐谷不是那种会贴在水槽上那种类型也算我运气好。即使不说话,适度的杂音也能保持住氛围。
所以我就稍稍沉浸在了「和绀野一起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之类的想法之中。
明明只经过了几个月,但记忆不知为何变得不鲜明,模糊不清。虽然能记起这是和绀野的第几次约会,但绀野当时是以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已经不能很清晰地想起来了,
我只知道,如果由我来邀请桐谷的话,就会避开这里,也不会沉浸于过去了。
桐谷突然停下脚步,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发现自己刚刚已经绕着大水槽转了半圈,来到了水母展区。和刚才不同,桐谷在水槽前的空处静静等着。
「感觉意外吗?」
「意外什么?」
「……我会喜欢可爱的东西。」
可爱的东西。
「水母,可爱吗?」
隔着像墙一样的水槽,软软和和地游泳,像蕨饼一样的软体生物能归入可爱的范畴吗?哪怕呆头呆脑的越前水母就在眼前,也能说说出这种话吗?
「又圆又软,游泳的方式啊,脱力的感觉啊,都很可爱吧。」
哎,完全不信啊。桐谷拉下脸来。
「那如果有个大号水母靠垫之类的话?」
「简直太棒了。」
到这种程度了吗。
「但是和我很不相配呢。」
和刚才的紧张感相反,她现在显得很没精神。 确实,桐谷很适合成熟的打扮,给人一种沉稳的氛围,完全无法想象她轻飘飘的样子。
「比起可爱,魅力感更胜一筹呢。」
「……说的对呢」
「并且桐谷身上还有柔软且丰满的部分呢。」
开完玩笑,我的侧腹受到一记狠狠地肘击。
不,我不是想说胸部的事啊。
不是这样的,请相信我。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我什么都没说!」
被她那种带有奇怪阴影的笑容瞪着,我立刻选择了投降。
「这个呢?」
「不很适合你吗?」
「那么这个呢?」
「我觉得这个也很和你相配啊。」
「这件和这件的话要选哪件呢?」
「选桐谷喜欢的那件。」
从有水族馆的大楼里出来以后,被桐谷带到服装店,陪她举行这出式样新奇的时装秀。因为大部分情况都不买,所以可能会变成window shopping,但能看到各种各样姿态的桐谷,我意外地很开心。
「从刚才开始就只说一样的话呢。」
看来桐谷好像对我很不满意的样子。
原本这家店的服装就只面向桐谷这种喜欢美丽整洁的女性。桐谷大概率是想从中精选出一件更合适的吧。但是对我而言这都是大同小异,只知道它们的颜色不同。
桐谷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父亲的夸奖力都比你强啊。」
「人们将其称之为溺爱儿女的父母。」
我想起了当初因为文化祭耽误时间,用冬木的车送桐谷回家时,气得直哆嗦的她父亲。顺便还看到了她母亲抓住暴走父亲的脖子,使他化身妻管控的场面。想必在家里,她的家人对桐谷很溺爱吧。
这与将放任主义实行到极致,成天在海外飞来飞去的我父母大不相同。
「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随着店员的尾声,我们离开了店里。
拿行李便是我的责任了。
「总感觉有点口渴呢。」
「是吗?我没什么感觉。」
「我记得前面似乎有个带咖啡店的公园呢。」
「原来有这种东西啊。」
我对故作轻松的桐谷,装傻回答道。
偷看了一下,隔着胳膊,桐谷的肩膀抖个不停。
「……你可以稍微在这里坐一会吗?」
「我好渴啊——肚子也饿了啊——」
「棒读......!」
我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
在通知栏被显示的是优马发来的line。时间大约在二十分钟前。
大概是因为我彻底切断了和绀野及其周边的关系,几十分钟前才知道绀野她们正在附近。现在走钢丝的情形,便是这条消息准确度好像也有所出入,根据察觉到后的优马的line我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情况。
从通知栏打开和优马的line记录。也许是点到了URL,浏览器也同时启动,出现在优马他们所在的店铺的页面。
「态度很草率,但很上心呢。」
就像是要夸奖我,桐谷把身子靠过来,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桐谷以为这家店是给她挑的)
「……我说,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也有说不定他们已经不在了的可能性。
绀野在学校和我相擦而过都没能认出我。但如果是现在的我呢?
为了和桐谷相配,我对自己打扮做了恰如其分的调整。只是发色不一样,连优马都能远远发现我和去年的打扮一模一样。教室都能突击的绀野,不可能对我置之不理。
「……你脸色变得好差。好像有个长椅,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我应该说吗?不,现在一定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吧。
已经到公园入口了。
但是偏偏在这种时候为时已晚。
「春人!?」
一如往常十分清脆的声音。绀野熟悉的声音中带着惊讶。
即使不情愿我也看了过去。在公园右边的建筑物前,包括优马和绀野在内的一群人坐在带太阳伞的桌子前。绀野毫不留情地拉近了和我的距离。在人群里面,优马把手覆在脸上,好像是在说「完蛋了」
「在学校你竟然到处逃窜!怎么找怎么找怎么找都找不到。从群组里退出来,连和我的好友关系都解除了吧!看起来很有精神不是很好吗!你把我『是不是说话方式不太好』之类的担心还回............这女人是谁啊?」
她的步伐与所谓「冒冒失失」的表现完全相应,打响脚步走过来的绀野在留意到我身边的桐谷时,停了下来。火花在满脸愤怒的绀野和摆着扑克脸的桐谷之间舞动。
「谁啊,这种说法是不是太面生了,绀野同学。」
「……去年的委员长呢,我想起来了。」
「能被身为有名人的您记住长相,我十分荣幸。」
「啪」的一声,火花再现。
「所以呢,委员长和春人是什么关系?不会是要说在交往吧!」
绀野瞥了一眼,我和桐谷还在牵着的手。没有感情的男女会牵手吗?换句话说,会做出一些即使被认为是情侣也没办法的行为吗?
完全不会,这句话中会一半化为谎言。
「任由您想象了,前女友小姐」
抢掉犹豫该如何回答的时间,桐谷十分从容地微笑道。
好像是在说,你和田崎君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吧?
「……哼!!」
「追着田崎君不放也是,能不能不要做了?还是说哪怕做一些讨厌的事情也要维系和他的关系?」
「这种事情!你没有理由说三道四......!」
「确实可能如此,但也可能不是呢。你觉得呢?」
桐谷的语言嚓嚓地向绀野刺过去。
彻底的,体无完肤。
但是其中一半也刺中了我。
被绀野甩后,我以撇开她作为回击。我不会说那是错误的。但是,当和绀野对峙着,当因桐谷的话语而咬牙切齿的绀野在我面前时,我也不认为我的做法为正解。
「那委员长是春人的什么人啊!」
不顾周围,绀野厉声问道。以前对任何事都十分强势,充满自信的绀野,现在因桐谷的话而动摇,简直无法想象。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桐谷仍顽固地不放松进攻。
「那我就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绀野同学是田崎君的什么人呢?」
这便是决定一击了。绀野的手突然挥向桐谷的脸颊,描绘出一条曲线。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这只充满愤怒的手。
「……说得太过了,桐谷。绀野也是。」
说实在的我并没有制止她们的立场。和绀野的关系也好,和桐谷的关系也好,我都选择保持暧昧,而问题正出在选择这样做的我身上。只有这个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为了不被绀野抓住而逃跑这件事必须要谢罪。她一定是因为有什么想要向我传达的事情,才会像这样露出愤怒,如此认真找寻我的吧。
但是为了谢罪该说什么才好,我并不知晓。
我抓着的手突然就被甩开了。
绀野露出了一幅,至今为止,我从未见过的一种,苦涩的表情。
「委员长这么好的话我就不认识春人了!随便你吧!?」
她一转身,像逃一般快步走回露天座席。绀野她们收拾好东西,向对面的出入口走去了。
「抱歉。我最差劲了。」

桐谷和我牵着的手无力滑落,丢下这句话。
「没事。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和那时候不同,已经不能再使用转学这种犯规的技能了。只要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学级,总会出现一个无法避开绀野的场合。
只是碰巧在今天罢了。
总不能一直站在公园入口妨碍通行。我让沮丧的桐谷坐到长椅上,买回来一些外带和饮料。
「好了,喜欢哪个就吃哪个吧」
「……没有吃的心情。」
「要是在天文馆放映的时候,哪怕肚子咕咕叫也不在意的话,你现在不吃也可以的。」
留下冰红茶,我喝了口姜汁饮料。在这个时间段要填满肚子之后,桐谷要去的约会地点也只能回想起天文馆了。
「啊……既然被发现了,那也没办法了。我开动了。」
她自暴自弃地嘟囔了一句,翻开了包装纸。
在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和绀野的关系,怎么处理才好呢?
哪怕十分讨厌,告知我『哪怕不做恋人也可以』的绀野在我脑中闪回着。
绀野对于曾经是恋人的我究竟还有什么所求的呢。
是对什么抱有期待,然后又陷入失望了吗。
如果是真的,被甩之时该问的问题又浮现出泡沫。
我被绀野甩了,就标志那段关系已经结束了。
绀野也就不会和,已经有了别人的我扯上关系了吧。
所以,浮在水面上的泡沫迸裂消失了。
「既然是桐谷,想必早就预约好座位了吧。」
我将姜汁饮料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把桐谷的垃圾也收在一起的塑料袋,虽然样式很粗糙,但也格外顺畅地符合作为垃圾箱的要求。
「你还要陪着我吗……?」
声音中感受到一阵不安。
似乎还对向绀野说的话无法忘怀。
虽然不能说别人的事,但桐谷也差不多吧,我叹了口气。
「既然我做了这个护花使者的工作,就一直带着我到最后吧。」
我冷不防地抓住桐谷的手,让她站起来,强牵着手往前走。没有桐谷导航也没有问题。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天文馆和水族馆在一栋楼上。
桐谷突然将我的手握紧了。
「和我的约会就这么开心吗?」
「靠着web报道的约会路线就让你这么得意,我也很困扰的。」
「哎,这种小事没什么吧!......毕竟是我第一次约会嘛。」
「好好,第一次约会。」
刚才那低落就像谎言一般而变化表情的桐谷,用力拉着我向前。
「我是说要来天文馆。说过是说过了」
「怎么了,软乎乎的,很舒服的。」
在看起来可以两人躺卧的靠垫上,桐谷邀请我一起躺下。在桐谷告诉店员已经预约的时候,我就应该从店员那隐约的笑容中察觉出来。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
「我们,是朋友对吧?」
「田崎君是这样认知的啊。我完全不知道呢。」
喂!
不要边在情侣位上放松,边在这里装糊涂啊。
也许是不喜欢我站于她头上位置,桐谷开始摆弄起头发。
「想一直站在那里倒也没问题,但马上就要放映了诶。」
「呜」
「并且只是在我旁边躺着而已,你是不是太在意了?」
「……是你让我这么在意的吧」
从结果而言,我不得不让步。我躺在桐谷腾出来的空间里,抬头看着仍旧昏暗的穹顶,旁边的桐谷仰面向我靠近。
「不特意靠那么近也可以吧」
「讨厌的话就分开怎么样?」
「……你太卑鄙了吧?」
反正我就算分开了,也一定以分开为借口找茬靠过来吧。在我发愣的时候,桐谷越靠越近,距离几乎能碰到她清爽的头发。在我想说,那就顺其自然吧,放弃抵抗的时候,间接照明落了下来,响起了上映开始的广播。
漆黑的穹顶之上渐渐出现了光点。
渐渐靠近的过来的那群东西是银河。宇宙中有无数的银河,地球所在的是天川银河。银河是膨大的恒星及在恒星周围转动的行星的集合。在中心位置有黑洞,接近着被称为手臂的星团中之一。所谓光年便是指光一年所走的距离。超越光速,随着速度加快的特写,银幕上最终显现出地球。
镜头转了一圈,像在照片上看见的漫天繁星便铺展开来。
『各位感觉怎么样呢?我们每天看到的星星,从宇宙整体来看只是很小的数量。而且,在观测几万光年以外的它们时,我们看到的是那颗星星几万年前的样子。也就是在我们先祖,还未形成文明之时,那颗非常遥远的星星的样子。』
女解说的声音平稳落下,在此之中,桐谷低声说道。
「田崎君,果然我最差劲了。」
「……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之前对绀野同学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现在还因为田崎君像这样在我身边而狂喜不已。」
真的差劲啊,桐谷再三自我否定道。
「在公园,绀野同学叫田崎君名字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在想『哦哦,这个人就是田崎君的前女友啊』,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田崎君和绀野同学重归于好的话,就会回到恋人关系了吧,我从告白的时候就害怕这件事情。」
慢慢地,就像忍住眼泪一般,那一字一句都在微微颤动着。
和绀野复合,这种事情我不认为会发生。但是从桐谷的角度来看只会感到不安吧。所以才用如此强硬的语言,堵死绀野的退路,使她摇摆不定。那是因为自身的弱小才出的策略,桐谷如此承认道。
「但是,不行的。」
在承认之后,桐谷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我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桐谷。桐谷也再次,注视着我。
在至近距离的桐谷眼瞳之中,在映照着假星光,越发闪耀夺目。
「你应该和绀野同学重归于好哦。」
结果,她的眼神告诉我,我和绀野的关系恢复也没问题。
我并不很了解桐谷。但是那句话,意志是直对我的,将逃离绀野这座避风港一下子收了起来。我必须回应她的这份心思。
「……我知道了。」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