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墙外行人
前些日子出校走走,到了北大周边,遇到和想到一些,就决计写出来。仅仅是个人的喜怒哀乐,愿君理性认识。

高考出分之后,我确信与心心念念的北大无缘了。然后报志愿时,就在一批几乎陌生的学校当中痛苦地查找,左思右想没有结果。
于是列出适合我的排位的一些大学和专业,然后按从高到低排列。阴差阳错,提前批的人大外院报上了。算不算赚到了呢?我好像比一些考得比我好的同学录取得更理想,老师和亲友都赞不绝口。也是,我一开始就想着最好能去北京。好像是赚了。
来人大待了两个多星期,经历入学初期的环境熟悉、新生线上活动以及军训,我跟舍友第一次出校。是,还在休息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出去看看呢?
到一家烤肉店小聚,东北风味的,自己动手。黑龙江来的那位东北汉子颇为赞赏。饭后决定逛逛消食,随后讨论决定到清北外面瞧瞧。
真的,北京这一批大学都挤在海淀区这一片,清北大头,人大紧跟在后,相互也就几公里。从人大往北走大概三公里就能到清北一带。路上行人多,车也多,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本来想骑车,就结果没有骑,仍然行路。本来那位东北汉子提议搭个地铁,结果被上海的兄弟否了,理由是疫情期间尽量少留下行迹,免得节外生枝。
走了一程,远远见到一栋高楼拔地而起。瞻仰之,见楼顶辉煌,赫然高悬北大校徽,便知离那里近了。为过马路登上高架桥。在马路中央上空俯瞰,下面的车摩肩接踵。道路的结构也甚是复杂,这边是岔开两侧,那边是潜入地下,分不清车流在往哪里去。两旁楼宇夹道屹立,中间留下一道透视的直线。顺着直线远眺,那边沉在山脊背后的夕阳染红了天边低云,向晚的微光从漂浮的尘埃中渺茫地漫射过来。
到了那栋楼脚下,给北大的同学发微信,得知心理学专业就在那楼最上面几层。那位被录取到心理学的同学说,上面风景独好。我没有亲见,但大约确实如此。
距离校门还有一些路程,我们在北大的围墙根下绕着它转悠。围墙这边,行道树随着天气转凉渐渐开始萎靡不振,也许下一阵秋风就该把它们的装束褪去。围墙那边,则是一片质朴无华,主要见到的是宿舍楼,重要建筑大概还在内部核心。如今,虽然人大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一塔湖图都不在眼前,只能是眼底不见未名水,胸中空有黄河月。
我的老伙计们在墙那边怎么样了呢?我在墙这边的道上一步一步,怀念高中的轻狂。没有实现梦想却仍然朝那个方向望过去,是不是太过不堪?我忽而想起几句词: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我就是那个在墙外茫然若失的行人,痴望着不可及的墙头,而那边的才子佳人正在秋千上笑着闹着。
走到西门前,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望望那扇相比其他大学而言的小门,似乎这扇古色古香的校门藏了故事,它是那座桃花源的入口,初极狭,才通人,背后则豁然开朗。它放低身段在我跟前,却使我更加惶恐。现在门楣的灯光沉沉地亮着,照着那大学堂的牌匾,仿佛又有点突出的尊贵。但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不敢进去,也不愿招呼高中同学出来,他们在我面前都显得高大,和校门形成鲜明的对比。
准备走了,时间已经不早,肚里的晚饭消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到旁边取共享单车回学校。然而此时,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小兄弟,一个长的一个圆的一起十块钱要不要?”北京口音。待看清才见一个挎包的中年男人,脸上油光可鉴,还划着些纹路,已经笑眯眯地怼在上海来的舍友跟前。我们都有点措手不及。仔细一看,原来男人手上攥着北大的书签,和我们录取通知书里装的那种类似,只是头换了北大牌匾和校徽。估计是把咱们当成观光客了。于是舍友说,咱们人大来的。结果那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知道你们是人大的,小兄弟!人大可厉害哩!”怪了,我先锋衫还遮在外套底下呢,你咋晓得咱们人大来的?而男人说完这句奉承,紧接着又继续“热情”推销北大的小周边。这间隙,又一个中年女人冒出来,而且是冲我来的:“买一个嘛!又不贵!”我没有任何解释,直接推开伸来的手回绝,末了补一句“谢谢”,就拉上四川的兄弟赶紧扫码拿车。而上海的兄弟老实得很,被割了韭菜。
这些市侩般的人物哪里来的?六年前,我跟旅游团来过一次北京。本来行程上有写要到清北来游览的,结果由于某些原因没成行。真是庆幸!我猜想,当年没疫情的时候可以进学校里的周边店,现在限制人员出入,周边只能转移阵地到校门外的大街上招摇了。况且本身进京旅游的人也少了,似乎更有理由为了增加周边收入而如斯行之。这些人物是个体户吗?还是与学校有联系?还是说学校不是知识殿堂而是旅游胜地?
北大,在高考学子眼中,在家长老师眼中,在社会人群眼中,多么光辉灿烂如阳光的圣地!无数人向往,无数人前来瞻仰,却往往只看到一层粉饰,来了,又走了,挥一挥手,带走一组照片。即使万千学子心向往之,也只有那金字塔尖有进入燕园学习的资格,呼吸未名湖上弥漫的湿润空气。对于塔尖以下,北大的态度估计就是对我们的态度。我们几个只是没有实力的可悲的墙外行人,只有被冷眼的资格,没有到墙里欢笑的资格。
我们走了。北大气场太强,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