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渊】暗恨生
桓钦X应渊
现代au
ooc慎入
笼罩着黑与雾气的夜显得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你说,那看不见的阴影中,是否藏匿着什么鬼怪。
远处的建筑中,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走来走去。狭窄的窗子就像电视机的屏幕,有主角出现,又有配角消失。
视线忽然清晰,中间多出了一道十字,瞄准,target。
主角出现了!
扣下扳机,砰地一声,窗子前站着的人应声倒地。
主角死了?
建筑中的人群惊慌失措,“大臣!大臣死了!”
我们真正的主角眼睛从瞄准镜上下来,快速干练地拆卸收起狙击枪,将它的部件迅速地放入一个伪装成大提琴盒的手提箱里。他拎起手提箱,麻利地翻下阳台,抄着一旁的小道,开始了火速地逃亡。
他的身后响起嚷嚷声和脚步声。
“哼,来的真快。”
他继续在巷子中流窜,凭借复杂的小路和诸多的弯道,很快就甩开了身后追捕的人。
然而,左侧的高塔上,同样有一杆狙在瞄着他。
十字线的交互点对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是猎人,现在也是猎物。
砰!
一声枪响,他手中提着的大提琴盒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的左臂被子弹打穿,伤口黑洞洞地流血,手臂完全脱力。还不止,狙击枪的子弹在打穿他的左臂后,从身体左侧穿进了他腰腹位置。他沿着墙壁缓缓跌坐下来,右手无力地捂着腹部左侧的伤口。
这个位置很隐蔽,而且那帮蠢蛋应该追不到这里来。
但是,就算不被捉住,自己也要死在今天了吧。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黑暗同样笼罩了他。
......
应渊刚下班,今天正好排了夜班,三点下。应渊走在路上,看着四下昏暗的小巷。
都关灯了啊,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是,谁会凌晨三点还开着灯,不睡觉去啊。上夜班刚回家的,也只有他这种苦逼的医学生了吧。
应渊耸了耸肩,继续迈着还算悠闲的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提琴箱,或许?
浓重的雾气散去了些许,借着不多的月色,好像隐隐约约,看见,那大提琴箱上,还有一大滩的血迹。
!!!
应渊逡巡前进着,靠近大提琴箱,旁边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倒吸一口冷气。
要不,还是绕路走吧,万一碰上什么不干净东西了。不行!他一个医学生,学的都是科学,什么牛鬼神蛇,不过也都是血肉之躯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心中默念唯物主义论和核心价值观,告诉自己不用害怕。再度鼓起勇气缓缓朝前挪动,那个东西是活的!它在动!
应渊吓得不行。
却又很快平复下来,因为那个东西,好像是在呼吸?
想到大提琴箱的那摊血迹,真要是脏东西,怎么会流血,难道是有人受伤了。他于是大胆两步走上前,果然在阴影中模糊辨别出一个人形。
————
桓钦再度睁开眼睛时,自己就不是在巷子里了,更不是在组织里。那这里......天堂显然也不会是这样一副装潢。
眼前出现一个陌生人,“你醒啦?”
桓钦首先反应就是要从后腰摸出自己贴身的匕首,将刀刃架在这人的脖子上,却忘记自己左手还受着伤,一使劲儿,左臂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对方却比自己还慌张,“别乱动啊,伤口会撕裂的。”
桓钦淡淡抬眸,盯着眼前的人,眼中的警惕和冰冷并未消去,“你是谁?”
他笑笑,“应渊,临床医学硕士在读,目前在市立医院实习。”
应渊看着桓钦脸上的神色依然不动,继续解释道:“我昨天值夜班,下班回家路上,在小巷子里捡到了你。”
说完这句话,应渊扬起了一个腼腆又温和的笑,就像冬末春初的暖阳,让人感觉上去就很干净、很舒服。
“当时你浑身是伤,我就带你回来,给你处理了一下伤口。也给你换了衣服,咳咳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眸子里亮闪闪的,像是星星的光,很漂亮,很单纯,根本不会让人去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桓钦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你不怕?”
应渊一愣,“怕什么?”
“枪。子弹。”
应渊又笑了起来,回头端起一个托盘,里面有一颗带血的弹头。
“不怕不怕,取出来就好了。”
桓钦眯了眯眼,眼前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有人想要我的命,你救了我,会惹上麻烦的。”
应渊端着托盘的手抖了一下,才知道害怕,“啊?我...我没想这么多。学医是为了救人,如果见死不救,罔顾医德啊。”
“我的箱子。”
应渊立马明白,跑去角落给桓钦拿来了大提琴箱,“当时背着你,拿不下箱子了。你伤口又很要紧,我就帮你处理了伤口之后,再回去拿了一趟。”
桓钦眼神再度暗了起来,眼中隐隐漫着杀意,
“里面的大提琴很贵重,你...?”
当然,里面根本不是什么贵重的大提琴,而是刚刚暗杀了大臣的狙击枪啊。
桓钦一边面不改色地撒着慌,一边观察着眼前人的神色。
如果应渊打开箱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那必然会知晓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就留不得了。组织规定,所有知道了杀手身份的人都得死,哪怕是目标以外的人,哪怕是刚刚救了自己的人。
若是应渊打开了箱子看过里面是什么了,就会知道自己是在说谎,神情肯定会露出瑕疵。
应渊全然不知桓钦的心理想法,又是笑了笑把大提琴箱递给了桓钦,“我?放心,没有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就箱子面上的血迹有些渗人,我拿纸擦了而已。”
他说完还尴尬地笑了笑,“我能问个冒犯的问题吗?你一个大提琴手,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啊?你得罪谁了吗?”
桓钦看着他的反应,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出于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按照组织的规定执行,杀了他灭口,但桓钦着实有些不想做恩将仇报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傻瓜的单纯,桓钦总感觉自己有些于心不忍杀他。
就当他太傻了,什么也看不出来,放他一条生路吧,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桓钦皱眉,自己杀人无数,这种并不想对应渊动手的感觉非常怪异,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有些厌恶。
罢了,现在还是快些离开为好,不要让这个傻瓜也牵扯其中了。若是昨日放暗枪的人知道自己没死,指不定会再找上来,到时候连累了他。
“知道太多,容易惹火上身。”
桓钦说罢起身想要从床上下来,却一个踉跄,眼看就要面朝大地了,一个晃神,已经和某一柔软撞一起了。
应渊看桓钦要跌倒,就先一步俯身下去垫着他了。两人就以跪坐的姿势,互相靠在对方的肩上,应渊的手还扶在桓钦的后背,护着他的伤口。
桓钦怔住了,比痛觉更强烈的一种感觉袭来,温觉......
好奇怪的感觉,体温,几十年没有触碰的东西,随着肢体的接触传递而来。
怎么会...
他不会主动碰别人,除了他的刀子会捅进目标的腹部、他的子弹会穿过目标的脑子,他几乎不会与别人有任何接触了。更不会让别人碰他,任何想要近他身的人,都会在碰到他之前被他放倒在地,不出几小时就成为一具凉透的尸体,没有体温可言。
只是他...
“不是说了别乱动了吗?你伤还没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啊,下来做什么?”
应渊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即使知道他是在训斥,却一点也没有厉声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嗔怪的语调。
他就靠在应渊的肩头,同理,应渊也是凑在他耳边,温软的声线在一侧响起,热气也呼在耳际的脸颊上,一种触电般的酥麻在全身上下蔓延,简直是糟糕透了,这种感觉让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就连推开应渊这一简单动作也没法儿做到。
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并不厌恶?
好奇怪.....
反而是应渊率先起身,扶着他起来,坐回床上去,又搬弄着他,让他乖乖再躺好。
“别动了,安静养伤吧。就当我家是医院病房,不仅是养伤,还得我定时给你换药呢。所以你先别急着回家,不然伤口感染了可是很严重的。”
桓钦半晌都没说出话,最后只淡淡吐出一句话,“我没有家。”
应渊听此一句,也愣住了,看着桓钦下垂的眼睫,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便也没敢再说话。
过了半晌——
“那你要不干脆住我家吧,我父亲死后家里就只剩我了,这么大一个房子都没人住,也挺浪费的。”
应渊不知道从哪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对于能多个室友,他好像还显得挺高兴。
桓钦抬眼看向应渊,“我很危险,会连累你。”
他反正是不能留在这的,不仅是为了这个傻瓜,也是为了自己。
“不会的,要是没有我,你就死在小巷子里。杀你的人肯定也认为你已经死了,你现在好好呆在我家,不再外出露面,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应渊笑得还挺灿烂,显然是被自己聪明的结论折服了。
桓钦思忖,眼下躲在应渊家里养好伤,不外出露面,确实是最稳妥的一种办法了。
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若没有遇到应渊,他是必死无疑,但他此刻还活着,不正是对方的疏漏么。对方会预料不到这种情况么,为何不在开枪时一枪做掉他,如果是打偏了,为何不再开一枪补刀,来确保死得透透的。对方都有能力知晓他的行踪了,还没能力斩草除根么。
这其中的事情,可能不止表面上这种简单。
或许?是组织里面出了问题也不一定,毕竟自己的行踪,没那么容易查到。
若真是组织内部有问题了,只怕......
组织...
桓钦猛然转头看着床边的应渊,琥珀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这个应渊,他真的是他看上去那般的性格么,还是自己,想多了。
应渊看桓钦盯着自己,歪了歪头,“怎么了?”
桓钦收回视线,没在多看,说了一句扯开话题,“能给我倒杯水吗?”
应渊笑了起来,“哦,你想喝水啊,早说嘛。”
他颠颠地就跑去倒了杯凉白开过来,递给了桓钦。
桓钦伸手去接,却碰上了应渊的手。
“嘶。”
应渊以为是水还很热,烫到桓钦了,毕竟受了伤、失血过多的人和正常人的温觉是不一样的。他自己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奇怪,不烫啊,都凉透了。嗯,我再去给你倒一杯吧。”
“不用了,谢谢。”
桓钦直接从应渊手里拿过了杯子,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应渊不知道,烫到桓钦的,根本不是水,而是他的体温。
第二次,这是桓钦第二次和触碰到别人。
人的体温还是太高了,对于刀刃和枪管来说。
桓钦摸惯了冰冷的武器,应渊的温度,简直是异类的存在。那一秒的接触,就像雷击后电流在体内流窜,那一抹温热,同样也滚烫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好、好奇怪的感觉。
桓钦一直是组织里的头号王牌,暗杀以凌厉、凶悍、精准闻名,冷血杀手,用来形容他是完全没错了。哪怕是目标人物以外的角色,只要妨碍到了任务执行,只要有一丝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都无一例外的,不能再拥有呼吸和心跳。说他不是人都很合理,冷酷嗜血到了一定地步,根本都没有人的感情了,多年的训练和任务,已经将桓钦打造为一台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了。
可如今,他根本没有再追究应渊是否已知晓了他的身份、是否会暴露他的任务,只是应渊说了没有动过他的东西,他便就信了。
更是因为一次、两次的接触,开始躁动起来了,连一口气喝完一杯水,也无法压制住心中的不安。
桓钦伸出手,摊开手掌看了看,是人的体温、人的感情。
他好像哪里变了...
他那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眼上的睫毛轻轻颤动。
“应渊?”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应渊的名字。
“嗯哼,怎么了?”
应渊不知道桓钦喊自己干什么,只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手愣神。
“没什么。”
应渊笑了出声,“你好无聊哦。还玩这种小孩子叫叫名字的游戏。”
他从桓钦手上接过空了的杯子,转身去放到桌上。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也让我叫叫你名字啊。”
“桓钦。”
“桓钦?”应渊叫了一声,笑了起来。
“嗯?”
“没什么,就叫叫你。”说完他笑得不行,自己的小把戏得逞了。
应渊玩起了先前自己吐槽了无聊的小孩子游戏,明明最幼稚的就是他好不好。
桓钦却没说什么,之后应渊还是有事没事叫他,他虽然反应淡,但每次还是会耐心的回答他。
“桓钦。”
“嗯。”
...
“桓钦,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都行。”
...
“桓钦。”
“嗯。”
“我好无聊,你怎么样?”
“还行。”
...
“桓钦,看电视吗?”
“嗯。”
...
“桓钦,你喜欢黑色还是白色?”
“都不喜欢。”
...
“桓钦,起床换药了!”
“好。”
早上七点,应渊跑来叫醒桓钦,但应渊不知道,桓钦常年执行任务,生物钟早在五点的时候就已经促使他醒来了。
一来是他受着伤,也不方便动。二来是不想吵着还在楼上睡觉的应渊。三来是他本来就不好动、喜欢安静。
醒过来后,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发呆,想着事情,很安静,却又很寂寞。
和他的人生一样,没有同伴,只有任务,刀和枪就是他最好的搭档,目标就是他最“亲近”的人(物理意义上的近)。
很孤独,但他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过。
直到,身边出现了一个吵吵闹闹的人。
直到,耳边传来应渊唤他名字的声音。
“桓钦,你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诶,看来恢复得不错。”
应渊小心翼翼拆着纱布,又仔细地替桓钦上着药,他一边上药,一边又止不住地抬头看桓钦。
桓钦发现了他在偷看自己,“看什么,有话直说。”
“你,不疼吗?这个里有酒精,超级疼的,之前用过的病人都说受不了。”
“习惯了。”
应渊皱了皱眉头,“习惯了?你天天受伤、天天上药吗?”
“不是。”
桓钦否认了,他并不打算告诉应渊任何真相、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
疼痛,早就舍弃了这种感觉了,一个杀手,什么伤没受过。不说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就算是早年的暗杀训练,也足以麻痹痛觉神经,生不如死的日子都过来了,一点疼又算什么,早就无所谓了。
应渊啧了一声,看来桓钦并不打算和自己讲讲他的故事,但他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掐指一算,桓钦也在应渊家待了一个月了,正常下床行走是没问题了,但左臂还是使不上劲,毕竟穿肉破骨的伤可不是小伤,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左胸腹部的伤口也没好全,伤口要长愈合,时间可还长着。
只是最近桓钦也没接到组织的任务,无事要做,索性就留在应渊家好好静养了。
“桓钦,来帮忙!”
应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桓钦缓步走去。
一看应渊站得离台面三米远,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对着台面上的一条大鲤鱼,鲤鱼活蹦乱跳地,把厨房台面上的东西搅成一团,还有不少器皿被打落到了地上。
“桓钦你快来,我打不过它。”
应渊的声音带着三分哭腔,还因为害怕多了几分颤抖。
鲤鱼还有话说,到底是谁怕谁啊,谁手里拿着刀啊?
那条大鲤鱼有成人小臂长,在台面上扭动着它粗壮的尾巴,案板早就被它拍到不知道哪去了,活像个小怪物,在厨房里横行霸道。
桓钦深叹一口气,从应渊手里接过尖刀,两步上前,右手一刀从腮边穿下去,鲤鱼发出嘎嘎嘎的声响,就再没了动静。
“死了。”
说完他就要走出厨房,却被应渊拉住。
“桓钦,你好事做到底呗,我不敢碰它。”
桓钦转头看向应渊,却发现他瞪大了自己无辜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眼神中的恳切和请求都快溢出来了。
“拜托!”
“好吧。”
桓钦很不情愿,但还是走回去,拿起尖刀,三下五除二,把鱼杀好了,虽然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劲,左手没什么力气,但并不妨碍桓钦用他对刀的使用。
多年的经验,他早已烂熟于心,各种类型的刀具,怎么用最省力,什么角度捅得最深......等等,他多年的暗杀经验,如今怎么用在了杀鱼上。
桓钦叹气,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他还是很快处理好了鲤鱼,接下来就是应渊的事情了。
他只是会玩刀,却并不会玩锅铲,对于厨艺,他大概是一窍不通了。
相反,应渊的厨艺倒是好得很,什么菜系他都会做,烧得一手好菜。那些各色的菜肴确实是他在组织中一辈子吃不到的东西。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没天天啃压缩饼干,在房屋上蹲点,就已经是福报了,
不得不说,和应渊待在一起的一个月时间,真的是未曾有过的生活,很轻松、很静好,甚至有些愉快。
在他还在发呆的时候,白色的烟雾就扑面而来了。应渊端着那条鲤鱼煮的一大锅鱼汤从厨房里出来,放在桌子上,奶白的汤色,闻上去就香香粉粉的。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人间烟火气,从没有和人坐一桌、围在一起吃饭的经历。
这种场景,他只在自己的狙击镜里见过,并且,下一秒,这种场景就会因为自己的一颗子弹而被打破。
他没有感受过这种美好,不会认为这种场景很美好,更不会奢望这种美好,所以他从来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心。
只是眼下,他好像理解了。
应渊舀了一碗鱼汤给桓钦,“愣什么呢?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桓钦端着碗喝了一口,“嗯。”
应渊笑笑,看来是还不错。
相处的一个月以来,他就算是摸清楚了,桓钦这人,向来就不喜不悲的,情绪从来没有太大起伏,对什么事情反应都是淡淡的,一副冷冷的表情。开心还是难过,都是藏在最心底,没有表露出来过。
这个反应就是不错。要是一般,他就会点点头。要是不行的话,他就会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照理来说,应渊厨艺没有不行的情况,都是当时为了整桓钦,故意恶搞的。
哪天整个草莓豆腐,哪天又是柠檬汁面条,哪天又整了个抹茶鱼汤。
本来就是想搞点恶心的,看桓钦吃了,会不会那张雷打不动的冰山脸上出现一点别的表情,结果却还是只有芝麻点大的反应。
而且就算他做的菜再不行、再难吃,桓钦都还是会面无表情地吃下去,没有任何表示。
应渊还时常在想,桓钦是不是本来就没有味觉、没有痛觉、没有感觉,有些先天疾病什么的,他很好奇,但又出于礼貌,不好直接问他。
但今天应渊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是想知道,想更多了解一点桓钦,想对他再多一些认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
桓钦好像精准预判了应渊想说什么。
应渊一时间被堵住了嘴,有些气着了。
“诶,你,我今天特意跑老远去水产市场,买了这么大一条鲤鱼回来,给你补补身子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念着我的好,连问题都不让我问。”
应渊脸鼓鼓的,气呼呼的,显然对桓钦一直不近人情有些气不过。
“连鲤鱼你都怕,最后还是我杀的鱼。”
桓钦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紧不慢又喝了一口鱼汤。
应渊难得听桓钦说这么长一句话,结果还是为了反驳自己,真是气死人了。
“你,啊,你个人,好无情,我买鱼都是为了你诶,不敢杀鱼,那、那又不是我的错喽。”
应渊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他一个医学生,怕杀鱼,那是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的。没办法啊,他本来就怕,尤其是小动物,尤尤尤其是杀小动物。
当年在学校里上解剖课的时候,他就能逃就逃,最后考试还差点不过,还是靠老师捞,才勉强没有挂科。后来专业、考研也是选了临床,离科研、小白鼠、实验、解剖什么的越远越好,躲远点。
想着想着,应渊还自己委屈上了。
桓钦阖眼,无语...
“你想问什么?”
应渊呆在原地,一时也忘了自己到底要问桓钦什么来着。
“额,我想...我emmmmm...忘了。”
桓钦没在理他,傻不拉几的,让他自己纠结去吧。
应渊自己琢磨了半天,想出来了一个问题。
“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为什么?”
应渊想了想,“嗯,因为你总是冷冷的,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是不是有什么...”
“没有。”
没等应渊说完,桓钦就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应渊有些失落,“好吧,你可能不想说。”
对于桓钦的闭口不言,应渊倒也没有过于在意。毕竟如果桓钦真的有什么不好的经历,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出来的,自己追着问也很没礼貌。
“那我说说我的故事吧。”
桓钦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只是静静地喝着鱼汤,又吃两口饭。
“我小时候不喜欢上学,总是翘课偷偷跑到我父亲的公司里玩。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比我大点的哥哥,他对人也是冷冷的,不喜欢说话,这一点,和你还挺像的。他虽然人看着冷淡,但其实对我还挺好的。”
应渊盯着桌上的锅,看着锅里鱼汤升起的袅袅白烟。
“因为父亲的生意做得很好,家里还算有钱,父亲并不担心我的出路,也就没有逼着我学习。只是后来,父亲出事,公司解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没地方可去了,也不能待在家里,就只有学校了。”
应渊笑了笑,“我就整天待在学校,泡在图书馆,从早到晚地学习,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现在又在医院实习,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归属。”
桓钦的神色一僵,“这样么。”
原来应渊也不是拥有美满童年的孩子,都过得不怎么样,和自己一样。
区别是,他已经麻木了,他将自己炼得无情,如同一柄刀剑,冷冰冰、无喜无悲。
而应渊依然保持着生活的乐观,所以他每天很满足、幸福。
他,他早就没有对于幸福的概念了,完成任务就是他唯一要做的。
“至少,现在的你很好。”桓钦淡淡吐出一句。
应渊笑了笑,“是吗?谢谢。”
一个月没有动静的组织通讯器突然发出声响,打破了此时的平静。
是组织发来任务密码了。
虽然通讯器是静音模式的,应渊完全没有听见,但桓钦确实对于通讯器的动静极为敏感,他已清楚,平静的日子,到此为止了,他必须要离开了。
他起身走到洗手间里,拿出通讯器,查看组织发来的密码,翻译出了这次的任务。
S-h-a-l-e-y-i-n-g-y-u-a-n----
杀了应渊!?
他的手震颤了一下,他再度翻译了一遍密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真的,是真的,组织让他杀了应渊。
这怎么可能,应渊不过是个平白医学生,无缘无故,组织为什么要杀他。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不是早些,在他还不认识应渊的时候,他绝对可以毫不留情的做掉应渊。
不是晚些,他早已离开这个地方,执行过多次任务,再见面时,应渊也不过是对自己有些恩情的目标而已,他照杀不误。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上一秒还在同应渊围在一个桌子上,一起温馨地吃着饭,下一秒自己便要拿起刀杀了他么。
桓钦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质疑和违抗任务的想法。
他在通讯器飞快地按下几个键。
为什么?
这条消息还没发出去,桓钦又立刻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犯了大忌,暗杀任务,唯有执行,杀手不得过问原因,凡是问出为什么的,都是产生了异心的,要被立即处死的。
桓钦右手拿着通讯器,手略微颤抖。左手缓缓摸至后腰位置,去够自己后腰上的匕首。
受了子弹贯穿伤的左臂传来阵阵的痛感,可真的只是伤口的痛么,心口似乎也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心痛???
他右手收起通讯器,左手摁在匕首上,蓄势待发,转身从洗手间里出去。
却迎面撞上了来找他的应渊。
“啊。”
应渊那孱弱的身板,被桓钦一撞,吃疼地一声后,就直直向后倒去。
桓钦顾不上多想,伸出手就去拉住他。
受了伤的左手一用力,只剩伤口撕裂的剧痛。伤口崩裂,鲜血很快从纱布里渗出来,浸透了白色的衣袖,鲜红的颜色,明艳又狰狞。
“啊!你伤口又裂开了。”
应渊站稳后连忙跑去拿医药箱。
桓钦看着应渊急急忙忙跑走的身影,心中的复杂更甚三分。
这家伙,真傻啊,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自己想什么时候杀他都是轻而易举吧。
这种傻瓜,为什么组织还要派自己杀他,真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目标偏偏是他......
在桓钦还在愣神的时候,应渊已经带着医药箱跑回来了。
应渊拉着他坐下,轻轻挽起桓钦左臂的衣袖,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满了。
担忧和心疼写满了应渊的脸,“傻子,你不疼吗?我摔了就摔了,你伤口裂了得流多少血啊。”
桓钦看着应渊的心疼的表情,竟是嘴角有了一丝不经意上扬,又无奈又好笑。
这傻瓜还叫自己傻子,明明他才是最傻的那个人,马上要死了,还在担心要杀他的人。
应渊发现桓钦的表情变化,抬头瞪了他一眼。
“还笑!一点不好笑,好不容易结起来的疤,现在一扯,又裂开了。”
应渊一边数落桓钦,一边麻利地替桓钦止血、上药、换纱布。
桓钦听到应渊的话反倒是僵住了,自己笑了吗?
他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索,触摸到了那个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自己竟然笑了,因为这个傻瓜。
桓钦低下头,瞳孔颤抖,自己变了,彻底变了,变了好多。
怎么会这样......
应渊已经替桓钦包扎好了伤口,他满意地笑了笑,“好啦,下次不许这样了,就算是我要摔死了,你也不准扶,伤口再裂开,什么时候能好啊。”
见桓钦愣着没反应,应渊竟是胆儿肥了,直接伸手去戳桓钦的脸,用食指挑起他的嘴角。
“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笑嘛。”
桓钦看着应渊对他上下其手,傻在了原地。
若是往日,有人的手要靠近他半米范围,那个人下一秒已经躺地上了。
而如今的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体的本能,竟然也都失效了,本能似乎都是在告诉他——不想对应渊下手、不能对应渊下手。
他冷笑出声,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产生感情了?呵呵,无用的东西,懦弱的感情,只会妨碍自己的暗杀任务。
作为组织的王牌杀手,他怎么可能被区区感情阻挠。
他右手背到身后,拔出了那把贴身的匕首,藏到了手臂后面,慢慢靠近应渊的后背。
就当是最后的仁慈,送他一个痛快的吧。
应渊却是浑然不觉,还在盯着桓钦微微扬起的嘴角傻乐。
只是,在下一秒。
桓钦的唇突然覆上一丝温热。
他瞬间瞳孔放大,右手紧紧扣住匕首的刀柄。
应渊轻轻地亲了一口就下来了,“桓钦,留下来好不好,一直呆着这儿,陪着我。以后,我不再寂寞,你也不会孤独了,我们,有彼此。”
桓钦几度阖眼,微微摇头,急促地几次深呼吸,想要将方才奇怪的情绪平复,却是无济于事。
一种名为感情的毒药疯狂地侵袭了他的意识,在其全身蔓延,心境不平到根本难以安定。
这一个月的相处,就是慢性毒药,每日一点的下蛊,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便已经侵蚀了他全部的身心。
他的本能、他的冷漠、他的无情、他的一切,如数被这温情甜蜜的蛊毒化去。
桓钦这是才意识到,自己根本避无可避,动手杀掉应渊完成任务,呵,根本做不到了。
自己早就失去了身为一个杀手的原则,不许有感情,不能有弱点。
既然中毒已深,又何必拼死抵抗,不如坦然接受,接受这让他甘之如饴的毒药。
他将匕首一把塞进右手手腕的衣袖中隐藏起来,又即刻伸手摁住应渊的后颈,一记凶猛侵略的亲吻落在了应渊的唇上。
应渊还一脸懵逼,无辜又可怜,显然是被弄疼了。
“你说的。”
桓钦松开应渊后,淡淡吐出一句话。
应渊的神情停顿半秒后,捂着脸跑出了桓钦房间。
他本来就是鼓起勇气试试,他以为桓钦会反应过来,阻止自己亲他来着,至少也是在亲上后厌恶地推开他。没想到,桓钦不仅对他冒犯的举动没有反应,甚至还接受了他的告白,还、还...还反过来亲了他一口。
应渊跑回了自己房间,脸烧得红透,躲在被子里,可根本是越捂越热,脸越烧越红,心情也是久久难以平静。
“你说的...我说的,当然是我说的...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
应渊依然把头蒙在被子里傻乐,自己一个人重复说着桓钦刚刚说的话,又不断讲着一些碎碎念。
在房间的桓钦,看了左臂上的绷带,被应渊打了个蝴蝶结,哭笑不得。
自己又笑了,唉,真是没办法。
因为这个傻瓜,自己好多界限和禁忌都被打破了。
桓钦有些晃神,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嘴角挂着笑、随便被人摸碰、主动去亲了应渊的人,竟然是自己。
想罢,他将通讯器拿出来,露出藏在右手衣袖中的匕首,一刀扎进了通讯器,通讯器发出嗞的一声电子音后彻底报废。
此次,不执行组织下达的暗杀任务,就相当于叛出组织,后果难以想象。
但他不会退后,只为了和应渊说的那样。
以后,他不再寂寞,他不会孤独了,他们,有彼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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