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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履虫para】同人文《唤醒群星之日》part.4

2022-11-07 12:07 作者:赶明儿打铁去  | 我要投稿

8.

         你撬开罐头的手微微颤抖着,随着时间的推动你已经愈发难以感受到来自肌肤和骨骼的反馈,你的全身都仿佛很久没有打理和涂抹润滑油的机巧一般,开始变得僵硬和迟钝,仿佛每一次活动关节都会有大把的铁屑掉落。现实也大抵如此,那些皮肤凝固后的碎屑被衣服和裤脚磨损,从袖口一片片掉落。

         修女会一次次为你涂上无济于事的膏药,再小心翼翼的用绷带缠住你布满裂痕的四肢。她对这件事的细心和执着让你感受到了她那强烈的不安,那种于事无补的情况下,宁可撕碎自己也想要改变什么的冲动。而即便不是和她一心同体,这种类似的冲动和苦痛,却回响一般在你的胸口隐隐作痛,仿佛是来自逐渐浮起的遥远记忆的鼓动。

         你将撬开的罐头放在用碎石和干草搭成的简易火炉上,你们在旅店收集的燃料很早便用光了,而这座墓碑群般的都市里并没有茂密的植被和木材供你们燃火,只有那些建筑物的底边缝隙外稀松的枯草得以用来应急。一捧枯草很快燃尽,你不得不一直看着,在火苗将尽时投入下一把干草。手里的几个打火机只剩最后一个了,你们不得不更加谨慎的节约里面的燃气,即便你们已经把坏了的装甲车上的汽油倒腾出了不少,但碍于紧随而来的那些武装人员的追赶,你们并没有带上太多物资便匆匆躲进这座漆黑死寂的都市。所幸这里尚且有遮风避雨之处,昼夜温差也不大,靠着车上裹来的滤波隔热毯,你们也能簇拥着度过一个个深夜。

         修女在一旁用石块挤压着膏药管,再把他们小心翼翼的涂抹到瓶盖里收集,试图利用上最后一丝可能的慰藉般的膏药。林立的高楼遮蔽了天空,只有抬头用力看去才能在缝隙间看见些许的天空,甚至连日夜也难以分辨,只有正午那剧烈的阳光能够勉强的把这些巨型建筑底部的道路照亮,让你们可以保留照明工具所剩无几的电量小心翼翼的前进。

         你把温好的罐头裹上隔热垫,递给了修女。长时间的行走和焦虑让她的脸庞显得疲惫,她用显得有些破旧的袖口擦了擦脸,笑了笑接过了今天唯一的餐点。你想起大概一周前你们刚刚到达都市的场景。那时走下车的你们都震惊于这片望不顶的巨型建筑群,但在沿着似乎是城市内公路一般的柏油路前进了几公里后,你们还是决定折返回车里在做打算。原本在你们的计划里,这里应该是比小镇拥有更加丰富物资的补给点,路上的你们几乎都已经拿出了准备的皱巴巴的钞票清点着,打算先购买些物资就去寻找能够解决你身上怪病的医院。然而行进了几公里所确认到的一个事实让你们感受到事与愿违的巨大冲击:这里与其描述成一个人们印象中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具有社会性和经济交流的都市,不如说是一片仅有着外形与都市的高楼大厦相似的巨大石碑的石林。

         前进路上你们看不见任何活人,道路也愈发狭小,周围的建筑簇拥的愈发紧凑,阳光几乎没有容身的恐惧,黑暗洒满前路。你仔细的检查过每一个建筑,他们有着和杂志照片里的大厦相似的外表,甚至能看见外面铺设的管道和空调外机,但没有一扇门可以打开。那不是门从里面被锁住的感觉,而是仿佛这些宽敞的大门只是一张贴图,无论怎样的推拉和砸撞,它都纹丝不动的试图告诉你它的内部并不包含任何东西。任何形似出口的地方都只有外表符合常识,即便是费劲打开下水道上的挡板,下面也只有被夯实的石地。几乎所有建筑都像是来不及贴上色彩和材质的建模,只有深沉的灰色表面散发着骇人的冰冷。

         越是深入都市你越是感受到了修女那无暇隐藏的焦急。都市可能存在的医院几乎是支撑她从教堂来到这的唯一动力,她走过一个个建筑,仔细趴在那粗糙的表面上寻找缝隙,仿佛只要有一扇可以打开的门窗,里面就会回到色彩斑斓的生机勃勃的社会。她的表情逐渐从失望成为焦虑,她一次次让你坐在原地等待,自己慌张的走入更深处,你尽管不能艰难的跟上,但也能看见她模糊的身影在远处兜兜转转,再一次次摇着头表情难过的回到你的身边。这里不是你们渴求的生路,只有岩石般的高楼和零零散散缠绕在建筑上的深黑色的石化了的巨大树枝。

         她无助的坐在地上,迷茫和恐惧如潮水般一次次冲刷着她柔弱的躯体。你蹲下牵起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脑海里的词句已经无法传达给声带,你用尽力气却只能听见喉咙里那轻微的嘶哑的喘息。似乎意识到了你病症的恶化,修女惊愕的抬起头看向你,她眉头紧皱焦急的泪水已经在眼角打转。看着她抽搐的嘴角,你知道面前这个或许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够烙印于回忆里的人正在承受几倍于你的痛苦和恐惧。你微微笑着把轻柔的把五指穿过她冰凉又娇弱的手指的缝隙,十指紧握着把手贴到了自己的面颊,对着她微微笑了笑,用另外一只手指向来时的方向。“先回去准备下,我们再想办法。”你的意思或许传达到了,她点点头小腿颤抖着站起来,跟着你踏上返回的路途。

         回到车上的你们有短暂的想到绕过这个都市继续前进寻找可能存在的人类社会的痕迹。或许这种死质般的建筑只存在于都市的外围,在内依然有着生机勃勃的居住环境。然而在油箱里的燃料几乎耗尽的情况下,绕着都市南方一直行驶的你们既没有找到想象中的正常都市的入口,也迟迟没有看见都市的边界。仿佛一面厚重的百余公里的墙壁,你们行驶至路上已经被夕阳染红,前面也还是绵延向前不见尽头的都市的漆黑建筑。

         在绕过都市的尝试失败后,摆在你们面前的似乎也只有深入都市寻找可能存在的机会这一个选择了。车辆所剩无几的燃料已经不足以支撑你们的远行,若是继续沿着都市外围前进,都市外的戈壁那匮乏的物资和艰难的生存环境先不谈,后方随时可能追来的部队也更容易在戈壁的上找到你们。下定决心后你和修女一起把车上几乎所有可以使用的物品塞进了行囊,都市那狭窄的道路已经不足以支撑装甲车载你们进入都市更深处,你们打算将车稍微驶入都市隐蔽在视线不容易看见的地方后便弃车继续深入。然而在你们刚拧开装甲车的油箱盖,用之前带着的胶管和水瓶回吸出一些残存的燃料后,身后远处就传来了车辆卷动砂石的嘈杂响声,几乎在你们意识到追兵已至并且离开装甲车走出不到百米的时候,装甲车那就传来了密密麻麻的金属碰撞的响声,子弹已经先行一步抵达。你们急忙加快步伐走进都市狭小的道路,没入了阴影中。

         时间回到现在。看见修女双手捧着罐头喝着,那冰凉的脸上似乎也渐渐泛起了温润的暖色。你也拿起了自己的那一份抿了一口,说实话你已经不太容易感到饥饿,或许是身上的病状已经将你的肠胃也一同僵化。你看看手里不大的罐头,这是你们在装甲车里发现的为数不多的物资之一,可惜的是你们没有在那辆车上找到任何枪械一类的防身用具,所幸尖锐的破窗锤还能拿来翘翘罐头。

         在睡前你们会在岔路口摆上三颗石头做成的标记,两颗仅仅挨着单做一条直线指着方向,剩下一颗当作箭头般摆在直线的前方,代表明天前进的方向。因为地图在这个道路交错复杂的地方早已没有参考价值,你们只能沿进来时的固定方向一直前进,但为了躲避追赶的部队,还是会不时向左右的道路刻意走上几公里,再回到正确的方向。如果地图上标记的尺寸没有误差,那么笔直的走通这个都市大概有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尽管你们一直绕路躲避着追击,也仔细搜查着不少建筑的外围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一两周的行程也代表着你们即将跨越这个都市。

         看着身后的蒸馏装置里不断积累起的淡水,你感叹至少还没被逼至死路。都市隔三岔五的降雨给了你们收集雨水的机会,再用煤灯的火将玻璃容器内的雨水烤沸再收集水蒸气凝结出的水滴来换取淡水。这也是你们耗费了最多燃料的步骤,毕竟不能和罐头一样用温度不高的干草燃烧来慢慢应付着加热。你将冲泡好的牛奶倒在小烧杯里递给修女,自己则撕开一小袋咖啡粉往自己那一杯里加着,夜晚还是保持适当的清醒比较好,对疲惫也感到迟钝的你愈发适合这个守夜的工作。毕竟这里没有掩体,深夜中短暂的火光也很容易成为目标。

         一旁的修女却夺过你手里的奶咖一饮而尽,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牛奶递给了你。“换班啦,换班。总不能一直给你欣赏夜景的机会吧。”看着你略显困惑的看着她,修女别过脸这么回答到,接着嬉笑着把你推攘着挤到一边铺好干草和隔热摊的床铺边。看见你妥协的喝下手里今日份的热牛奶,她才叉着腰松了口气般点了点头,走过来为你掖好被角,然后走回之前坐着的石台上,熄灭了火光安静的坐着。“晚安”她回过头轻声的说。

         困意并没有立刻席卷你,你呆呆的望着头顶那从高楼大厦的罅隙中闪烁着的星空。心里只觉得有股熟悉般的平静,你知道这种和她一起在孤独世界里的彼此依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你看见照下来的微弱月光照亮她通透的侧颜,和她眼睛里闪烁的星光。你在宁静中终于沉沉的睡去。

         你被一阵轻微摇晃惊醒,修女一边双手扶着你的肩膀轻轻摇动,一边不时谨慎的回头看去。你微微起身,第一眼便看见了几个街道外那从高楼间闪过的人影。似乎还在寻找你们,但已经寻到离你们不远的位置,不确定有几股小队追随他们进入了这里,此刻你知道你们面临着随时被包围的风险。你们急忙抓起随时有用的物资扔进包里,将石碓成的火炉踢散再用干草掩盖,虽然并不能说隐藏的很好,但至少被发现时能些许的拖延时间。你将空了的罐头和往常一样远远甩去其他街区,随后拉起修女的手继续往都市深处跑去。

         几乎同一时间你听见了那些叫喊声,一支小队从你们侧面的街区跑来,同样的厚重装备裹在那黑色的防化服上,在离你们百米外的建筑缝隙的另外一头举着枪叫嚷着。你料定这些笨重的家伙不会追上你们,但都市里直来直去的道路并不容易让你们躲过随时可能飞来的子弹。

        果不其然,在你们闪过一个转角的瞬间,身后的墙角就传来了被子弹击碎的声音,墙壁的碎屑擦着你的脸砸到了不远处。你甩下了身后的包稍微加快了步伐,虽然身体的僵硬感还是让你的步伐一顿一挫,但沿着墙边辗转试图绕开追兵的你们却发现前方已经不再出现岔路了。所有的建筑都好似闭合了之间的缝隙一般,此刻在你们眼前的只有一条狭小的长道,被建筑的阴影蒙上灰暗的纱。你和修女互相对视一眼,听着身后愈发接近的枪声和呼喊,你们一咬牙向前走去。

         或许是照不到一丝阳光的原因,周围的环境已经愈发冰冷。脚下是凹凸不平的道路,不像是之前覆盖整个都市的泊油路,而是树藤密布的那种踩在什么管状物上的感觉。你们借着手电已经显得微弱的灯光搀扶着小步前进,道路已经狭小的只够两人并肩前进,抬头望去已经看不见建筑间那狭小的天幕,所有独立的高楼大厦都在这里交融成了黑色的墙,绵延几百米不见尽头。

         在喘息声都显得震耳的黑暗中前行的你们终于走到了道路的尽头,那是一个稍微显得开阔的空间,但抬头仍然看不见光亮,只有一个地铁站入口似的下沉平台冷冷的设置在空间的中心。一段楼梯从平台边缘投入下面无尽的黑暗中。

         “方向并没有错”你心想,即便在逃跑途中你也一直计算着跨越都市的方向,即使你们没有匆忙的一边躲避追赶一边绕路,这个地方也是你们始终要面对的。这几天你们见识到了都市的死寂和毫无生机,此处成为某种可怖生物巢穴的可能性也很少,都市的生态不足以维持一种肉食生物的生存,除非有某些啃食石块的怪物。盘算过后你看看修女平整好情绪后坚毅的脸,扶着金属的扶手你们还是走下了这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楼梯。

         意外的是,楼梯并没有在外面看起来那么深仅仅经过两个断层平台后你们就下到了一块广场般平坦的地面。环境似乎也不再是外面那昏沉的黑暗,在进入都市以后你们第一次看见了灯光。发着微弱光亮的蓝色荧光灯装饰在这个地下空间的周围,造型规整的立柱和整洁的白色瓷砖墙面塑造了一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展厅般的空间。那被灯光微微照亮的展览牌上写着的“海洋生物展览馆”几个字让你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地下空间的本质。你走向前看向一面园区游览图似的巨大展板,那些画着卡通鱼类图片的地图旁边贴心的标注了各个气候带的海洋生物展馆名称,水族馆内的路线也清晰的标注在上面。你第一反应的想去把地图撕扯下来携带,却发现那是用带有突起的金属板刻画上去的地图。

         就在你视线游走于地图上,找到了标注你们所在位置的小红点后,在看向地图顶端的“出口”二字的同时,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从楼梯口的方向碰撞着台阶滚动下来,沉闷的摔在展厅的地面上并发出夹带粘稠感的闷响。修女在不远处端详着这个摔落下来的黑色的一人大小的块状物,你也把视线从楼梯口移到那团物体身上。几乎在你脑中想到的同时,修女也说出了那句话:“是那些武装的人。”没错,虽然像是经历了严重的形变,但身上的装备和勉强能看出的肢体还是表明了它生物的身份。

         你小心翼翼走上前,将摆在那团尸体旁边的漆黑的金属武器抓在自己手上,然而一段固定在枪械上的尼龙制的绑带还牢牢的如车上的安全带一般扣在尸体的身上。你不得不忍着恶心试图把蜷缩成一团的尸体摊开,你把脚抵在尸体上试图给把他踢躺到在地上,这团尸体以一种好像弓着背,手脚全折断了似的绕着躯干的样子团在地上。在你用力踢向尸体时,那绵软的不像碰到骨骼的触感还是让你心里一毛,仿佛是什么软体动物一般,那团尸体随着你的用力正面朝上的瘫倒在地上,你急忙把枪的绑带从他上半身抽离出来。可算有了姑且能保障安全的武器。

         “啊……快看,那是……”就在你注意力还集中在枪械有没有破损时,身边的修女发出来惊呼般的声音,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色的防护服的面罩早已破损,那张本该是脸的位置呈现出的骇人光景狠狠烙印在你的脑海。那是一团触手一般的黑色胶状物组成的面部,在触手汇聚的中心是一张圆形的长满和人一样平整牙齿的嘴,嘴上的几根触手顶端有着仿佛眼球般的球形突起,随着上面眼皮一般的薄膜的抽搐而反射着诡异的光。你一瞬间明白了刚刚脚踢到的奇怪感觉来自于哪里,回想到小镇里看见的医生的诡异模样,你几乎可以肯定这件防护服下的肉体早已变成了和他的脸部一样的扭曲蠕动的触手。

         那张脸上的触手还仿佛有着神经反应一般抽搐着,出于“送你一程”的敬意你还是在那个海葵般的脑袋上补上了一颗子弹。然而你们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试图思考他为何会从楼梯上滚落并且摔的如此严重时,两声巨响再次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两个同样被黑色装甲包裹的肉块从上而下几乎笔直的坠落在地面上,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无数汁液从尸体中绽开,夹杂着断掉的几根触手,黑色粘稠的腐臭液体溅射到你们脚边。你们再一次被诡异的事件冲击,连忙躲闪到身后的立柱去观察。

         你看着不远处两团死状更加惨烈的尸体不禁感到疑惑,你们下来的楼梯并不慎,即便滑倒也不注意出现这种从百米高楼摔下的死状。伴随着怀疑你看向楼梯口,却震惊的发现那段载你们下来的楼梯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面延伸向上的墙壁,而顺着墙壁向上看,黑暗中迷迷糊糊能看到有一个目测和楼梯宽度差不多的洞口,而且在渐渐远离你们。仿佛那两具尸体就是从洞口直直的摔落下来。看着远处的洞口渐渐小时,修女先一步得出了结论:“我们在下沉,这个地下水族馆在下沉。”原本楼梯衔接地面的位置被切断,整个展厅都下沉了一两百米,来时的路已无法返回。

         信息如洪水般冲击着你们,在发现追赶者已经莫名的变异后,这个地下水族馆又出现了诡异的下沉。你们一时无法理清楚思绪,是否身后的追兵全都被莫名的感染,追赶你们的到底是什么,是小镇的诡异变化侵蚀到了这个都市,还是说这个不自然的都市从一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孕育变异的温床。你们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彼此还算正常的外表,你们确定了自己没有被这个触手般的奇怪变异感染。在记下了地图上出口的位置后,你们只好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继续前进。从尸体上拿上了两把武器后,你们搀扶着迈入了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海洋生物展区。

         里面的空间很大,两边是顶至天花板的巨大玻璃,你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海底通道中。玻璃内是浑浊的液体,在灯光微弱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巨大的漆黑生物在液体中沉浮,仿佛鱼类一般扭动着身躯,那庞大的身躯靠近你们时才发现你们渺小的身影不及它体长的十分之一,漆黑的身影越过你们头顶,在地上投下阴影。你还是在短暂的瞬间看见了那个鲸鱼模样的身影上毛糙诡异的突起,是一具具形状怪异的骨架,仿佛只有胸腔和盆骨构成的躯干,盆骨下连接的不是人类的腿骨,而是尚且没有被腐蚀干净的一根根触手。就这样无数的尸骸粘连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上,仿佛它才是由尸骸拼凑而成的景观。你把这一发现咽入肚子,没有刻意的指给修女,你感觉到你握着的那只手在轻微的颤抖,修女怯生生的迈着步子,脸只敢盯着地面的瓷砖。

         她不喜欢水族馆,在教堂里开玩笑似的提起时她就这么说过。那种置身深海般的沉重感让她感到难受。你记得她一次次提起的可怖梦境,她总梦见自己沉于漆黑的海中,身体却轻盈的漂浮,那张无所依靠的空乏感仿佛撕扯着她的躯体,在陈酿的黑暗中只能看见遥远的模糊的光点,却在快要触及时消散。所以她不喜欢黑暗,也对深海抱有畏惧,梦境真实的仿佛亲身经历一般,那种被牵引着下沉的孤独感总会让她在清晨醒来时眼角挂着泪花。

         你握紧了和她十指交握的手,加快了步伐,尽管身体愈发严重的僵化已经让你连行走都显得不便,你似乎总能听见皮肤从你躯壳剥落的声音。但你知道只要走出这片最后的昏暗,你就能把她带到那应许之地,即便残破的身躯到那时或许早已碎裂。逐渐涌起的记忆如同故乡的呼唤一般,用手指出那向前的道路。

         不知走了多久,你也开始注意到那些金属展板上描写的诡异故事。本该是介绍海洋生物的布告栏上,却像是被拆散的文本一般,断断续续的记述着某个实验室相关的故事。同样的地下空间,同样的玻璃隔断,那些残缺不齐的话语中描述着关于“记忆”和“研究员”的种种。却上句不接下句的让人无法看懂。仿佛那些话语都和这个空间一般被揉碎和重新拼凑,敷衍的调配出一个含糊其辞的景观。

         道路将尽,前方是一个竖立的玻璃观光电梯,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就挂在旁边,只是原本奔跑的人形标志不知为何变成了有着章鱼般触手密布的下半身。随着电梯启动,你们和这个几平米的玻璃空间一起缓缓向上,看着脚下那片发着微光的玻璃展区越来越沉入地底般变得遥远,你明白了这个地下空间或许已有百米余深。电梯向上不再是茫然的黑暗,在跨越过某个节点时一阵亮堂的光线突然刺痛你的眼睛,在闭上眼睛微微适应后,电梯已经稳稳停下。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的走廊,围绕在你们周围,走廊一头延伸出一个通道链接到电梯的一端。走出电梯你注视着四周,这里似乎在一建筑物内的开阔内部空间里,低头还能看见下面有其他的几层环形走廊,而最底下则是一个圆形的旷阔广场,电梯就从广场平地的最中间延伸上来。

         走廊周围摆满了各种造型奇怪的仪器,墙上的置物空间里是各种试管和容器,看着旁边的一扇扇隔离门和上面大大的警示标志。似乎都在表示这个建筑是,或者曾经是一个实验室。但过于规整的形状和被置与走廊的仪器和实验用具还是给你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你扫视着这偌大的亮堂堂的崭新实验室,把手里的枪打开了保险。这种和地下水族馆一般的异样感觉仿佛在告诉你一个细思极恐的信息:这个地方与其说是水族馆和实验室,不如说是对水族馆和实验室的粗劣模仿,有什么东西凭借自己的意识敷衍的创造出了这里。

         研究室安静的只能听见你们的脚步声,在最上层的环形走廊巡视一圈后你们终于找到一扇可以打开的门。于其他医院放射科的铁门一般的隔离门不一样的是,这扇可以打开的门呈现出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陈旧,整体的形状仿佛八九十年代的那种筒子楼的木板门,球形的门把手上满是斑驳的锈迹。扭动把手后伴随着门轴吱呀的声响,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个上行的破旧铁板楼梯出现在你们面前。

         与你们从都市的狭小通道下到水族馆的地面的楼梯一样,这个楼梯也并不长,很快你就看见了尽头的另外一扇关闭着的木门。出口两个字已经浮现在你的脑海,但安全起见你还是对身后的修女摆摆手,独自上前轻轻打开了房门。一瞬间一股与地下空间截然不同的空气窜入你的鼻腔也扑向你的面庞。视野里不再是一周以来天天看见的黑色建筑,而是来时的那种戈壁,时间已知傍晚,地平线上升起紫色的霞光。你们已经走通了这个毫无生机的都市。

         就在你回过头去准备牵起修女的手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你就感到自己的视线逐渐不受控制的从木门位置迅速移向天空,直到头和后背传来沉重的触地的痛感,直到喉咙里涌出的血腥味道冲向你的大脑,你才意识到被人给踢飞了。你本能反转身子,用膝盖支撑着起身,想要用手去触碰身旁的武器,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向你扑来,重重的压住你的后颈,一只脚狠狠的扫打在你支撑在地上的手上,一个瞬间你就被重重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你艰难的把头从砂石地上抬起,看见门所在的位置上的房顶跳下了更多身着重甲的武装人员,你算是反应过来为什么开门的一瞬间没有看见其他人。

         修女听见动静爬上楼梯,在她的身影刚出现在门里,门旁边的武装人员就将她重重的踢了下去,然后关上了门。听见里面传来躯体从楼梯摔落的响声,你只觉得浑身充血般的气愤,你不顾关节传来的破碎声从那个武装人员身下翻滚着挤出自己的身体,在手勾到不远处的枪械的绳子后便一把拽过,趴在地上对着对面正在掏枪的武装人员的脸就是一梭子,随着面罩的破碎无数黑色液体飞溅而出。来不及细想,你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变的模糊,也许是置之死地的肾上腺素飙升,那几个黑色的武装人员在你眼里异常的显眼,如同慢动作一般他们也在举起腰间的武器。你抬起枪来不及瞄准地凭借感觉射向其中一人,在他的身躯因为受到冲击而微微倒下时,你只感觉自己的肩膀和腿被重重的击退,你再一次被射来的重火力狠狠击倒在地。一二三,还剩三个人,你用另外一直手肘支撑着身体,不顾前方倾泻而来的子弹再次扣动着扳机。你看着对面又一个武装人员的脑袋炸开了烟花,同时也感受着那一颗从你颅骨射进的子弹在搅烂着你的大脑后从后脑勺炸开了一个洞。并没有疼痛,仿佛你压根没有大脑,你只觉得视线愈发昏暗,剩下的一个向你奔来的武装人员你无论如何都瞄准不到,只能看着从他枪口迸发的弹药一颗颗扎进你的胸口。在你的脑袋向后倒下的一瞬间,你的视线也看见了不远处驶来的装甲车。“什么嘛,还有援兵,真是耍赖。”

         你感受到无数双手狠狠钳住你的四肢,仿佛也能听见脑袋里有什么涓涓细流的声音,周围事物变得粘稠又模糊。但你能听见被锁住的木门后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并没有武装人员去理会那木门后的修女,他们也没有对着门开枪。看来这些武装人员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脑中只有变得愈发遥远的声响,修女带着哭腔的嘶喊,和拍打着门板的声音。

         “还好她没事……”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你庆幸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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