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如何（上）

有关暗恋，有关梦想，有关两个人 谁能预知爱的花期 绽放时我哪也不去 威海，国乒集训基地。结束训练的孙颖莎坐在场边，迟迟不走，双腿盘起，一晃一晃，女队的姐妹们陆陆续续离开球场，就剩她一个。 “等谁呢？一会食堂没饭了。”王曼昱迈着大长腿走过来，顺势要拉她起来。 “别管她，除了她哥哥还能是谁！”陈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吁……”两人同时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 “别瞎说，我练的太累了，再歇两分钟。”孙颖莎理不直气也不壮。 男队的训练结束的异常的晚，好像是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秦指导发了好大的火，还罚他们操场上跑了十圈，跑步结束后又加练了一个小时。 “呆子。”王楚钦斜挎着包走过来，敲了一下埋头玩手机的孙颖莎，随便的一瞥看见手机好像停在微信界面。手机的主人敏感的按下了关机键，手机黑屏。 “烦，敲我干嘛！” “怎么没去吃饭？” “梦姐她们好烦人，走的时候都不喊我。”孙颖莎嘟嘟囔囔的，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得，今儿你遇到好人了，下午不训练，哥带你下馆子走！”王楚钦大手一挥。 “某些人好福气啊！挨了罚还有人在这等着，求贴贴，求抱抱……”阴阳怪气的是柳丁。 “滚犊子！”王楚钦急走两步，照着柳丁屁股上来了一脚。 “别瞎说，那是我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孙颖莎的耳朵里。 是妹妹啊……孙颖莎如是想。 “秦指导怎么说？”孙颖莎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对面。 “什么怎么说？”男人头也不抬，专心往嘴里扒拉着饭。 “……混双。”孙颖莎顿了顿。 “就还那样，没定呢？”依旧在低头扒饭。 “你怎么想？”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对面。 “我……听安排。”低下的头和长长的刘海掩盖住了心虚的眼睛。 “巴黎……” “今天这个锅包肉做的真不错，莎莎，你多吃点。” “不远了”三个字被孙颖莎硬生生咽了回去。 夜晚，孙铭阳听见的是翻来覆去的声音。 “睡不着？” “嗯” “因为巴黎？” 没有回答。 “混双？” 大概是戳中了心事，对面发出的是一声叹息。 “我可以兼三项的，我现在体力越来越好了。” “我知道。” “你知道，可他……不知道。”孙颖莎坐起来，用被子裹着自己，面对着孙铭阳。 “或许他只是想让你在奥运单打上更稳妥。”孙铭阳给出理性的参考意见。 “或许他只是不在意和我拿混双金牌。”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孙铭阳想伸手拍拍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就听见铿锵有力的声音， “爱咋咋地，管他怎么想，我就是要兼三项，我就是要和他打混双，只要我打的好，谁还能拦得住我！” 孙铭阳笑了，小丫头怎么突然又来了动力。 “睡觉睡觉，睡好，吃好，练好！”结尾还有一句。 隔天，媒体探班日，为了宣传国乒团队，女队主力都稍微上了底妆，为了让镜头前更有青春气息，有的人还做了遮瑕，平时只抹擦脸油的孙颖莎极其不适应。 “练是照常练，但动作幅度没有必要那么大，擦汗要有毛巾轻轻的贴一下，别跟张飞似的使劲蹭，小心变成小花猫。”李指在媒体到来前做最后的叮嘱。 “今儿不一样啊。”王楚钦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走过来。 “莎莎今儿好看不？”陈梦一个挑眉。 “那必须好看啊！” “平时好看还是化了妆好看。”王曼昱添油加醋。 “这……王姐，什么仇什么怨你今儿要取我性命。”王楚钦撇下这句话一溜烟跑了，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睛里闪过一秒钟的失落。 “我们莎莎怎么着都最美。别理那臭小子。” 训练间隙，王楚钦溜到女队这边，伸手就要捏孙颖莎的脸。 与往常不一样，这次还没够着手就被打了回去。 “别动。”孙颖莎不耐烦，头也没抬。 “怎么，没夸你漂亮生气了？” “要你夸？”孙颖莎扭过头。 “好啦好啦，哥心里你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刚刚那不外人在嘛，总要给哥留点面子。”说着手又伸了过来，“就捏一下，让我充充电。” 孙颖莎没说话，这就是默许，两根细长的手指伸过来，轻轻的贴住了肉嘟嘟的脸颊。 无人注意的细节里，被手指捏脸的那一侧耳朵红到了耳根。 “其实，咱们还有其他选择。” “我可以。” “三项很累的。” “迷马东京都可以，我也不比她差。” “先混双后单打。你的单打？” “您放心。” 成绩摆在那，教练组拗不过小姑娘，也没有理由说服她。 “要不我再劝劝。”邱指对于孙颖莎要兼三项依旧犹豫。 “混双第一场肯定没问题。她的单打守半区这实力也摆在那，咱不用担心。”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单打决赛，我还是私心她能把精力放在单打上，东京的银牌，太……”邱指话卡在了嗓子眼。 “自己做决定，自己承担后果。”指令无情。 巴黎领奖台，三次升旗的国旗，三次奏响的国歌，光辉下都有着一个同样的身影。头发极短，但依旧不掩可爱。 “你看，我是不是做到了。”女团领讲台上，孙颖莎心里小声地说。 你在小桥边的叹息 初次遇见时的心悸 巴黎塞纳河畔，守住五金的国乒团队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傍晚，国乒主力们相约走走，吹吹晚风。 彼时，林高远和王曼昱已成为队内公开的一对，林高远虽然遗憾落选巴黎男子三人，但也作为保障团队，陪着王曼昱一路打完，两人手牵手站在桥边，微风轻拂，一眼望去，一对璧人。 王楚钦一个人在桥边站着，两金一银，对于初次登上奥运舞台的他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成绩，单打决赛总比分3：4，决胜局12：14也证明着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同为拖把兄弟的林高远已经开始暗暗设计求婚现场，好兄弟刘丁硕也整天在朋友圈把恩爱秀个不停，就连向鹏、林诗栋心里也装了倾慕的姑娘。好像只有他在经历了青春期失败的感情之后停滞不前，前不久还被他们戏嘲为国乒老僧。 是18年还是19年，时间太久，他已经有些记不得了，或许是17年吧，夜晚的风让王楚钦陷入回忆。 还未成年的他被王曼昱带着和孙颖莎一起去马来西亚打比赛，作为三人小分队里唯一的男性也承担了一定的责任，照顾好女生们特别是小迷糊孙颖莎是临走前教练团反复叮嘱的。 “小女生，真麻烦。”那时失恋没多久的王楚钦恨不得全身心扑在小白球上，巴不得身边全是好哥哥能多虐虐他让他好好涨球。 机场麦当劳的“九珍是肯德基的”是那时他对孙颖莎留下的唯一记忆，噢，不对，还有盯着他看的亮亮的眼睛。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王楚钦常常在心里问自己。 是习惯性的留一包面包给她吃， 是17岁异国过生日的陪伴， 是雅加达到姐的“一个18岁，一个17岁，两个人青梅竹马” 还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青奥会的用金牌圈住你。 记忆太多，王楚钦有些数不清。 那时他还小，她更小，她还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妹妹，他想的也只是对这个妹妹好一点，再好一点，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想把这个整天缠着他叫他“哥哥”的好妹妹留在身边。 19岁的人啊，年少轻狂。 拆队，禁赛，全力奔跑的她，停滞不前的他。 羡慕过她和别人一起有说有笑的训练，嫉妒过她和别人一起登上最高的领奖台，失眠过他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好在，好在拼了命的南阳把她留在了他身边。 东京， 她作为00后少年英雄顶住压力，力克伊藤美诚，守住国球的荣光。 他作为“最水”P卡顶着谩骂坐在台下默默鼓掌。 他能做些什么呢？ 是集各种各样新奇好看的pin私下偷偷塞给她， 是搜罗东京的各类美食装进行李箱替她背回去， 是赛前她压力大时为她轻声哼唱整晚的歌伴她入睡， 是赛后悄悄地叮嘱梁靖崑移过她沉沉的行李箱帮她扛上扛下。 他觉得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或许还有回来之后她既无教练又承受换拍不适时傍晚偷偷的加练， 顶着星星慢悠悠送她回宿舍时星光下一高一低、他靠近她的虚影， 晚秋犹豫半天披在她身上暖烘烘的外套， 深冬加速跑回训练中心手里一左一右拎着的糖葫芦和烤红薯。 “王楚钦，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孙颖莎只有这么一次郑重其事地叫着他的名字，“以后你有了女朋友忘了我我会不适应的。” 从哪学的这些歪七扭八的东西，他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 “我是你哥，谁都抢不走，你放心。”他拍着胸脯保证。 小姑娘没说话，歪着头想了想，捧着烤红薯走了。 “大头，怂。”这三个字是路过的柳丁留下的。 “你懂什么。”话是理直气壮的，心是虚的。 后来男队几个时常拿“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在抱一下我会害羞的”这句话调侃他，他也不恼，“真的会害羞的”，每次心里倒是这样想。 当她问到他怎么看巴黎混双时，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尽管在教练组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了混双一定夺回金牌，可在她面前，一想到她单打的梦想和压力，他依旧无法直接开口。他比谁都清楚乒乓球运动员对于奥运单打冠军的渴望，他比谁都明白她的信念和梦想。 再等等，再等等，他时常对自己说。 “王楚钦，你就等吧。”刘丁硕时常摇着头对他说。 小狗想站的再高一点再离小猫近一点，他在备忘录里写。 毕竟到了秋天，晚风些许的凉意将王楚钦拉回现实，眼前的小姑娘趴在栏杆上，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哼着歌。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永远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跑调了，还唱。”他习惯性的把衣服披到孙颖莎肩上。 “要你管。”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走走？”他小心翼翼。 “走走。”她大大方方。 “高远要和曼昱求婚了。”她先打开了话题。 “嗯，他还说回国之后找我帮忙。” “真好，圆满圆满，终于圆满了。”她的话里带着羡慕。 “那……我……”王楚钦的“们”字被吞进风声里。 “什么？”孙颖莎没听清，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对了，我妈说等我回去要给我介绍个对象，也是我们交大的，说是还长挺帅，回去你给我把把关？我的好哥哥。” 孙颖莎眨着眼睛望着他。 “好。”王楚钦咬着牙，发不出第二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