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五章 天使降临（3）】
蓝发女孩用一只手拉着小车，吹着口哨走出破碎的集装箱。
“等等！”拉克丝踉跄跄地跟在她后面，咒骂着身上沉重的袋子，“‘我们’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拿着这么多东西是干什么的？好玩吗？”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要谈事情，但那只是无聊的差事——之后我们就可以去找点乐子了！”
“听着，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我得回皮尔特沃夫去。求你了。”
“屁尔特沃夫？嗯，不，今晚不行。今晚是女孩之夜，底城风格。我们明天再去上城炸点东西，我保证！”
“求你了...老天，别这样...我只需要回到皮尔特沃夫——”
“得了，如果我照你说的做，那这还算什么绑架啊？”
拉克丝停下脚步，身上挂着的货物撞得叮当作响。
“绑架？！”
女孩突然停了下来，缩了缩头，回头朝她咧嘴笑。“嗯，是吗？”她耸了耸肩，“你听错了吧！”
“好，”拉克丝咬紧牙关，“就这样，我要说不。”
她把袋子套在身上，整个身子走上前逼近那个矮小的女孩，用指尖戳了戳她瘦小的胸膛。
“我不知道你以为你是谁，但我是德玛西亚王国冕卫家族的拉克珊娜.冕卫。我被塞进了一个箱子里，被魔法炙烤，被子弹攻击，被人强吻，被爆炸炸飞，还被一个傲慢的小家伙呼来喝去地指挥？”
女孩的嘴O成了圆形，拉克丝对着她跺脚。
“然后你还想要绑架我？！”
“哇塞，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哦，不不，我刚刚什么都不顾了！像个白痴一样。如果她认出了我...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拉克丝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是拉克珊娜.冕卫，来自冕卫家族，德玛西亚王国——”
蓝发女孩突然大笑起来，发出彻头彻尾的狂笑。
“哦——呼哈哈哈哈，啊...什么？连皮城人都不会起这么愚蠢的名字。”
她笑得前仰后合，被身上背着的沉重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拉克丝真的生气了。‘她怎么胆敢！’“冕卫家族以最高的职责和荣誉为德玛西亚的王位服务了无数个世纪——”
女孩把一个手雷从腰带上抽了下来，拉克丝顿时紧张起来。但女孩只是靠在她身上，扭动手中的玩意儿，上下晃动着它彩色的金属下巴，用一种孩子气的口技模仿她的口音。
“吼吼！面胃家族用涂鸦和荣誉来为什么什么西亚的马桶擦屁股！我是高贵的贵族，不能被你这个邪恶又迷人的底城小贱人绑架——”
拉克丝气得满脸通红。
“随便你了。”
她转身走开，胸中充满了耻辱。
‘我不在乎我是不是得独自爬回皮尔特沃夫，但我不会再和这个精神错乱的巨婴呆在一起了！’
当她无意往后瞥了一眼时，她本以为自己依然会看见蓝发女孩六亲不认的笑容，但她目光所及的大眼睛中闪现出一种在她们短暂的相识中无法想象的神情。
“...不...不，别这样，小金毛，这只是个玩笑......嘿，你不会就这样抛弃我吧...嘿，你不会离开我吧，是吧......”
‘去你的’，拉克丝差点想朝她吐口水，但当她真正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时，那些话从她的嘴唇上消失了。
野猫般的狂野不见了。紫水晶般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犹豫，害怕，和受伤。
拉克丝受到了分心，脚下被一只断了的胳膊绊到，几乎被摇晃的袋子压得失去了平衡。她的靴子踩在尸体的手指上嘎吱作响。
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不，我......”
‘那种气味。红热的金属，融化的石头，烧焦的皮肉...’
“我不能......”
拉克丝的恶心感翻涌上来。刚才她被女孩叽叽喳喳的胡搅蛮缠分散了注意力，没有真正感受到这场大屠杀。但是现在，随着肾上腺素消退，如今把脚摆在任何地方，似乎都有一具尸体，或者是其中的一部分...
被子弹、炸弹或是魔法撕裂——她的魔法...
‘哦，光啊，我们干了什么...’
她强迫自己的眼睛盯着四下散落的尸体，将翻涌的胆汁咽下，视线一阵模糊。
‘这不是我第一次为了自卫或是其他原因杀人’
但是她这是在那之后她第一次这样使用自己的光能，自从...自从...
自从她看到了它能在别人手里做出些什么。倒塌的建筑，燃烧的肉体，尖叫，啊那些尖叫......
“他杀了他们...所有人...都是我的错...”
背包从她肩上滑落，伴随着玻璃、布条和金属的叮当声。
“小金毛？”她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她在尸体和瓦砾上蹒跚爬行，衣服被刮得破烂，沾满了鲜血和尘土。
“...塞拉斯...为什么？”
“别哭，小光，”他站在她上方，被烟雾包围着，对她伸出手，“从今天起，我们这一类人不会再流泪。”
“哦不，亮闪闪...不不不——”
又是一声叮当，皮革和布料的摩擦跌撞，玻璃与混凝土的碰撞，还有奔跑的脚步声。
他的锁链在火焰的热风中铿锵作响。他伸出强壮的手掌，脸上疲惫而兴奋，等待她的回应。
她伸手去抓那只手——那只有力的手将她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搂住。转瞬之间，鲜血、汗水、火药、汽油和泡泡糖的气味把她拉了回来...回来...回到了现实，回到了这里。
温暖的双手抚摸着她的后背，下巴轻贴她的肩膀。
“我抓住你了，小太阳，”她耳边沙哑的声音却异常轻柔，“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你都不用听，不用承受那个痛苦。你不需要他们。我在这呢，嘘嘘嘘，我在这呢。”
拉克丝苏醒过来，胸部起伏慢慢抽泣，泪眼模糊的双眼睁得大大的。
瘦削的胳膊搂住了她，纤细的手指透过衣服轻轻揉搓着她的后背，平坦的胸部压在她的身上，向她散发出身体的热量。
那个奇怪的女孩像猴子一样缠住了她，那个疯狂、狂野的女孩。她刚刚才目睹了一场血腥的屠杀，而且她都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但不知怎么的，拉克丝觉得...
温暖，保护，安全。
“嘿，”那个声音拂过她的头发，女孩与她脸贴着脸，“再跟我说一次你的名字，小金毛。”
她呼吸了一口气，另一个女孩的香味让她感到有些头晕。惊慌失措的情绪渐渐消失，现在她的脸颊顿时感觉有些发热。
‘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新奇、更混乱的感觉。
“...拉——”她结结巴巴地说，“——拉克珊娜.冕卫...”
“不，”一声轻笑，蓝发女孩把脸后移，凝视着拉克丝，眯起了闪耀的双眼。她仔细端详着拉克丝的脸，离得是那么的近，拉克丝都能感觉到她皮肤散发的热量。
“不，”她总结道，“那不是你。”
‘为什么我的心跳得那么快？’
“这是...是我的名字啊。”
“当然。但这不是——你。”
“好吧，”拉克丝露出了笑容。“我更喜欢——拉克丝。”
“拉克丝，”女孩用舌头咔嗒咔嗒地说。“拉克丝，拉克丝...”像在品尝这个名字，如同品尝一道稀有的甜食。
“是的...拉克丝！就是你，”她相当高兴，“就是你！”
女孩又一次抱上了拉克丝，带着无比满足的表情，仿佛她刚刚解开了一个永世困扰着她的神秘谜题。
拉克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女孩笑嘻嘻的，用紫莓般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你在祖安却你不认识我吗？好吧，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女士——”她做了一个夸张的弯腰礼，“我是金克丝！”
“金克丝？就...金克丝吗？”
‘金克丝，厄运，像诅咒一般，向敌人祈求不幸，妖术和最黑暗的魔法...’
“金克丝！”金克丝把她刚刚丢下的袋子背回身上，又摆了一个pose，眨了眨眼，“金克丝王国的金克丝家族的金克丝站在那里，姓、名、唯一一个词，就是金克丝，称号是金克丝！”
拉克丝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吧，我明白了，那就是金克丝了。”
她新结交的同伴转动着她明亮的、可怕的、充满吸引力的眼睛，“对啦！”
拉克丝发现自己已经丢弃了自己一贯的判断力、决策力和理智，而是捡起了那些塞得满当当的背包，重新扛回身上。
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用手套抹去通红眼角的泪滴，刻意无视了周围的尸体。
‘你不是一直都想卷入一场大冒险吗，拉克珊娜。现在它来了，你还要哭吗？’
她停下脚步，向远方望去，她看到的是另一扇敞开的门，另一次信仰的飞跃，远离她曾经笃信的一切......
‘反正从那天起，我的大门和信仰就已经不再对我开放了’
“哎呀，我有点估错时间了，”金克丝的声音从旁插嘴，“呸，这些混蛋的时间意识也太差了，我的错！”
拉克丝注意到远处靴子踏地发出的雷鸣声，在她们周围杂乱的镀铁走廊里回荡。呼喊声也传递了过来。“把她们围起来杀了”
她抬起头来，看到金克丝朝她咧嘴笑着，一只手放在“购物车”上，另一只手伸出来。
“那么就这么定了，亮闪闪，”她说，“你是我肩上的天使，我是你肩上的魔鬼。”
苍白的手指，粉蓝相间的指甲，向她伸开。
“你说什么？”
在这个疯女孩狂热锐利的眼神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那种叫做需要、渴求和希望的东西。
拉克丝看到了这个表情。
她的嘴角绽放出微笑。没有任务命名，任务编号，也没有练习和准备，这是她的全新体验，一个不需要她部署和操心的任务。
不需要言语，拉克丝伸手握住了金克丝的手，苍白如寒冰，温暖如烈阳。
“她们在那儿！”身后已经响起了吼声。
金克丝捏了捏她的手指，“准备好了吗？”
拉克丝让自己的微笑变成灿烂的笑容。
她们手拉手，向远方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