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不再畏惧死亡之时－疲惫的乌克兰士兵坚守在顿巴斯前线

本文译自五月十六日基辅独立报报道，借助DeepL加以校对完成，如有侵权请联系本人删除。

原作者：基辅独立报记者 寺岛麻美 

作者注：本故事基于3月底在东部前线附近的顿涅茨克州对乌克兰士兵进行的采访。一些士兵出于安全原因拒绝透露他们的姓氏，而是用名字和呼号来表示。

顿州前线，昏暗的灯光下，距离东部前线几十公里，三名乌克兰士兵相继抽起了烟。

抽了几支烟后，其中一名最年轻的士兵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下来，"28岁的罗曼说。他新出生的孩子正在家里等待，罗曼甚至没能抱抱他。"你会的，"另一名士兵在熄灭香烟时告诉罗曼。

现在是3月下旬，这三名轮换的士兵全职部署在阿夫迪夫卡附近，这是一个位于沦陷的顿涅茨克地区旁，被围攻的前线城镇。

自2014年以来，阿夫迪夫卡一直是前线城镇，三面被俄罗斯军队包围，自今年3月以来，一直经受着俄罗斯极猛烈的攻击，仍然是战事最激烈的地方之一。

同一天早些时候，与罗曼并肩作战的47岁士兵阿特姆－呼号‘第聂伯罗“－代表他的家乡－告诉《基辅独立报》，他们的营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在过去三个月的战斗中，全营500名士兵中有一半以上都受伤或死亡。

"300人已经不在了.." 阿特姆说，他仍然处于震惊之中。

在乌克兰长期防御、领土解放的新闻背后，以及许多人对谈论已久的反攻的乐观预期背后，是在俄罗斯全面入侵后，奋起保卫国家的平民成为士兵时所付出的巨大伤亡。

经验的积累和战争恐怖的创伤使他们变得更加坚强，但他们仍在努力适应新的现实。

许多人提到了缺乏火炮支援，以及他们所说的考验他们极限的超长轮换。俄罗斯不间断的添油战术－一波接一波的人潮－也让那些为保护祖国而牺牲一切的人疲于奔命。

"阿特姆说："最可怕的时刻并不是当它(死亡)不再可怕－而是当你变得麻木，变得无动于衷的时候。"

每个人都想消灭步兵

乌克兰军队的大部分成员是由像阿特姆这样的新入伍平民组成的，他们在2022年自愿服役－尽管之前没有任何军事经验。

另一位这样的志愿者，49岁的赫尔松人伊霍尔说，当他筹集到足够的钱来逃离他当时被占领的家乡时，他决定加入军队，"让它（战争）迅速结束"

他说，他正在为他的家人能够返回家园而奋斗。

在11月解放后，赫尔松不断遭受俄罗斯的炮击，在俄罗斯5月3日的大规模炮击中，整个地区有24人死亡。

现在部署在阿夫迪夫卡附近的第110独立机械化旅的步兵伊霍尔说，半年来，他仍然在成为一名军人而纠结。"我不想杀人，"伊霍尔告诉《基辅独立报》。"但我也不想放弃"。

"我希望他们（入侵的俄罗斯军队）能转身回家，"伊霍尔说。"但他们不希望这样，他们正在入侵，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试图阻止他们，尽我所能向所有东西开枪。"

在伊霍尔看来，俄罗斯军队正在不断改变他们的战术，或多或少地从他们的错误中学习。

"现在比以前（在新年）更难，"他说。"三月是最艰难的。"

伊霍尔3月份在战壕里待了19天－比他在2022年底的通常轮换长度长了近三倍。

"俄罗斯的炮兵很强大。也许其他地方的情况更好--但对我们来说......很糟糕，"他说，显然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来描述他的经历。"即使你躲在掩体里，也无法使你免遭直接打击。所以大炮，如果它精确地击中了，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

作为步兵的一员，他感到特别脆弱。"（双方前进的）第一步是始终消灭步兵，"伊霍尔说。"每个人都想消灭步兵。"

伊霍尔说，他珍藏着与小孙子的照片和回忆，记得他们曾经在赫尔松一起玩耍。他补充说，这些记忆是他战斗的动力。

"伊霍尔说："我希望战争能更快地结束。

艰难的决定

根据士兵们的描述，最近几个月，俄罗斯和乌克兰部队都没有在阿夫迪夫卡前线进行重大推进。

在像阿夫迪夫卡附近的堑壕战中，消耗战不断，动机起着关键作用。

多名排长和班长告诉《基辅独立报》，这就是为什么乌克兰军官对他们公开分享的内容（译者注：可能指上传至社交平台）以及对他们的士兵分享的都很谨慎，因为这可能让他们感到紧张。 

"部署在阿夫迪夫卡附近的第35海军步兵旅的班长谢尔希伊说："我不会告诉他们很多－这是当然的。

对于乌克兰在巴赫穆特、阿夫迪夫卡和马林卡等城市正在进行的军事行动，乌克兰部队一直在权衡可以和应该说些什么，因为那里的战斗最为激烈。

第406炮兵旅的两名炮兵大多同意塞尔希伊的观点，即士兵们可能最好少知道一些，尤其是在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中。

其中一位来自敖德萨的43岁的安德烈说，"他们（领导层）不会告诉我们任何事情"。但他认为这有助于士兵们控制自己的情绪，完成任务。"你知道的越少，你就睡得越好，"他说。

但在某些事情上，安德烈希望他有更多的答案。

安德里和他的年轻战友维塔利说，他们的轮换期，或者说在阵地上的时间，现在从两周到一个月不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最终得到小小的休息。"安德里说："即使你问，也没有人会告诉你任何事情。

"我的大脑被疲劳堵塞了，这不是好事，"他补充说。"当你超过一天不睡觉的时候，你的脑子里好像在自己产生噪音。而三天后，你就会像机器人一样工作。"

但尽管如此，安德烈表示，目前唯一的选择是与疲劳作斗争。

与此同时，谢尔盖通常在休息日自己喝酒，以应对自秋季反攻期间首次在赫尔松附近部署以来 "越来越严重 "的脑震荡。

"安德里说："我们需要休息，但只能在战后。

永不放弃

即使在某些问题上产生了挫折感，对许多士兵来说，反击是唯一的选择，因为由于俄罗斯长年的入侵，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

国民警卫队第一总统旅的一名46岁的排长，他的呼号是 "Portos"，他总是对他的士兵说，他们将继续战斗，直到他的家乡马里乌波尔获得解放。

他的父亲在2014年俄罗斯短暂占领马里乌波尔期间被俄罗斯控制的武装分子杀害。随后，俄罗斯在2022年长达数月的围攻中几乎将他的家乡夷为平地。

他的战友，由于以前的职业，呼号是 "拳击手"，他说他之所以战斗是因为他失去了一切--从汽车到公寓。

"我很震惊－当你拥有一切，生活幸福美满的时候，突然间你就一无所有了，"拳击手“ 说，他也是马里乌波尔人。  "他们（俄罗斯人）夺走了一切--简直是一切。"

"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士兵，我只是必须在这里，" 拳击手说。

 来自基辅的32岁步兵米科拉战斗在马林卡附近，他说坚持幽默让他度过了最困难的日子。

"我总是面带微笑，积极向上。即使上前线了，而且明白自己可能不会回来，我仍然会保持微笑－对每一个人。"

37岁的奥列克桑德是一名坦克驾驶员，他说，一旦俄罗斯军队发现他的坦克，一切都会向他飞来。

但不管俄军对坦克的攻击有多激烈，他的任务是不断向他们的方向冲冲击，掩护步兵－与一辆或几辆坦克齐头并进。

"如果不是我们，那么那些人（步兵）就会被杀死，"他说，立即转过身来掩饰自己的泪水。他说，自2014年以来和他一起服役的大部分战友都牺牲了，他确信自己能在战争中幸存的机会很低。

虽然每个士兵都有自己应对挑战和处理创伤的方式，但有一件事将他们团结在一起--他们说他们坚持战斗，直至胜利。出生于扎波罗热的第53独立机械化旅的步兵安德烈在3月底与《基辅独立报》的谈话中对此进行了总结。

"我们是乌克兰人，"他在从阿夫迪夫卡前线回来的深夜说。"我们是一个拥有伟大精神的民族，而且，他*的，我们永远不会放弃！"

后记：

你好，我是这篇文章的作者寺岛麻美。

谢谢你把我的故事读到最后。我花了很多时间采访阿夫迪夫卡前线的乌克兰士兵，看到他们在俄罗斯发动对乌克兰的全面入侵一年多后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他们都渴望回家，与家人共度一段时光，但他们正以沉重的代价勇敢地保卫顿巴斯--即使每周都在变得更加艰难。为了帮助《基辅独立报》讲述更多乌克兰士兵的故事，并继续在当地进行报道，请考虑通过成为我们的赞助人来支持我们。

译者注：Asami Terajima是基辅独立报的记者。她曾在《基辅邮报》担任商业记者，专注于国际贸易、基础设施、投资和能源。寺岛来自日本，童年时移居乌克兰，在美国密苏里州完成了她的学士学位。她是2023年乔治-魏登费尔德奖的获奖者，该奖是德国著名的阿克塞尔-施普林格奖的一部分，授予 "优秀的调查和勇敢的研究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