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天人永隔（中）【羡忘】
本章预警：羡忘，双儿文学，HE，其他详见前言。
“啊？还可以是…是相公盖盖头吗？”
“没有人规定不可以。”好奇的乖宝儿先一步开口，蓝泽并不想他知晓这其中区别，只软了音调哄诱道，“忘机不是…既想跟魏公子长长久久在一起，又舍不得我和你阿娘吗？这样成亲后，魏公子和我们就是一家人，可以一直住在蓝宅了。你要是愿意，你们可以天天都睡一个屋，可以光明正大地一直呆在一块儿…你阿娘啊，绝不会再说你了～”
“真的？”果不其然，最后一句正中蓝湛下怀，望向他阿娘的眼睛睁得圆溜溜，见她唇齿微张又抿紧，只状似无奈地丢给他一个嗔怪的眼神，便兴奋地伸长了手，神采奕奕的去扒拉魏婴的衣袖，“老魏？魏哥哥？你答应嘛答应嘛？”
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和欢喜，是当真一点儿都不懂其中差别的，所以这恳切的、急迫的追问，口气里只有肆无忌惮的撒娇，而非变本加厉的逼迫——魏婴知道，他的小双儿是恃宠而骄，也是真的患得患失。
“早说过我如今可是你的准夫君呢，当然是要与你成亲的呀～”将衣角上的手一点点拨开握在双手掌心，半是摩挲半是轻拍，“至于这礼是怎么个行法……晚辈无甚经验，就有劳青蘅君您费心了。”
若是蓝湛身后长有尾巴，那定是高高翘起能在房梁上绕三圈的。魏婴偏头注视着在椅子上高兴得手舞足蹈不停扭动的小人儿，心里的柔软难以言喻。
他曾追名逐利，是想为魏氏门楣追的功名，为信他护他关心他的人逐的利禄。而今遇上了蓝湛，名利便无用武之地，他便就做他身旁籍籍无名的信徒又何妨？小双儿不嫌弃他一贫如洗，不忌讳他亡命无依，与他同享广厦荫庇……他成全了他，他也成全他：于世俗之外偏安一隅，许他一世白首不离，护他一生平安喜乐。
“正好晚辈也想躲个懒，趁着这两个多月，带湛湛再回夷陵一趟……向我的家人们，报个喜。”与蓝湛十指紧扣，他嘴角弯弯，满目柔情。
当天便收拾了行李，小双儿对他阿爹从账房取来的让魏婴收好的银票视若无睹，抓了一把又一把地金银细软往包袱里揣，嘴里念念有词：“这些是大的，这些是小的，这个不好看但阿爹说很值钱，这个好像不值钱但我觉得好看……这包给情姐姐，这包给晓星尘哥哥和宋岚哥哥，这包给温宁哥哥……啊这些…这些是湛湛很喜欢的要留着……嗯…是湛湛和老魏自己的……”
纵然青蘅夫人是万分的不情愿，舍不得她的乖乖路上来回折腾，可她的夫君既拍了板，她便也只能尽可能周到地为蓝湛备妥所有可能用上的物什。
子时一到，静悄悄的街上响起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蓝宅后门口。
几个主子身边的贴身奴仆有序地将一应物品搬上车，缄默着立到蓝泽夫妇身后。蓝泽眼瞧着他的小儿子被魏婴扶着蹦上了马车，扒开帘子兴奋地朝他和他夫人挥挥手，半点儿不留恋似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上前一步低声将人呵斥地一撂帘子就缩回了车厢里去。
“一会儿赶紧的，赶在宵禁前先出城，莫被温晁得了消息，回来时一定要算好日子。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切勿横生枝节。”该叮嘱的话要是不说心里总是不踏实的，正巧魏婴又撩开了帘布向他们道别，蓝泽瞥了一眼吃了瘪便龟缩在魏婴怀里当鸵鸟的蓝湛，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发吧，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忘机就拜托你了远道，君子一诺……”
“必守一生。”
右拳捶击心口，将爱人装进心房，以有力的心跳滋养。
踢踏踢踏，马蹄声渐疾，由近及远，飞驰而去。
等“趁夜私奔”的新鲜劲儿过了，外头已然敲响了四更锣，穿过了姑苏城门，蓝湛这才想起问魏婴怎么突然要回夷陵。
“嗯？”魏婴正取了手边的包裹低头翻找着，听见蓝湛的问话不禁顿了顿，难得的局促，“哦……我昨夜做梦啊好像梦见你说，不记得回家的路，我就想着，再带你回去看看。让你摸清了，就不怕找不见我了……而且上回…上回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温情他们道别，你不是觉得遗憾吗？这次，咱们就说了'再会'再走……抱歉湛湛，事先没同你商量，你……”
“没有没有，不抱歉不用抱歉，我…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才随便问问的……”急着证明自己的小双儿将自己的奶膘戳出两个小酒窝，夸张地龇牙冲魏婴露出大大的笑，“我乐意的，我高兴着呢～”
心窝暖暖的，魏婴被蓝湛这时而敏锐时而却又后知后觉的反射弧逗笑，手上继续翻翻找找，掏出了条绒毯搭在他膝面上。
“车里不冷。”小人儿面上有疑惑，晃晃腿将绒毯抖得要落不落，伸手过去贴上了魏婴的手背，“你看，很暖和的~”
“一会儿困了就觉出冷了。”俯身把绒毯往上提了提，魏婴挪挪屁股向蓝湛凑近了，让绒毯一半盖实了蓝湛的腿面，一半也遮住了自己的，反手一转将蓝湛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搓，“更深露重，小心寒气入体，切莫贪凉。”
温润的音色似有魔力：小双儿藏在绒毯下的双腿不停并拢分开，不安分地去撞击魏婴的腿侧，嘻嘻哈哈玩闹了片刻，在有节奏的颠簸下开始犯起困来。纤长脖子上的脑袋左摇右晃，撞上魏婴肩膀后便索性不动了，用两只手扒拉自己的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还想跟魏婴唠嗑。
“嘘……不说话了湛湛，先睡一觉，醒来我们接着聊，嗯？路还很长呢，睡吧乖乖，睡吧……”
好结实的肩膀，蓝湛闭着眼不自觉地往魏婴怀里拱了拱，额头抵着他脖颈处温温热热的肌肤，后背被人轻轻拍抚着，转眼间便睡沉了。
夜风从帘缝中钻进来，又被暖融融的绒毯和怀抱隔绝在外，耳畔恍恍惚惚还有浅浅的马蹄声，很近又很远。
好像…就这样跟着老魏，有老魏陪在身旁，哪怕是去流浪也无妨，就算没有爹娘也不会觉得无助彷徨。
不不不，为什么要没有爹娘呢，他都要！他可以和老魏去流浪，但回家便能见到爹娘当然更好啦。他能都要的呀，而且他现在…应该是就已经都拥有了啊。
梦里纠结到眉头都皱起的小双儿又欣慰地笑着咂咂嘴，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路不再是只为完成任务，也没了头一遭跋涉时的胆战心惊。每每路过有趣的地儿或是赶上热闹的集市，魏婴也会带蓝湛停留一两日，走走逛逛，买些新鲜玩意儿。身后人群里时隐时现的几张熟悉面孔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但在抵达夷陵之前，他暂且也就随他们去了，打算等要往乱葬岗方向去时再想个法子甩开。住店时仍是要两间客房，不过倒也没再空置，两人总是入睡时在一间屋子，醒来在另一间——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食髓知味后哪里能不惦记呢？
只是这频率…也就是隔三差五吧。【拉灯】，蓝湛难免会有点儿发怵，魏婴更是觉得心疼。
不过就算隔三差五，【拉灯】，小双儿周身的变化叫温情见第一眼时就给瞧出来了。对面前突然蹦出两个手牵手的大活人的讶异过后，不消魏婴重新介绍蓝湛的身份，她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徘徊了几个来回，一左一右径直抓起了二人的手腕凝神细号，随后又一边一个撂开，兀自转身坐回石桌旁淡定地吃茶，要笑不笑地瞟向魏婴：“醒着来的？”
“嗯。一会儿给他煎一副安心宁神的汤药吧，还是吓着我的小乖乖了。”魏婴的目光黏连在蓝湛身上，满心满眼的怜惜。
几个时辰前，他让车夫在客栈里休憩，自己驾着马车，带着蓝湛在夷陵城里兜转了三两圈甩开了蓝泽派来的人，旋即往乱葬岗一路飞奔。纵然已经给小双儿做了心里建树，在穿过那阴风四起、白骨遍地的阴寒之地时，固执地非要坐在他身边记路，陪他一起策马的人还是吓得几乎要整个儿团成团蜷进他怀里去。小道前扶着蓝湛下马，小人儿腿软得站都站不稳，一手心的冷汗，伏在他胸口缓了好一阵，惨白着一张小脸儿还坚强地扯出笑容，自欺欺人又洋洋得意：“其…其实也没有很可怕嘛，我就只有…只有一点点怕……但是我记得路啦！……但是…但是老魏以后…你以后还是要牵着我走……你都要牵着我喔……”直到钻出阴冷狭隘的石缝，远远望见了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景致，双手才渐渐有了温度，面色也好看了些。
“我没有！”小双儿耀武扬威的鼓着腮帮子否认。“乖乖”是昵称，是他阿娘从小唤到大的，他太明白这其中蕴藏的爱意。魏婴原先也就只在床笫间这样唤过他，此时冒然的一声，让他猝不及防红了耳根，被喜欢的人宠溺的感觉直甜到心窝里去，美到要开花。嗔怪地瞪了一眼，羞羞答答甩开了魏婴的手，别别扭扭猫去了温情身边：“温情姐姐，你比去年更更更好看啦！”
“你也比去年更会贫嘴了……别蹲着了，不难受吗？”温情用帕子擦了擦方才因差点儿被魏婴一本正经说出的肉麻的话呛到而溢出嘴角的茶水，带着玩味的笑扫过蓝湛的脖颈和腰臀，“别蹲着了，不难受吗？”
随后更是意味深长地向魏婴挑了挑眉：“还傻看着！起得来吗他，不赶紧扶一把？”
好久不见，元旦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