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仍未知道那天见到的风的名字（2）
相比之下飒就显得“聪明”许多，他在H高门口，像颗望夫石似的翘首以盼，终于等到卷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乖巧地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他。 飒跳到他面前：“Hi卷儿，好巧啊，一起走吧？” 卷愣了愣，“啊，好啊…” 完美解决找不到教室的问题。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不知情的人看了会觉得：认识，但不熟。飒知道不可操之过急，卷给他的感觉是轻飘飘的，步伐轻轻的，说话也轻轻的，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被风吹走了似的。面对这样的人，纵使是情场身经百战无一败绩的飒，也不由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周末过得开心吗？”飒也轻轻地问。 卷低头看路：“写作业，补课，练琴…” 飒忽然有些无地自容，自己周末打了两天的游戏，他哥倒是关在房间里抱着个暖水袋，写了两人份的作业。学霸的世界还真是可怕得如出一辙呢。 “你感冒都好了？”卷问。 “…是啊！”心虚地。 “这么快？” “那是，我身体好着呢！” 此时还在教学楼底下焦急转圈的立风打了个喷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教室，刚坐下就有个男生抱着作业本凑过来，业务非常熟练，“风神，物理作业拿来给我对下！” 太奇妙了，周一早上这个时间本该是飒疯狂找人抄作业的，像今天这样自信满满地掏出作业丢给别人，可能比在拉斯维加斯的牌桌上说出一句all in还要爽吧！ 飒还要装作云淡风轻，随便拿了本书出来认真地翻两下。 对作业的同学像是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风神，这题为什么选D啊？” 话音刚落，一大群人围了过来，看了看题，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试探眼神，终于有个胆儿大的：“我选的是C…” “我也选的C。”“对啊我也觉得是C。”“就是C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众人质疑，立风无法招架，他甚至连题是什么都没看过，脑海里正想着如何编个理由，忽然有人又问： “卷神你选的是什么？” 正在旁边安静背着单词的卷缓缓抬头，转过身看了一眼他们手指的那道题，众人焦急而又期待的望着卷，像是在等法官宣判那场全城瞩目的热点案件的庭审结果。 “D” 卷轻轻地说。 教室里的钟仿佛被暂停了三秒，死寂过后人群哄笑着四散开了。卷和立风是常年占据那个挂在走廊最显眼位置上的“排行榜”顶端位置的选手，任凭前三开外如何神仙打架，“年级第一”的称号就没落入过非卷和立风以外的人手，如若非要让二位“上神”分出个胜负，可能还是卷在上面的次数多一些（ 能考入H高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虽有上神发话他们也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答案，今日一题将二位拉下神坛，大家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 “华立风上周发烧脑子烧坏了吧。”“卷儿去给他送作业被他传染了吧。” 人都走开之后，飒擅自抽走了卷摆在桌上的物理作业，翻开发现卷选的也是C。 卷抢回作业，把C涂掉，改成了D。若无其事地继续背单词。 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那苦命的哥，生着病还要写两份作业，但他不理解卷为何这样做，算是帮“自己”解围吗？ 飒看着卷，卷仍旧没有抬头：“你生病了，让让你，之后我有的是机会赢你。” 还是那样轻柔的语气，却莫名让飒有些毛骨悚然。小白兔的尖牙也是锋利的很。 第三节是物理课，作业本发下来那个D果然被打上了大大的红叉。老师评讲作业时说这题不难，没想到卷儿和华立风竟然全都做错了，你们两个年级第一第二是互相抄来的吧？引发一阵哄堂大笑，飒也笑了起来，他窃喜，和卷共同落得“与全世界为敌”的地步很令他兴奋。飒偷瞄一眼卷，发现他仍没什么表情，像个义无反顾甘愿同他一起赴死的大英雄，忽然飒眼里的光就又黯淡了——这是立风和卷儿的故事，与我何干？ 此时在上数学课的立风又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绒小声地问。 立风擤擤鼻子，“好着呢…” Y高，周一上午的大课间要升旗，风纪部查出勤人数，查到高二（7）班，炸从立风身边经过时打了个寒颤，这货自从“那件事”之后，再也没在升旗仪式上出现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回到自己班级队伍里的炸仍死死盯着那个背影想看出什么猫腻。 升旗仪式结束后，六班的壳径直追到立风身边，手自然地挎上他的肩，“走吧飒哥。” 立风对莫名其妙的身体接触本能地抗拒，而且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立风一脸疑惑：“去哪？” 壳那刚被立风躲开的手，还是不依不饶地揽着立风的后背，笑得没心没肺：“去小卖部啊。请你吃烤肠。” 立风更疑惑了，“为什么？” 现在疑惑来到了壳这边，他明明几乎每个大课间都会跟飒哥去小卖部，而且一开始还是飒哥暴力胁迫壳请他吃烤肠的，怎么突然开始装傻了。 “因为我是你小弟啊！别废话了走走走…”壳还有要紧事和飒探讨，直接把人掳走。 Y高小烤肠，早在全市各高中之间打出了名声，果然名不虚传，立风生着病几天没胃口，今日一品倒还品出些美味来。 把“飒哥”哄高兴了的壳终于可以露出他的大狐狸尾巴，把飒哥拉到无人的小角落，掏出手机，聊天界面，“我该怎么回他？” 立风瞅着这聊天内容怎么这么眼熟，定睛一看备注单字一个“绒”，嗬，没想到眼前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小壳子”啊。 好家伙，原来飒这小子跟人俩玩双面间谍，自己跟自己搞暧昧呢！ 内心一顿感慨之后立风还是回归本心，他只和绒当一天的同桌，和壳当一天的同学，他不想对这两个人之间隔着的窗户纸负任何责任，再说他本就对别人的事一概不感兴趣，在自己学校里也没少被人说是没有心的学霸，因此他也像今早告诉绒的那样告诉壳：不知道，都可以，随意点。 烤肠签子被立风扔进垃圾桶，壳有些落寞也有些疑惑，他看着立风离开，余光瞄到墙角有人探出半个脑袋在偷看，躲得再快壳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炸。 壳也不去揪他出来，只对着空气使激将法，“跟踪我？干嘛，暗恋我？” 果然把炸 诈了出来，经典眉毛高低错落的小表情：“哈？” 壳笑道：“不是暗恋我那就是…” “是的我暗恋你。”炸赶紧打断他。 壳笑着上前去跟他勾肩搭背：“你可以明恋我宝贝！” “你个通讯录离我远一点！！” H高上午五节课，飒困得差点要睁着眼睛睡着，换做平时早和他一帮小弟到操场上闲逛去了，但为了不破坏他哥的学霸形象，也为了不给卷留下坏印象…硬撑罢了。 好容易熬到午餐时间，飒本想和卷一起去食堂，结果卷不但没有下楼反而上了楼，飒悄悄跟上，发现卷上了天台，那儿早有一位西装革履慈眉善目的大叔在毕恭毕敬地等着了。 卷坐下，大叔便拿出保温的餐盒，在他面前摆出丰盛的四菜一汤，营养均衡色泽诱人，飒隔老远都闻着香味儿了，可卷好像并不那样开心。 飒只好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去了食堂，孤伶伶地扒着饭，心想他哥怎么在学校连个饭搭子都没有啊。 回到教室又见到了卷，他已经开始今晚的作业了。飒忽然觉得卷儿的名字还真是有趣，他哥是卷王，卷儿被他们班人叫做卷神，哈哈，显得我真多余… 飒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头埋在手臂里，眼睛却偷偷地看卷，每个五官都圆润得可爱，写字的手也可爱，微微皱眉的表情也很可爱。 像是终于解了道难题，卷的眉头舒展小小地伸了个懒腰，忽然注意到了飒的眼神，连忙避开，平静的眼睛里像被丢了块石子一样荡出心神不宁的涟漪，意识到自己无处躲藏，干脆头扭向另外一边趴下来睡觉了。 飒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可爱死了。 下午六班有节体育课，炸所在的篮球场，毫无疑问是最热闹的，尽管炸并不是主力球员，仍有许多别的班的同学聚集过来，大声呼喊着给炸加油。炸的对阵方明显有些急躁，就算他们的队员以一记精彩的过人破了炸的防守，围观的女生也只会喊着炸哥好帅！！气得他们鼻子和投出的二分球一样歪。 中场休息，男生们跑回各自的女友身边接过她们递来的水，这本该是他们在球场之下的一场暗流涌动的脸面之争，可女孩们手放在男友那里，眼睛却没从炸哥身上拿下来过，唉，第二战场也是大败北！ 这也难怪，谁让炸解了白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一边抖着衣领给自己扇风，一边迈开两条长腿走下了场，哭笑不得地从壳那抢了一瓶水来。 “叫爸爸！”壳说。 炸冷哼一声，拧开瓶盖仰头给自己灌水，汗珠顺着下颌线流淌下来，伴着喉结的跳动，别说，壳这样不喜欢炸这类型的人都被帅的流口水。 远远的，壳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球场外面走过，“诶，飒哥？” 炸放下水瓶朝壳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飒走得有些踉踉跄跄，似乎正往综合楼的方向去。 七班这节是生物课，壳以为飒哥又逃课了，正想前去打一番招呼，结果炸先起身了， “我突然有点肚子疼，下半场你替我打吧。” “我不。”壳说。 炸按住了壳：“你可是体育课代表，你才是六班最强的，让九班那些人见识见识我们班真正的实力！” 壳还是想拒绝，被炸一顿“爸爸爸爸爸爸”给搪塞过去了，炸拍了拍壳：“交给你了壳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球场。 不知是不是午休时间受了凉，下午立风又突然开始发烧，脑袋沉重得抬不起来，他和老师说要去趟医务室，老师只当他又要逃课也没叫人陪同。 立风觉得脚底发软，下楼梯都要紧靠墙壁，晕晕乎乎地走了好久，终于找到医务室了，就是走廊尽头的房间，可忽然浑身发麻，眼前一黑，隐约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了他一声，声音像在水里，之后便脱离了意识倒地不起。 再睁开眼，窗外已是黄昏，他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额头敷着块湿毛巾。 立风坐了起来，脑袋还有点晕乎乎，他环顾四周，看见窗边的座位上，炸正靠着墙浅浅睡着，风吹动窗外的树叶，在他脸上留下跳动的树影，白衬衫的领子也随风轻轻地摇动，夕阳包裹着的干净少年，是清冷的房间里唯一一抹亮色。 立风下了床，轻轻走到炸身边，他伸出手，光便在炸的身上留下手的影子，立风觉得有趣，玩儿起了手影。 感到眼前忽明忽暗的炸睁开了眼睛，看到立风的手不知道在他眼前做着什么，炸突然掏出了枪直指立风眉心。 “滴” “36度2，很好，你已经退烧了…”炸念完测温枪上的数字，还像模像样地冲“枪口”吹了口气。 立风被他逗笑了，“是你把我送到这儿来的？”他记得昏倒前有人大喊了一声飒飒。 炸扭过脸，把眼睛藏在影子里，“我路过…看见有个人趴在地上，我哪知道会是你…” 立风笑了笑，坐在了炸身边，“谢谢你。” 炸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没事了就快回家！医务室的老师早就下班了，要不是我答应帮他收拾帮他锁门，他早把你扔出去了！” 立风哦了一声，刚站起来就突然又眼前发黑跌坐回去。 炸看他这样，丢给他一块巧克力，“别人给的。你是不是低血糖啊？” 立风冲他傻笑：“好像是哦…” 炸转过身去整理病床，实际脸都有些发烫了，心想自己一定是被这货传染了，离他远一点！ “喂，你扶我回去拿书包吧…”立风可怜巴巴地说。 “哈？？？” 下午的课间，飒从外面回到班级，刚进门就发现几个外班的人围在卷身边。 “卷儿同学，你是我们学校考年级第一次数最多的，下周一的升旗仪式，我们想请你做一次经验分享。” “我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卷低着头抓着课本。 “你不要谦虚嘛！就讲讲你的学习方法，你学习的动力之类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不想讲…” “是校长让我们来拜托你的，你就答应我们吧…” “是啊卷儿，也有很多同学很期待听你演讲！” 一群人把座位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跟卷软磨硬泡，好话赖话都讲尽，也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似乎想用老师的严威和人多势众来胁迫卷。 飒只看见卷在人群里把课本攥得更紧，极力地想蜷缩起来，蚊子一样的声音辩驳着：“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优秀…” 突然为首那人的肩膀被人死死捏住，众人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杀气，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回头，看见了飒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 领头的人有些害怕，想要逃却挣脱不了，就在他怀疑下一秒就要一拳砸在脸上时，飒突然换上和善的微笑：“卷儿不想讲就不要强迫别人了。我也知道你们很难和校长交代，但如果你们不嫌弃，不如让我这个拿MVP第二多的人来替卷儿做演讲，你们觉得如何呀？” 众人互相交换了眼色，带头的人笑了两声缓解尴尬：“立风同学愿意给我们做演讲那当然再好不过了，我们会和老师商量的，先撤了！”一群人灰溜溜地跑出了教室。 表面看起来帅气解围，英雄救另外一个英雄的，实际上飒也心有余悸，他确实更擅长用拳头解决问题，如若不是角色扮演游戏的身份限制，他早照着那讨人厌的家伙的脸挥上一拳了。 飒坐回了自己清净的座位上，他发现卷在看他，没有躲闪，仿佛是今天第一次，卷这样正经地认真地看着自己。这次反倒轮到飒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下午放学，两个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等到出了校门，卷忽然笑着跳到了飒的面前对他说， “明天见。” “…明天…见…” 飒冲着卷的背影挥挥手，看他又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城市的车水马龙。明天，还有能机会再见吗？ 炸扶着昏昏沉沉的立风走出了校门。 “就你这小趴菜还校霸呢？”炸嘴上不饶人。 “你厉害，这头衔让给你？”立风回敬他。 “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立风只笑笑，“行了，再见吧。” “你这样还能回得去家吗？”炸一脸鄙夷。 “在担心我啊？” “你快给我滚。” 立风转过身，踏上了独自一人回家的路，和他来的时候并没有区别，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立风到家时飒已经在家等了很久了，焦急地问他你干嘛去了？ “下午又有点发烧，去医务室了…”立风说。 “啊？那你快去床上躺着吧！” “没事，已经退烧了…” 飒手背放在立风额头上：“烧退了你怎么还这么烫？” 立风回想起放学前的事，有些脸红，“那我还是再去躺会吧…”手自然地揣进口袋，摸到了那张巧克力糖纸，噼里啪啦的，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 飒的手机突然收到壳的消息：飒哥，你上表白墙了。/坏笑 上表白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追小爷我的人能从Y高门口排到法国………我去这是什么？？我真服了！！华立风！！！ 立风勉强抬起眼皮看飒怼到他脸上的手机屏幕。 「拍到某校草和某校霸互相搀扶着走出医务室，哇哦磕到了！」 配图是立风和炸。 “这张拍的还挺帅的…”立风说。 “这是重点吗！！你看评论都在说什么！” 「这二位又放学后约架了？」 「都打进医务室了？」 「他俩不会是在医务室里打的吧/狗头」 「楼上好可怕，不过我好喜欢…」 “华立风你坏事做尽！这样你要我明天怎么面对那家伙？？”跟他的一生之敌扯上一丁点儿关系都能把飒给点爆了。 “那不如…”立风支支吾吾，“我再替你面对他几天…？” 飒瞬间平静了下来，他还没好意思和他哥提这件事，倒被他哥先给说出来了。 “嘶…也不是不行…那就…再换两天…？” “再换两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