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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马

2023-08-27 20:30 作者:美味如果  | 我要投稿

还是那个富有的邻居,其他人家只有小小的架子车,而他们家居然有马车,有马车自然就有马,还是两匹,而其他人家大多只有一头牛,春耕的时候还要两家拼牲口。虽然近来有跟父母确认,他们说那只是骡子,并不是马,但穿越三十几年的漫长时光,如今在我脑海里浮现的,每天从我家门前踏着健步威风经过的,分明就是两匹烈马。棕色的那匹比较清瘦,鬃毛顺长,披在脖子两边,马尾也更长,鬃毛和马尾在马儿抬腿落蹄间一起有䪨律地抖动起来,煞是好看。栗色的那匹很是健壮,它的脊背和肚子在阳光下是闪闪发光的。 威风大马几乎每天从我家门前经过,有时一匹,有时两匹,有时套车,有时不套,有时拉着东西,有时空车,每次经过我都会紧紧的盯着那那潇洒的鬃毛和闪着光的脊背,直到它们拐过弯。 如果我再次向父母求证,他们也许会说我记错了数量,颜色更是不对,实际上只有一匹骡子而且是黑色的。但在我脑子里三十多年前一定是有一棕一栗两匹烈马踏着矫健威风的步子每日从我家门前经过的。 可以确定,再大一些的时候,我确是与两匹骡子日日相处过一两年的。 姥姥家有两匹黑骡,有那么两年时间,我时常要陪着大舅舅去河里饮骡子。有时候舅舅会让我骑到骡背上,去河里的路上遇到村里平时都不敢打招呼的长辈,,那时也要高声招呼,好让他们看到我坐在上面有多么威风。有时也会怕,比如到了河道,松了缰绳,舅舅站在上游,我站在下游,两头拦着,让它们自己下河喝水时,如果它们突然受了惊,我们两个怕是拦不住的。有时不在河里,来回的半路上,它们也可能会突然受惊,脱开僵绳狂奔起来。记得最厉害的一次,饮完骡子返回的路上,不知何处一声巨响,两骡立时受惊,高奋前蹄,挣脱了缰绳,向一边田里有奔去。大舅舅追奔不及,它们立时就过了村西边那条很深的山沟,奔到了邻村的田里去。 时值秋收之后,田都是翻过的,又深又软,大舅舅一口气也没敢歇,急急追赶,但到底也就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跑得过,如何追得上?我跑不动了,没有追过沟去,站在横跨山沟的铁路桥上,远远望着舅舅在田里与骡子艰难周旋,一人两骡身影越来越远,骡子蹬蹄急转,舅舅紧追不放,一时抓住了缰绳,马上又被挣脱,那场面竟比电视里的沙场英雄降服烈马还要紧张激烈。好不容易在一位邻村大叔的帮助下舅舅才抓稳了缰绳,将它们牵过沟。回到家里,舅舅只跟姥爷简单说了几句,解释为什么回来晚了,然后就拿起背斗给骡子拌夜料去了。 大舅舅去世后,我常常会想起那个深秋的午后,他在深软的田地里努力的奔跑的身影。后来细想,在不到四十年的短暂人生里,他的脚步似乎从来都是重重的踩下去,艰难的拔出来,何曾轻松过呢?他的一生,就是与一匹叫做生活的烈马缠斗不休吧!而他几乎从不与人诉说艰难,就像那天回家后不曾对姥爷说起追骡子的艰难一样。我的大舅舅一直都是一个不会撒娇的孩子啊! 很多年后,我在黄河边的一个旅游景区第一次见了到了真正的马,虽然花一十元钱,郑重其事地拍了一张牵马的照片,但心里是非常失望的……那马身量矮小,毛色黯淡,鬃毛更是胡乱任性,好似从未有人打理,简直就是一个艰难苦恨的打工人,哪里算得上是马呢?比起我印象中的骡子更是十分不如的。 也许以后还会见到真正的、形象威武的大马,但要说到真正的烈马,如今怕也没有几人能见到。更不要说再见到能与两匹烈马缠斗,然后降服它们的少年了!岁月呀!你匆匆而过,到底在人的脑里、心里都添了些什么?又抹去了些什么呢? 二零二二年四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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