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墨色窗帘遮住温热的阳光，似有风缓缓拂过，透过窗的缝隙，将丝丝凉意送入屋中。

床榻上墨蓝色棉被轻轻掀开一角，灰蓝色长发柔软散落，纠缠着一抹如泼墨般的柔顺发丝，千丝万缕，在白色的枕头上显得极为显眼。

一双碧蓝色眼睛轻轻睁开，昏暗之中闪着清冷的微芒，瞳孔中的朦胧散开。缓缓转过头，看向正紧紧依附在身旁的墨发少女。她仍在香甜的睡梦中，淡粉色唇瓣轻启轻合，低低呢喃着。

符华轻侧过身，手臂却蹭过一处柔软滑腻，温温热热，触碰之间微微压得陷入其中，顿时手臂一僵。

“上仙……”

似乎被惊动了一下，墨发少女动了动，却是双手紧搂着符华的手臂，磨蹭之间却更加深陷其中，不禁心底发出餍足的喟叹。

方才隐隐约约间不太清楚，此时符华注意到，那抹雪白之间，几道粉色烙印点缀其中，似落梅掉入白雪，在傲然绽开。

白皙的脸庞上粉色缓缓晕开，墨发少女轻灵的低笑传出，清脆如铃。

“上仙，大清早的，在偷偷看什么呢？”

少女微微仰起头，还未褪去昨晚情欲的清亮瞳眸，波光浅浅。

符华脸上一热，手掌摁在柔软床上，猛然起身，绵被随之滑落。微风恰好，窗帘的缝隙中透过一缕光芒，照在大床中央，在昏暗的房间中打下朦胧的光芒。

细腻雪色在偷跑入房间的阳光下荧着淡淡的光。昨夜有云雨落下，风雨吹拂间红梅随风而落，在无暇白雪中衬托得更加鲜艳。

“上仙，有这么好看吗？”

少女羽睫轻颤，手臂抬起，纤长葱白的素指抚上符华光果的蝴蝶骨，那上面有着一层浅浅的牙印，整整齐齐。

“嗯，看来我没有很用力。”

“……舰长，该起身了。”

“不急——”

手掌顺着雪颈绕入背后，揽住符华的肩膀，手臂微微用力，将符华压得微微躬身，馥郁甜香迎面扑来，唇瓣上温热而柔软。少女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也勾走了符华的意识，缓缓闭上了眼。

清风吹拂，空气中弥漫着百合的清香，垂落的窗帘将阳光赶出了房间，低吟中被昏暗藏起了心思的荡漾。

——————

“明日就是元朔了，有什么想要的物品吗？”

灰蓝长发轻摆，纤长灵巧的手捻着红绳穿过发丝，翻转间将其束起，余光角睨。舰长正拎起一件内衫轻甩，光洁的背上满是斑驳的痕迹，不知想起什么，符华耳尖微微发红。

“唔，普通的年货就好了，家里不缺什么。”

咬着一根红色细绳，穿上白衫将长发从后领中捋出，双手一拢用红绳随意一挽。裸露着修长的腿赤足走到衣柜前，看着衣柜里各类款式的长裤，随手拿了一条，弯着腰伸入左脚。

忽然感受到了十分炽热的视线，一抬头。符华那双蓝色眼瞳正直直盯着某一处，顺着方向望去，圆润笔直的大腿根内侧，一枚粉色的印记清晰呈现。舰长眉头一挑，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上仙，有这么好看吗？早上的时候没看够？”

不知是不是错觉，被舰长提起来后，符华总感觉那道痕迹更加明显了，嘴唇上还隐隐残留着触感，脸色微红，视线飘过一旁。

“穿上衣服我们就出去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看着符华发红的耳垂，觉得周围气氛都有点黏腻了起来，心尖跳了跳。只是早上的时候确实磨蹭得有点久，再不出门怕是晚饭都回不来。念及于此，只好压下了旖旎的心思。

抚平了袖口的皱褶，符华远远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安抚着有些燥热的心。身后一阵窸窸窣窣过后，舰长走到符华身边，牵起她的手。

“走吧。”

五指微拢，掌心细腻柔软，恍若无骨。符华神色微晃，随着舰长的脚步走出了房间。

明日元朔，旧岁至今夜子时便过，子时过后另作新岁。市井街道张灯结彩，铺满了喜庆的红色，人来人往间时有祝贺声传来，好不热闹。

缓步走在街道上，宽厚的袖子互相包裹，随着步伐轻轻飘摆，露出十指相扣的素白纤手。

揉了揉有些冻红的脸，舰长扫视着街边小店摆放的货品，虽被些许小玩意儿吸引了视线，却也不怎么上心。

符华自然是看出了舰长的心思，捏了捏牵着的手。

“怎么，没有想要的？”

“嗯，感觉没有什么新颖的。”

“不都如此，不过是辞旧换新，图个喜庆。”

“倒也是，不然就全都换了吧。”

符华闻言一顿，似乎思考了一下，微低着头觑着身边人，淡声回道。

“也不是不可，送上休伯利安再搬去太虚山上。”

“嗯？”

被符华的发言直接惊到了，舰长瞪圆了眼。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这么打算啊。”

“……咳，若是你想，便是当然。”

“……”

语塞，也不知这人是有心，还是真的这么想，晃了晃符华的手。

“你是不是又偷吃我的糖了。”

“……”

看着舰长眼中闪着的笑意，符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面不改色，只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舰长笑嘻嘻着凑了过去，几乎整个人都附在她身上。

“偷偷吃干什么，想吃就光明正大地问我要啊，又不是不给你。”

似有微风过，带着冰凉的温度中，参杂着一股浓郁的甜香，随着少女贴过来的柔软身姿缓缓将符华包围住。

只是轻轻嗅了一下，心情都变得更加愉悦。也不知这股浓郁的甜香，是她身上藏着甜甜的糖，或是其他。

“……太甜了，吃不得太多。”

“为什么？你怕蛀牙啊？”

“是怕忍不住。”

“……”

看着符华微微发红的耳垂，舰长脸上一热。也不知心思都想到了哪里，两人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尖。

“又没说让你忍着……”

“嗯？”

“没什么。”

街市有些嘈杂，符华没听到她嘀嘀咕咕着什么，只是握紧了手，拉着她继续缓步而行。将少女有些埋怨的眼神隔在身后。

人流涌动，周围来来往往。只是二人执着手，顺着街道走马观花，也并无看见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倒也不是特别缺什么，就当是出来散散心了。

只是走到一家酒楼下方时，舰长的肚子响了响。斜眼看着舰长脸色微红揉了揉肚子，符华停下脚步，看了眼大厅里面热闹的人群。

“肚子饿了？”

“……嗯，中午没吃得什么东西。”

“那……回去吧？”

舰长瞥了眼酒楼里的状况，虽然是饿了，但看这人数，估计还不如回去自己做更快些。已经走了街市大半了，再往下也不会有什么想要的。

“嗯，那回去吧。”

言闭，两人转身就打算原路返回。忽而身后却传来声音。

“两位且慢。”

一位小姑娘快步从酒楼中出来，轻喘着气站在身后。符华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抿平唇角。

“何事。”

小姑娘看着符华突然冷淡的神色，一时脸色有些踌躇，唇张了又闭上，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舰长有些哑然失笑，这人还是这般模样。拉了拉符华，向前走了一步，眼眸弯弯。

“小姑娘，不要紧张，有什么事吗？”

看着眼前人笑靥如花的样子，小姑娘脸色才缓了下来，微微颤着手掌心朝上，向着舰长递出了一样东西。

“我家小姐想请您上去用餐，不知……”

掌心之上，白色手帕洁净柔软，四角都绣上了粉色的花纹。

舰长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抬头。酒楼二层中间一扇窗打开了约摸一个巴掌的大小，一张俏脸正偷偷向下窥探着，眼眸似乎闪着含蓄的羞涩。只是在与舰长目光相交时，她小脸一红，迅速关上了窗。

“这……”

看着仍然摊在掌心上叠好的柔软手帕，指了指符华。

“你家小姐没搞错吧，她是个姑娘，不是公子。”

“没有错，小姐说的是请姑娘上去用餐，而且……是请您。”

舰长凤眸一睁，指了指自己。

“我？”

“是的。”

…………

“嘶——”

舰长顿时觉得有些犯难，倒也不是这块手帕，虽然也包括其中。更犯难的是，旁边的某位人脸色已经逐渐开始发黑了。而且捏着的手隐隐有些发紧。

天啊，这……神州的冬天还会开百合花的吗？

果然是神奇的土地。

在神州大唐，手帕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绝不能轻易赠予他人。

要是有心上人，但羞于表达，又不想错过，便会含蓄地递一枚手帕。若是对方不接，便是拒绝之意；若是收了，自是两情相悦。

舰长笑着摆了摆手，这手帕她可不能收下，正欲拒绝，符华却抢先了一步回道。

“多谢你家小姐的好意，这手帕还是还给她吧。”

“这……”

见并不是询问的人回答，小姑娘轻皱眉，似乎有些不死心。符华手微微抬起，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十指相扣的手，侧脸低头说了一句。

“你去帮我买两样东西吧，那边的店铺就有。”

“啊？买什么啊？”

明显不符合氛围的话语让舰长有点发懵，虽然不太理解，但她相信符华的这番话有着别的意思。

符华只是轻笑着，揉了揉舰长的头发，声音温和。

“买一升红豆，一升黑豆。去跟店家说一声，他们自会准备的。”

看了看小姑娘呆滞了一瞬的脸色，舰长觉得这应该是有着什么蕴意，只是她并不明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姑娘却突然回神了一般。慌慌忙忙地躬身一礼，然后匆匆返回了酒楼。

“啊……实在抱歉，打扰二位了。”

“她怎么突然跑的这么快？”

“不打紧，去买回来吧，然后我们就回去。”

“唉？她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去买？”

而且还买这么多，两升的豆子可不少，两个人也吃不完吧。符华只是轻轻一笑，却并不回答。

“去买吧。”

“行吧。”

古古怪怪的，怎么突然想吃豆子了。舰长瞥了一眼，转身走到街道另一边的杂粮铺里。对着掌柜复述了一遍刚才符华说的东西。

倒也如符华所说，掌柜很是快速地拎来了两袋豆子，并且还特意地说了一句恭喜。

舰长还以为是在祝贺节日，也是笑着回了一句祝福，付了钱提起东西就走。

符华却还是站在原地，面带笑意，只是走近时才能感觉到头上有一道视线投下来。舰长也是明白了她的小心思，没好气地嗔她一眼，随后顺着原路返回。

回到太虚山时，已是傍晚，只是冬日昼短夜长，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两人便开始准备晚饭。

只是舰长却是不擅厨艺的，只能将这份重任交给了符华。倒也不是不会，就是没有那么好吃罢了。

坐在院子树下的桌椅上，荡着两条腿，看着一旁小厨房里正在烹饪晚餐的背影。嘴里哼着轻快的旋律，笑意不掩。

符华当然注意到了视线，却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端起两碟热菜放到石桌上，食指屈起敲了敲傻笑着的人。

“傻笑什么，快去拿碗筷过来，还想不想吃饭了。”

“仙子下凡会煮饭，还要我去拿碗筷。”

“胡说些什么呢，再不吃可就凉了。”

“好~”

拿来了碗筷，二人便开始了用餐。

太虚山上的风景自是极好的，四周薄云围绕，天空也能看见星光闪烁，树上挂着灯笼，忽有风吹过，烛火摇曳。

只是太虚山上却是不冷的，虽然高耸入云，但却有结界笼罩，外面寒风呼啸，里面温暖如春。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符华自幼养成的习惯。偌大的太虚山仅有微弱的风声，和筷碟碰撞的轻响。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保持着这种习惯的，好动如舰长，怎么沉得住气，更何况下午还憋着一个问题呢。

“上仙，下午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啊？”

符华持筷的手一顿，看着舰长投来亮晶晶的眼神，回问。

“什么怎么回事。”

“就那个小姑娘，怎么突然跑掉了，我都没有拒绝她唉。”

“我已经替你拒绝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到。”

回忆着那段对话，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拒绝意思的话语。这是怎么拒绝的，加上符华那有些突然的行为。勾起了舰长的好奇心。

“快跟我说说，我怎么不知道拒绝了。”

“那便是你对神州还不够了解。”

“嗯？”

符华看向了放在小厨房架子上的两袋豆子，笑了笑。

“只是一些寓意罢了，对方若是不知，我便会直言拒绝。倒是反应得快，直接离开了。”

顺着符华的视线望去，只是舰长却不知道这两袋豆子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了某人在那一刻黑了的脸，戏谑着。

“哦~看来是上仙吃醋了啊。”

“那是当然，虽不知者无罪，但她家小姐觊觎的是你，我为何吃不得。”

符华倒也不否认，直言坦荡。

“唉~那没办法，我要是长得不好看，怕是要被你嫌弃的。”

“若是你有自知之明，就该断一断你的桃花，省的被她人觊觎。”

“反正你也是半斤八两，天命那边还有一大堆你的粉丝呢。”

“……”

这话倒是没办法反驳，符华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话题扯远了，那两袋豆子是什么意思啊，你跟我说说。”

符华闻言，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只是在神州话本里流传的一个故事罢了。”

“繁世三千，沧田桑海。”

“我们都经历过世界的变化，这世界太大，有很多新的事物会吸引我们的注意。回过神来。身边的一切早物是人非。”

“人活到最后，不过求得一归处。”

“我的归处，便是这太虚山，有你陪伴。”

“我求的，不过是一样东西。”

“而它，在你的眼中”

夜空繁星不过二三，却仍闪烁着点点光芒。而此时符华的眼中却缀入了最耀眼的星光，倒映出舰长的影子。

摊开手，不知何时掌心中便握着一颗豆子，一条直线居中，一半为红，一半为黑。将它递入舰长的手心，符华双手包裹着舰长纤细的手，缓缓拢紧。

「舰长」——我们的故事还很长。

而我只是期许着，无论世界如何变化。

你的眼中，始终有我，始终是我。

相传南国产一豆子，一半红，一半黑，寓意相思。

一升红豆，一升黑豆，那便是两升（生）相思。

我觊觎你的，不过是此情长久。

此篇为新春联动接力第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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