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以异类观众生

作者：陆妤婕  

李碧华小说风格清奇诡异，书写方式奇特迷人。

李碧华以陌生写熟悉，以鬼怪观众生，以阴间看阳世，以女性看男性，以笔杆作利剑——刺穿世间的一切虚假与丑怪。

在李碧华的世界里古为今用，人鬼殊途，生生世世，轮回不已。李碧华最擅长写的是痴男怨女爱情，却又不是一般的痴男怨女的爱情。

李碧华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处于边缘地带人物的女性角色。

李碧华小说的主题，一方面以爱情、轮回、宿命、诱惑、欲望、背叛、暴力等为主题，另一方面又呈现出对政治、历史、性别、人性等问题的思考。

李碧华小说通常呈现的——是“血性女子”的叛逆心灵与抗争意识，“贫血男”的自私懦弱与缺乏担当。

李碧华小说多以奇异的故事主题，穿越生死与轮回的叙述框架中。《胭脂扣》讲述的依然是传统文学里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但是“人鬼恋”的叙述框架又区别于传统，具有传奇色彩，。

人鬼恋里反映了一些当今时代里的淫靡之风和不加节制的享乐主义。影片表现了对当代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反思和道德礼仪的缺失审视：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香港的剧院会放映类似生春宫的影画。但吾等习以为常，不觉有任何不妥，这是因为道德观念暴露标准把三十年代的妓女也远远抛离，如今连一个淑女也要比她开放，她甚至是稀有野生小动物，濒临绝种，必得好好保护。”

小说主情节看似是如花和十二少的人鬼恋故事，实际上还存在一个并行的暗线情节——将如花所处的时代的文化心态与香港当代社会做对比，凸显当下社会的病态万象：

名利双收的明星们，郁郁寡欢，不知道为何活着，厌世自杀。选美明星们，明争暗斗，不择手段。即便是小小的作者也要学会争夺资源，以便于尸位素餐。甚至为人师表者，也会为了升职，不顾师德尊严，在背后整治对手。这些社会阴暗面，在如花面前就变成了一个讽刺。

在旧道德的高尚优雅面前，飞速发展的新社会，在人类的精神和道德层面上，到底是进步了还是衰退了？

    永恒和纯净的爱情追求，也正在一步一步的瓦解，人们趋于功利，现代社会的高压和快节奏的生活使人们逐渐丧失了理想生活。核心价值偏于自私功利，人的真情实感也开始慢慢消失。如阿楚跟袁永定的爱情：

“不过是殉情，你嚷嚷什么？”

“永定，何为‘不过’是殉情？叫你殉情你敢不敢？”

“那我就要视乎环境而定了。”

“你敢不敢？”

“也要视乎原因。”

“即是不敢啦。”

此段对话很好地体现了男性的怯懦和缺乏担当的勇气。《霸王别姬》中的段小楼、《潘金莲之前世今生》中的武龙和《青蛇》中的许仙，都是懦弱且缺乏担当的男子。

李碧华的小说颠覆了我们对古典人物形象的刻板印象，赋予人物以新的精神内核。

潘金莲一直被解读为是对婚姻不忠的淫荡女人，但在影片中她却被塑造成了一个敢于追求爱情和幸福的女人，敢于对自己的前世今生进行反抗。

传说中的许仙和白素贞和小青三者的关系是和睦、友爱、纯洁的关系，但在李碧华的小说《青蛇》中，却勾画了三角恋的悲情关系。    

以异物观人类：鬼妖似人，人似鬼妖。

颠覆思维逻辑的创作方法，让我们感到形式的陌生，又可以体会背后的意蕴。李碧华的手法很独特，电影镜头式的书写手法，形象而直观。

像《胭脂扣》开头的描写：

“先生——

我的目光至报纸上的三十名所谓‘佳丽’的色相往上移。见到一名二十一二岁的女子，她把全部的秀发以喱膏蜡向后向后方，直直的，万分贴服，额前就下伶仃几根刘海。向直刺到眼睛去真时髦，还穿一件浅粉色宽身旗袍，小鸡翼袖、领口，袖口襟上绲了紫跟桃红双绲条，因为见不到她的脚，不知穿什么鞋，一时间以为是香港小姐候选人，跑到这里来饶场一周——但不是，像她这班才不肯去报名呢，俗是有点俗，却天生丽质。”

这段画面感极强，跟随着声音从报纸上的佳丽转移到如花身上，然又以后特写加全景从上到下的展示。

编辑和绿色字体作者：杯中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