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端 命运之夜
开端 命运之夜
火焰,无尽的火焰。
死亡,还有蔓延的绝望。
燃烧的木梁倒塌,还有遥远的隐约的惨叫,最后仿佛窒息般都被死亡的寂静所代替。
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即使侥幸残存,心灵也再也无法复苏。
雨水滴落,原本被烟尘笼罩的天空开始现出颜色
红色和黑色的天际,血和死亡,正中的天空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那是一切罪恶的来源,我模糊地意识到这一事实,随后闭上双眼,等待最后的宁静。
我又做了那个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缝打在脸庞上,白色的晨曦带着暖意在冬日里难能可贵,既然那么舒适,稍微晚起一会儿也没关系吧,昨晚又锻炼了一晚上,对身体的负荷很大。
温暖的空气带着一丝清新,有些熟悉的气息,想到自己还要承担早饭的工作,如果此刻还没有起来准备的话,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猛的睁眼,刚要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便呆住了。
银色的发丝随着道场外习习凉风飘散,如阳光般抚摸着面庞,一双红色的瞳孔正在专心地盯着自己,特有的长睫毛轻轻眨动,心脏某处似乎因为紧张而加快频率,但这只保持了很短的时间就结束了。
“喂,伊莉雅,起得好早啊,抱歉我这就起来做早餐。”因为歉意而挠头的我转身收拾好身边散乱的杂物———到处散落的箭还有远处被自己折磨不堪的靶子。
少女微笑着,和平素的风格很不一样,似乎并不是因为饥饿而喊醒我
“士郎还是那么没有礼貌呢,姐姐很生气,不过樱已经帮忙做着早饭了,所以士郎可以晚起一会儿。”
“那怎么能行,如此麻烦别人的话会令家主很失礼的,我这就起来帮樱做饭,伊莉雅你也快点准备东西上学吧。”
伊莉雅苏菲儿.冯.爱因兹贝伦,我的妹妹,不过在她看来自己是应该成为姐姐的人,其中缘由过于久远,总之先起床帮助樱做好早饭,而且根据往常的惯例,另一个食客应该很快就会来,不多做些饭是无法应付过去的。
出了道场是一片空地,一旁的封闭房间是用作盛放杂物的仓库,这间大宅是父亲卫宫切嗣留给我的,嗯,不过户主却是伊莉雅,因为我只是父亲的养子,不管怎样眼前的户主很明显流露出不满的神色。
“士郎,给你。”银发的少女笑眯眯地给我递上了围裙,我把围裙挂在脖子上,伊莉雅则转身帮我系好。
“嗯嗯,士郎这样子真是令人安心。”伊莉雅像是极其喜欢我穿围裙的样子,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玩具般看着我。
真是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目光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切嗣去世后吧,伊莉雅把我当成了特别的人,不单是唯一的亲人那种感觉,而是像是自己的私有物,和这座大宅一样。
“早安,学长。”一抹倩影出现在我面前,深紫色的发丝甚至从我脸颊上划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来到玄关,眼前同样系着围裙的学妹是间桐樱,一年前因为自己受伤所以一直过来帮忙照料,久而久之竟然成了日常惯例。
“樱,早上好,不好意思起得有点晚,把鸡蛋给我,我来负责做和式汉堡吧。”
樱微微一笑:“好的,学长,我这就去准备。”随后樱又回到了厨房忙碌起来,似乎眼前这一切完全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是在享受这样的氛围。
伊莉雅就在客厅里等待着早饭,看着电视,嘴巴里含着名贵的糖果。
“喂,伊莉雅,早饭前就不要吃糖了,还有快点把校服换好,今天是你们考试的日子吧。”我催促着伊莉雅,后者不满地斜眼看着我。
“士郎这么慢,不吃糖的话就会困得回去睡觉的。”伊莉雅因为天生的原因身体有些差,睡觉的时间很长,也就是说显然是小学生的作息,但眼前换好校服的她却显然是穗群原中学三年级的制服。老爸走的那一年,伊莉雅开始把自己当成了家主和长辈,为了“在校园里关爱不省心的弟弟”的理由硬是执意从小学跳级到中学,一直比我高一级。
“那个,伊莉雅学姊,这里有做好的寿司。”樱把先行做好的食物端到桌子上。
“哈,樱真是太好啦。”伊莉雅一脸满足的接过,一口一个寿司塞进嘴巴里。
此时,新闻里似乎又在播放瓦斯泄漏的事件。
伊莉雅拿着咬了半口的寿司疑惑道:“咦,最近这样的事情真是有些多呢,有些令人担心。”
“没关系,伊莉雅学姊,我每天都有把煤气开关检查过三遍,所以不用多虑。”樱自信地说道。
“小樱真是令人安心。”伊莉雅说道,“以后士郎拜托给了你,我也可以省心不少。”
樱似乎被说中什么,害羞地解释道:“没有那回事,学长自己就可照顾好自己,我也只是稍微帮下而已,拜托什么的,果然还是….”
伊莉雅像是得到满意的回答一样:“也是也是啊,士郎本来就属于我,以后也不会有人给抢走的。”
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凝固了,我只能埋头闭嘴继续做饭,这是最妥当的自保方法。
樱微笑地看着伊莉雅,伊莉雅也微笑地看着樱,好像两人关系前所未有的和谐,不对,气氛更加沉闷凝固而已。
门外突然的刹车声打破了凝固,也解救了早饭的平安。
“伊莉雅,把我的早饭留下!”一个短发的大姐如猛虎一样扑进玄关,接着以无法看清的速度瞬移到伊莉雅旁边,把剩余的不多的寿司消灭干净。
“大河还真是令人不省心呢,早饭明明还没好。”伊莉雅半闭眼看着眼前的大姐。
藤村大河,我和伊莉雅的监护人,也是老爸生前的熟人,是隔壁藤村组的女儿,藤村是附近的地主,一般我都称她为藤姐,也是我的英语老师,她的老爹藤村雷话像是黑社会一样的人,不对,本来藤村组就是黑社会,藤村家的老爷子很喜欢伊莉雅,所以伊莉雅从来不缺乏零用钱,而我总要每晚去打工赚取零钱,可能这就是养子和亲女儿的差别吧。
看着眼前争执得眼花缭乱的两人,我把早餐主食端上来,总算平息了争端。
吃罢早餐,伊莉雅和藤姐先后出了门,她们需要到弓道部进行活动,所以出发要比我早一些,藤姐带着便当和食盒。
和往常一样,我和樱结伴上学。
走道交叉口时,忽然感觉一阵一样异样,我看到樱的手臂上的淤青。
“樱,你的手!”
樱像是被发现什么时,急忙把手缩进袖子里掩饰着:“没,没什么学长,是昨晚不小心碰到的。”
“果然,是慎二干的吧,是不是。”
樱的哥哥,间桐慎二,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自中学以来一直的好友,虽然一年前因为弓道场的事情关系僵了不少,不过对于好友的妹妹被虐待心里还是不爽。
“没事,真的不是哥哥,学长请不要找哥哥麻烦,那个,我会非常困扰的。”
是啊,毕竟那是樱的家事,作为外人的我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但慎二那家伙确实令人很不爽呢。
“如果慎二还是那么过分的话,樱不如就来我家暂时住下吧。”不知怎的说出了有些奇妙的话,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吧。
樱似乎吃了一惊,有些顾虑地说:“真的,真的可以吗?”
“可以,如果樱的家人不担心的话。”
“可是,伊莉雅学姊….”樱说出来顾虑的理由。
“没关系,伊莉雅很通情达理的,如果把樱的情况说明的话,相信她也不会反对,反正家里房间多。她也很喜欢樱的饭菜。”
樱看到我的保证噗嗤笑了:“只要不给伊莉雅学姊带来困扰就好。”
“没关系,伊莉雅嘛,因为小时候家族的缘由,和切嗣分隔了两年,大概那边待她不好吧,总是害怕失去什么东西一样,老爸走后那份感情也就由我继承,作为兄长必须代替切嗣把之前欠缺的关爱还给伊莉雅,一开始我就有这种觉悟的。”
到了校门口,樱因为要去弓道场训练而我也要帮助一成去学生会修理物品,所以就暂时分开了。
时间还早,除却晨练的学生,真个校园里相对冷寂,大概是冬日的缘由起得都比较晚吧。
柳洞一成,我的好友,也是柳洞寺主持的儿子,总有一股正气的气质,大概身为神佛重地的熏陶,他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卫宫君,这一次可能会有些麻烦,几个部的取暖器同时坏了,因为市里检修瓦斯管道的缘故,学校也暂时无法用瓦斯气供暖,文化祭的彩排只剩下了不到一周,各学部的节目都在准备,但没有取暖器是无法进行的。除却取暖器还有一些音乐扩音设备,因为经费紧张只能继续修整,下学期才能更换新设备。所以任务紧迫,只能交给卫宫君了。”柳洞一成这一次显然是被十几台损坏的机器弄懵了,冬季文化祭让这个学生部长显然无法承受,这也是把我早早喊来的缘由吧。
“那个,一成,有哪些设备是最急用的,我可以试试先修复。”我提醒道,这个时间显然紧迫。
一成拿出清单,做思考状:“文化部和音乐部的取暖器和音响设备最急切,上午就会有彩排。”
“嗯,那就明了了,和以前一样,一成,你先出去一下。”
柳洞一成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合十,如念佛经般说道:“谨记,我会如往常守在门口,谨防宵小之辈窃得技艺。”
门关上了,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各个部搬来的坏掉的机器,很多看起来都锈蚀到无法继续使用,即使摆到电器街上也会被劝阻重新购买吧。不过这也是别人看来的情况而已,我修东西和其他人不同。
“投影,开启!”自我的手臂上延伸出暗淡的绿色回路,一直延伸到被检测的电器内部。
“三处接线和一个控制器接触不良。”我喃喃道
我是一个魔术师,但并非名门魔道,单纯是为了帮助别人而让切嗣老爹教我,这也是无法让别人看见自己修理过程的缘故。
连续检测了亟待修理的设备后,看了下表,距离上课还有不到一小时,排练会在上课时间进行,加上回到班级值日,所以留给自己的不到半小时。
“那么,只能那么做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左手留下的魔术回路,那是切嗣好不容易才同意留给我的魔术回路,和投影不同,这些魔术回路是继承自切嗣的家传,也是自己每夜苦练的技艺,投影只能单纯用来模仿和检测,所以实用性不大,在切嗣的劝说下也没有花费太多。
看着满地被自己检测完毕的机器,我闭上眼睛,念出发动魔术的咒语:
“固有时制御,两倍速!”
时间仿佛慢下来,但这只是错觉,继承自切嗣的时间魔术以自身为范围的小型固有结界,通过加速自身运动,在自己看来则是时间变慢的景象,对于身体负担相对较大,不过为了赶时间顾不上这么多了。
取暖期和众多设备如风一样被修理完毕,我看着修理完毕的设备,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是一成,他会一直站在门外坚定地守着。
“远…坂….”
“啊拉,学生会长,这么早就开始忙于巡视教学楼,真是令人意外的安心哪。”
毫无疑问,路过的学生是2年A班的远坂凛,总是如同高岭之花一样耀眼的人,不知何时自己也暗暗憧憬很久。
仿佛下定决心般,我推开门,果然是红色的她,一如既往地提着提包,似乎正在和一成说着些什么,看到一成一脸警惕的样子显然无法应付,那么上去打个招呼吧,远坂平素很少早来,很多次自己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而已。
“一成,电器修理好了。”我刚抬起头,还没有看到远坂便被一阵白色的雪风遮住视线,银色的发丝和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红色的双瞳正在关切地看着我。
“伊莉雅!”“爱因兹贝伦!”我和一成分别用不同的称呼喊出眼前这个白色精灵的名字。
“柳洞,即使是当权者,但面对前辈也要学着用敬语,柳洞寺香火不旺,原来是传承者人格的问题呢。”伊莉雅还是一如既往地戏弄柳洞一成
“真是抱歉,爱因兹贝伦前辈,我没有看见您,所以……”
“没有看见我啊,”伊莉雅露出微妙的笑容,看着旁边的远坂凛,“远坂的崇拜者,原来你也是啊,我明白了,有个人气学妹还真是不错呢。”
“唯有这个坚决不可能!”柳洞一成似乎在驱赶着念头,坚定不移地辩护着。
远坂凛似乎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人气很高的她很奇怪的在学校没有亲密的朋友:“那么,再见了。伊莉雅学姊。”
“来得真早呢,远……”只能打个招呼了,我正准备回头看着从身边飘过的倩影,但旋即被银色的风暴侵袭。
“士郎~~快来和姐姐来个早安拥抱!”伊莉雅撒娇地向着我扑来,好像一个小猛兽。
“喂,伊莉雅,别闹了,小心取暖器,电源还插着呢…….”为了接住伊莉雅,自己不得不后退两步,结果被设备绊倒栽在地上。伊莉雅抬起头看着满地的机器,忽然皱起了眉头,她站起身来,冷冷的转身,对着门外的一成说道:
“柳洞同学,我有些家事要和弟弟商量,所以你暂时不能进去。”
嘭地关上学生会大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一条门缝,笑眯眯地对柳洞一成说道:“不会借用很久的,无论是士郎还是会议室。”
伊莉雅关上门,环视着整个会议室散落的零件和电器。
她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脸说道:“士郎,老实交代,你又在用切嗣的魔术了吧。”
我挠着头,知道这次不好应付,固有时制御用的太久就会对身体负担很大,会明显地显示在身体状态上,在伊莉雅的眼睛面前是无法掩饰的。
“只是一小会儿罢了,毕竟学生会和其他部急用。”
“士郎,”伊莉雅掏出手帕帮我擦着脸,我知道此刻拒绝,伊莉雅生气就不好办了,不过目前显然是已经生气了。“为了别人而那么拼命终究为了什么。”
“伊莉雅,我自己能来,”我试着拿回手帕自己擦,但伊莉雅依然一副不满的样子,“没办法,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办了好吗。”
“切嗣是要把家和士郎都交给我的,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有所损伤,我答应过切嗣要好好照顾士郎的。”伊莉雅说出了和娇小身材不符的话语,但我也早习惯了这份郑重,反而更加安心。
我站起身来,拍拍灰尘:“那就拉钩吧,以后不会在这么用耗费体力的魔术了,伊莉雅说得很对,若是身体垮了也就不好帮助别人了。”
看着我郑重的保证,伊莉雅满意地微笑,拉着我的手臂打开门。门外柳洞一成依旧站在远离门的走廊窗户边。
“柳洞同学,士郎帮你把东西修好了,不偶发过其他的东西要是再敢麻烦士郎我可就不客气了。”
“爱因兹贝伦学姊教训的是,也是事出无奈。”一成对于伊莉雅不知怎么总有一种敬畏甚至害怕的样子,平日里自封姐姐的她有这些气质倒也勿怪。
几乎被伊莉雅拖到教室,经过2年A班时我不由的看到远坂凛背对的身影。
“士郎,你又在偷看!”
….. …...总之一个不安的早晨就这么过去了。
尽管答应了依莉雅不会再使用老爸的魔术,但是答应了柳洞的工作不能不做完,只是不会再赶时间,修理完最后的电器,已经临近傍晚,依莉雅跟随藤姐去新都的超市购物,言外之意就是晚饭要我做好等待她们回来。
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整理书包准备回去,温暖的夕阳洒在脸上,一天的这个时候总是令人意外地安心,远处操场上是活跃的学生,还有其他社团的欢闹声。
教室的门被拉开,进来的是我的学妹间桐樱。
“学长,还没有走吗?”樱一如既往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这就准备回去的说,樱。”
“那个,学长,我准备了一点红茶,刚才去学生会找你没有见到,所以就来这里….”樱低着头似乎在犹豫什么。
“樱要和我一起喝茶吗,真是可靠,正好口渴呢。“
樱很开心地帮我准备好茶具,熟练地沏茶,看着阳光下那摆动的柔嫩的手臂,还有樱深紫色发梢下绝美的面容,我不禁脸色一热,转移视线看着远处。
“学长,我这今天可能不会来到学长家帮忙做饭了,所以…”樱给我端上茶低头解释道。
樱看起来有些虚弱,我留意她手臂上的伤痕,那里已经用纱布包扎完毕,白色的纱布被袖口掩盖着似乎是为了不令我担心。
“我明白的,樱这几天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多休息几天吧,反正周六周日的话樱也要有自己的交际和朋友的。”
樱猛然抬起头,慌忙解释,然后又极力否认什么似的:“不是的,学长,仅仅是这几天而已,周末什么的我也会正常参与弓道场活动,所以…所以…”樱紧张的看着我,完全没有觉察她的面颊距离我已经很贴近。
“所以,学长无论什么时候用的着我,只要去弓道场找我就好了,我不会有别的什么人一起…”樱垂下睫毛,似乎也意识到我们彼此距离的接近。
正在这时,一个银色的身影窜到我的身边。
“啊!小樱!你好狡猾,居然背着我偷偷和士郎约会!”
“依莉雅?!”我和樱同时喊道。
依莉雅眯着眼戏谑地看着满脸涨红的樱,好像在看着一个及其好玩的物什,恶作剧得逞的小恶魔表情一览无余。
“老虎真是不靠谱,明明说好开电动车带我去购物,可车子却没有电了。”依莉雅不满地抱怨道,随即又搂着我的脖子,笑眯眯道:“所以我就来找你们玩啦。”
大概是看到我们兄妹的温馨,想到自己的遭遇了,樱似乎有些失落。
“依莉雅,快做好,樱在沏茶呢。”我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依莉雅。
看着满足地饮茶的伊莉雅,樱忽然说道:
“学长,伊莉雅学姊,我忽然想起一件认识你们之前的事。也是这样的一个下午,我看到操场上一个孤零零的男生在努力地练习撑杆跳,他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但却没有放弃,好像要在努力战胜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一样,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人真的好傻呢,明明不可能却总是那么执着,试了很多次,他似乎有些疲惫,在垫子上短暂休息,然后大概是他的妹妹,一直坐在一旁的垫子上,责备着他,是啊,明明妹妹都劝自己放弃了,可他还是依旧拿起撑杆,一直就那么坚持下去。最后妹妹也看不下去,不再责骂,只能默默地帮着哥哥擦汗,看着哥哥继续练习下去。不过确实感到令人心安呢,因为那时的我懦弱胆怯,心里期望这个人也会知难而退,最后那个男生累倒在地,是妹妹喊来老师帮忙把哥哥送回家,无论是这份努力还是同样珍贵的亲情都令我倍感亲切。”
“哎,那不是士郎嘛。”比我先反应过来,依莉雅意识到樱说得是我们俩。
确实,那一年老爸去世,心里陷入莫名的烦闷无法自拔,就只能这么发泄,我确实记起那些日子,几乎都是依莉雅带着我回家,或者找人帮忙,现在想想,自己确实像一个不令人省心的弟弟,有我这样不靠谱的哥哥,也难怪依莉雅会主动承担起姐姐的义务,努力成熟吧。
“士郎就是个傻瓜啦,执拗得像是石头,所以士郎没有我这个姐姐照顾就不行的。”依莉雅得意地眯起眼,双手背后站在我身边,勉强比坐着的我和樱要高,似乎因此很满意。
“所以,我也很羡慕学长和学姊的关系,要是我有一天能像伊莉雅学姊那样被哥哥接纳就好了。”樱低着头,沉默不语。
“慎二那个样子,对很多人都是,所以这并不怪樱,他大概是属于那种别扭的性格。”我努力劝导着樱。
“嗯,学长不再生哥哥的气就好。”樱感到很安心,“其实最初打听到你们是兄妹着实有些吃惊呢。学长和伊莉雅学姊并不是很相像,而且名字也没有一家族的姓。”
“士郎是养子哦,我可是切嗣的亲生女儿呢。所以无论房产还是士郎都是我的哟。”依莉雅得意地炫耀着,“不过我跟随妈妈的姓,是切嗣执意要保留的,他想以此记着妈妈呢。”
楼下的走道上想起一阵轰鸣声,藤姐正在楼下对着窗边的我们招手。
“亚哈喽,小樱,小雅雅,咦,士郎也在这里啊,电动车修好了,我们一起去新都吧。”
依莉雅兴冲冲地拉着樱飞奔出去,回头不忘叮嘱我准备好晚餐。
毕竟是三个女孩子的事情(如果藤姐也算上的话),而且购物的话应该会很久,所以还是有很多空余的时间的,我收拾好茶具,背好包准备例行的打工。
未远川把整个冬木市一分为二,一边是旧市区,在靠近山腰的地方是一片值得注意的洋房区,而越过钢铁大桥的对岸则是新都,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毁了对岸大半的市区,如今却高楼林立充满着现代气息。
傍晚接到鱼店老板娘的电话说是今晚的打工取消了,因为上午的生意意外的好,鱼的存货都被购买干净,据喜气洋洋的老板娘说是碰上一个财大气粗的匿名顾客,要包圆店里的鱼肉库存,因此在上午就遣专门的运输车运走,也就没了我帮忙的余地。热心的老板娘希望我依然能过去陪他们吃饭,我谢绝了好意,不过还是要去新都购买一些食材,否则晚上就不可能安生。
没了打工的催促,时间就显得有余,我走道河岸边的公园,不远处的小足球场里小孩子们在欢快地踢球,夜色暗了下来,我坐在长椅上眺望着对岸。
那是十年前的新都市民会馆,连同周围的大片住宅区都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干殆尽,长久以来一直作为荒凉的公园,很少有人驻足。据说阴雨天里漫步都能听到冤魂的哭号。虽然不相信这种迷信,不过那片荒地却因此降下了地价,被一个财团买下,如今矗立在昔日灾难的地方,是一所宏伟的核电站,据说是最新的技术,只需要几个人轮班就能维护的超级智能控制系统。之所以用这么先进的系统大概也是为了身居冬木的员工的心里安宁着想吧。核电厂不仅供应着冬木,连同附近的几个县都受其恩惠,冬木的经济也似乎随之好转不少。夜晚的冬木被华丽的灯火点缀,一直延伸到远处和其他城市交接的地带,那是经济复苏后冬木市扩展的地带。而电厂周围依旧荒凉如斯,加上所需维护人员的数量稀少,一到夜晚整个电厂反而不点亮大部分灯光,只留下若干信号和指示灯,昏惑的光晕下,巨大的核电站体毫无生气地显示出存在感,边界墙根处的芦苇随着夜风猎猎作响,和周围繁华明亮和新都相比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浑身疲惫无力,我把目光从对岸扭回去,这时,我看见了远处冬木大桥上绝不可能有的幻觉。
大桥的正中,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长长的头发随着和风飘荡,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个人确实是和我同年级的远坂凛,虽然很惊愕她这样的人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但我绝不可能弄错自己憧憬的对象。此刻她凝视着河心的波纹,似乎在想什么。
很快注意力就被远坂凛身旁另一个身影所吸引,那是一位金发的少女,却穿着蓝色的战甲,默默地站在远坂凛旁边,精致的五官和淡绿色的双瞳,嘴角翕动,像是和远坂凛商量着什么,她那威风凛凛的站姿就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骑士,守护者名为远坂凛的公主,这一刻就像是划空的利剑般穿过我的心胸,即使我坠入地狱,我也无法忘记那份英姿和身影。
身体比脑筋更加迅捷,不知何时我加快了脚步,奔向大桥,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大桥的一端时,那金色和赤红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我大口喘着粗气,桥面袭来的冷风让我的头脑清晰了不少。
“大概,那是远坂的远方亲戚吧,我记得远坂凛住的地方正是接近山顶的洋馆,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樱的家也是洋馆之一,只不过位于山腰,住在洋馆区的人有一两个外国亲戚本身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我慢慢地走向大桥的正中,停下的位置正是远坂凛刚才和金发的骑士一起所处的地点,好像中了邪一样,我摸着桥上的栏杆,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残留的远坂凛的些许体温。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份情景倘若被还没走远的远坂凛看见说不定会因此产生不必要的偏见和误解。”我眺望着奔向大海的未远川,意外地发现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片荒地和毫无生机的电厂,而对岸的河畔还残留着一艘废弃的渡轮,也是十年前的大火导致的痕迹之一。
皎洁的月色照应着整个夜空,无云的夜晚星空显得那么明亮。十年前,把我从那场大火里救出的切嗣老爹,不仅救赎的是我残存的躯体,更是在被灾难毁灭一切的宛若空壳的灵魂中注入生机,从那刻起,我就非常羡慕那个男人幸福的表情,那是救赎他人的快乐,那是身为正义的伙伴,所能得到的令人羡慕的身形。
老爹把我从医院里收养,我因此不必和其他灾难中幸存的孤儿一起进入教会的孤儿院,而是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最初的时候老爹说他是一个魔法使,我对此深信不疑,就像是一大一小两个顽童说起彼此信任的承诺那样。后来回想起来不禁为彼此的郑重感到有些窘态。切嗣收养我的前两年总是东奔西走,时常把我留在家里。
“我也想向老爹那样成为一个魔法师,老爹教我魔术行吗?”不止一次,我恳求切嗣教我魔术,但每次都被以大致的理由回绝:
“选择魔道就意味着不同的人生,士郎想用魔术帮助别人,可终究获得帮助的只是和你相关的人而已,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得到救赎。”
总是都是类似的话。
老爹最后一次去海外时,我得了重感冒,连续一两个月,原本是摆脱藤姐照顾我,但是不知怎么的藤姐似乎也跟随切嗣实现她的冒险梦去了,藤村组的伙计把我送到附近的柳洞寺养病,也是在那里结识了柳洞住持的儿子柳洞一成。
当切嗣回来时,我多了一个家人,我清晰地记得切嗣把一个银发红瞳的少女带到我的病床前,给我介绍:
“嘿,士郎,这是你的妹妹,依莉雅,她的身体不好,今后士郎可要好好照顾她呀。”
并没有一般子女多的家庭里,担忧自己受到父母关爱减少的顾虑,我点点头,像是一个大人似的,完全不在意自己还在病床上躺着,我伸出一只手,拉着将成为我妹妹的女孩
“我叫士郎,你的哥哥,请多关照。”
银发的女孩撅着嘴赌气地看着切嗣,也没有回应我。
“切嗣骗人,怎么又有个小孩?”
老爹似乎完全对依莉雅没辙,像是孩子般给依莉雅解释:“士郎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来历,依莉雅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如果天使会笑的话,那就该是那样的光景了。
“那么说,士郎是我的弟弟喽。”少女得出结论,仿佛想起来什么,低下头,像是贵族般,提起紫色的衣裙,行了一个和病房气氛完全不相称的礼仪,“嗯,我,依莉雅斯菲尔.冯 .爱因兹贝伦同意切嗣收养的养子资格,那么你是叫做士郎对吧,我就是你的姐姐。”
切嗣用眼神示意我接受她的说法,似乎只有这样银发的少女才不会给老爹造成更大的麻烦,我乖乖地点点头。
“士郎好乖,”我的姐姐忽然扑向病床抱着我的头,“以后你就和切嗣一样都属于我啦。”
被突然的拥抱弄的无法呼吸的我挣扎着,毕竟是很漂亮的小女孩,看到脸色涨红的我,依莉雅想了一下,旋即转身拿出药匙给我喂药,看着我呆呆的吃下去,那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玩具布偶一样开心。
喂完药的我沉沉睡去,朦胧的夜里似乎切嗣来看望过我,把一个模糊的亮光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掏出,又放进了我的身体中。几乎是在第二天我的病随着切嗣和依莉雅的来临而完全好转出院了。
就这样,依莉雅成了我的家人,她的到来让切嗣特别开心,所有的一切要求切嗣都会努力满足,那份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能和那份笑容媲美的只有最初切嗣从废墟中把我拯救出来的神情。大概依莉雅有什么魔力能够带给切嗣快乐吧。
依莉雅来后的一年里是我最温馨最快乐的时刻,连我之前百求不得的魔术,切嗣也交给我,甚至把他手臂上的刻印一并传承给我。
记得那个月夜,和今晚一样,明媚的月光洒在静谧的庭院里,微风吹过墙边栽种的竹子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和伊莉雅分别坐在切嗣的左右一起赏着月亮。
那段时间切嗣睡觉的时间很晚,总是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现在想来,大概是将死之人觉察到大限的临近的表现吧,如果能更早意识到就好了。
“老爹,该睡觉了。”我走过去,坐在切嗣身边,另一边是伏在切嗣膝盖上熟睡的依莉雅,依莉雅总是准时的休息,一过固定的时间就会困倦。
“小时候,我曾经梦想成为正义的伙伴呢。”切嗣不知道为何发出了感慨。
“什么嘛,曾经,现在放弃了吗?”我有些不满地问着。
切嗣叹了口气,仿佛追忆往事:“英雄是有保质期的,年纪大了,也就不好意思称自己是英雄了。”
“老爹那么厉害,可以拯救很多人,还把依莉雅从家族的纷争里解救出来….”
“士郎,”切嗣摸着我的头打断我,“有时候,转了一圈,你会发现英雄为了他人的幸福总会忘记守护最亲密的家人,当我明白这一切时已经晚了。”
“原来如此,不晚的,老爹,我可以接替你,”我看着切嗣,他因为我这句话而略微转头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无论是老爹的梦想还是依莉雅的幸福,都由我来替你完成!”
切嗣把嘴边的话语咽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如果是士郎的话,那么就一定没有问题的,那我就安心了。”
老爹安静地闭上双眼,像是进入了深沉的梦想,银发的女孩伏在的膝上,我靠在切嗣的肩膀上缓缓入睡,泪水划过我的面颊,流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