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与他的前世今生 也或许是我的胡说八道
我与重安(一) 这个世界有的人能看到,有的人看不到,有的人会记得,有的人不会。 拥有记忆的人是上天的奖励还是惩罚呢? 谁又能理解,我对你的感情不只有当前这一段,几世记忆的牵绊,这次我看向你,然后放走你,我陷于业力的牵绊,终难成道,这是修炼中的一关,我始终没能过去这一关。 民国三十三年,我们被分在了一个班。 重安向来与家中缘分浅淡,偏又是个恋家的人。或许是我天生的冷脸总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在部队见到他的第一面,重安就紧紧地随着我。 重安是活泼的性格,爱说爱笑也爱逃跑。 我得承认,我是看不上他的。 在我心里,他迟早是要跑的。 “连长多帅气,下辈子我要当连长。” “好好打仗,你这辈子就是连长。”我冷哼道。 敌寇不除,家国一日无安宁。有名的冲锋武夫,下了战场看着身上的血迹,我也是后怕的。 我看不上重安,从他战前手握住枪,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的那一刻开始。 我们班每次冲锋都是排头兵,排头兵里总要有个最先送死的,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大家都笑称我是阎王的干儿子,日本兵的子弹都打不中我。 班里的老五上了五次战场,中了五发弹,连队里上过战场的活着回来的,身上都留着弹壳。 老五的幸运最终也没能保留到第六场,第六发子弹穿过他的胸膛,老五倒下了。老五有五条命,重安的命只有一条。 “你到底为什么爱跟着我?” “跟着你就能活。” “谁说的?” “我说的。”重安笑得灿烂,一口白牙瞧着亮闪闪的。 甩了几次他依旧像个狗皮膏药似得跟着我,每次打不了几发子弹,偏把追着我的技能锻炼了个十成十。 说来也算幸运,这么几次下来,重安身上也是毫发无损。 重安更爱跟着我,后来我便也习惯了。 物资急缺的时候,一条红绳子都很罕见,他从村头老汉家里讨得一根细而泛着油亮黑光的绳子系在我和他的左脚脚腕上。 原本绳子是在手腕上的,因为我说硌手,便随着他换到了脚腕。 若是有天,我死无全尸了,有人能通过这红绳认出我的模样也是好的。 我们都忽略了红绳还有别的意思,同死同转世一根红绳,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我便再不用与他见面。 生理性别有男女,灵魂是无法用性别判断的。是的,我和重安都是男生。而现在我是女生,他依旧是男生,他是重安,也不是重安,我会将他看作重安。 “所以你的左脚脚腕应当是有一颗痣的,我的也有。”我不止一次想要对他说,或许是害怕自己认错人,害怕是自己陷入痴缠的执念,我未曾去验证过,也不曾与他提及。现世,我与他亲密接触的不多,长达十个月的恋爱,我们大多是网恋,真正见面的次数不过三次。 于是我便只看到了三世的事情,隐约中我知道我们应当是已经有过五世缘的。 过往的几世中,我们或是亲缘或是过命的陌路人,我和他之间还未曾有过好结局,却不知道是谁的妄念不肯放过谁,总是还要遇见。 很庸常的故事,我倒在了民国三十三与三十四年接续的那场战役,大量的鲜血从我的身体中流逝,重安趴在距我三五米的战壕,我知自己的时间将要停止,便示意重安把头埋得更低些,我要死了。 我从来不拿生死玩笑,重安看懂了我的意思。 在巨大疼痛导致的麻木那段时间里,我嗤笑着想,重安终于可以逃走了,他不是真心革命的,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敌人的子弹击向我的时候,我没躲,在战场上射向我的大部分子弹,我都能预感到这颗是否会打到我的身上,这也是我为什么上了这么多战场,始终没有中弹的原因。 重安也看到了那颗子弹,我向他挥手,让他跑。 重安从战壕中扑出来,扑到了那颗子弹上,原本也打不到我的子弹硬是被他以肉体接下。 “你傻逼吧!”重安还没死的时候,我内心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 重安一弹射中了心脏,他死在了我的怀里,我没有悲泣,只是对这种傻逼很无语。 老子白白欠你一条命。 约莫过了几分钟之后,我终于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两个绑着红绳的脚腕交错缠在一起。我原本是比重安要大些的,因为死得晚点,这一世, 我比他小。从时间刻度上,这是我与他最近的一次转世,也是新的因果。 再次诞生,我对手链有莫名的喜欢,却依旧不适应戴链子,我不是一个拿枪的人了,我变成了敲键盘的,整日写着无聊的故事。 重安不认得我,他看上去红光闪闪,心底里的欲念反之。 他这一世好像真的跟连长沾边了,我遇见他的时候似乎是这样的。 可惜,重安啊,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的人。随欲望而动,心中无所依。 我曾想做一个仪式,就此了却我们所有的缘分,他始终不肯再见我。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让我清除剩下的业力。累生累世积累的因果太多了,我终归不过平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