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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fe》

2023-08-06 09:08 作者:唐璜_极端娜米爱好者  | 我要投稿

          Safe

女友走的时候突然跟我说你家的挂钟慢了一刻。当时我已经和她道过别了,她还特意回过头来提醒我。家里的时钟一向很准,爸爸是花了大价钱请瑞典的钟表匠定做的,他一向很引以为豪。他们死后,这钟连同这个屋子一起遗留下来。我本来想说什么也不要的。

这种情况我是搞不定的,打电话给那个红头发的钟表匠,他说十分钟后出发,再等五分钟就可上门。好了,我背靠在沙发上,抬起腕表,对比着它们俩之间隔了整整十二分之一的奇妙间隔,秒针一点儿不差。

想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慢了的钟表。那时候我还在自己的房间端坐着,知道还有时间,所以不急不慢地做平常该做的事,即便书架全空了也泰然自若。突然妈妈写在楼下敦促我该走了,我很惊讶,我看着墙上的钟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妈的发条加快运转了一刻钟。我隔着老远和她确认时间,像是一个自付举止稳妥的客人到了宴会,发现早已到了群情激昂的阶段一样。我诧异地看着妈妈手上的表如同那个客人看着主人出示的光溜溜的餐盘一样。

这么着,我突然很懊悔,我想我可算把在这的时间挥霍完了。我真希望我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啊,又是多么希望我曾在这里做过更多有意义的事啊。我满可以多拖一会,多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但并不,我知道我今后将有很多属于回忆的时间属于它,而现在是时候动身了。

睡觉的时间一结束,我就缠着妈妈的手臂说飞机飞得好高啊,从这边可以看到你说的其他八大行星吗。不是八大,其中那颗冥王星已经不算行星了。不行,如果我们搭的是航天飞机就行,但那不合适。妈妈说。不久,这辆巨大的客机就将放下的机轮,在纽约国际机场投下它慢慢变大的黑影。

我往咖啡里加糖,糖块和杯壁碰撞的声响,像极了所有两种不同事物碰撞的响声。太帅了,我看着隆巴尔神色自若地往前滑,忍不住为他喊了声“Cool!”他听到我的话后却转头朝我滑来,伸出手掌打断我说:“别这样,没人教你吗?这种时候不该说什么“Cool”,而该说“Safe!””“Safe?”“对,Safe!”“Safe!”我自以为花了点力气喊,没想到却这么大声。其他滑板手注意到我俩,也一齐大喊“Safe!Man,Safe!”那情形和水里的蛙声简直可以相媲美了。

很快我也有机会“Safe”了。在隆巴尔的怂恿下,我决定表演一个横杆技巧。他说:“诶,要不试试,你跟你讲,女孩子最喜欢这套了。”我本来欲说还休的,就直接应承下来。要是我爸妈知道,他们绝对不会让我这么干的。

我听见有脚步落在阶梯上。我再一次抱着滑板走上去。没什么风。我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成功的。完成帅气的飞跃的过程中,长下摆的外套正好因风而猎猎作响,这是我的理想时刻。结果我一溜烟,旋转着跃上横杆,复以人板分离的姿态凌驾横杆之上,帅气的神龙摆尾一气呵成。隆巴尔早就等不及了,我刚滑到一半就开始“Safe”。看到我的横杆飞龙别的滑板手又开始Safe式的欢呼。我得意地张开双臂,简直想冲到街上对着那些穿着露腿短裙的女孩们吹口哨。我想她们可能早就躲在一旁偷偷注意我的一举一动,看到我的飞龙在天已经小鹿乱撞,而我吹的口哨只不过是返回港口的鸣笛声罢了。

我打开门,行过礼后就直接领着他到壁钟前。红头发的人如今几乎绝迹了,如果不到各个钟表行去,可能一辈子都不至于见到这种人。即便在钟表界,红头发也是身份的象征。干这一行,只要等熬到有红头发才能独当一面。这是时间的红发。我们这个时代,天生红发的人屈指可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们关注着,因为大伙知道,这和亲历一部传奇是同样的体验。

他抚摸着挂在墙上罗马式的钟,展露出怀念的神色。我离开入口处的水池,沿着记忆中的路前行。不是很好的天气,这里却没什么人。我有些泄气了。终于走到中心,一大片不空旷的土地在我眼前铺展开来,各式各样的设备,横杆,阶梯都生长于其上。一个少年独自在这,看来是趁练习的间隙休息一会。他一边插着耳机,在那摇头晃脑,如果不是他旁边竖着印有黄色带洞的大方块图案的滑板,我会以为南行已经成了街舞少年们的俱乐部场所。我欺身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可能是手舞足蹈有点累,他的脸和耳朵都显出充血式的红,讲话也断断续续的。“您怎么会来这里呢?”他盯着我西装革履的装束问说。我对他笑了笑“我曾经也属于这里的,你明白吗,safe?”他的眼睛忽地迸射出迷人的光彩,让双蔚蓝的眼球内的世界更像是蓝天白云。他急切地说“这我当然知道,safe,man,safe!”那模样,简直就是得知泡面还有六分钟过期因此着急地往其中倒热水的穷学生。

“这是我在2022年1月21号做出来的第一百二十九座钟吧你父亲把他保养得很好。”是的。“一个小时就能完工,请放心吧。”有劳了。咖啡豆很顽强,如果不预先把它磨成粉,过了再长时间它也不过在水中溶解了一点点。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就捞出浑身湿透的黑色豆子们,只消一通碰撞,我就可以品味上苦涩的咖啡,苦久就甜了。一小时后,我起身送他出门。

一开门,一团白雪就从枯树枝上滚落下来。楼下,一群穿着厚衣服的工人正在铲除街上的积雪。西边的天空是一派明亮的昏黄,到了远方的头顶就变成深邃的蓝,这是北国的冬季特有的落日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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