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ery Washing(伊斐尔篇)
Prosperity and unification is not a goal, but a touchstone to test the species.---Davens
佩卡顿在帝国的公务人员里非常出名,这里有一大半人是自己要求被调过来的,而我也是。说来搞笑,入职第一天全办公室的人都在向我提醒,“你有一半的概率活到明天,这一半的另一半是你能花掉薪水的机会。”
你问我为什么佩卡顿全是申请调派人员?那很简单,全监狱都在流传着一个比西西里星还要夸张的美丽传说,纵使这座监狱关住的是这个世界里最强大的神明,却只有亲身来到这里的人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就像是你儿时的玩伴。
“外护,你的包裹到了。”
上次因为超时,我被罚了一个月的薪水和年终奖金,不过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毕竟这个星球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我知道了。”放下手里的键盘,看着电脑屏幕上失误报告四个大字,却什么再也都敲不上去了。
我不知道禁足伊斐尔有什么意义,不过这我也无从抱怨,超时是事实,我并不能推翻这座监狱的规章制度。
用小刀一点点划开聚酯包装,里面是精心包装好的一朵卡兰花,是达辛德星区的特产,其价格在鲜花市场上独树一帜,轻松掏光了我的钱包。拿出花的同时,底下垫了一张纸,细心地花农为我写明了花语。
忧郁的船夫。
从来没有进过伊斐尔的房间,所以姑且假定一个事实,作为看护我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方案,合上那个令人厌倦的电脑,右手抓着花茎往餐厅奔去。
擦肩而过的人们,有的盖上自己的嘴巴窃窃私语,有的展示着快乐的哨音,在他们眼里,今天将会有一位幸运的帝国公民得到这朵源自异国他乡的鲜花。
“老师傅,请问有没有牛奶瓶。”
见多了这个世界的干瘪,食堂的厨师们都眼睛放光,停下了手里的烟火,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后厨,那里有后勤的人。”
“谢谢。”
穿过那些想要一瞥鲜花的厨师,掀起那一两个挡油罩,见到了经常在大会上嘟嘟囔囔的后勤长。简单地说明来意之后,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也给了我意外的回答,“抱歉,我不能给你,供应商只按照瓶子数量进行回收记录,没有多余的可以借你。”
“我不喝牛奶还不行吗?”
“这些牛奶是给厨房服务的,不是给你。”
我皱了皱眉毛,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做出了一个不是很能理解的表情,可又一想这是规则,也就作罢,比起这个,我的工作时间到了,花瓶的事之后再说吧,万一收礼者不喜欢呢?
又是那间大门,有那么一句话在脑子里打转,“只是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以来铁链和牢笼那样脆弱的物质方式。”
这里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堡垒,我是不是不应该骗她?诚实地告诉她这座星球的行星护盾都是为了防止她溜走的最后防线呢?
她站在门前笑嘻嘻地向我招手,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哦,伊斐尔,这座监狱里的美丽传说。
躲开卫兵凶神恶煞的眼神,把伊斐尔转了个身,两个人进了她的单人牢房。
没等我表示歉意,她就先开口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我从来没在佩卡顿见过。”
“花。”
她没能摸到头脑,我猜即使是经常和她接触的雪罗也没提起过。那头白发混着红色在空气里晃荡了几下,“花?”
很可惜,我的钱包支撑不起购买一大把的成本,可就是这样一朵,就把她的眼神吸住了。
“这个以后我们再出去,我可以给你找找看,但是颜色肯定没有这么艳丽了。”
我伸出手,随着衬纸一并递了过去。
“哦!”神明大人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接住,右手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花瓣。
佩卡顿是银色的,外面是黄色的,天空是黑色的,说不定我给神明大人看到了从来不存在的东西。
“送给你了,神明大人。”
伊斐尔小嘴张开了没能合上,“真的吗?真的能给我吗?”
“当然,我就是特地买给你的。”
第一次给女孩子送花,虽然面前这个姑娘不是同族,但多多少少有点紧张。
“唯一可惜的是我没能找到花瓶,所以——”
“花瓶?”
“就是存放花的地方。”
“这样可以吗?”伊斐尔把花松开,它径直立在了空中,悬浮起来。
完了,我怎么忘记她是个神来着。
“当然可以,甚至比玻璃瓶更好。”
随着守卫再一次打开了大门,我只好把她留在那里继续看花,悄悄离开。
除非我写完那份报告,一时半会是没法再进去了。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份报告应该写什么上去,于是就每天盯着标题在电脑面前发着呆,直到那一天。
“外护,外护!”
“怎么了?”第一次有人这么急火火的。
“伊斐尔她——”
“她怎么了?”
我没等他的回答,就往那边跑去,所有守卫都一脸惊慌,少见的工程师出现在了牢房外面,给大门的粒子阱紧急加载额外的电压。
“你可算来了。”
莫名其妙的就被再一次推进了伊斐尔的房间,这次不过是小侧门。
看到一个细小的身躯趴在大门上敲打着,右手还攥着那朵花,只不过明显是放的时间稍长,变黄凋零了。
“伊斐尔。”
那个身体抖动了一下,转过身来,有点丧气,不过还好,幸好她没哭,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用着一种可以称为优雅的步子走来,然后把头磕在我的胸口上,“对不起,我好像把你的花弄坏了,我,我该怎么办?”
“好了,这种事没人告诉过你吗?”轻推她的背,把她带到了桌子边上。
“还记得之前我说的死吗?”
“嗯。”
“那朵花快要死了。”
“是因为我吗?”
“并不是,只是因为时间而已。”
现在指望神明大人理解灵魂直达天际是不大可能了,不如一些浪漫的比喻。
“你喜欢这朵花吗?”
“喜欢。”
“那就好,等我下一次有了薪水,我可以再给你买一枝。”
神明大人还是爱笑的,而且笑的很好看,这个破铁壳子没能束缚她。
“雪罗教我在水里放盐能让它开的更久,可她没有说花会这样子啊。”
“罢了。”
“我还以为是我——”
“当然不是,自然就这样了。”
“你为什么最近都不来了?我想和你出去玩。”
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最近我还有件急事,忙完就可以继续出去了,等等我吧。”
“好。”
按下了请求出门的电铃,等待那扇大门的打开。
“外,外护,那个,雪罗说有句话一定要我问你。”
“我会死吗?是这个吗?我的回答是——”
“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
“你说。”
面前的伊斐尔扭扭捏捏的,犹豫了半晌。
“谢谢你给我的花,我很喜欢。”
大门旋开,门外没能像我预想的聚集了一大堆人,估计都担心牢房管不住她,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我问你吧,我亲爱的神明大人。”
“如果我在水上行船,你愿意和我一起划桨吗?”
她真的是遮盖不住什么情绪,不过也好。我猜雪罗肯定跟她讲过这些。
“什么是划桨啊?”伊斐尔看上去问了个可以理解的问题,但是眼神却动摇了许多。
“我会尽快带你出去玩的,稍微等我一下。”
“好!”
站在门外,看着大门渐渐合上,还是没忍住。
“伊斐尔。”
“嗯?”
“YOU BETTER ROW!”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