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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那一年:第二回 步步为营2

2023-08-22 18:44 作者:竹语卿国学书房  | 我要投稿

青史书,乱世录,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当时明月,几度春秋,风口浪尖铸传奇

望极天涯无尽处,飘摇路谁人共命途

万里关山,寂寞龙潭明或暗,正邪黑白谁评说


天地大,总无涯,烽火烈焰,千载多少云烟

机谋智计,步步为营,今朝物换星移

浮世深长路遥,知行合是谓道

风云裂变,生死无间何所恋,笑看红尘万事迁


绿竹畔,陌上花,情义肝胆,多少爱恨嗔癫

士为知己,生死约定,追觅飘渺因缘

碧血叱咤,燃尽风华,丹心笑颜灿若云霞

千秋天下,青山依旧日月照,惊心动魄几时归


气势磅礴的历史画面,波澜壮阔的内外风云,

明争暗斗的朝堂矛盾,变幻莫测的君臣关系,

忠奸难猜的兄弟情义,复杂微妙的男女恋情……


 《大明那一年》壹:万里关山 第二回 步步为营


  凌云冲将菲非放进竹篓,自己也走出房间,他想知道程雅言在等的是何人。但见程雅言与任青阳交手后,都跑进了院子里的那间小屋,而后任青阳先出来,程雅言与一男子后出来,他便待在客栈二楼,自己房间门口的走廊上,静静的观察着。五福客栈二楼,程雅言的房间,方正安对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程雅言骂道:“这贼婆娘主意真多。”方正安道:“好啦,你表哥现在没事也靠她出手相救嘛。”程雅言哼的一声,道:“她有那么大本事解东厂的毒?我才不信。”


  方正安道:“本来我以为中了东厂毒箭必死无疑,没想到遇贵人,捡回这条命。”程雅言不屑道:“你说她?那个贼婆娘也算贵人?哼。”方正安道:“能解毒的是一位不知来历的女大夫,任青阳说一年前她送她一瓶能解天下奇毒的药,我就是这解药救的。”程雅言道:“那女大夫为什么会给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啊?”方正安道:“因为她路经沙漠的时候,被蝎子蛰了还迷了路,是任青阳救她的。”


  程雅言一惊,想到自己当时也迷了路,挺可怕的,还被蝎子蛰了,更可怕,问道:“那那个老板又收了人家多少银子啊?”方正安道:“我听任青阳说,那个女大夫只是拿出这瓶药作为报酬,别无其它。”程雅言嗔道:“那个贼婆娘说什么你就信?我才不信她会有那么好心,没赚头的买卖她会做吗?”方正安道:“也许她真的有自己的原则呢,虽然她是个做生意的,但是我总觉得她似乎不太看重银子。”程雅言道:“你真是个方脑袋。哪有做生意的人不爱财的?人家救了你你就相信人家,谁知道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方正安道:“能够走到这里实在是不容易了。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程雅言道:“东厂狗番子想劫杀我们,被我甩掉了。方正安笑道:“一定拔剑见血。”程雅言笑了,道:“那些虾兵蟹将。”方正安道:“也够惊险的,难得菲菲熬得住。”程雅言道:“但愿一切事情就在我们手上结束吧。”方正安压低声音道:“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到关外去找孙承宗将军。李大人的密函要尽快送出去。东厂中有人私通建州,这关系到大明社稷存亡。”


  程雅言道:“我知道时间紧迫,可是你的身体都全好了吗?”方正安道:“已经没事了,除了手臂这点外伤尚未完全复原,无关大碍。”一直坐在一旁的菲菲,眼睛正盯着方正安腰间的那把箫,走到他跟前,问道:“方叔叔你也会吹箫吗?”方正安摸摸菲菲的头,笑道:“当然会啊。不过这里面有把剑,菲菲不要动。雅言姐姐那把你拿去玩吧。”菲菲仰起头道:“雅言姐姐吹箫可好听了。有人半夜在外面坐了一晚上等箫声呢。”方正安奇道:“谁啊?”

  

  程雅言忽然想到什么,盘问道:“我昨天晚上吹了那么久的箫,你耳朵哪儿去了?居然没听见啊?”方正安道:“我昨天就到镇上马市去运草料了啊,人生地不熟的,怕迷路,今天一早才赶回来的嘛。”程雅言小声道:“姓任的这不是坑你吗?你出去被东厂番子发现怎么办?”方正安低声道:“我这么做是有意打草惊蛇。反正走到这儿,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试一试了。当日我们救出李大人,东厂番子并未看清你我相貌,即使他们想画像通缉也无济于事,我去镇上正是查看他们有没有帖出通缉令。

  

  我还担心你呀,你要到五福客栈先要经过月泉小镇,我不想在这里干等,如果在那里就能碰上你不是更好有个照应么。再者,我化装成村民运草料既然没人注意,那我们出关如此装扮混在商旅当中应该可以瞒过东厂耳目。”程雅言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东厂的通缉令?”方正安道:“没有。我想东厂一定不知道你的相貌,不过他们可能猜到我们是谁,毕竟我伯父和你爹还有李大人渊源颇深。我当年曾中过举人,东厂若查我身世必定会查到,只是未必能知道我的相貌。”

  

  程雅言道:“那姓任的也不能叫你一个人去啊。你不认得路还叫你自己一个人去?她怎么不叫个人跟你一起去啊?”方正安道:“你哥我不是不认得路,是怕迷路,风沙那么大,我怕走错方向,跟来往的行人一道也比较安全。你别这么小看你表哥好不好,出去一趟还要别人带。”程雅言道:“这倒也是,我来这里的时候也迷了路,在这条路上碰到了一个人,是那个人带我来的。”方正安道:“你在哪里遇上他的?”程雅言道:“来这儿的这条路上,正好碰上了他这个爱喝酒、爱说话,却能够领你出关的兄长。”方正安笑道:“你竟然这么容易就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走在一起?”

  

  程雅言一怔,继而佯怒道:“你说什么!”方正安笑道:“逗你的啦。”菲菲道:“方叔叔,就是那个人等了一晚上雅言姐姐吹箫。”方正安突然道:“等等,等等,你叫我叔叔?”刚才菲菲这么叫他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再叫他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对程雅言道:“喂,为什么她叫你就叫姐姐,叫我却叫叔叔,这不差着辈儿了吗?”程雅言哈哈一笑,道:“菲菲,方叔叔说你把他叫老了。”方正安道:“说真的,我看样子真有那么老吗?”程雅言笑道:“比我老啊,差不多大七八岁呢。”菲菲道:“那就应该叫叔叔的,你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爹了。”方正安抱起菲菲道:“好吧,就叫叔叔吧。”程雅言莞尔一笑。方正安问道:“对了,那个人等你一晚上听箫的人到底是谁啊?”

  

  “哈哈哈……”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两人寻声看去,程雅言道:“你回头看,你就知道是谁了。”只见凌云冲走了进来,笑道:“两位重逢甚欢,谈兴正浓,没让我这个不速之客给打搅了吧?”程雅言笑道:“人倒没有,只是这笑声嘛……”凌云冲一摊手,道:“这个我也没办法,天生如此,要改也改不了啊。”方正安起身道:“笑总比流泪要好。”


  凌云冲笑道:“对极了,老兄你真说到我心里头了。人生在世,注定要受许多委屈,所以不能太在乎委屈,无论大事小事好事坏事,不如一笑置之,当作一件闲事,乐得清闲。哈哈。”方正安道:“也难得糊涂。”凌云冲道:“难得糊涂?哈哈哈,好一个难得糊涂,老兄,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程雅言插口道:“浮一大白。”凌云冲笑道:“程姑娘倒是了解我啊,难得你今天这么开怀,哈哈哈……”方正安道:“小弟方正安,请教阁下大名。”凌云冲道:“在下凌云冲。只怕该称小弟的是在下啊,哈哈哈。”方正安见他确实比自己略小一二岁的样子。


  凌云冲见他气色有差,问道:“老兄,你受伤了?”方正安道:“已经不碍事了。”凌云冲道:“你别小看这个伤势,这个沙漠是很可怕的。只要发现丁点缺口它便汹涌而来,把人折腾个半死。我房间里头有点药材,也许对你有帮助,等会儿我给你吃下。”方正安道:“多谢了。”凌云冲笑道:“爽快。”方正安笑道:“你是个痛快人,所以我说的是爽快话。”凌云冲拍拍他肩膀,笑道:“我喜欢交你这个朋友。”方正安道:“原来凌兄到现在才肯交我这个朋友。”凌云冲又是一阵大笑,道:“你这个人真有趣,我请你喝酒,来。哈哈哈……”说着拉起方正安就走。程雅言笑道:“说到底还不就是想跟人喝酒。”也跟着去了。


  入夜时分,黑云蔽日,狂风肆虐,天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风雨转眼即到,云层把气压挤逼得很低,将五福客栈笼罩在黑暗中,一道闪电划过整个乌云密布的天空,甩出大片惨白,不多时,瓢泼的暴雨夹杂着黄豆大小的冰雹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程雅言房间,菲菲安静的在床塌上睡着。方正安走出几步,站在窗户边看着雨景说道:“这么大的雨,还下着冰雹,看来明天是走不了了。”程雅言看了看窗外,淡然说道:“这天晴有天晴的走法,下雨有下雨的走法。”


  方正安道:“看这天色,雨停过后,还会吹起猛烈的旋风。荒漠的天气说变就变,就算大晴天的,都会转眼下大雨刮狂风,就算出去了,也到不了关口。”程雅言道:“天气难测,那就只有静观其变了。”方正安走到她身边,说道:“风雨这么大,想走是不可能了。出门在外,总要看天看人,出了月泉镇,方圆三十里只有这一家客栈,眼前天色不好,多住一天算一天吧。”程雅言道:“也只能如此了。”两人并肩靠在墙边,在这一刻,似乎拥有了片刻安宁,两人缓缓合上了眼睛。


  大堂一楼,柜台桌子边,三人正小声商议着。任青阳道:“那一箱子木料不轻,又沉又重,一个人搬都搬不动,好的更是那把大铁锁,单是那把锁就得要花上几十两的银子。这么个箱子居然配上这么贵重的玩意儿把它锁着,里面一定有古怪。”福叔道:“那几个人的包裹里藏的兵器更不一般哪,是绣春刀,那可是锦衣卫的标志。”任青阳一惊,听得福叔又道:“他们虽然乔装打扮,扮成客商,可脚下的官靴却不曾换掉,百密一疏。这荒郊野岭的,哪儿有穿官靴的呢。”任青阳道:“看来他们是到了月泉镇才再乔装的。”初九道:“青阳姐,那几个人会不会和前几天到咱们店里来撒野的那个混帐是一伙的?”


  任青阳思索片刻道:“那个混帐说自己是东厂的,和这几个家伙多半脱不了干系。”福叔道:“这一伙人看样子是在秘密执行什么重大任务,隐藏的不错。”任青阳愤然道:“这么多年东厂从没踏足过这荒野之地,现在终于来了。既然杀了一个,就不怕再多杀几个。凡是魏忠贤东厂的走狗,撞在我任青阳手里,休想活着走出这个沙漠。”福叔问道:“青儿,你决定了?”任青阳昂然道:“我跟魏忠贤之间的恩怨迟早也要算的,就算他不找上门来,我终有一天也会亲自找上他,就怕他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五福客栈、还有个任青阳。”


  福叔道:“这几日天气骤变,过往投宿的住客不多,这个时候动手倒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任青阳别有深意地看着福叔,心想他答应动手会不会另有目的,她觉得他一直在隐瞒什么,自己却从不知道,说道:“你同意了?你真的答应让我动手啊?”福叔正色道:“这趟可以动手。”任青阳道:“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福叔道:“今晚且先休息,明天一定行事。”凌云冲藏身站在二楼柱子后面,大堂的一举一动都未逃过他的眼睛,只是没有听见任青阳三人在谈论什么,但他就一直盯着。

 

  天明,日出,荒漠无声,道路泥泞不堪,天色尚未晴定,旋风不止,这形形色.色的几路人都停留在客栈。晚饭时分,凌云冲、方程两人,锦衣卫那拨人,都下楼来吃饭。凌云冲主动找任青阳搭话,说独饮无味独吃无趣,请她赏个脸陪自己喝几杯。任青阳顺口说求之不得啊,和他坐在一桌,又说他要的几样小菜是特别给他弄好的,要他仔细品尝。吃喝当间,任青阳偶尔瞥一眼注意着那几个锦衣卫的人有没有吃下饭菜。凌云冲一边和她喝酒,一边察言观色,她的每个神情他都看在眼里。方正安和程雅言坐在一桌,也不多说话,只暗暗使眼色,边吃边观察着大堂里的每一个人。


  待客人们酒足饭饱各自进房间安顿之后,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任青阳算准食物里迷.药发作的时间,带着福叔和初九闪身到锦衣卫那几人的房间外,倾听,无声,貌似都被麻翻了。任青阳轻轻推门进去,福叔和初九跟着进去,走近倒在床头及地上的各人,正欲探其鼻息,忽的耳后刀风声作响,任青阳一跃闪身,左手刀鞘一格,右手一刀便要砍在那人肩上,又背后风声一响,任青阳矮身向前一个翻滚,避过一刀,横里抡刀砍断一人的手,一刀穿胸。


  福叔手中的大刀又沉又宽,把那几人看得似颗颗西瓜般,刀随身走,围着他们的身子劈砍剁刺,刀一闪一烁,砍瓜斩菜般,瞬间杀倒一片。


  忽然,听得“啪”的一声火枪响,与此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喊道:“小心!”任青阳和初九躲过火枪射过来的子.弹,同时看见几只石子飞出,打到开枪那人的眼睛,任青阳出其不意地甩出手里的刀,只见一个刀把没入那人胸口,所有的人都解决掉了。


  任青阳这时定睛一看,来帮忙的是凌云冲。刚才三人正打斗时,他已从窗户跃进来,偏巧看见那人正要开枪,随即出手扔出飞石,救了任青阳等。  


  凌云冲见任青阳正十分诧异的望着自己,笑道:“刚才你那几刀内含二十四般变化,刀快、力劲、方向准,招式狠戾,下手轻灵,普通,果然普通。”任青阳心中一惊,怒道:“你说什么?”凌云冲笑道:“我赞你的刀法普通,我这个人不轻易夸人的,除非真的让我看上眼。”


  任青阳冷笑道:“姑奶奶抄起什么兵器就使什么,何分刀剑?”言下之意就是剑法她也会,“有种跟我过两招。”她说着就跳出窗户。“好!”凌云冲笑着跟她一块儿跃出。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客栈外的空地上。任青阳摆起一个架势。凌云冲见状,连忙手一挥,示意打住,笑道:“诶,我不是来跟你过招的。”“啪”的一声,任青阳把刀插在沙土里,嗔怪道:“凌公子,那么宽大舒适的房间不待,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凌云冲笑道:“反正在房间里,不过白睡一觉,倒不如来这儿看看任老板的不俗武功、听听任老板的渊博见识。开开眼界。”

  

  任青阳心下暗忖:“刚才才说我武功普通,这儿又说开开眼界,分明是拿我当猴耍。自打他进来五福客栈我就觉得他太不简单,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查看,说什么渊博见识,看来昨天我们打探锦衣卫那伙人的时候,他就在盯着听着了,不趁这次试探试探,更待何时?”随即冷笑一声,反问道:“照你这么说,你看到的东西还真不少了?”

  

  凌云冲晃着两手,笑道:“我这个人只要合我心意、对胃口的事情,绝不会少看一星半点。”任青阳冷哼道:“看得多,想得就多,晚上就难免睡不了好觉了。”凌云冲哈哈一笑,伸个懒腰道:“月黑风高多良宵,睡得越晚,就跟活得越久一样。总有意想不到的便宜可捡。嗯?”任青阳讥诮道:“就只怕你到头来,捡不着便宜,却碰了一鼻子灰。”凌云冲笑道:“那是不上路的黄毛小子,才会碰上的倒霉事。”任青阳叉腰道:“哟,看这样子,你是走惯了路的人咯?”凌云冲道:“任老板何必明知故问呢?”任青阳道:“明知怎么会故问?故问又怎会明知呢?”凌云冲呵呵一笑,走近她跟前,道:“我心里有几句话,想跟你商量一下。”


  任青阳道:“好啊,我任青阳什么话都听过,别人心里的话可不常听。你说啊,我洗耳恭听。”凌云冲笑道:“任老板心明眼亮,只要真是好东西,自然逃不过你的法眼,嗯?”任青阳斜他一眼,道:“话可别说的太满了,阁下的身世我倒是有点稀里糊涂的。”凌云冲道:“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一个出入边关的寻常旅客,何足道哉。”任青阳没好气的道:“你这么说话就太没意思了,失陪了。”说着便转身要走。凌云冲急忙一个箭步追上去,拉住她手,说道:“诶,任老板,任老板,你大人大量,在下一时失言,千万不要见怪。”


  任青阳甩开他手,嗔道:“见怪不惯,见惯也不怪,姑奶奶的客栈开在这边关多少年了,从来就没见过你,居然敢睁着眼说瞎话,根本就当姑奶奶不是玩意儿嘛。哼。”说着走到一架板车上一坐,凌云冲跟上去,道:“岂敢岂敢,在下一向是独来独往,行事难免要提防一点。任老板,大家都是明白人,道上一碗饭可不是容易吃的。”任青阳道:“我任青阳眼里只有朋友跟敌人,管它哪门哪派,哪山哪寨,是黑是白。”凌云冲抚掌大笑,道:“说得好,有个性。怪不得你在这大边关上插了一支五福客栈的旗帜立久不倒,真有你的本事。”


  任青阳不屑道:“要你奉承。”目光扫过凌云冲头脚上下,别有深意地注视着他的脸,语带讥刺地问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扮成这样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微服私访啊你?”凌云冲哈哈大笑,道:“任老板可知江南漕帮?我走的是总瓢把子的山头,烧的是七十二路烽烟。”任青阳轻哼一声,道:“哦?真看不出来你倒有这样的来头。江南山明水秀,丰衣足食的,你干吗要跑到这儿,混在这个白天见日头,晚上吹寒风的荒漠上?”凌云冲呵呵一笑,说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一向裤头松,一个不留神,搞上了老大的女人,让他带了一顶绿帽子,结果落得没有立足之地。”话音未落,凌云冲察觉到任青阳本来平静的眼神中忽的闪过一丝寒光,够狠够怒,他不由得心中一凛,但眨眼间任青阳的眼神就恢复了。  


  她眸子里这丝一闪而过的寒光极不易察觉,却还是被观察入微的凌云冲看进了眼里。任青阳听得凌云冲大方自揭自己以前的糗事,毫不遮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笑话一样说,俨然春风得意又无比落寞,于是她半带嘲讽半带调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你相貌堂堂,骨子里却过不了色字这一关。你倒也色胆包天,居然在七十二路大当家的香炉里插上一炷香,可真有你的。”凌云冲淡淡一笑,道:“任老板,我凌云冲虽然色胆包天,但是也懂得渡河看风、过山看天的规矩。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请任老板睁只眼闭只眼了。”任青阳道:“怎么?你要在我的地方上干买卖?”凌云冲笑道:“不过现下这趟不用我动手了,任老板已经先在下一步做了。”  


  任青阳心下一怔,暗想:“原来这家伙以为我开的是黑店,刚才杀那些人是杀人越货。”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免得横生枝节,他不知道那些人是锦衣卫的,就让他以为我是杀人越货好了。”凌云冲开门见山道:“任老板果然不愧是任老板,连锦衣卫和东厂的财也敢劫。”任青阳心下微惊,问道:“你怎的知道他们是锦衣卫的人?” 凌云冲笑道:“实不相瞒,我一路盯着那队人马,就怕引起他们的猜疑,本来想在荒漠里动手,谁知道遇到暴风雨,我怕夜长梦多,本来准备今天动他们。”任青阳顺口说道:“如此说来,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一直盯着锦衣卫那伙人的箱子么?”凌云冲口气赞叹地说道:“我真佩服,任老板在这等时分就敢动手,实在非寻常之胆色。”  


  任青阳心道:“他是才到这地方来的,当真不知道我在这里就算是白天杀人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何况此时已经天黑。过往的村民们都知道五福客栈只杀见利忘义、财色兼收的恶人,留着他们这种人在世上也是平添祸害。”随即意韵深邃地一笑,说道:“杀人还用选时辰吗?我也是怕夜长梦多嘛,能早一刻下手绝不拖到下一刻,谁让锦衣卫那伙人进了我这五福客栈呢。”凌云冲抱手笑道:“听江湖传言,五福客栈是天堂的入口,也是地狱的大门,因人而异,果然所言非虚。不敢奢想任老板当在下是朋友,只但愿任老板不要当在下是敌人。”  


  凌云冲到这里之前怎么会没打听过五福客栈的事呢,这里龙蛇混杂,闹热非凡,满堂喧哗的江湖走客,能混在边关荒漠的,哪个身上没几桩血.案、哪个没有几分真本事。他们不怕镇关的那些官差大人,官走官.道,黑走黑.道,只要不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闹事,每年银子不差,官府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凌云冲当然知道任青阳不会平白无故的杀那些过往的普通商旅江湖走客,但是却也不清楚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毕竟自己是头一次来到这个客栈,没有亲眼所见,也难说这不是家黑.店,也难保不会杀.人越货,但是却没想到她会杀厂卫的人,劫厂卫的财。锦衣卫和东厂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们,更别说得罪了,因此凌云冲倒有一点佩服任青阳的胆色,却不知当中另有原因,仅仅是为了劫厂卫的钱财吗?凌云冲对此心存疑虑。  


  任青阳心想:“刚才幸得他及时出手相救,也算是一次过命的交情。”于是道:“暂且当你是朋友,往后成敌人还是朋友,就看阁下是什么心思了。”凌云冲道:“一回生二回熟。不过刚才该看的不该看的在下都看到了,就怕任老板哪天实在情非得已的时候,我就……”他还没说完就被任青阳打断,听得她嗔怪道:“喂,你这是什么话?当我任青阳是吃里爬外、忘恩负义下九流的角色?”


  凌云冲见她脸现不悦之色,赶紧说道:“任老板千万别动气,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任老板冰雪聪明,天生丽质,心肠够软,面子也够大,脑筋够灵光,谁不说你是沙漠奇花,无价之宝。能交到任老板这样的朋友,在下三生有幸。”任青阳听得凌云冲的声音清朗淳和,见他双眸明亮清澈,端详着他的俊脸一会儿,半正经的笑道:“仔细看看,凌公子倒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大美人一个啊。”话虽这么说,但神情中却大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之叹。


  凌云冲看出她的眼神,心中大惑不解,因为他不知道任青阳其实不是杀人越货,他在想,她自己就是个贼,为什么对我这个贼却这么感叹呢?难道大家有什么不一样么?正疑惑间忽然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个风流韵事,难道因为这个?再想到刚才任青阳那寒光一闪的眼神,思忖着可能真是因为这个,随即笑道:“以后各方面,还请任老板多多关照。”


  任青阳心下暗暗好笑,说道:“腰上只要多把银两,哪怕没有好地方落脚,咱们这荒野小店只怕你住不惯。”意思便是你为什么偏要待在我这里呢?凌云冲听出了话里的言外之意,笑道:“我这个人走南闯北江湖飘泊,在哪儿落脚都一样,就怕见不着任老板这样的人才。”任青阳闻言,轻声一笑,道:“凌公子这话如果听在别人家耳里可是一个笑话。”


  凌云冲呵呵一笑道:“管它笑话闲话,我说的是真话。”任青阳道:“嘴还真甜呢。”凌云冲笑道:“任老板你人玲珑,福气无穷,好运会跟着你一辈子的。”任青阳淡淡笑道:“凌公子长相好,脾气更好,说话又面面俱到的,咱们这开店做生意的,碰上这样的客人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凌云冲笑道:“呵呵,应该说是在下这个落拓之人打搅任老板才是。”任青阳道:“凌公子语出不凡,跟你聊天,真是乐事呢。”凌云冲笑道:“任老板快人妙语,有趣的紧呢,哈哈哈……”任青阳回以一笑,直觉这事远远未完。


  客栈程雅言房间。方正安开门迅速闪进屋内。方才在楼下吃饭,他和程雅言也觉得事有蹊跷,见任青阳一行去了那几个人的房间干买卖,方正安便趁机溜任青阳的房间查探了一番,为的是找出密.道所在。程雅言不止一次说过这是个黑.店,方正安却只是将信将疑,但是刚才在楼下他亲眼所见,不由得也心生怀疑,索性趁机去查探一番,以证心中所疑。但是在任青阳房间摸索了一阵,并无发现任何机关,却意外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红色布袋子,方正安心中疑惑,便取下来一看,里面有个木头盒子,打开看见里面是数个椭圆形红色翡翠,均是半个鸡蛋般大小,每一个上面都雕刻着一种动物,翻过背面一看,每一个上面都画着一种表情,喜、怒、哀、乐、悲、忧、哭、思、惊、笑,来不及一个个看完,就听见门外走廊木板有脚步声,方正安立刻盖上木盒,把袋子放还原处,从窗户跳出,很快地回到程雅言房间。


  方正安道:“看来他们真动手了。”程雅言道:“我说的不错吧,姓任的开的真是黑.店。这下你信了?”方正安叹息道:“方才吃饭的时候见凌兄和任青阳坐在一桌,这趟买卖他应该也在其中。”程雅言道:“只有早日把菲菲安顿下来,咱们悬着的心才可以真的安静下来。”方正安微微一笑道:“到那个时候,倒让那班狗番子静不下来了。”程雅言正色道:“这趟路我带着菲菲虽然亡命天涯,可是我实在没有信心能够保证把菲菲安然送到孙将军手里。直到看到表哥你安然无恙,我的心才真的踏实下来。我相信咱们这一趟一定可以走得出去的。”


  方正安点头道:“我们一定可以走出这个荒漠的。”程雅言道:“这个客栈深不可测,那个唤作福叔的老头,武功在你我之上。”方正安奇道:“你怎么知道?”程雅言道:“当日我刚到客栈,他帮我护住竹篓,只那一招,我便知他功力不俗了。”方正安蹙眉道:“我曾听江湖传言,五福客栈有一条直通关外的密.道。如果这间客栈真是黑店,那就一定有密道,我们必须抢在东厂的人到来之前查清楚。”程雅言道:“我也猜测着,这客栈必定有密道通往关外。若走大道,目标太大,外面的情况也没有摸清楚,我们带着菲菲,跑起来没东厂的追兵快。”方正安道:“一有机会我们各自查探,一定要找出密道所在。”两人相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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