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写诗，还是诗写我们

——萱草与家长和孩子谈诗歌写作

好像是绕口令，但不是玩笑。

我们是可以写下诗的吗？这个问题很严肃。

往往在不假思索中脱口而出，所谓写诗嘛，就是在白纸上写下分行的文字，它们薄如蝉翼，彼此关联，又留有缝隙和空白，令人费解而神往，不就是写诗吗？！

再次提问，我们是可以写下——诗的吗？

诗写下了我们。

为什么？

因为每个诗人都清楚，当他的理智清晰地辨认得出的时候，他是在写报告，而不是一首诗。

一首诗之所以往往被形容是“神来之笔”，就是因为诗人自己也很无辜，他被动在被诗歌差遣，不得不将使命完成，按照诗歌的意愿。

有一个清晨，我仿佛在上班的路上，记录下一首诗歌的时间是当时还是事后我忘记了。我将刚写好的诗念给一个朋友，念到后面，我不禁愣住了。

一首诗歌轻易地偏离了它的出发点，甚至毫不相干，我意识到了一股潜在的看不见的力量，是一只手，或一张脸，一个头脑。反正我被控制了，诗歌就飞起来了。

一首展翅欲飞的诗歌，成了我的一个转折点。

我们是被诗歌书写的对象，诗人是诗歌的书写载体和鹅毛笔，诗歌借助诗人完成从天上到人间的旅程落地，诗歌要带给人间的不仅仅是词语，更是密码。诗人是最早的受益者和目击者。只此而已。

当我们被诗歌书写的时候，我们浑然不知，诗歌的眼里，我们应该比较清明而又混沌吧。总之，这个角色转换令人不太适应，甚至有些不安。

我们被书写，就被窥见我们心灵深处的种种，如果是肮脏的也暴露无遗。

诗歌是一个怎样的神仙啊，它书写自己吗？我们是它内部的什么？它内部还有谁？我们在它的内部会遇见自己吗？另一个自己？多重个自己？诗歌将我们和世界参破，我们奉献了肉身和灵魂，诗歌得到什么？我们得到什么？

哦，可怜的诗人，不过是鹅毛笔！

认识到这一点，我还是有过数多次与诗歌的对话，我的诗很多都是写给诗歌的，因为我觉知它的存在，有时候还一起喝下午茶，但它始终在暗处。

既然我们被诗歌书写，那么我们应该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走路，观照自己和别人，以及各自的内心。我们工作，生活，面对每一个人，扮演我们应该扮演的每个角色。我们应该让诗歌书写我们的时候不太皱眉，或耸肩，最好能面带微笑？还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当我们被这个命运相中，成了名义上的“写诗人”（其实是诗歌握着我们的手写它自己），我们就是被神灵选中的对象，应该能领受一份别样的恩惠和智能，我们愿意被书写，我们也愿意当“写诗人”，只要能学会本领，还能照亮人生的迷途。

当我们这些“写诗人”安然与诗歌相处，我们可能是最亮的星星，天上的那些。

2020.11.13

短信诗8首

（诗文/萱草）

雨 

当全世界的人都藏进桌布里的时候 

剩一盏红烛在点 

低洄的屋外的雨 

唱着屋内的歌 

为什么我总听见 

忽远忽近 

像光打在脸上 

那提着灯走来的 

昨日的你...... 

月 

仰头看见月亮 

在横斜的树影里窥视 

也似我苍白而微热 

湖水是薄毯 

行人漫卷边缘 

私语间摇落的珠子 

我是一颗最小的 

...... 

醒 

我从大海上醒来 

黑夜不是我的颜色 

谁正把晨光点燃 

我与星子作伴 

你又在哪条银河 

为何他们说你早已隐没 

在无数的黑夜里隐没 

只给了我一纸月牙 

......

绿林

如果我们的日子

像一行没有尽头的绿林

风涛阵阵

吹起我们的衣襟

如果一直没有打扰

就这样蔓延

清凉的感觉

我们与自然

不必去哪里

就这样蔓延

......

安

早安是一枝带露的玫瑰

按压在昨夜的诗行

......

茉莉

黄昏是我的爱人

暮色随我西沉

云影

在思睡的波心 摇荡

请 不要挡住他的视线

他正寻着幽秘的路走来

口袋里还有一些

香的

茉莉

……

孩子

他们像孩子一样

睡熟着

没看见刚刚走过的雷

还有乌鸦的影子

一切是如此和平

他们竟像我的孩子

他们怎知

母亲眼里的湖泊与平地

……

卖花女

街头卖花女

以麻袋盛花

不忍却步

不禁回顾---

栀子花

买下一把

香了我的家

在书案

在窗下

蔡琴的CD旁

水一般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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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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