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滤镜】《从管理看教育》

        南昌“戒网瘾”学校豫章书院体罚、囚禁学生的丑闻广受社会关注。

       在这一事件中，豫章学院的一个标签再次引起人们的注意：“军事化管理”。

       在当代中国，军事化管理存在于各行各业，且在多数语境下评价不低。

       今天的民办教育机构与公办职业学校，普遍以“军事化管理”作为其招生的招牌。

       各界企业家在介绍成功经验时，“军事化管理”也有不低的出场率。

        在日常生活中，它最常见的形式是餐厅、理发店从业者站队训话，其制服甚至模仿军装设计。

       教育与企业的军事化管理来自何处？

       需要澄清的是，企业界的军事化管理与教育界的军事化管理虽然共用同一个概念，其意涵并不完全相同。

       教育界的军事化管理，多指强制学生严格遵照学校规章和指定作息时间。

      其对军队的模仿，更多是管理的严格封闭，以及行为上的整齐。

       企业界的军事化，则集中体现为对上级的绝对服从、严密高频率的考核、残酷的奖惩，以及能够忍受长时间加班的强大执行力。

       这些集体主义过于浓厚的管理模式，无论在西方教育学界还是管理学界都难以获得正面评价，但在我国，尤其是中老年人群体眼里，却利大于弊。

       他们中不少人，不仅相信军事化管理能有效管束顽劣的青少年，更将军事化的企业文化视为有手腕和魄力的表现。

        这一切，很大程度上缘于他们当时成长的环境。

        1957 年，大改造时期，全民被纳入半军事化管理的计划体制中，可参考今日朝鲜。

       1958 年起，整个社会按照“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生活集体化”原则重组，工厂农村都按照军事编制统一称呼自家的所在单位。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全民掀起学军热潮，青少年以穿军装为时髦，群众组织也模仿军队。

        数十年间，这类管理席卷社会，给几代国人留下深刻印迹。

        在这一时期，全民社会活动词汇产生了大量“类军词汇”。生产或卫生运动，常被比作“战役”在指定时间内高强度工作，被称为“大战 XX 天”，语言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当时的历史宣传中的“打仗”故事成了青少年唯一有娱乐性的精神食粮，青少年也以学军、参军为荣。

       这一切，都为当今中老年人对“部队”的信任埋下伏笔。

       成长在这一时期的老先辈，认可军事管理对人带来的规训。

      作为代价的吃苦耐劳，则被视为锻炼、劳动、成长的必要环节。   

       而奉行军事化管理的企业和学校，也从此诞生了。

        1980 年代，我国私营经济逐步由个体户、乡镇企业、私人办厂开始解禁。

       1987 年起，我国承认了私营经济的合法地位，第一代民营企业和企业家由此产生。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一批民营企业的先驱中，标榜军事化管理并不太多。

       反倒在 1990 年代民营经济进一步发展后，军事化管理不仅未作为旧时代遗迹逐步退场，反而大规模普及开来。

        我国企业家有限的知识和思想资源，或许是这一现象最主要的原因。

       企业管理作为一门专门的学科和技能，出现于 20 世纪前期的欧美。随着西方经济在二战后高速发展，研究企业经营管理的管理学成为“显学”，大学普遍设置商学院，培养专业管理人才。

     （管理学诞生的主要背景，则是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美国大型工业企业的诞生与「管理革命」。详见：A. D. Chandler Jr., The visible hand: the managerial revolution in American business.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8.）

       然而在我国，由于截然不同的社会制度，管理学只能与民营经济同步产生。

        实务界推动的 MBA（工商管理硕士）教育，至 2001 年方结束试点。

       虽然到 1990 年代，国内高校也普遍开始设置管理学院系或商学院，但其智力支持的质量显然难以让企业家放心。

     在绝大多数高校，管理学教师多从原经济学、会计学抽调，接受的往往是计划经济时代的教育，对商业的认知往往远不如企业家本人。

      对一些进修者而言，读 MBA 的意义仅仅是建立人脉和学历镀金。

      因此，在处理企业管理实务中的重要问题时，我国的民营企业家往往只能诉诸经验、直觉与朴素认识。

      成长在当时社会的我国企业家，不少本人就有军队背景。

        如柳传志、王健林、任正非，都有参军经历，偏好军事化风格就有理可循了。

       中国最早的军事化民企也来源于此。

      1986 年，曾在大型军工企业任职的姜元麟辞职出任一家乡镇纺织厂厂长，发现农民出身的工人文化素质低下，全无秩序和纪律，于是模仿军队建立纪律严明的半军事化管理，取得显著成功。

        史玉柱也是通过学习，深信军事化管理的有效性。他认为我军之所以能靠年轻指挥官打胜仗，是因为在战争中面临死亡威胁，在压力下迅速成长。因此便在公司中营造战时氛围，模拟战争气候。

       由于国人对军事管制过于熟悉，在接触国外较为严格正规的生产管理制度时，也往往将其视作军事化管理加以学习。

       家电业先驱之一的四川长虹电器公司，1988 年起模仿日本松下电器，建立打卡登记、统一着装、封闭培训等管理制度，自称半军事化管理。

       实际上，松下实行的是日式精益管理，并无军事化含义

       先驱们的成功，进一步刺激了企业家对军事化管理模式的模仿。

      随处可见的军事术语，遂成为我国企业界的特有景观。

        职高与普高 

       相比企业家们的“土法上马”和“生吞活剥”，教育界接受军事化管理的过程则要简单许多：他们可以直接向劳改与劳教学习。

       我国教育界自民国开始就有军事训练的内容，但此类军训多在指定时间内完成，并非日常管理。

        在 1980 年代的文献中，“军事化管理”一词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出现：

        一种是军校、警校或有专业特性的学校，另一种就是劳教所与劳改营

        劳动和劳教，是我国、朝鲜等国家特有的罪犯管理与处罚手段， 1950 年代从苏联引进。

       受罚者不仅限制人身自由，还要求进行强迫性劳动，在此过程中，则由军警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如豫章书院这样的军事化管理学校的出现，源于 1992 年的十四大，报告提出，应“鼓励多渠道、多形式社会集资办学和民间办学，改变包办教育的做法。”

        由此兴起的民办教育，首先集中于职中、职高，但自始就面临严重问题。

        首先，与新兴民办学校同级的公立学校，不仅已有更好的信誉，在政策、资金上也往往受地方政府支持，尤其在招生时可择优录取。

       私立学校的生源本就质量较差，毕业后往往难以与公立学校竞争，进而在口碑和招生间造成恶性循环。

        其次，民办学校多以盈利为目的，私立学校往往会向家长收取比公立学校更高的费用。

       付出更多成本的家长也会对教育成果有更大的期待，但私立学校的师资力量往往并无优势。

        在民办经营者眼里，他们的任务实在与劳教所、少管所无甚差别，都要用较差的教育实力，对“坏孩子”取得良好的规训成果。

      效仿后者的军事化管教制度，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从此开始，从民办职业学校兴起的军事化管理制度，开始在中国教育界迅速扩张。

       在民办教育领域，最先热起来的是河北河南两省的“文武学校”，尤其以河南登封的大批武术学校最为著名。

        随着“小皇帝”，“网瘾”，“狼性”等系列爆款文章的出现，大批家长认为自己的叛逆小孩亟待吃苦，给豫章书院之类组织带来巨大商机。

        同时，在高中、高校逐年扩招的压力下，公立职中、职高的生源也面临早期民办学校同样的问题，也纷纷开始实行军事化管理。

        由于我国教育界资源不均和竞争烈度的不断提高，军事化管理很快也正式进军普高，成为地方高中的绝技。

       那么，教育界与企业界广泛实行的军事化管理，到底有没有效呢？

        无论接受现代教育的城市中产多么反感军事化管理，这个问题的答案，依然是肯定的！

        在教育领域，毛坦厂中学和衡水一中在争议中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谁也无法否认的高考成绩。

        而在世界范围内，最热衷军事化管理的企业并不在我国，而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经济腾飞时期的韩国与新加坡。

       西方国家在研究他们的成功经验时，常惊叹于其员工超长的工作时间和工作耐受力。

     （尽管 2000 年后，韩国出台法令限制劳工工时，但其年工时仍位居世界前列，而在 2000 年新加坡实现反超。）

        韩国与新加坡企业的低人权优势，与其义务兵役制与军事化的企业组织高度相关。

      两地的成年男性普遍要服 1 到 2 年兵役。

      在参加工作前，他们被投入高度军事化的组织生活，习惯于程式化的日常工作、绝对服从上级和集体。

       在军队文化和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下，韩企和新企形成了高度军事化和等级制森严的企业文化，使其在职场名声不佳，却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功。

      

        事实上，军事化管理与现代管理学确有一定重合之处。

       1911 年，“科学管理之父”泰勒出版了《科学管理原理》。

      在“泰勒制”下，每一工种都有最优操作动作、最短作业时间和恒定作业任务，且因生产的标准化，将工人所需的技术降低到了极致。

       只要遵守纪律，任何人都可以短期培训为合格的工人。

        强调纪律与服从的军事化管理与“泰勒制”异曲同工，都能迅速建立秩序和规则，让新手迅速变成合格的雇员。

        能够通过增强集氛围，促使个人在工作上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从而极大的提高总产出。

        更何况，许多企业往往同时存在着军事化管理与科学管理。

        对于普通人而言，“泰勒制”的机械性重复工作往往难以长时间忍受，但正如韩国与新加坡的例子，军事化训练可以显著增强人的耐受力。

       然而，军事化管理也有显著的不足

      1930 年代，基于一系列科学管理的社会实验，哈佛大学教授埃尔顿·梅奥提出了“霍桑效益”。

       他发现工作效率并不仅受工作方法的影响，也取决于人的积极性，取决于其社交和心理需要。对于后者，军事化管理往往难以满足。

        2007 年一项对血液中糖皮质激素和人类认知能力的研究表明，两者的关系呈倒 U 型曲线。

        这一研究应证了心理学界 1908 年提出的叶克斯-多德逊法则：对于复杂或困难的工作，适度的压力能够使效率达到最佳，过小或过大的压力都会降低效率。

      （1908 版叶克斯-多德逊法则的原始数据与结论。值得注意的是，较简单工作的效率与压力的确呈正相关，或许可以解释大多数军事化管理的成功。）

       

        谈回学校军事化管理

        随着社会的变革，现在招收注册的学生绝大多数综合素质参差不齐，岁数偏小，独生子女多，自我约束能力差，分辩是非能力弱，给学校的管理带来了很大难度，加之父母望子成才心愿迫切，就业压力增大，社会不安全因素增多。

       学校本着对社会负责，对学生负责，对学生家长负责的高度使命感和责任感，而做出的一项重大举措――实行封闭式准军事化管理+精致化管理，即对在校学生实行全天侯、全方位、全员封闭式管理，限制学生的外出人数、比例、频率。

       其目的在于减少不良社会风气对学生的影响，通过丰富校园业余文化生活，在校体验军营生活，培养学生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良好作风，以增强体质，强健体魄为目的。

        而对在校学生进行适当的军事科目队列和军体拳等，训练的管理过程，通过以训促管，训管结合，严在平时，管在经常，为学生创造宽松、愉快的学习环境，促进学生在校全面发展。

       准军事化管理的好处

       军事化管理有利于快速营造一种全新的生活和学习环境，提高学生的适应能力

       入学前，学校组织学生军训，使学生尽快融入校园环境，这是很有必要的。

       一是让学生尝试独立自主，第二是让学生懂得做什么事都要坚持，坚持就是力量。

      军训，教学生怎样做人，怎样吃苦耐劳，怎样迎接挑战，怎样把握自由与纪律的尺度。

        军训，是学生增长才干的机遇，也是对学生自我能力的挑战。务实的军训教育能使学生接受全新的教育观念，使学生很快融入学校环境。

       二是军事化管理有利于快速地构建新的集体和团队，增强凝聚力。

        军事化管理，使学生认识到集体就是一个大家庭，作为集体的一分子就要为集体出一份力。

        团结就是力量，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集体团结起来的力量就是巨大的！  

        学生通过接受长期的军事化管理，会自觉融入集体，责任感、荣誉感随之提升，奉献精神得到充分发扬。

        在集体中，进行科学的奖励和批评，有利于学生相互学习，充分认识自身优缺点，有利于学生整体素质的提高。

       三是军事化管理有利于全面提升学生的素质

      教育的目标在于育人。培育人才，培养德行，是学校教育的根本！什么样的学生才能称之为人才？除了高超的技能、丰富的学识，责任、自信、果断、担当、感恩等才是人才之核心素质。

       而军人果断坚毅、敢于拼搏、不畏困难、无私无畏，这些都潜移默化地对学生产生了影响和熏陶，使孩子从家庭宠儿变为“军中”骄子。

      部队纪律严明、独立进取、吃苦耐劳、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也改变了学生害怕吃苦、缺乏恒心、自由散漫、攀比消费等不良习性，使他们逐步养成良好的生活和学习习惯！

       四是准军事化管理有利于形成良好的学风校风

       凡是到过严格管理院校的人，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看到井然有序的课堂秩序，都能感受到良好的学风、校风，整个校园充满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这是准军事化管理的真实写照。

        五是准军事化管理有利于促进学校办校办学特色

         引用准军事化管理让老师和学生树立军事化思想理念和行为方式，帮助学校建立军事化的校园文化，把部队管理文化融入到现代学校，用军事思想指导现代学校的管理，把学生干部打造成“将领式的军官人物”，把其他学生锻炼成“优秀士兵”式的有组织有纪律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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