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时樾篇·人物故事：你对面的我（BE）

 

如果有一天，一觉醒来，犹躺在床上慵懒地舒展身子，这时你睁眸，却惊觉与自己几乎咫尺的地方，浮着一张同样惺忪睡意的脸，丝毫没有冒犯着别人的自觉。这时你会？

“啊！”

一声尖叫划破清晨云霄。你被吓得不小心翻下了床，却也在同时听到了另一落地声。

你挣扎着扶着床脚坐起，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同样惊得脸色不好头发蓬乱地摔到床下的人。

咦？不对，为什么角度好像不同了？你记得你甫一睁眼以为有陌生人要轻薄自己而忍不住尖叫时，你的目光本该是直直望向天花板的，而你看到的人也正与你面对面安稳地睡在自己的床上，而非你的床。

而现在？

你好笑地发觉这样看上去像是镜子，只是所见与自己并不同，再定睛直视，你还是可以忽视面前人揉着手臂的痛苦模样，而看见你房间里本来的事物。幻象？投影？恶作剧？

你忍不住发问了：“喂，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他正缓过神来，看见她，神色变得很古怪，支支吾吾一会儿，才说出猜测：“嘿，这说不定真是缘分。我猜是时空发生了细微的错乱，所以我们的世界有一小部分产生了小重叠……不过别担心，根据理论，出现这种现象也问题不大，很快就会消失了。”

“时空？”她不禁感到荒谬。

可他确定没有比这个更靠近科学的解释了。

她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好吧。可是如果别人看到……或者说，我可不可以，走出这个房间？”

世界都要扭曲了吧，时空重叠什么的，她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就摊上事。

他有几分犹豫，考虑片刻后还是鼓励她去尝试，毕竟他也不曾经历过：“试试看吧，大不了……呃我是说，这是极小范围的，你至多只能看见我而已，所以受影响的，应该也只有我们两个本身……”

她也不想永远蓬头垢面地坐在这里，与陌生人对视，等待重叠消失。只好咬牙移动，打开了门。

发觉她移动的时候，他虽然看起来没有动，只是负手而立，但她走到哪里，他的身影也会出现在那。

“好像甩不脱了……”她嘀咕着。

确定外头还是她熟悉的环境，她继续试着往外走时，遇到了父亲，她不禁吓了一跳，心道：完了，被看见从她房间走出一个男生……

“怎么了？没睡好么？”父亲正要出门，见她脸色不对，不由问道。他似乎完全没发觉这个男生的存在。

也对，这个男生自称是另一个时空的——那么真的跟定她了？！她的生活、隐私……哦不！

见她脸色越发奇怪，两个男人都觉察到了什么，一个想着小女儿心思猜不透，摇头走了，另一个则笑：“看来还挺幸运，只影响到你一个人。哦，我刚才试了一下，只要你决心忽视我，我就看不见你了，好像是你占主动的。”

这更像是对她的视觉做了什么吧，变得像即时通讯，如果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也可以认为不影响。

但怎么可能完全无视嘛！

他听起来倒像是不太在意！

无名火无处发作，也只好作罢，权当作特别的视频聊天好了。

接下来的事就很落俗套了。

努力想要不在意，但最后还是不知不觉间被影响。双方的学识、品行、习惯、三观，渐渐了解更多，偶尔的疏忽更加脸红心跳。她已经放不下他了，而他依旧云淡风轻地说着没关系，很快会消失的，再也不会有交集。

很快是多快？一天，两天……一个月？消失了，便是永别了吧。

他还是老样子，时常打趣她，宣称要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给朋友分享她的囧事。他会稍微记挂她吗？

她的心在沉沦，又不得不独自承担随之而来的苦涩。

她的亲朋好友都觉察到了异样，不禁猜测，这个时不时显得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准是恋爱了，甚至是失恋了，可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她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看见他的模样，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触碰，却总也无法触及，感觉不到温度，两人之间隔着永远也跨不过的屏障。

他开玩笑说，如果影响扩大了，变得能够触及，她的身体也会瞬间破碎。

玩笑吗？那为什么，在他笑容的背后，却藏着忧虑的认真呢？他知道的其实比她要多吧？只是，都无能为力罢了，就算知道什么，他也不会告诉她的，以免造成更大影响。这本来就是时空间的一个小失误，自然要尽可能降低影响，从各方面上。

终于到了那一天，她向他看去，发现他在颤抖，问之，却说没有。他本面若冠玉，此时戴了一副样式奇特的眼镜，更显气质温润。似乎正在看一本书，被她倏然打扰，也并无不满，很快便绽开唇角，了然的神情：“嗯，终于是要崩溃了。”

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现在的天气，无关痛痒，只稍稍感慨。

她感到恐慌和失落，却还不甘心地想问什么。面前的他时隐时现，笑容的弧度刻在心间，亲近犹如在咫尺，却永远不可能触碰。

“那……”

“不用担心。最坏的结果，是时空进一步扭曲，或许能回到重叠之前，两个世界从未交集。又或者，”他顿了顿，流露出一丝无奈，“我们其中一个会彻底消失，作为不恰当会面的修正。”

“如果是最好的呢？”听他的语气，即使消失的是他自己，也并无什么波动，到底着经历足够奇特，不枉死。他似乎没有考虑过，若消失的是她呢？无能为力，也只能无动于衷。他会记得她吗？

“最好？一切平安无事，异常消失，回归正常。唔，听起来是一次很好的实验……”他微眯眼眸，指尖翻动书页。

他似乎是个科学狂人，他的世界科技先进到不能想象的地步。为了一次了不起的实验而牺牲，自然而然，微不足道。可是她呢？她做不到漠然！

她不死心地触摸彼此间那看不见的屏障，看到的画面抖动剧烈，他安然如山，再度专注起来，房间内的陈设清晰地透过他的身影落入她眼中。他已经虚化得模糊了。

这就是他期待与安慰的“很快”吗？如此迅速地，要从她的身心剥离开去，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不多和我说两句吗？快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刚碰面时，你可是很凶哦。”

他手中已没有书，透过镜片，穿越时空，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能不能，延长一下？真的很快，以后就见不到了……”她感到自己也在颤抖，脸颊温热而湿润。

真讨厌啊，这时候涌现的感性。

“舍不得？”他的手伸过来，覆上她的，尽管感觉不到，仍是给她些许安慰，“怎么办好呢？如果因为我一个外世界的人，导致你有什么变故的话，传说中的时空狱警会把我抓走的。”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听了还是笑中夹泪。

他会有办法的，她相信。哪怕再多一分钟，她都愿意停留，这是他对她的在乎而做的让步，足以影响时空。别轻易摆脱她……尽管一直以来装作她主导影响、他跟随她的样子。

他的声音飘忽断续：“我是做不到啦。咳，幸运的是，支先生正好过来，唯有他可能……”

她听不见了，以为哭泣令她的感观模糊了，连忙抹泪看起，他已经不见了。细微之处仍可觉察，重叠还在，抖动还在，他或许是去找他口中提到的那位先生了。

三秒后，她对面又出现了人影，戴着可笑的面具，但声音是他的：“我争取到了一分钟，开始赞美我吧，不过要抓紧时间。”

他语速很快，也带上了俏皮，让她的悲伤稍稍退去，笑出声来：“才不。你会有什么负担？”

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她猜测延长一定会相应地承担代价。至于他提到的神秘人，相对于他，没必要耗费时间去问。

“好吧实话说本来就倒数一分钟只是吓吓你。”他的语速快得省略了停顿，语意还很清晰。

也是，画面波动一直很规律，她怎么就这么容易被骗到？

“喂，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他忽然严肃，恢复普通语速。

她咬牙，努力扬起早已泪湿的笑容：“你也是呀。那我先说吧——我叫○。”

他的面具遮掩了表情，或许是很要面子，不愿被她笑话，但巧舌如他，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我……”

两人都知道，时间不够了。努力让对话变得有意义，但是无法触碰的他们的相遇本就没有意义。

在他的身影迅速虚化的最后时刻，她吼出了埋藏心底的告白：“我●●你！”

他的声音叠在一起：“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手落了空。

空间一片寂静。

窗外绿影葱茏，偶尔响起清脆鸟鸣。

双眸无神放大，不知过去多久，重拾对肢体的控制，蜷缩抱紧自己，痛哭流涕。

他们相遇过，永不再有交集。最好的结果，不是吗？她没事，他也一定。如果这是一场实验，他能收获结果了。

寂静的实验室，专属于一个人。室内摆满仪器，却仍显得空旷。

支时越抿唇，将实验室的主人从一台巨大的仪器平台上，连同维持身体姿势的椅子一起搬下来。

轻轻掀开面具，是一张干枯苍老面庞，神情却宁静平和。余温犹在，生机已然流逝。

“值得吗，为了另一个时空、一个失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没有回应。

支时越自顾自地说，仿佛他还在世上，“时空不同，时间流逝也有差别。她的世界，于你而言太慢了，但为了不让她发觉异样，硬是将自己放进了尚不安全的时空室，加速时间流逝，最后一分钟，不异于你的十年。即使科技再发达，这样损耗自己的时间，所能维持的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于她而言，不过十天。”

支时越侧目，果不其然地发现一份提前录制好的文件。草草浏览一遍，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既然愿意将这里留给我，受了这份礼，就替你走一趟。”

一片寂静，人已不在。

她的世界，支也是个人物，只是她不关注时事，没联系起来。

商业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支受邀到此进行演讲。即使对商业不感兴趣，能亲眼见到名人也是好的。

她被人群推搡着，不得已也走到了广场中，和许多人一起感叹这样的场面。

演讲完毕，简单表达对相关人士的谢意，支忽然又轻咳一声，握住话筒，问：“请问在场哪位是○小姐？”

他的目光清亮锐利，穿透人群，锁定了她这边。

她的心跳得很快，总觉得不可能吧？慌乱地摸索查看随身物品，确定都没有丢失，那么这是……

人群已经自觉分开了一条路，支径直来到她面前，风尘仆仆模样，又不失礼节风度：“抱歉，这样做有些突兀，但是有个人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递出一盒录音带，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人用了。

也许是见她面有难色，犹疑不定，支歉意垂眸，压低声音：“在这个世界，能用吗？”

她蓦然睁圆水眸，终是决心接了过来，咬唇低声：“是，他吗？”

周围的人觉得不可思议，支会特意帮人送这么个东西。

她更是觉得惊诧，但欣喜慢慢而踏实地从心底翻涌上来，还想问更多：“他，还好吗？”

“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支某不负所托，先告辞了。”

支还有要事，对于这个女孩没什么可寒暄的，尽管一个朋友因她而辞世。这是他们两人的决定。

一个宁静的午后，听着熟悉而伤感的声音，微笑释然。

即使不同时空，这份心意也要传达。尽管这是一次失误，遇见便心生期盼。原谅我的谎言，你希望陪伴，我便陪你。你对面的我，永不会离开。如你所愿，最好祝愿。

 

2017年10月9日12:52

【插播画外音】

啊喏捏……结尾煽情总是很别扭，不会改啊……

言归正传。容我稍作介绍，关于【七之】与【外传】的事：

【七之】，顾名思义，正篇有七部，分别讲述七个区七对主角的事。同属一个世界一个时间线，所以偶然会有业务往来，贯穿全文的设定也会在之后揭露，比如最重要的【穿越时空】。

目前有点难产的理由是，在考虑社会阶级、生活模式、性别等等严肃起来了的话题，由于初步设定是初中时诞生的，把它们放到今天进行完善与适应也很费心力……嘛，还是会优先考虑写完这个的。

至于【外传】，是在设想【七之·柒】的故事时，偶然出现的一段剧情的人物，回过神来已经着迷了，想围绕他本人展开，渐渐地展开太过了，就形成了新的体系。考虑到源头，姑且称作【七之】的【外传】，其实独立出来也可以。这么想来，在【七之】的出场变得像令人心跳的彩蛋呢……

【外传】正文的成形比较奇妙，在主线之外大多以短篇故事的形式呈现，每个故事可以单独来看，正文主角看起来像是来串个场的。我实在不擅长连贯的长篇叙事呢……目前先把高中时写完的短文整理一下，本文是其中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