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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小说】马库拉格的骑士(第四十四章~第四十六章)

2022-10-10 13:34 作者:Azure碧空  | 我要投稿

第四十四章 憎恶

装甲的动力损失惊人,但赫菲斯托斯仍然没有为此找到答案。他假设了一个理论,即任何导致反应堆耗尽并几乎严重瘫痪舰船的现象都会在突破亚空间后减弱,但震颤着的机器上的某些东西仍然像渗漏处未被发现的大坝一样。

尽管没有动力,但每套盔甲仍会为其穿戴者提供保护——它的材料耐用,能在大多数军事和外部条件下起抵御作用——但增加的强度、增强的伺服机动性和所有自动化系统都停止了运行。战斗力会显著降低。磁力锁也会失效,这意味着需要将武器装进皮套或绑起来,以便在战斗之外携带它们。对于未经过增强的普通人类来说,要承受这样的重量是不可能的,或者至少会大大削弱他们,但阿斯塔特拥有克服这些难题的基因改进。对他们来说,就和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差不多。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直到那艘高悬在虚空中的星舰也被修复,或者直到他们设法停靠在某个帝国站点,并有办法改装和修理阿斯塔特修会的武器,装甲反应堆才能恢复,但这种情况概率极低。在无数次袭击中,为数众多的其他科技神甫和专家都已经丧生,赫菲斯托斯所能做的就是维系打击巡洋舰基本系统的运作。重振整艘船、重新点燃休眠的引擎以及恢复虚空护盾和武器都需要电力。很多的电力。占卜仪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峰值,它的确切来源未知,但鉴于这个世界的中世纪状态,它显然处于休眠状态,能够随时被重新唤醒。他的兄弟们只需要找到它并保护它,然后赫菲斯托斯就能想出办法来利用它。

这次坠机至少与亚空间虹吸无关,帝皇意志号上的许多其他炮艇即使能源短缺,仍然可以使用,但这也提出了一系列问题。赫菲斯托斯试图将发动机故障的原因归咎于某种抑制场,这个抑制场被部署在这星球的大部分地区,无法通过传统的占卜仪器或感应器检测到。与效果缓慢、长期持续且无处不在的亚空间虹吸不同,抑制场只是在炮艇经过时引发了短暂但剧烈的能量损失。为什么部署抑制场,以及谁部署的抑制场,这都仍然是一个谜。但它很有效。通讯器没有反应,甚至他自己的增强型传感器也变得越来越不可靠,只能在距离极短的地方发挥作用,几乎一文不值。

技术军士在炮艇货舱的长椅上蜷着身子考虑这些问题,微光照亮了工具和机械部件的边缘。包括小型链式切割机、钻头和手动火焰喷射器。与动力装甲不同,他的工具至少可以正常工作,并且他设法修复了坠机期间遭受的损坏。虽然燃料储备接近红线,但炮艇还能飞一段距离,它是根据西卡留斯的命令而着陆的。在这里,他们与世隔绝,大概率不会被注意到。要是落到更远的内陆……嗯,他们可不想用从天而降的钢龙吓到当地人。

货舱现在被用作车间,赫菲斯托斯忙于从事西卡留斯在一行人出发寻找文明之前交给他的另一项任务。差不多过了三天后,他考虑自己去野外冒险,但需要有人留在船上。

赫菲斯托斯使用炮艇通讯器和天线阵列的部件安装了一个信标发射器,并利用他的战斗兄弟卸下的装甲反应堆中剩余的少量能量残渣推动,向帝皇意志号广播了奥特拉玛战斗暗语代码,请求增援并警惕抑制力场。由于炮艇缺乏足够的燃料来到达高空轨道,他们需要其他的撤离方式。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收到任何信号,赫菲斯托斯正在尝试不同的频率,重新调整电路以提高增益以覆盖抑制力场,但事实证明很难产生足够的放大效果。

“欧姆弥赛亚……”他以此起头,哼唱了几首功能性的颂歌,希望能平息任何困扰着信标发射器机魂的疾病。这无济于事。他准备将设备分解回组件,靠他仍在运作的机械外肢去尝试不同的配置。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入侵者的声音。


豪克伯德知道他是整个法罗敦中最强大的战士。至少在陌生人到来之前他曾一直是。他此前从没见过这样的骑士,当他的队伍在荒野中跋涉时,他短暂地思考过他的血管里是否可能有一些南方血统。

前方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名斥候发现了一些东西。透过浓雾可以看到他抬起了一只手。豪克伯德向跟他一起的步兵嘀咕了几句,催促他们跟上,他跋涉过崎岖的山丘,来到斥候等候的地方。

找到他们的踪迹花了一点时间——法罗敦周围的土地广阔,模样大同小异——但是一旦斥候们找到踪迹,剩下的事就很容易了。这些骑士的步伐沉重,他们的靴子印记不仅与众不同,而且留下了雨水或翻起的泥土都无法隐藏的深坑。他们越靠近那条路径尽头,豪克伯德就越渴望能一窥他们究竟。他想以自己的实力与这些南方骑士中的某一位一较高下。令人恼火的是,他从未参加过与骨猪的战争。他总是在男爵身边,他尽职尽责的手下也是如此,遵行着阿瑟尔纳的父亲在他临终时所下的命令。现在回想起来,他一时有些沮丧。他对那些早先日子的记忆变得模糊而稀薄。他只能记得零散片段和不完整的回忆。他开始奇怪为什么会在雾气中出现一堵板状的墙。

“这是某种形式的要塞吗?” 一名斥候问道。

豪克伯德摇摇头,他不知道。他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拔出他的剑,巨大的剑刃从剑鞘中滑落,金属摩擦着皮革,发出低语。

这个要塞体积巨大,不可思议地是用铁或某种金属制成。它被漆成蓝色,虽然有些地方外漆剥落,成了灰色,但它与骑士的盔甲色调相符。它的形状让他感到困惑,它蹲伏着,棱角分明。两个扁平的部件从长长的矩形中突出来,让豪克伯德想起了鸟类的翅膀。还有其他突起,用一种颜色更暗的金属铸造而成,但被雾气遮住了。他无法理解这些东西,但他认为它们看起来像武器,这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定程度的贪婪。

“不管它是什么,”他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想找出里面的东西,如果必须的话,就杀了它。”

其他几个士兵因为这句话转过头来,脸色苍白。

“做好准备……”他咆哮着,毫不在意他们的恐惧,他双手握持他的刀刃,举起了剑。

长矛和剑都举了起来,指向要塞。斥候拉紧了弓,匆匆搭上了箭。

豪克伯德对着最靠前的三名剑士做了个手势。“把猎物赶出来,”他说。


赫菲斯托斯在野外独自呆了太久,他已经部分陷入了僵直结冥想之中,好让他的身体休息并理清他的思维过程。他的反应速度比最佳状态慢。这一点,外加他的战甲业已失能,导致当战士们越过船的门槛时,他处于某种劣势。

三个穿着带衬垫的背心和粗糙的皮甲的邋遢男人面对着他。他的仿生眼虽然比平时运作慢,但还是捕捉到了他们拔出的剑在轻微颤抖。随着聚焦环的移动,仿生眼发出嘈杂的嗡嗡声,积累着数据。

“它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名男子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钢铁和血肉造成的魔像……”另一个人粗声粗气地说。

“他有邪恶的眼睛,”第三个说。

赫菲斯托斯举起双臂,做出投降的姿势,开始朝男人们走去。

“它攻过来了!” 第一个人喊道,另一个人跳上前,用剑猛击他。

刀刃在技术军士的臂甲上折断,裂成碎片,碎片击中船舱的甲板,发出巨大的响声。

“打不动……”那无知的男人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破烂武器的刀柄。

“停止这样做,”赫菲斯托斯说,他的声音冰冷而带着金属腔。他不想伤害这些人,但如果他们让他别无选择,他会的。“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赫菲斯托斯,我的意思是你不——” 他正缓慢地向那个拿着断剑的人走去,这时第二个人拿着自己的武器冲了过来。

刀刃从赫菲斯托斯的胸甲边缘滑落,剥去一道红色的油漆,然后滑入他腋窝的软密封处几英寸,并砍了进去。赫菲斯托斯低吼了一声,对疼痛感到震惊,尽管它很轻微。他的受伤促使三人同时再次发动攻击,第一个人从腰带上拔出一把长匕首。刀锋斩向他的盔甲,但被陶钢和精金挡住,愤怒和恐惧驱使着他们的每一次攻击。

“你已经被警告过了……”赫菲斯托斯说,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的身体进入战斗状态,开始进攻。

他反击了第二个人,那个切开了他软封的人,这个战士被击飞撞到了墙上,头受到重击,躺倒不动了。赫菲斯托斯用力一推那个拿着匕首的人,他的手掌抵在男人的太阳神经丛上,他从货舱敞开的坡道上滚落,掉回到外面。他挡开了最后一个袭击者的绝望挥击,一击反击便砸碎了他的肩膀,使他动弹不得。男人惨叫一声,剑从他麻木的手指间掉了下来,然后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赫菲斯托斯跟着他进入迷雾笼罩的天光之下,发现一大群战士正在等着他。


豪克伯德看到那野兽时瞪大了眼睛。半金属,半人,这和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

它和其他骑士一样高,但覆盖着复杂的红色金属装甲,上面覆盖着奇怪的齿轮印记。它的腰带上挂着肠子或者其他更肮脏玩意儿一样的金属绳索,尽管它的刀状爪子滑回了它戴着拳套的手中,但豪克伯德立即意识到那是一种威胁。

“你是什么东西?” 他咆哮着,点头示意他剩下的人马包围它。豪克伯德所认为的这个这个红色圣骑士放任他们这样做,他们步步逼近,缩小杀戮的圈子。

“我是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它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人的声音。那是空洞的,冰冷的。豪克伯德在梦中听过这样的声音,梦中在荒野中出没的死物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但现在想起这件事让他不寒而栗。

“你可能见过我的兄弟们,”红色圣骑士敲打着他的盔甲,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们穿着蓝色的制服,并带有相同的图标。” 他指了指豪克伯德在那群南方人盔甲上看到的反马蹄铁图样。

“来自马库拉格的土地,” 豪克伯德忍不住说出口。红色圣骑士误以为这是一个问题。

“那也是我的故土。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它说。

当他与它那没有瞳孔的红色视线对上时,豪克伯德知道他必须做什么。“放箭……”他命令道。

弓弦鸣响,四名弓箭手放飞了一组铁头箭矢,但他们的箭只是在红色圣骑士的盔甲上折断。

“射它的脸和眼睛!” 豪克伯德厉声喝道,催促长剑和长矛兵合上包围圈,让野兽无法逃脱。

第二波箭齐射紧跟在第一波箭之后。一发箭矢撞在了装甲的护颈上,第二发和第三发击中了野兽金属的那一边面孔,并被弹开了,但第四发箭割伤了红色圣骑士的脸颊,并设法划出了一条深红色的线。

“它流血了!” 长矛兵倒吸一口凉气。

“杀了它,杀了它!” 另一个说。

豪克伯德大吼一声,他们一起冲向了红色圣骑士。


第一排长矛击中了赫菲斯托斯的盔甲,就像树枝击中金属盾牌一样。他也冲向那些挥舞长矛的人,用他的体积和质量压倒他们。他们被解除了武装,惊恐万分,四散奔逃到迷雾中,他就这么看着。

一把剑被双手挥动着砍在他的背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赫菲斯托斯转过身,正要将那战士推开,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脖子。他将它拔出,随之流淌出一丝薄薄的鲜血,但这足以让他分心,那个拿着剑的大个子战士再次攻击。他的膝关节周围一阵剧痛,剑刃斩入了他腿后部的软封。他的胸甲弹飞了一根投掷过来的长矛,但当它从金属上滑落时,它的尖端已经相当危险地靠近他的眼睛了。大块头的战士已经后退,换来了三个持剑的走狗。对于一个普通的人类来说,他的体型很大,身穿黑色漆面战甲,显然是领导者。

又一箭射中了他的盔甲。这些原始武器几乎伤害不了他,但他的脸和他盔甲关节之间的软封部分除外。

他数了数,剩下的还有九个人,其中四人在稍远处使用粗糙但有效的弓箭进行战斗。他不得不用上他的钝齿斧,虽然不再有动力,但它仍然是一种强大的武器。

“我没有杀你的意图,”他说,抓住一个长矛手,把他朝两个弓箭手扔了过去。腿上的伤口正在从网布断裂的地方流血。他觉得血积在了他的胫骨周围。

最后两个弓箭手在他冲向他们时逃跑了,他沉重的脚步声足以最终打破他们脆弱的勇气。当他转身与他们中的最后一个人交战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撞了上来。他在货舱里打飞的剑士以可怕的力量紧贴在他的背上,重击着赫菲斯托斯脖子上的护颈。

他半转过身,伸手从背后抓住男人的颈子,突然之间,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左侧传来。

“你不是人……”

那个首领已将剑刺入他的上臂护胫和胸甲之间的软密封处。

“……是憎恶!”

赫菲斯托斯抡起手臂,在刀刃被插入得更深之前折断了它。然后他挥起戴着拳套的手掌,一掌拍在战士的胸甲上,把它打凹了,把首领打得向后翻飞,他从头到脚翻滚了三四次才停下,再没有站起来。

赫菲斯托斯伸手抓住他背上的人,有点惊讶于男人的力量。他抓住了男人的肩膀,一把扯开这个可怜虫,把他扔了下去,但这个人像一只蜘蛛一样跳了起来,再一次扑向了技术军士。

赫菲斯托斯伸出手中的钝齿斧,它的杀戮弧线将这个发狂的剑士从腹部切成两半,停止了他怪异的狂乱之举。被斩断的两半尸体瘫倒在地,四肢折叠,内脏都溢出来了。对于剩下的三名衣衫褴褛的长矛兵来说,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扔下武器就跑,将黑甲领袖扶了起来。当这个领袖看到热气腾腾的尸体时,他也转头就逃。赫菲斯托斯没有追击,任由袭击者如幻影般消失在迷雾中。他做了一个鬼脸。他需要拔出还留在体内的剑刃,缝合伤口。炮艇携带了一个基本的医疗箱,如果搞不定,他还得使用他的工具阵列中的乙炔炬来烧灼伤口。

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的上下两个部分。

他需要向西卡留斯传话。他需要突破抑制力场。但目前这件事最为优先。那男人力量被增强了,很明显还是被复活的。他不能理解这些事情。这样的事情很危险。他认为他们可能低估了这个世界及其原始居民所带来的威胁。

“问题越来越多……”赫菲斯托斯喃喃道,抓住尸体上半身的手臂,把它拖回舷梯上,钻进了船里。坡道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四十五章 我们进军


他们在黎明前几个小时回来了。

维达恩站在一座空荡荡的瞭望塔上,俯瞰着刚刚修复的北墙。她双手握在身前,凝视着荒野的黑暗。三道远处的人影向城镇靠近,他们爬上了一座高高的山脊,在那短短几秒钟中可以看清他们,然后他们再次消失在迷雾笼罩的山谷中。一层白色的面纱沉重地覆盖着大地,就像一条不升不散的低低的云带。阿贡崎岖的地形在云雾下起伏。低矮的山丘淹没在迷雾中,灰色的岛屿大多被白色的海洋所笼罩,较大的石山拔地而起,它们的下方被幽灵般的云雾卷须紧紧抓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下面的深渊中将自己拖上来。

这里很平静,她想。帝国只剩下如此少的自然荒野,仍然存留下来的要么是有毒的荒地,要么是辐射沙漠,要么是负担过重的农业世界的枯萎平原。人类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用工业使土壤饱和,或任其被战争荒废。如今唯一未被驯服的土地和世界对人类生命是有害的。这让阿贡显得更加反常。

“我们能坚持这么久真是个奇迹……”她对自己说。

“谁坚持了下来?”瑞达问,朝着她合起的手掌呼气,让它保持温暖。

她半小时前来到维达恩身边,她们两人共享了友好的沉默。她很担心杰兰特,维达恩可以从她紧闭的嘴唇和注视着远方的眼神中看出来。她身上那种动力,维达恩在帝皇意志号上看到的那种确定性,如今在新现实面前动摇了。

工人们正在下面辛勤工作,按照芬尼翁军士的指示,安设好业已铺设的石头和加固的支架。一名守卫在城墙上巡逻,但由于法罗敦留下的还能拿长矛或剑的士兵已经寥寥无几,城墙已经破旧不堪。

与兽人的战争几乎榨干了他们所有。

“人类,”维达恩终于回答道。她把肩上的毛皮拉得更紧了。一阵狂风吹过,在塔顶周围回旋呼啸。这里很冷,但可以看到大部分城市和其周围土地的壮丽景色。

“这地方出了点毛病,”瑞达说,一边把斗篷裹在身上,以免它再次被吹开。

维达恩露出悲伤的笑容。“我只是在想它有多美。很荒凉,但很美。”

“空气,维达恩,”瑞达回答。她吸着鼻子,长吸了一口气。“你闻不到吗?”

在与绿皮的战斗之后,恶臭开始散发出来,也许是它们孢子的刺鼻痕迹。所有的尸体,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都被从城里带走烧掉了,但亡者留下的痕迹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趋势。

“我会说这是死亡,但那太诗意了。而且,确实,这座城市散发着恶臭,不仅仅是字面意思上的臭。但是外面确实很漂亮。如此罕见,风貌未变。”

“在我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我从未见过天空。没见过真正的天空,那种没有一层厚厚的污染物遮住太阳的天空。”

“那你对天空的观感如何?”

“它又宽广又灰暗又冰冷。但至少它是干净的。”

“你应该把万科带到这里来。尽管有恶臭,但空气可能对他有好处。

“也许吧,”瑞达回答,停顿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她终于承认了。

“我听说发生了爆炸,”维达恩说,尽管她怀疑发生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擦伤,仅此而已,尤其是对于像万科这样的人。他……很困扰。自从进入巴尔萨斯的密室以来,他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魂不守舍?'

瑞达迎上她询问的目光。“就像他成了一个不同的人一样。”

维达恩很快变得非常严肃。“你在跟我说什么,阿尔娜?我需要去找西卡留斯连长吗?”

“王座啊,不,”瑞达赶紧回答。“我只是……我只是需要陪他多些时间,仅此而已。”

维达恩的情绪再次缓和下来。“这次旅程给我们所有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杰兰特体内有什么东西坏掉了,它也在瑞达身上留下了印记。

“我想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

“在眼睛里看到了,在巴尔萨斯的眼睛里。看过那只眼睛的其他人要么死了,要么先发疯,然后死掉。”

“我明白你为什么会担心,”维达恩说。“他拿手榴弹做什么?”

“你知道手榴弹的事?”

“我知道爆炸不会凭空出现。要么是这样,要么医师需要对她储存可燃元素的方式进行更严格的管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拿到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的,但他用它试图杀死闯入的兽人。”

维达恩点点头。不管有没有精神问题,万科·杰兰特都是一个有军事血统的军人。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如此粗枝大叶地使用手持弹药,以至于伤到了自己,也几乎杀死了和他一起在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他谈谈?”维达恩温和地建议。“我有一些服务困扰心灵的经验。也许我可以帮助他。帮助你们俩。”

瑞达似乎考虑了片刻。

“让我先和他谈谈。看看他是否会同意。”

“你认为他不会?这是为什么?'

瑞达正要回答时,整个城市响起了号角声,预示着斥候们的回归。

“西庇阿和范迪乌斯回来了,”她喃喃道,暂时忘记了瑞达。

从她在塔中的绝佳位置,维达恩可以看到大门处的三个人影等待着与他们的兄弟团聚。他们站成一排,彼此相距几英尺,西卡留斯站在中间,达修斯和芬尼翁在他左右。他们褴褛的斗篷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但丝毫没能掩盖他们盔甲上的战斗伤痕。此时此刻,他们可能不是来自这个地方,但他们看起来确实如同经验丰富的中世纪骑士。

就在这个时候,她开始担心他们,这三个人的队伍虽然即将增加到五个人,但他们会出发去面对部落。他们会这样做,因为荣誉和责任这样要求他们。他们业已立下过誓言,跪在黑暗中,一把剑柄抵在他们的额头上,不仅是对法罗敦的人民,也是对彼此。星际战士宁死也不愿违背誓言。维达恩知道,这片荒野会再次屈服,会被淹没在鲜血中,会在脚下翻腾。没有一个地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和平会向战争屈膝,以此车轮将永远向前转动。她颤抖着,擦去一滴不受控制的泪水,它冰冷地划过她的肌肤,干涸成一条咸痕。

越过庭院,她看到男爵在高高的栏杆上凝望着。他没有看到维达恩,或者她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但他死盯着极限战士。他的顾问辅政大臣站在他身后,满足于藏身贵族的阴影之中。与穿着厚厚的毛皮斗篷御寒的男爵不同,辅政大臣只身着一件薄薄的长袍,但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不适的迹象。然而,他有好几层脂肪,这可能提供了一些保护。好些个镇民聚集在一起为骑士们送行——或者迎接他们的到达,这取决于观者的视角。他们带着野花编织而成的花环,紧紧地抱着他们的孩子,充满敬畏地看着战士们。这里没有常见的恐惧心或宗教狂热。群众的反应就如同是在为即将冒着生命危险去为普通人根除暴政或恐惧的勇士加油助威。

“因为他们将无所畏惧,”维达恩说,重复着那句古老的格言,并想着在不太“开明”的时代,要将阿斯塔特们视为英雄是多么容易,而不是她所认知的几乎非人的半神。看到一个星际战士就意味着死亡。作为一个帝国公民,你永远不该希望见到他们。他们很少会成为真正的解放者。他们是为了杀戮而生,而且他们十分精于此道。

西卡留斯上前迎接沃罗拉努斯和范迪乌斯。他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老城主斯卡菲尔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维达恩闪念想到,他一定是骑了个大半夜才这么快就回来了。两个阿斯塔特看起来几乎没有倦意。他们交换了几句话,然后西卡留斯转向斯卡菲尔,一只安抚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要把城主送回去。这个姿态看起来像是在鼓舞人心,但其实不过是对同情的模仿。这也意味着一件事——马库拉格的骑士将独自与兽人作战。

他们没有逗留,斯卡菲尔的多愁善感在他们身上没起任何作用,他目送他们离开了,深入迷雾,然后,就像低矮的山丘一样,他们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你认为他们会回来吗?”瑞达问。

“我从来不知道阿斯塔特有打不赢的战斗。”

“也许那得有爆弹枪和链锯剑。配备动力战甲和炮艇。而他们只有剑和笨重的盔甲。”

“他们也是基里曼的儿子,这深入他们的骨髓。” 

“五个人,对着王座才晓得有多少的敌人。”

“我的观点仍然成立。他们宁愿死也不会让一个绿皮活下来。”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呢?”

维达恩看着男爵。他不再向北看,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南方。

起初,她看不出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紧接着,几道骑马的身影从白雾中出现,在他们前面的是男爵的心腹。战士脸上的沮丧表情,他奋力催骑经过崎岖地形的方式,都让维达恩觉得不安。他看起来很害怕。

“我不知道有斥候被派往南方了,”瑞达说,顺着维达恩的眼睛看着返回的这支狩猎队。

“我也没有,”维达恩回答。

瑞达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看着编年史学家。

“你担心吗?”

“是的。你应该去找万科。就现在,阿尔娜。”

维达恩转身的时候,瑞达已经开始跑了。


第四十六章 地下墓穴

当她穿过城市街道时,一种断断续续的紧迫感驱使着瑞达。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这让她想起了士兵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任何曾在海军或军队服役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有这种本能,即认为某些事情即将变得极其糟糕且不可挽回。她朝着万科而去,这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因为不仅她自己的安全可能受到威胁,他的安全也是如此。

在送走他们的勇士后,人们仍在回家的路上,而瑞达不得不在磨磨蹭蹭的群众中挤出一条路。每隔几个人,她就会瞥见一个穿着旧军装的男人,他的脸一如既往地模糊。这只会增加她的担忧,让她跑得更加努力。她想对他视而不见,不去回想。她想相信他并不总是可怕的预兆,她希望他现在的出现不会预示着不可想象的事情。

感觉像是一个小时后,她才到达了老要塞,但实际上她跑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同一个守卫让她通过,她跑到了同样空荡荡的大厅。当她到达牢房时,她才放慢了速度,当她听到牢房里的人声时,她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动力锤。情况比以前更糟。他们把头撞在门上,摇得观察窗的栏杆嘎嘎作响,就像被囚禁在笼子里发疯的野兽。这描述可能与事实相去不远。但最让她不安的是那些声音。以前,她听到过哭泣和呻吟;现在他们尖叫到声音嘶哑,一个词被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当瑞达看到万科本应该在的地方时,她已经走过了牢房走廊的一半。他的门是开着的。她跑过去,从腰带上的皮革箍上拉出动力锤,但当她冲进小房间时,只面对着阴影。门完好无损。他要么撬开了锁,要么被释放了。

在她的脚下,她带来的食物已经变质了,毯子没有被动过。

“泰拉的王座……”当她看到亚空间之眼在每一寸墙壁和地板上重复出现时,这句话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它的数目之多让她眼花缭乱。

她蹭出房间,强忍着泪水,匆匆回到阴暗的大厅,向内心深处探寻自己那冰冷的内核,那内核让她在危险的帝国星舰深处存活了这么多年。她又在悲伤中硬起心来,压下自私的欲望,用责任扼杀它。她要永远诅咒巴尔萨斯,因为他分享了他的疯狂,然后她会永远诅咒自己,让万科成为那疯狂中的一部分。

她正准备向左拐,她本该走到一个楼梯上,然后回到要塞的外厅,她决心找到万科,不知道他是如何从她身边溜走,这时她在走廊的更远处看到了一些东西。在她要走的相反的方向。他就站在最深处。那个穿着旧军装的男人,脸上被阴影笼盖。

“父亲……”

她不认识他,没有真正认识过他。她对他的了解只有她被告知的那些事。不过,她对维达恩撒了谎。她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当她还在一艘小型星舰上作为一个低级海军士兵服役时,她收到了一封信。维尤提克·瑞达在乌里德战役中阵亡,那是一个相对较小的战役,一支实力不足的部队参与并最终摧毁了星系主要世界卡尔巴克上的异形邪教暴乱。在战役的最后一次重大行动中,维尤提克·瑞达在战斗中阵亡。他的死为他赢得了追授勋章,即深红色勋章,传统上这是授予尽管遭受可怕伤害仍继续履行职责的士兵的奖项。瑞达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信件确实透露维尤提克·瑞达被严重烧伤。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觉,尽管她有时会因皮肤被酸或火侵蚀的感觉而醒来。然后她的父亲变成了一个谜,一个字面意义上的不露面的男人,她不敢面对他,因为害怕它可能会揭示什么。最好是保持无知,试图控制她的恐惧。

现在她不得不跑过去。

当她到达它一直站立的地方时,幽灵已经消失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为自己的解脱感到羞愧,她面前似乎是个死胡同。但事实并非如此。一股冰冷的、难闻的微风穿过了砖缝。瑞达把脸凑过去,试图追查它的来源。一列砖从其余部分略微突出,破坏了齐平的表面。它可能被误认为是单单只是建筑变形。在黑暗中,要是不仔细探查,就会完全错过它。

瑞达意识到它实际上是什么。

另一扇门。

她的手指抓握住突出的边缘,用力拉扯。它并没有被拉开多少,但留出了足够的空隙,她可以把她的动力锤塞进去,然后用它来撬开剩下的门。黑暗潜伏在远处,尽管有微弱的光亮,但只不过是一团濛濛的白色在召唤她。

“你想让我看什么?” 她问黑暗,虽然她不确定她是在对她父亲还是万科说话,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门外一个短平台通向楼梯间。她别无选择,沿着楼梯走下去,走到大约一半的地方听到了声音。她加快了脚步,但走到台阶尽头时又放慢了脚步。

楼梯把瑞达带进了一个地下墓穴,一排摇摇欲坠的拱门就像肋骨一样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黯淡闷烧的火把插在壁灯之上,被点燃了。火光向内闪烁,如同变幻莫测的光之指,在向她招手。

他也在那里,站在阴影中,他的脸像往常一样模糊。瑞达想冲他尖叫,告诉他别管她,但他想让她找到点什么。声音也变大了。那些声音听起来很让人不安。当她进一步深入地下墓穴时,她意识到这地下墓穴肯定延伸到了城市的大部分地区,除了那些她听到声音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地下领域。

她走得更近了,看到了阴影,影子黑暗无比,在地面上拉长。还有恶臭。她在塔楼上对维达恩说过的那种恶臭也变得更浓了。它一定是从这里传来的。下意识地,她将动力锤握得更紧了一些。她走得很慢,眼睛从不离开阴影。那些声音被地下墓穴的奇怪声学所扭曲,变得低沉,但她认为她认出了其中一个声音。

“万科……”她低声说。

“这里。”

当她猛地转向一直在黑暗中等她的万科时,瑞达险些打破他的脑壳,她的心怦怦直跳。

他蹲了下来,这就是她想念他的原因,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也盯着阴影。

“你在这里做什么,万科?” 她低声说。“见鬼的,你把亚空间写在墙上了吗?”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努力改正的瘾君子。“我知道,对不起。”

“眼睛要求你这么做?”瑞达厉声说,她的声音响亮。

“对不起,”万科又说。“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看到了。惊鸿一瞥。我想我现在明白了。眼睛帮助我看到了。”

“你在胡说八道,万科。如果西卡留斯或任何阿斯塔特听到你这样说,我将无法阻止他们处决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认为那是未来。那是巴尔萨斯展现给我的。我不得不打开门,带你到这里。你也必须看到它。”

“看什么?”她嘶声怒吼,怒火中烧。其他声音停了下来。

当他们开始移动时,万科对着影子做了个手势。

医师就在此时走进了火盆投射的光中。“你在这里做什么?”赛玟问。

瑞达在地下墓穴里听到了两个声音——她认出来的那个声音的主人站在她面前,现在她知道另一个声音不是来自万科。

“我来寻找他。你藏起了什么人?”

赛玟看起来很沮丧。她无声地转身,瑞达跟在她身后,万科跟在后面。

那是一个男人。他靠在肮脏的墙壁上,坐在一张稻草床上。床上有毯子,但都破破烂烂的。他看上去衣衫褴褛,十分消瘦,尽管从他赤脚上的残羹剩饭来看,赛玟一直在努力让他吃饱。固定在脚踝上的铁环将他被一条链子锁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瑞达,开口说:“你不是这里的人。”他的声音在恶劣的空气中如同茅草一样细而沙哑,空气闻起来像腐沟蛆虫和格洛克斯牛屎混合在了一起。

赛玟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靠在冰冷的地板上。他们的目光相遇,她用手掌抚上他的脸颊。她将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两人短暂地闭上了眼睛,分享了片刻的平静。几秒后,男人轻轻捏了捏赛玟的肩膀,她往后退了一步,手指缓缓离开他的脸庞,像秋枝上落叶的最后一吻一样逗留不去,不舍离开。

男人站起身来,锁链嘎嘎作响,他突然表现出一种不太热烈的态度,因为赛玟已经退开了一些。

“你不是这里的人,”他重复道,这次声音更大了。“你甚至都不来自这个世界。这个地方,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谎言。这完全是一个该死的谎言,”他说,转向赛玟,愤怒的手指指向瑞达。“她知道真相。从内心深处,她知道。他们都知道。”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必须把他藏起来了,”赛玟说,她的目光从那个男人身上转向了瑞达。“这种疯狂……他并不总是这样。”

“他是你的丈夫,我猜。你说过你丈夫死于战争。”

“我很抱歉。但如果我说他死了,事情就变得更容易,也更安全。”

瑞达皱起眉头。“但他就得要住在这个地坑里。”

赛玟坚定地看了她一眼。“要么住在这里,要么就得死。”

瑞达决定大胆些,她朝男人迈了一步。

“你是什么意思,‘真相’?”她问,“什么‘真相’”?

“我告诉过你他疯了,”赛玟说。“尽是些关于星际舰船和帝国的奇幻故事。”

瑞达和杰兰特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看起来并不疯,她想。他看起来很害怕,甚至有点松了口气。

她又走了一步,直到他们几乎面对面。

“什·么·真相?' 她缓慢而坚定地重复道。“你知道些什么?” 

“他不知道——”赛玟开口,但被打断了。

“你来自帝国,”那男人说,然后指了指赛玟,“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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