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神通同人转载+翻译】Morality Chain道德枷锁 阿祖拉同人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交流
原作地址：https://www.fanfiction.net/s/5827377/1/Morality-Chain
那我们开始吧…
免责声明：I own nothing.
花园里第三次传出恼怒的叫嚷声，阿祖拉愤怒地抬起头来，被迫从阅读中抽离。到底是谁在一直制造这种烦人的噪音？
今天原本是安详、惬意的一天，因此火烈国公主决定在户外消磨时间。带上一本好书——详细介绍了过去一百多年来火烈国无数英豪人杰所做出的丰功伟业——然后依偎在树荫庇护之下，从她起床的那一刻起，这听起来本是个好主意，截止目前，她也十分享受每分每秒的轻松愉悦。
但是，假若那个白痴噪音能立刻消失不见就更好了…
她静静等待了半分钟，竖起耳朵试图捕捉到花园里每一个角落传出的最微弱的声音，目光来回扫射，以进一步弄清一切都平静如初。她叹了口气，垂下头继续阅读。
‘在战役的第五个月时，弗林（Furin）将军意识到——’
“啊呀！”
阿祖拉猛地抬头，炙热的火焰在她的眼神中熊熊燃烧。我受够了！她啪的一声合上书，起身，用力地踏着每一个步伐，走向声音源头。她绕过祖父曾经最喜爱的岩石雕塑，走过林子里一处隐蔽的灌木，扒开树叶，怒视空地中央的非法入侵者。
“Zuzu。你在，干什么？”她生气地质问道。
哥哥旋转了一圈，脸上骤时写满了惊慌与内疚。“没——没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阿祖拉翻了个白眼。她哥哥的说谎能力着实糟糕。
她默默地扫视四周，唯独发现焦黑的草坪与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祖寇。
“你刚在御火？”
“我——”
“你明知爸爸说过什么！御火术很危险，我们只能在导师和督导在场的情况下使用它们！”她厉声大吼道。并不是说她一直遵守这项特殊的规定，但她至少有脑子，只在没有任何易燃物的环境中使用御火术。
“我错了还不行嘛！——”哥哥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求你了，别告诉爹爹，行吗。“他最终小声说道。
她再次翻了个白眼。“别表现得像个杞人忧天的傻瓜蛋。我不会告诉…”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爸爸？为什么祖寇会这么害怕爸爸，考虑到一般都是母亲在管教他的任何违纪行为（顺便一提，这也是阿祖拉基本上摆脱了乱打哥哥小报告的习惯。尽管母亲得知后只是通过温和与严肃的语气对他简单批评两句，没做出更严厉的惩罚，即便如此，他也会表现得十分难堪，并且，光是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就十分令人享受了。若是给父亲打祖寇的小报告，父亲只会发出一声恼怒的咕哝，仅此而已。）
阿祖拉皱着眉头，在记忆长河中逐一筛选…关于他们最近一次的御火术联合练习，当时祖寇又搞砸了他们最新研究出的招式，而父亲一直在场观察他们。她盯向哥哥，挑起一根眉毛。他叹了口气，脑袋低垂。
“我想再练习一下麒麟咆哮（Kirin‘s Roar）姿态…等爹爹下次来看时，也许我就能给他一个惊喜了。”
“噢，”她无趣地回应道，“顺利吗？”话又说回来，那些沮丧的咆哮声其实已经代表了…
作为回应，他微微侧身，举起双臂，这种姿势让人隐约联想起他们本应练习的招式。祖寇再次挥动手掌，一次，两次，并向前跨步，阿祖拉谨慎地观察他的步法。短暂的跃进后，烈焰随之炸裂…
那一瞬间，火焰失控地爆发了，热流直奔阿祖拉袭来。她惊呼一声，丢下书籍，抬起双手抵挡烈焰。突如其来的压制力使掌部传来阵阵痛感，她竭力遏制住掌心里滚烫的热流，翻转，扭曲，祖寇意外释放的火焰在她的掌控中被彻底颠覆，并受她完全控制，她挥挥手臂，驱散了火焰。
小空地上一片寂静，阿祖拉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瞪向哥哥，宛如他是一名嗜血的杀人魔，哥哥此时此刻的模样如同怯懦与恐惧的结合体。最后，阿祖拉开口说道。
“你的步法很烂。”
“我——哈？”
“你把控的时机不对，释放火焰时手指不稳，而且你的动作太僵硬了。”
祖寇气得满脸通红。“喂，我没让你——”
“Zuzu，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需要导师吗？因为他们可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我们做错了什么。”阿祖拉叹了口气，朝肩后瞥了一眼，以确保在花园这个区域内只有他们两人。
“如果我帮你把招式练对，你可不可以悄悄地离开这里，到别处练习？”而且我也能安心地读书了吧？她没说完后半句。
祖寇的眉头皱成一团。“我不是小孩子了，阿祖拉，我可以做到自己练习。”
“以前你的御火术本来学得挺好的…”她尖酸地说道，“但如果你不想要我的帮助，那也行吧。只不过当你又搞砸的时候，别再大吼大叫了。”阿祖拉又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了灌木丛，独留祖寇一人。
（X）
一项重要任务肩负在阿祖拉身上：抓捕降世神通，火烈国最大的潜在威胁。倘若抓捕计划失败，很可能最终导致神通推翻火烈国在一个世纪中取得的所有成果和进展，火烈国也会随之变得脆弱无力。这种事不能存在，也不会发生。
更不用说，这一切的额外动力——她必须保护哥哥，让他紧随身旁，当她成功捕获神通时，她也能合情合理地将功劳转交至他身上，使他回到王储之位。她肩负着祖寇的荣誉和未来。这就是为什么，也绝对不可能，她居然——
“啊——嚏！”
“你病了。”祖寇低头看着她，断然说道。
“我没有！”她朝哥哥发出一道锋利的目光，或者应该叫作‘略显锋利’，因为此时她的眼珠因疲惫而充血，噙满泪水。“我只是有点流鼻涕，仅此而已。”嗯…这就有点轻描淡写了。她感觉鼻子不属于自己，随时都会从脸上啪地掉下来，并且无论她灌多少水，始终都感到喉咙是干涩沙哑，耳朵深处传来一股持续的沉闷的敲击声，久久不肯消失，而她的脑袋宛如被海藻堵塞了。
“你病了，而你只是不肯承认。”他一边回答，一边从水袋中悠闲地喝了一口。“大概是因为之前在高岭淋了太多雨吧。”
她低吼道。“那又如何？我会解决的。我们没理由中断追捕计划，而且——”又一个大大的喷嚏打断了她。
祖寇叹气道。“老实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瞥了一眼坐在篝火旁的伯父。“说这句话的人居然是我，可是，不。不行，我们必须暂停追捕神通的计划，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
阿祖拉呲牙咆哮道。“你不能就这样命令我，祖寇。”
“是的，这就是梅和泰李让我通知你的原因，我们以多数票否定了你的决议。我们不会追捕神通了。我们要前往最近的繁荣城镇，这样我们才能找到一个休养的地方，并得到医疗补给。”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而且不只因为你，Az。我们手头能用的，真的治不了伯父在上次战斗中受的伤。他一直表现得很活跃，可我打心底了解他这人，我看得出他的伤势严重。我们必需一位有经验的医师。”
随着一声气馁的低啸，她把身上的毯子裹得更严实，恶狠狠地瞪着夕阳。镇上的战斗结束后，他们偷偷地溜走了，以免碰上走出家门或者返回镇里的镇民们。铁犀骑兵被甩在镇子里处理后事。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旷野之中，安置好营地过夜。伯父在他们离开小镇后不久便恢复了意识，不用想都知道，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喝茶。现在他正坐在篝火旁，绷带厚厚地绑了一圈又一圈，双眼紧闭，显然在屏气凝神。
或者他只是又睡着了。阿祖拉不能确信。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哥哥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起来吧。你应该去篝火边上呆着。你会好受些的。”
她略显麻木地任由双腿引领，将自己带到火堆旁，安顿下来，闭上眼睛，让温暖的火光柔化躯体。片刻后，她听见泰李玩弄树枝戳地的沙沙声。
“呃，泰李，”她听见祖寇叫道。“你可能不希望…”
“嗯哼？”
“你有没有过，和一名感冒的御火大师坐在篝火旁的经历？”
“唔，呃…没有。”
“那好吧，信我，往后退一——”
“啊——嚏！”阿祖拉打了个打喷嚏，篝火也随之骤然猛升，火焰瞬间扩张了一倍大，短短的几秒间闪耀着蔚蓝色光芒，泰李猛地一惊，向后倒去。
泰李眨了眨眼，一下，两下，然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哇欧！这真是太棒了！再做一冫——”阿祖拉抬起眼睛，给了她一个极度凶狠的眼神，泰李的后脑勺没有炸裂开简直是个奇迹。杂技女孩僵住了。“呃…嘿嘿。当我没说。”她以最快速度飞奔到阿祖拉对面的座位，而火烈国公主则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夜色。
与此同时，祖寇已经悄然缩到了伯父身边。“伯父？”艾洛睁开了眼睛，给了侄子一个疲倦的笑容。“我，呃…我给你泡了些茶。我尝试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去泡，但我不太确定我做没做对…”
伯父显然有些犹豫，伸出未受伤的手接住茶杯，送到嘴边——尽管阿祖拉浑身疼痛就像是有头飞天牦牛压在身上，但当她看见伯父眼珠圆睁，几乎无法掩饰惊愕之情，这一幕令她忍俊不禁。
“挺…提神的。”艾洛对祖寇笑了笑，哥哥慌乱地转身，他身边的茶壶被碰倒洒了一地。阿祖拉翻了个白眼。哥哥的茶异常平淡，虽然她并不太在意，但她也只能假设像伯父这样的人对此会特别不愉快。
又打了个喷嚏后，她抬头看着艾洛，表情严峻。“伯父。”
他回头看着她，五官上闪过一丝微笑。“阿祖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祖寇已经告诉我了关于行程中你经历的那些冒险和——”
“你在这儿做什么？”她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我早就知道你从土强国北部开始就一直跟踪我们，而且你也肯定清楚，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试图甩掉你。”伯父现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的脸上转变为难以揣测的表情。“那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却仍选择出手救我？”‘而且你究竟是如何做到那样接触闪电，而不是被劈成一道灰的？’
“阿祖拉！”祖寇的声音划破了愈加沉闷的阴霾。“伯父才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能——”
“没事的，祖寇，”艾洛瞥了哥哥一眼。“我的确在跟踪你们，未经你的批准。我对此道歉。” 在伤口的最大限度下，他蜷缩身体，扭曲成弓形。“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艾洛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一个我可以心甘情愿地目睹她的整个死亡过程，与一个我做不到深爱的人，两者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四目相对，阿祖拉在他的表情中找不出任何谎言或犹豫的迹象。
“嘿！”泰李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她。“为啥大伙儿都这么阴郁？好吧，就算，我们还没抓到神通，”她望向伯父。“而且艾洛伯父也受伤了，但现在我们还能蹦蹦跳跳的，在一起，不是吗？”
艾洛轻笑一声。“是啊，当然了。很高兴再见到你，泰李。”
阿祖拉又打了个喷嚏。
（X）
“伯父。”她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她，扬起一根眉毛。“阿祖拉，怎么了？”
在荒野中短暂过夜后，他们现在正朝另一座小镇的边郊进发。阿祖拉仍感觉不舒服，但至少她不再打喷嚏了。相比之下，伯父的痛苦明显在与日俱增。
“昨天，在我们面对神通的时候…”她踟蹰了一下。“当他对我们释放御雷术时，你施展的技术是我从未见过的。现在，我仔细思索，浏览过每一本帝国图书馆里详细介绍各项御火术技巧的卷轴，没有一个提到像你那样操纵闪电，”她眯起眼睛。“那么。那是什么技术，以及你是从哪学到的。”
伯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们继续沿着尘土飞扬的道路朝镇子走去。“如果我要说，这是我自己开发的技术，你会相信吗？”他最终说道。
阿祖拉抑制住对此嗤之以鼻的冲动。一想到这个懒洋洋的伯父居然创造了如此强大且有效的技术，简直滑稽可笑。甚至除此以外…
“那你究竟，怎样创造出的这种技术，一种连尚存记载的御火大师都无法做到的技术？”她声音中的讽刺意味很浓。
伯父眺望天空。“好吧，部分原因是御雷术本身就是足够罕见的能力了，学习如何重新引导闪电并不是御火大师的首要研究事项。”他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另一个原因是，我是从御水术中学习的这门技巧。”
阿祖拉停下了脚步。“什么？可那是…”她的思维尝试将这矛盾的说法抽丝剥茧。御水术…如此柔和且懈怠的艺术…她打了个喷嚏。她向伯父投去质疑的目光，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她悄然与自己展开了一场内心辩论。在此次交流前，她并没有期盼太多结果，本想着简单地询问伯父几个多虑的问题，足以弄清她应该从哪里着手学习这项技能。但显然这项特殊技能全然由伯父一人摸索出来的，虽然在多数情况下，阿祖拉会断然肯定自己也有能力弄清楚，可伯父是从御水术中学习的。御水术！那种垂死的艺术，由一小群乡巴佬瑟缩在被遗弃的世界尽头的冰封堡垒中使用！毫无是处，甚至在实战中也没有用，阿祖拉不满地想，身上的痛感越加剧烈。
更重要的是，她对御水术一无所知。如果伯父出于某种原因研究了御水术，并设法开发出如此有用的技术…她不禁咬牙切齿。阿祖拉十分自尊，千真万确，然而她同样认为自己十分务实，于是她轻声叹息。
“伯父，你…能…可不可以告诉我如何重新引导闪电吗？”她成功憋出了这句话，除了胃里有一团小小的酸液肿块在隐隐作响外，并没有那么困难。
伯父默默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你为什么会认为，有必要学习这种技能？”他终于小声说道。
她憋回了一句咆哮。公然对伯父发怒对她没有帮助。“那我为什么又不想学习这种技能？”
艾洛叹气道。“阿祖拉，仔细想想。截至目前，整个世界范围内，习得御雷术的确切的只有三人：你的父亲，你，和我。很显然，你不会朝自己发射闪电，而我也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不会试图杀死自己的亲侄女，至于我的兄弟火——他非常重视你。”阿祖拉觉察到当伯父谈及父亲时他的磕磕撞撞，但她暂时将其抛之脑后。“反正都是据我所知，这只是一门浪费时间的技能，你不必学习它。”
“那神通呢？”当她质问时微微抽鼻子。“难道你忘了，我们之所以为你找医师，就是因为他向你使用了御雷术吗？”
“我不认为这是考虑范围之内的。他的这项能力只会在极端情况下展露。”这一次阿祖拉捕捉到了自谈话开始时，她一直寻找的面部的微妙线索。‘ ’带着沮丧的咆哮，她转过身去。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开发出这个白痴技能呢？毕竟，就像你说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掌握了御雷术，而我绝对不可能会——会…”她怔了片刻，因为突然意识到她刚才所说的隐晦含义。艾洛观察了她许久，脸上仍旧是那种无法揣测的表情。
“珍惜与你的兄弟的关系吧，阿祖拉。”他最终轻声说道。
“伯父！Az！”祖寇兴奋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我猜他们这儿有个医师！”他指向一栋不起眼的建筑，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口检查另一个人受伤的手臂。
“我不需要——”阿祖拉又决定收回无意义的反抗。与此同时，伯父也渐露喜色。
“太棒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好地方，来养养我这些疼痛的老骨头了。当然，还得需要一些膏药，治疗这些伤口。哦，还需要一些茶！我听说这个地区有一种精致的混合茶，能将几种不同茶——”
就像她在童年时已做过的无数次，阿祖拉将伯父的声音抽离出来，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当她走进时，店主对受伤男子微笑，目送他离开。当受伤男子离去后，他抬头看着阿祖拉的小队朝他走来，他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欢迎，欢迎！我是医师易生（Yi Sheng 译者吐槽：这人名字真的就叫医生呗）。现在，请告诉我——”当他注意到伯父时，突然停止了介绍，他的表情转变为惊恐。“你一直带着这些伤口奔波吗？噢，这太严重了！”他半转身。“奥伊莎（Oisha）！”
“怎么了，亲爱的？”一个女人步入阳光，一手杵着拐杖，阿祖拉差点被惊到。医师继续喋喋不休地讨论准备病房的事情，阿祖拉隐约注意到哥哥要求了两间房，但她大部分注意力都被那名女士——奥伊莎吸引了。
她穿着宽松的服装，使她能够行动自由，她的手部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覆盖了相当深的棕褐色，这表明她对体力劳动并不陌生。然而这一切在她貂皮般墨黑的头发和深琥珀色的眼眸旁变得微不足道。在这些特征与她的脸型下，绝不可能将她误认。
她来自火烈国。
（X）
阿祖拉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叹了口气。祖寇坚持为她找了一间病房以让她休息，直至她完全康复，以及那名医师——易——炖了一锅邪恶的草药混合物，应该可以帮她迅速康复之类的。阿祖拉试验性地喝了一口炖汤，之后毫不犹豫地把它丢出了窗外（她发誓她听到了泰李在外面街道上气冲冲的叫骂声）。毕竟，不过是一场愚蠢的小感冒，过一两天她又能恢复活蹦乱跳的状态了。
就在这时，响起一段轻促的敲门声，片刻后，那个女人——奥伊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布和一小盆水。“您感觉好些了吗，殿下？”
阿祖拉咕哝地哼了一句。“嗯，我——”‘等等。’她撑起胳膊，坐直了身子，充满敌意地瞪着女人。“殿下？”她重复了一遍，带着警惕的语气。无声之中，她微动手指，准备在必要时刻使用御火术。
奥伊莎惊讶地捂住嘴。“噢，请原谅我！只是…”她叹息道，走近几步。“我曾在火烈国首都当任过皇家卫队——我可以分辨出火烈国贵族，仅仅如此。”她鞠躬行礼。“我为此道歉。如果您希望保持秘密身份，那它将如您所愿。现在，请躺下吧。”
阿祖拉迟疑了片刻，躺回床上。奥伊莎将布蘸湿，并温和地擦拭阿祖拉的额头，她体内的每一块本能都在撕心裂肺地尖叫，她必须远离这个陌生女人，扭开她，殴打她，或是做任何事情，只因一名完全陌生的人在她如此脆弱不堪的状态下近距离接触她。她竭尽所能压抑着情绪，尽量将她那呼之欲出的不适感堵死在尽头。
又过了几分钟，阿祖拉难以忍耐房间里充斥的紧张氛围，她终于开口说道。“为什么？”
“嗯？”女士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您说的是？”
“为什么你在这里？如果你所言属实，如果你真的曾是一名皇家守卫，那你在某个穷乡僻壤的土强国村子做什么，还和一名医师一起工作？”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光速闪过。“你在执行某种间谍任务？”即使她说出了这句话，她也明白这件事说不通——这座乡巴佬小镇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供他们侦察。
奥伊莎保持平静，再次将布浸没盆中。“好吧，首先，这个地方已经被火烈国占领了三十多年了，所以我肯定不是，他们也不需要任何间谍。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嗯…说来话长。”
阿祖拉发出一句尖锐刺耳的笑声。“我哪也不去。”
“我想确实。”奥伊莎顿了顿。“已经快十五年了，不是吗。当年，仍是火烈王阿祖龙的统治，而我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成为了皇家守卫。我的父母只是一介平民，他们都为我感到骄傲——能与火烈王置身同一屋檐下，为他服务，对我们家族是莫大的荣幸。”
“但后来，”她停下了工作，一层阴霾笼盖她的脸庞。“我的家乡——卷入了一场针对火烈王的策反——有关援助与煽动持不同政见者和叛乱者。一夜之间，我的家乡消失了——我再也没见过我的家人。”她停顿了一下，轻揩眼角。“抱歉，只是…我仍不清楚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阿祖拉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目视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们都知道我来自那里，也明白我在皇宫的服侍时间太久了，不可能参与任何相关事情，但仍认为我不值得信任。因此我被降职为普通步兵，被派往战场前线。”
“我当时可能很困惑吧，也有点难过。所有朋友，所有我曾在皇宫里结交的人，都渐行渐远，而且，皇家守卫的职责与一个冲锋陷阵的普通步兵完全不同，”奥伊莎甚至停止了装模做样工作，她凝望远方，眼神迷失在遥远的记忆中，“最重要的是，我很愤怒。我愤怒，因为我的父母，两名对火烈国完全衷心的平民，也被夺走了。我愤怒，因为我被迫逼入一个陌生的、无知的领域，我不知如何适应。”她又顿了顿。
“我打过几年仗，直到第三次尘谷（Valley of Dust）之战。我的连队被指派对土强国军队突袭，以切断部队的联系。那一战十分惨烈——由于没有足够的幸存者，他们解散了我们整支连队。
“那场战斗中，我的腿严重受伤；你也许注意到了我的手杖。当时我们试图撤退，但当他们发现我的刀伤后，他们把我一人留下了。因为他们认为我会拖累整个撤离行动，所以他们决定…牺牲我一人。”奥伊莎闭上了眼睛。“若不是易发现了我，我早已暴尸荒野。”她苦笑了一声，尘埃飞扬的房间里回荡着悠扬轻柔的声音。
“想想看——一位年轻的土强国平民，怀揣着对敌国一世纪的仇恨与怒火，然而当他发现一个不省人事的、濒临死亡的火烈国士兵时，他却将她带回家，悉心照料，直至康复。他对我，只有善良与温柔相待——而我对他，仅仅因为我受伤了，他却选择帮助我，这就是前因后果。”奥伊莎摇了摇头。“将近六个月，我的腿才勉强愈合，足以让我行走。”她下意识朝长袍一侧摸了摸。“那段时间里，我的战友——没有一人来找过我。他们仅仅宣判了我的死亡。当易诊断出我已经足够愈合，可以安全离开他时，我…——我发现我不想这么做。”她挤出一丝微笑。“所以我选择留在这里。我成为了他的助手，帮忙经营生意。没过多久，我——我想这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所以，此时此刻，我在此处。易…他拥有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温柔、最宽容的灵魂。”
“我懂了，”阿祖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在女人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的过程中，阿祖拉的胸口有一股灼热感，持续扩张，而现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炸裂了。“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叛徒。”
“什么？”奥伊莎瞪大了眼睛。“我——”
“你怎么敢？”阿祖拉在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中斗争，猛地直起身子，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质问中。“你怎么敢？你，火烈国的女儿，竟考虑过屈身自己，任由自己流放到如此下贱的阶级！你没有自尊吗？你放弃了你的地位，你与生俱来的权利，你的祖国，只为一个肮脏的土强国医师，帮助经营他的破烂诊所？你天杀的——你为什么会——”一连串的咳嗽折磨着她的躯体，迫使她切断了激昂的演说，当身体终于平息时，她杀气腾腾地怒视着完全僵硬的奥伊莎，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煞白。
“你让我恶心，”她最终低声耳语道。“滚出我的视线。”
默默地，奥伊莎收拾东西转身离开了房间，静静地关上房门。
独自一人，阿祖拉躺回床上，继续咳嗽。
（X）
“伯父？”祖寇吱呀地推开一道门缝，“你感觉好些了吗？”
伯父叹息道。“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我只能说，这位易先生对他的工作着实在行。还有他的茶。”他咯咯笑着，转身拿起床边的茶杯。“来吧，祖寇，过来和我喝一杯。”
祖寇叹了口气，进入房间。他坐到伯父床边嘎吱作响的椅子上，接过茶杯，端到唇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挺…不错的。”他终于说道。
“的确。简直太美味了！”伯父高兴地一饮而尽，又盛满一杯。与此同时，祖寇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中的茶杯。“伯父…”几秒后，他开口了。
“怎么了，祖寇？”
“阿祖拉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从度假村就开始，你就在一路跟踪我们吗？”
“怎么说呢，有几次我不得不绕远路，不过，没错，多多少少吧。”
祖寇迟疑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我以为你已经在逃亡路上了。是你让我跟Az走的！”
“是的，我确实这么说了，但…”艾洛闭上了眼睛。“我很…担心你，祖寇。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这样的话，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随时都可以。”
祖寇摇了摇头。“但现在，担心的人反倒是我。”他轻声说道。
“我知道，在北极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可自从陆腾…”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艾洛的肩膀。
“我懂，伯父。”祖寇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伯父的手，脸上露出短暂的笑容。“你不必说。我懂。”
艾洛低头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身体。“我想，我无法再忍受一次丧子之痛了。”
祖寇点点头。“伯父，别担心。我保证一切都会顺利解决的。一旦我成功捕获神通，一旦我被准允回家，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你的事。我会帮你解释在北极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你就能重获自由，跟我一起回家了。我…我发誓。”
伯父的神态仿佛听不见祖寇的承诺。终于，他抬头直视祖寇的双瞳，火烈国王子因艾洛强劲深邃的目光惊愕住了。
“祖寇王子。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你想要抓捕神通。”
“为什么我…”他震住了，不知所措。‘他为什么这么问？’“你的意思是？”
“那我们先谈谈你的妹妹吧。她也想要捕获神通，而且她希望你接过功劳，这样的话你才会被允许返回火烈国。这是她的选择，她的决定。可是你的呢？为什么你希望神通被捕获？你希望从中获得什么？”
“为什么？可——可…”祖寇心烦意乱，停顿了一下。“神——降世神通是火烈国的敌人；只要神通存在于世，我们就永不能——”
“我不是问你战时口号的，祖寇殿下。我在问你，你为什么想要抓捕神通。”
年轻的王子突然变得局促不安——又十分沮丧。“我——神通捕获，就…我就能被允许回家了，而…”
“真的吗？难道你在说，你可以自私到牺牲一个小孩子的未来只为成全自己的未来吗？不仅是他，还有他的朋友们？难道他们所有人的未来，都比不上你的？”
“我——我不——！为——为什么现在你要问我这些，伯父？你以前从未讲过这些事！和——和妹妹的！你才认同了Az的原因，那为什么我的就不够好呢？”
“你我心里都清楚阿祖拉是什么样的人，祖寇殿下。没必要再问关于她的事。”他从伯父眼眸中瞥见一丝厌烦，以及他从未在伯父身上见过的坚毅之力。“而现在我是提问的人。你的问题可以稍后再聊，但首先——为什么你需要抓捕神通？为什么？”
“因——因为我——”祖寇坐立不安，剩下的半截话在他嘴里打转。“因为我想要重拾荣誉，行了吗？！我希望再度踏入那个家！我希望夺回那天失去的一切！伯父，这个答案还不行吗？难道这也算很自私吗？”他几乎无法自已。
然而艾洛只是再度摇头。“你的荣誉。提醒我一下，祖寇王子，你为什么会被放逐？”
“什么？我——”他紧咬牙关。“别闹了，伯父。你知道原因！当时你也在！你听见了父亲说了什么！”
“帮我回忆一下。”
为何伯父现在如此愚钝如此可笑？“我在议战厅上不合时地发言，不合时地出席。父亲认为这是对他权力的侮辱，并向我发起烈火祭决斗。在他获胜后，他剥夺了我的荣誉，并放逐了我，”祖寇缓缓吐出一字一句，仿佛往日重现。“就是这样，伯父。还有其他问题吗？”
“那又为什么，”伯父低沉地说。“抓捕神通与这些事有任何关系吗？”
祖寇瞪大了眼睛。“什么——”
身后的门被猛然推开。“抱歉，”易说道。“但恐怕病人需要继续休息。李先生（Master Lee），您能去房间外等候吗…”
祖寇迟疑了，瞥了一眼已然在床上沉睡，紧闭双眼的伯父，又看了看医师，摇摇头，走了出去。
（X）
他刚迈入傍晚的夕阳下，就看到梅站在面前，她的目光眯成一条缝，叉起双臂。
“我们得谈谈。”
“梅？”他虚弱地说。“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此言属实。祖寇的脑海中天旋地转，无数想法和问题围绕着他，纠缠不清，他根本无法专注于一件事。
“哦？那什么时候才算一个好时机呢？”她厉声道。“过去一个月里，我从没和你度过一次好时机。你总是忙这忙那的，甚至抽不出五分钟和我简单聊两句。所以说，你现在是闹哪一出？”
太多了。伯父讲的每一句，都在闪烁着他无法真正理解的隐晦道理，有一种恼人的感觉在他思绪中蠢蠢欲动，关于神通，他在这件事上错过了什么，以及伯父和妹妹的状况，以及当下这件事。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畏缩在附近的长凳上，双手抱头。
梅显然注意到了他表现出的痛苦与挣扎，因此她稍微放松了一些，焦躁的表情也有所缓解。“怎么了，祖寇？发生什么了？”
他几乎就要张口，将所有烦心事全部倾诉，一吐为快。伯父所说的一切、他不能理解的一切…几乎。但不知为何，他不认为梅会理解他。
他甚至不确定是否有人会理解。
“我只是…有太多事需要考虑。”他说道。这个回答挺差劲的，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安静的女孩并未被触动。
“你知道吗，你也留给我太多值得考虑的事。”梅平淡地说道。但她转过身，坐在祖寇身边。“我一直在思索着，过去的几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
梅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请别告诉我，你真的什么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依旧强硬，尽管祖寇从不认为自己对异性具有特别敏锐的洞察力，但他听得出来梅所说的深层含义。
她在…火神啊，她害怕了。
但她在怕什么？她为什么会害怕呢…祖寇自以为过去的一个月里无事发生，他不过是一直躲着她，尽量不被她分心…
噢。哦不。
“梅，”他迅速说道，也许顶多算一个小插曲罢了。“我真没有试图躲着你或者什么——”
“骗得不赖。”
“好吧，我意思是，也许我试过避开你，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并不是说我从未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或是什么的。事实上，我确实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我非常享受每一分每一秒…但它稍稍有些过分了。”
唯一可视的回应便是扬起的眉毛。
“梅，你知道的，我们正在追捕神通，而且…”他的思绪渐行渐远，与伯父沮丧的交流再次浮现于他的脑海中，但随即他便将其推至一旁。“而…而且我需要专注于这件事上。我不能…被分心。并不是说你在干扰我——我意思是，你只是在做想做的事。然而现在，我必须保持思绪平稳，我…”他停了下来，无话可说。“请别生气。”他最终轻声低语道。
梅观察了他许久，祖寇确信汗水顺着额头滴了下来。最后，她闭上眼睛，晃晃脑袋。
“你，”她平静地说。“真是个笨蛋。”
“啊——我…哈？”
“你为什么不能先和我沟通一下？你真以为我理解不了吗？”梅将目光转移至夕阳，靠在墙上。“我不知为何，为何你要躲得远远的——我以为全都怪我。”
祖寇微弱地笑了笑。“有时候也许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另一个家伙是个大混蛋。”
她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也许吧。”
两人陷入一阵祥和的安宁中，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观看着日落。梅微微抽动了一下，感叹道。“橙色是如此糟糕的颜色，”她喃喃道。
祖寇释怀地笑了。
（X）
“Az？”
她从书本下瞟了一眼。“怎么了，Zuzu？”
祖寇低头盯着地面。“我…呃，我还是想不通如何正确地做那些姿势，所以…”
她留在原地，尽管笑容逐渐从她脸上延展开来。
“所以…呃…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呢？”短暂停顿后。“求你了？”
“嗯，好吧。”书被啪地合上，阿祖拉站了起来，将它贴在身边。“但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好啦，我知道啦。”
“好吧，现在，第一件事，是确保你的站姿准确无误…”
本章完
感谢阅读。Please revie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